分卷(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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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人見我如見蛇蝎。 你是我見過最干凈的人。 李空青卻說:我知道的,你是個好人。你會給每一個對你好過的人回報。 慕子翎一怔,他卻接著說:還記得在赤楓關(guān)的時候么?沙漠里,我遞給你一囊水,之后每一次風(fēng)塵暴來臨,你就都站在我前面。 我是商人,我見過許多人恩將仇報,但你永遠不會。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決定要將你當(dāng)做一輩子的朋友。 你不會怕我害你么? 我不怕。 李空青說:你只會害對你不好的人,但我會永遠對你好。 兩個年輕人互相注視著半晌,倏然都笑起來。 李空青問:下次你路過盛泱的星野之都,會記起我嗎? 會。 慕子翎點點頭,他從來冰冷漠然的眼睛里第一次現(xiàn)出了真正的笑意,輕聲說:我會永遠記得這個春天。 那時李空青看著慕子翎的眼睛里滿是期待之色 他是真的以為,慕子翎還會去找他的。 慕子翎從來不是說話卻不做到的人,倘若他答應(yīng)記得自己,就會總有再見一日。 只是他們又想到,慕子翎再也沒有去星野之都的機會了。 第二日一早,慕子翎果真走了。 他走的時候還很早,天都還未亮。 他沒有和李空青告別,他也不知道怎么和李空青告別 他這一生都不知道如何和別人說再見。 李空青也沒有來,但慕子翎的房門上掛著一個風(fēng)鈴鐺。 那是他們之前看燈展的時候見過的,李空青說過,他有一個相似的,回頭拿給慕子翎看。 風(fēng)鈴的上半部是個玻璃罩子,下面是紅絲綢。 慕子翎修長的手指撫過輕輕飄著的紅絲綢,它的背面寫著字: 一生無虞,平安喜樂。 慕子翎沒有什么好再回饋給李空青的了,他已經(jīng)一無所有,孑然一身。 他把風(fēng)鈴鐺留在了門上。 后來,慕子翎曾無數(shù)次會想過自己和李空青的這場相遇。 在生命的最后階段,他終于遇到一個人,填補了他關(guān)于友情的空白,更從他口中得到了一句你很好。 這是他第一次聽人如此和自己說,你很好,雖然你不像慕懷安,不像任何人,但是你很好。 李空青沒有見過慕子翎恣意風(fēng)流的時候;也沒有見過他乖戾矜傲,百鬼俯首的時候;他見到慕子翎的那時,慕子翎已經(jīng)像一支燃盡的煙花,只剩下空蕩冰冷的灰燼了。 但盡管如此,他依然對慕子翎說:你很好。 生命中的倒數(shù)第五天,慕子翎開始獨自趕路。 他不再住客棧,只風(fēng)餐露宿。夜里困了,就宿在野外的林子里。 萬幸現(xiàn)在墮神闕已毀,也沒有亡魂厲鬼之流來糾纏他。 但生存的危險總是層數(shù)不窮,防不勝防。 一天夜里,慕子翎正欲入睡,卻憑直覺感受到股危險。 他睜開眼,竟瞧見遠處叢林里有一道暗處的眼睛正注視著他 看上去有點像野獸,大概是野豬或獾之類的動物。 慕子翎: 他漠漠然抬著眼,和這野獸對視。 而后慕子翎撿起根身邊的斷枝,朝草叢里隨意一拋,野豬嘶嚎一聲,眼珠流著血倒下了。 當(dāng)初慕子翎殺人的時候,這畜生大抵還是只小崽子。 太歲頭上動土,也太天真無邪了些。 慕子翎把一些零散的樹枝收集起來,點了個火堆,蜷在火堆旁睡下了。 有了這捧火焰,野物獸類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靠近。 可是睡到夜半,朦朦朧朧間竟聽到有人喊:靠近一些那邊有火光!! 慕子翎登時睜開眼,腳下蹭起一捧灰,將火堆熄滅了。 只見遠處,林子入口的地方,亮起了一片火光,傳來喧囂嘈雜的人聲。 下午有人親眼見到慕公子進去。 隊列的為首處,一個隨從下馬,對秦繹回稟道:應(yīng)當(dāng)就在這里。 秦繹穿著勁裝鐵鎧,看上去冷冽硬朗,下巴上有微青的胡渣。 連日的奔波令他看上去滿身風(fēng)塵,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疲頓。 進去找。 秦繹微微揚起下頜,說:五人一支小隊,分成數(shù)個不同的方向,有絲毫線索回來匯報。 這幾天追尋慕子翎,他們一直日夜兼程。 但是離慕子翎越近,秦繹也發(fā)現(xiàn)越多慕子翎和那年輕商人同行時留下的痕跡。 這種痕跡令他暴躁,妒忌,心煩意亂。 但除了受著又別無他法。 他實在迫不及待地想把慕子翎找回來,讓那些普通庶民,年輕商人之流離他的鳳凰兒遠一點。 他可以接受慕子翎不原諒他,但他不能接受慕子翎不在他身邊。 他愿意做一切能夠償贖慕子翎的事,只要他愿意與他重新開始。 慕子翎 秦繹跨坐在馬上,高聲道:你在里面嗎!孤來尋你了! 一片黑壓壓的樹林中,安靜而沉謐,不知道隱藏著什么在其中。 看上去死氣又神秘。 秦繹的聲音像一枚石子扔進深淵,久久沒有回應(yīng),只有窸窸窣窣的鳥蟲聲。 第一個找到公子隱的人,賞黃金百兩,良田百畝。 秦繹閉了閉目,啞聲說:第一個捉到他衣角的人,賞直升三級,爵位珍寶。都聽懂了嗎!? 周遭登時一片應(yīng)和,如此豐厚利益,跟出來的隨從們都干勁十足。 秦繹一聲令下,他們便都作鳥獸散,各自沖進林子里去了。 秦繹跟在其后。 他在心中說:鳳凰兒,不要再躲著孤了。 孤是來接你回梁成的。 另一邊,慕子翎也在注視著秦繹。 他沒想到自己短短幾日變得這么值錢了,看來失去了慕懷安,秦繹越發(fā)瘋了。 當(dāng)然,他更沒想到秦繹的動作這么快。他分明已經(jīng)和李空青他們分開,秦繹卻還是摸到了他的行蹤。 似乎除了線人,他們還有追尋氣味的馴犬。 慕子翎大概數(shù)了一下秦繹的人馬,約莫百來號人,還帶著馬匹。 如果靠慕子翎現(xiàn)在的腳力,他大抵逃不過秦繹了。 當(dāng)初秦繹廢去他的輕功,說他的輕功太好,若下次再逃脫,沒有把握找到他。現(xiàn)今看來可真是有先見之明。 秦繹可真是有意思。 慕子翎藏在暗處,捂著唇低低咳嗽,想:天下大惡之人那么多,他卻偏偏要捉著他慕子翎掃jian除惡,替天行道。 他誠然是個罪大惡極的人,但做過最冒犯秦繹的一件事,也不過是殺了一個他喜歡的人,又喜歡了他一場。 他本已不想與他糾纏,他卻偏偏要這樣找上門來和他不死不休。 慕子翎唇角浮起一個嘲諷的笑:好罷,那就看看誰比誰更心狠一點。 片刻后,士卒們正在摸黑搜尋樹林。 他們掃過每一處草叢,每一個石頭后,幾乎不放過絲毫線索。竭心竭力地鋪開天羅地網(wǎng),要捕捉慕子翎。 而此時,一只嚎叫的不明物體突然從森林里竄了出來,身上蓋著慕子翎的白衣。 眾人雖覺得有異,但仍不敢避開,哆哆嗦嗦地沖了上去,想攔下來看看是什么東西。 登時數(shù)名小卒被撞開,列成隊的士兵被鬧得人仰馬翻。 是,是一頭野豬! 花費了好一番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有人將那東西攔下來,愕然道:一只野豬蓋著慕公子的衣物沖出來了! 他們擦著汗,將好不容易搶下來的衣服呈到秦繹面前,說: 王上,我們方才發(fā)現(xiàn)的。 秦繹側(cè)身,從馬上接過衣物,拿在手中輕輕摸了摸。 熟悉的素色白袍,熟悉的白山茶暗香。 是他 他登時說:就是他,他在這里??! 群情瞬時激奮,秦繹更是終于確認(rèn)到,慕子翎真的還活著,且就在這里。 鳳凰兒 秦繹喃喃:孤終于要找到你了。 進林子里去! 他高喝:今夜不找到公子隱,各個來跟孤提頭來見! 隨從們再次整齊應(yīng)聲,信心滿滿地沖了進去。 慕子翎卻從叢林中扶著樹干起身,跌跌撞撞,從接著往前走去。 要找,就來找罷。 他咬牙想,總歸像我這樣天理不容的人,也只會天理不容地死去。 想我作為慕懷安的替身,死在你梁成的后宮床榻上,是癡心妄想。 第45章 春花謝時 46 這場逃脫對慕子翎而言格外艱難。 崎嶇的山路中,要他一面躲避追蹤,一面與秦繹保持已有距離,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密密的灌木草叢劃破了他的面頰和衣衫,慕子翎呼吸喘得短而急。 他竭力想找一條水流,掩蓋身上的氣味,但循著水聲走了許久,也沒有碰到。 草叢密而亂,夜色沉郁得像團化不開的墨。 快點! 遠處士卒的聲音若隱若現(xiàn),伴隨著在草叢中行走時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們似乎在說: 找腳印,動作快些! 方才沖出去的那只獸令他們短暫地亂了陣腳,但隨即,又極快地聚集起來。 慕子翎厭惡這樣的逃命,在他的詞典里,從來沒有這樣的字眼。 只有不順眼就做掉。 他的面色略微蒼白,因為劇烈的動作,令他臉頰和手指都是冰冷的。 如果不是墮神闕已毀。 慕子翎冷冷想,區(qū)區(qū)這么點人,對他來講又算什么? 他垂眼,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嘲諷的笑。 有時候,真是說不出該慶幸自己把事情終于做絕了;還是遺憾不該一下子做得這么絕。 慕子翎回頭看了一眼搜尋隊列的方向,身體下意識往旁側(cè)的樹干靠了靠 他實在太累了,想先趁著還有些距離的時候,停下來歇一歇。 秦繹啊秦繹 慕子翎喃喃說:你可真是不肯放過我。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慕子翎往樹干上靠去的下一秒 他腳下陡然一滑,竟從斷坡上踏空,整個人猛地朝后栽了下去。 王上,追到這里,線索就斷了。 遙遙的,有人在似遠似近的地方說。 我們追到此處,腳印就消失了。氣味也聞不到。 仆從說:也許是天太黑,有什么痕跡我們沒發(fā)現(xiàn)。 秦繹蹲下身,親自摸了摸那處斷坡的泥土。 他抓起一把,在指尖撮開 還很松軟,確實不久前有人從這里經(jīng)過。 斷坡下是一條溪流。 秦繹站起身,朝坡下看去。那溪流在夜色中泛著粼粼的光,汩汩地流淌著。 溪水下我們也去察看了。 察覺到秦繹的動作,仆從補充道:沒有什么線索,也沒有腳印。 馴犬能追到么。 秦繹低聲問。 追不到。 仆從回稟:溪水將氣味都沖淡了。 秦繹長久地沉默了片刻,而后他終于忍不住,暴怒起來,猛地喝道:你們都是廢物嗎?。?/br> 一個林子里都能把人追丟,你們還有什么用!?。?/br> 若不是教養(yǎng)使然,秦繹幾乎要一腳踹到那跪在面前的侍衛(wèi)長身上去 搜。 他啞聲說:下坡去,順著溪流,一路追林子里也找,擴大范圍,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從未見秦繹如此失態(tài),隨從中無人吭聲。只心驚膽戰(zhàn)地紛紛散開去,無聲地再次搜尋。 秦繹咬牙立在原地,雙目充血,呼吸許久都未能平復(fù)。 為什么? 在他好不容易追到這么近的時候,甚至知道慕子翎就在面前,卻再一次要眼睜睜看著他離開嗎? 秦繹無聲地注視著這片漆黑的林子,黑暗好像一頭張著嘴的惡獸。 將他的鳳凰兒吞噬了,不知道藏匿在了何處。 與此同時,慕子翎正待在一個離秦繹不到五米的洞xue中。 方才他一腳踏空,從上方摔了下來,直到砸上中途的一個巨石,才止住去勢。 然而那巨石的旁側(cè),還正巧有個凹洞,慕子翎在那石頭上狠狠磕了一下,而后滾了進來。 凹洞略窄,只容得下他蜷起身子藏在其中,但從上往下瞧的時候,又被草木掩住了,根本瞧不見。 他聽著秦繹在上方斷坡的動靜,也聽得到士卒整齊匆忙的搜查步伐 但他們都仿佛忽略了這里,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坡地的中間還有個凹xue。 這算什么? 因禍得福? 慕子翎臉上浮起一個嘲諷的笑,漠然在額頭上的破口擦了擦,袖口處沾染上一大塊血跡。 這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一整晚,林子中都充斥著士兵的叫嚷,草叢里的腳步,和衣料的摩擦聲。 本以為即將得到的時候失去,最為痛苦。 秦繹幾乎將整個林子翻了個遍,所謂掘地三尺也不過如此。卻終究未能將慕子翎找出來。 他最后看著一片狼藉的叢林的時候,幾近崩潰。 所有仆從都垂頭喪氣站在秦繹面前,不敢吭聲,大抵也知道此時誰說話,誰就第一個死。 秦繹也累的夠嗆,他手上臉上滿是細(xì)微的小口子,全是在剛才翻撥灌木的時候被軟刺劃拉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