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許母還這么和許知恩吐槽了一嘴，結果陸征說：“伯母，我爸媽那邊也想約您見面，您看什么時候合適？”

    “再說吧?！痹S母敷衍地回了聲。

    她得先看看沈家夫婦的態(tài)度。

    -

    這一頓飯吃得還算和諧。

    畢竟認識多年，把這些事兒說開了以后都歸結到了孩子們不懂事上。

    歸來歸去，最后也就歸到了陸征不懂事上。

    陸征也就背了這口黑鍋。

    在大家吃飯的時候，他還在微信上很久沒響起過的置頂的群聊[陸家三角形]中發(fā)了條消息。

    【爸媽，我有件事情要說?！?/br>
    陸光明：【什么事？】

    秦雅舒：【你說。】

    陸征：【我結婚了，之前要戶口本就是去領結婚證的?！?/br>
    陸光明：【?。?！臭小子！】

    陸征：【現在我女朋友母親來北城了，你們看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秦雅舒：【你把你們現在的住址發(fā)過來吧，明天我和你爸上門去拜訪一下?！?/br>
    陸光明：【我呸！這個臭小子一定是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吧！肯定得挨抽?！?/br>
    秦雅舒：【應該……沒有吧？】

    陸征：【沒懷孕?！?/br>
    大概是秦雅舒制止了陸光明，他沒有在群里發(fā)消息。

    陸征把許知恩那邊的地址發(fā)了過去。

    今日和沈家的會面還算愉快，晚上陸征把他們母女兩人送回去，又謙恭地和許母說：“伯母，明天我爸媽那邊會上門拜訪，我是認真的想和知知在一起。”

    這一日下來，許母對他也改觀了不少，但還是提到了最現實的問題，“我聽知知說，你現在才大三吧？怎么辦婚禮？”

    “我們先訂婚?！标懻髡f：“等明年畢業(yè)時辦婚禮?！?/br>
    陸征溫聲道：“主要我們兩個情況特殊，我們已經領了證，但雙方父母還未見過，這樣就給彼此一些保障?！?/br>
    許母想了會兒，終還是揮揮手，“明天見了你爸媽再說吧。”

    她還是會擔心有錢人那邊會看不起她家女兒。

    但第二天秦雅舒和陸光明來的時候帶了一車的禮物，往樓上拎時，連沈渡都充當了苦勞力。

    沈渡看著陸征，“想不到你竟然和知恩姐在一起了?！?/br>
    陸征挑眉：“你們很熟？”

    沈渡：“小時候借過她的課本?！?/br>
    之后兩人就沒時間閑聊。

    客廳里都是長輩們在聊，秦雅舒是經歷過大場面的，這會兒波瀾不驚地安撫了許母的情緒，將許知恩夸了又夸，三下五除二就把兩人的事兒給定了下來。

    許知恩聽得都一臉懵，她看向陸征，孰料陸征和她面面相覷。

    秦雅舒和陸光明在家里商量過了，所以這時全權做主，陸光明坐在那兒都是當背景板的份。

    不過晚上大家一起吃過飯后，陸家人先將許知恩和母親送回家，陸征還是回陸家住。

    一到家，陸光明就冷哼了聲：“你還記得自己有爸媽啊?！?/br>
    陸征懶懶地坐在沙發(fā)上，不疾不徐回答：“記得?！?/br>
    “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商量？”陸光明瞪他，“是不是要等孩子出生了才打算跟我們說？”

    陸征：“……”

    “也倒是不至于?！标懻魃晕⒄浟它c，“事發(fā)突然，所以沒說?！?/br>
    “那你跟她真要結婚？”陸光明皺眉，“你調查過她的背景么？在和你結婚以前，她……”

    “我知道。”陸征打斷了陸光明的話，“我接她離開那里的?！?/br>
    陸光明厲聲道：“你當第三者了？”

    陸征：“……怎么可能？”

    陸征站起來和陸光明對視，隨后又想到他的身體，那些傷人的話在舌尖兒繞了幾圈最終還是咽了下去，沒說出口。

    他盡量放緩了聲音說：“爸，你說過的，和人交往不看過往?！?/br>
    “我……”陸光明還想說什么，但看著他堅定的表情，最終換了話題，“真不回公司來？”

    陸征輕搖頭。

    “陸征，我跟你說，這是最后一次機會啊?！标懝饷骼浜撸耙皇悄銧敔斠恢痹谖叶吥钸?，我可不會跟你說，你要是真覺得骨氣能讓你有飯吃，讓你養(yǎng)家糊口娶老婆，你就給我扛著，拿你的骨氣當飯吃！”

    陸征沉默兩秒，隨后漫不經心地挑眉：“要不，我們去樓上談談？”

    -

    陸征和陸光明從來沒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過天。

    旁邊要是沒秦雅舒或是其他長輩，兩人總會聊著聊著就換了方向，但今晚陸征決定跟陸光明好好聊聊。

    他自認這么多年沒當過陸光明心中合格的好兒子，但在某些方面是有底線的。

    于是他開門見山地說：“我不要陸家的家業(yè)，您都留給沈渡吧。”

    陸光明頓時吹胡子瞪眼，“哎嘿，陸征，你以為你是誰啊？我這么大家業(yè)還得求著給你？”

    “沒有?！标懻骺聪蛩哪抗夂芾涞?，“你肯定不會求著給我，我只是和你聊?！?/br>
    陸光明又想罵他，結果陸征淡聲喊道：“爸，你能好好聽我說一次嗎？”

    他的聲音很輕，在寂靜的書房里能讓人聽得真切，最關鍵是有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讓有些躁動的陸光明一瞬間竟安靜下來。

    他輕哼一聲，把椅子轉了方向，背對著陸征說：“你說?！?/br>
    陸征深呼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才慢慢開口，“我很感謝您這么多年的教導，也感謝您這么多年培養(yǎng)我付出的心血，我知道，我在您心里不是個合格的兒子。我成績差、不愛學習、總惹事、不喜歡接管公司，您常說我不服管教?！?/br>
    “我可沒……”陸光明反駁的聲音很弱。

    陸征自顧自地說：“說實話，在知道我不是你們親生的兒子以后，那瞬間我很迷茫，我當時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原來我真不是你的兒子啊。但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你的家業(yè)應該留給你親兒子，我占用了他的優(yōu)越資源，沒有資格再和他搶家業(yè)，所以陸家的錢，我分文不要。這大概是，您教我的，做人的底線?！?/br>
    不是自己的不該拿。

    “和你們相處了二十多年，自然有感情。”陸征苦笑，“之前是我沒想通，往后我也像沈渡一樣，跟兩邊都好好相處。你和媽，永遠都是我的父母?！?/br>
    “廢話?！标懝饷麟S手從桌上撿起根筆扔過去，“我養(yǎng)你這么多年，到頭來你還不認我這個爹？你也不怕出門被雷劈死？”

    陸征：“……”

    陸光明看他那下定決心的樣兒氣得直咬牙，真是的，骨氣能當飯吃？！

    不過一想到他這樣兒還是自己手把手教出來的，更氣了！

    片刻后，他從書桌抽屜里翻出一份文件，直接給他扔過去，以更強硬的姿態(tài)說：“陸征，你別忘了自己姓什么?！?/br>
    “你要結婚，戶口本也是從我這兒拿出去的，怎么我們就不是你爹媽了？”

    “說個屁的不要家里一分錢，說到底還是不想繼承公司！怎么？讓你進公司能要你命嗎？”

    “我教了你那么多，你一點兒學費不出就打算走了？我告訴你，不可能！只要你一天姓陸，這一輩子你就是陸家的人，是我陸光明的兒子?！?/br>
    他說完以后瞪了陸征一眼，似是還氣不過，于是順了口氣又說：“我讓你去當兵，讓你冷靜兩年，足夠了！別給我蹬鼻子上臉！”說著從書架最上邊的格子里拿出來一條鞭子，在空中揮了揮，威脅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家法管不住你！”

    陸征：“……”

    他的手指落在那份文件上，上邊赫然是“遺產分配協(xié)議書”。

    里邊寫了他和沈渡一人30%，秦雅舒30%，沈初禾10%。

    陸光明連沈初禾都照顧到了。

    他心底萬丈波瀾起，久久不能平靜。

    良久，他問：“沈渡知道嗎？”

    陸光明看他，“這是沈渡提出來的，他說如果要分家業(yè)，你和他拿得應該是一樣的，要么兩人都不拿?！?/br>
    陸征沉默。

    陸光明又說：“沈渡比你想得多。你以為這30%都是給你的嗎？”

    陸征側目，陸光明輕笑，“他也想照顧從小養(yǎng)他到大的父母?！?/br>
    陸征心頭忽然是說不出的酸。

    但陸光明下一句就是：“不過我身體好著呢，你們還是得自己奮斗?！?/br>
    陸征：“……”

    “那就祝你長命百歲了。”陸征說：“少生氣?！?/br>
    “你是不是咒我？”陸光明在空中揮了揮鞭，“我要是死了，那就是被你氣死的?！?/br>
    “可別，我擔不起這責。你要是死了啊，那肯定是喝酒喝死的?！标懻餍表谎?，“你以后能不能少喝點兒酒？胃出血可不是開玩笑的?！?/br>
    “我還用你管？”陸光明瞪他，把鞭子扔在桌上，“睡覺去了。”

    陸征望著他離開書房的背影，確實比以前老了。

    -

    許母沒同意他倆訂婚的事兒。

    按照青宜的習俗，婚禮一向辦三天，第一天就是訂婚宴，所以要等著之后辦婚禮的時候辦。

    不過她也認可了陸征這個準女婿，但話沒說太死。

    只說看兩個孩子以后的發(fā)展和相處，等到要結婚了，她自然會給許知恩準備嫁妝。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陸征也不敢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