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修仙大佬迎娶的凡人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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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聆璇君將阿箬帶到了祁峰。 阿箬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領(lǐng)她來這,但她聰明的保持了沉默,沒有多問。 “聽見什么聲音沒有?”聆璇君忽然湊到了她的耳邊。 沒有聽見什么聲音,只聽見了你的氣息。阿箬在心里默默的答道。 聆璇君即便呼吸,吐出來的都是沒有溫度的風,撩動起她鬢邊碎發(fā),微微有些癢。 可是很快她居然真的聽見了古怪的聲響,那似是野獸的哀嚎,又仿佛女人的嗚咽。 “鬼……”阿箬頓時想起了凡人民間那些恐怖的傳說。 聆璇君將食指與中指按在她的眼皮,輕輕一擦,再次睜眼時,阿箬所看到的世界和之前已經(jīng)不大一樣了。今夜原本月色明朗,可是此刻再抬眼,她看見了陰沉沉的黑霧,而且那黑霧似乎是有生命一般,竟在月下遲緩的自行游走著,小半座祁峰都被它們所籠罩。 “這不是鬼,”聆璇君說:“鬼魂大多不能在陽世停留太久,萬年前陰陽職司就已被劃分清楚,死魂必需入幽冥地府,誰也不能阻攔。你現(xiàn)在所看到的——是人死之后的怨氣。” 阿箬疑惑的看著聆璇君。 “不少人在死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會有未完成的心愿,不能忘的遺憾,或者是對生的眷戀,對死的不甘——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是執(zhí)念。有些執(zhí)念在人死之后就消散了,還有些因為種種復雜的機遇,成了妖魔?!瘪鲨忉尩臅r候倒是很有耐心,“不過這些還不算妖魔,充其量只是擁有意識的陰瘴?!?/br> “仙境也會有這些污穢之物?” “這就是浮柔島上奇怪地方了,一座流淌著至純靈氣的島嶼,竟然能滋養(yǎng)瘴氣。”聆璇君抓住了阿箬的一只手腕,輕輕一提便帶著阿箬騰上了半空。 飛行對于凡人來說是只敢想象的事情,腳下失去大地作為依托之后,阿箬下意識抓住了聆璇君的胳膊,后者并沒有表示排斥。 半空中漂浮的那些黑霧一下子向著聆璇君撲來,就像是一群閑適的狼忽然發(fā)現(xiàn)了獵物——或者說,是發(fā)現(xiàn)了更兇狠的獵人,不得不展開應激的反擊。 可他們連聆璇君的衣角都沒碰上,所有的黑霧在靠近他一丈范圍之后便開始迅速消融,阿箬聽見了刺耳的呼號。 黑霧如聆璇君所說的那樣有淺薄的意識,在明白了危險之后便開始四散逃離。 “要跟上嗎?”聆璇君眼中寫著好奇。 “跟上吧。”阿箬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黑霧逃離的大致方向是祁峰的西南角,阿箬見到了一片茂密的叢林。許多她不認識的樹木勾連在一塊,密密麻麻長成屏障,林間沒有道路,枝葉最繁茂的地方似乎連月光都無法照進。 聆璇君直接放了把火,火星自他指尖落下,轉(zhuǎn)瞬在密林吞噬出了一條筆直的道路又很快熄滅,他牽著阿箬的手往林深處飄去,黑霧的哭號縈繞在四周,卻不敢再向他進攻。 密林盡頭可以看見月下波光粼粼的大海,阿箬還看見了數(shù)百座墳塋,在月下無聲的眺望遠方。 島上的修士每個都有漫長的陽壽,這些墳冢中埋著的,是五百年前誤入浮柔島的凡人。石刻的墓碑上有些還有字跡可辨,阿箬認出了一些熟悉的姓名,都是她曾在那方木櫝上見過的。 這無法消散的黑霧,便是墳中枯骨不死的怨恨。 第15章 她流落,出嫁,然后死去…… 阿箬落地之后試著走到了那群墳冢之前,盤旋在墳冢四周的黑霧沒有攻擊她,它們縮在一塊,在夜晚的海風中哀哀抽泣。 它們?nèi)绻幸庾R的話,那是否具備喜怒哀樂?如果他們有喜怒哀樂的話,那此刻它們是想要通過哭聲傳遞什么?阿箬數(shù)了數(shù),祁峰西側(cè)臨海的山崖,約有一百五十余座墳塋。不少墳前的墓碑殘缺,字跡不清,五百年于這些修士而言微不足道,卻能讓堅硬的石頭都被風霜侵蝕到面目模糊。 “這里埋葬的皆是凡人?!瘪鲨p描淡寫的一句論斷驗證了阿箬心中的猜測。 “他們,是怎么死的?” “不好說啊?!便y發(fā)少年在墓碑組成的“叢林”間穿梭,“從陰瘴形成的時間來看,這些人死了都有幾百年了,既然是凡人,那么也許是死于衰老,也許是死于疾病,也有可能……”他沒有說下去,因為懶得繼續(xù)猜測了。 “你困了嗎?我們回去吧。”他看著阿箬,月光下淺色的瞳孔還是那般剔透澄凈,無悲且無喜。 “我今夜恐怕是不能平靜入眠了。”阿箬久久凝望著月下無聲佇立的墓碑們,之前在藏書閣看見那些凡人書卷時,她就意識到了數(shù)百年前應當有過一批凡人曾踏足過浮柔島,她在心中猜測過這些人的結(jié)局,如今見到這些墳丘,她才知道原來那些人真的一個也沒活著離開這座島嶼。 “如果一個凡人順其自然的老死、病故,會生出這些東西么?”阿箬抬手指著上空漂浮的霧氣。 “當然不會?!?/br> “那這些黑霧最終會消散么?” “也許會,但也許是化作更為邪祟的妖鬼,食人血rou的那種——不過這里是浮柔島,島上修士那么多,它們沒有作惡的機會。” “島上修士既然很多,怎么會縱容這些……”阿箬回憶了下聆璇君方才說過的那個詞,“陰瘴滋生?” “因為有人在刻意縱容,”聆璇君穿過墳丘組成的叢林,走到了懸崖邊坐下,“縱容一百余名凡人死時不甘的怨念經(jīng)過五百年的歲月成了這般模樣?!币雇砟軌蚩M繞小半座祁峰的陰瘴若是在凡間,早就是為禍一方的魑魅了。 誰能縱容呢?必然不是那個窩囊頹喪的祁峰長老寧無玷。阿箬想起了樂和真人。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阿箬猜不出來,聆璇君也是。他請求祖師爺留在浮柔島時,口口聲聲天下大義,說是要除魔衛(wèi)道,結(jié)果這家伙轉(zhuǎn)頭就在自己的地盤豢養(yǎng)起了邪魔。 “樂和那孩子,很危險哪。”當阿箬迎著海風走到聆璇君身邊時,她聽見他若有所思的呢喃出了這樣一句話。 阿箬站在他身后,月夜之下的海浪是漆黑的、山崖是陰沉的,唯有聆璇君素白的長衫是唯一的亮色,如同是一抹霜雪,又或者是一只雪白的海鳥。 “你好像有話想和我說?”他沒有回頭,卻精準的猜到了阿箬的心事。 “嗯?!?/br> “是什么?”他好似興致不錯。 其實從阿箬認識他開始,他就總是和顏悅色的模樣,甚至比公孫無羈這等修士更能讓她感到親近。 阿箬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祁峰長老拜托了我一件事情——‘救救祁峰’,他是這樣和我說的?!?/br> 阿箬怎么可能有本事救得了祁峰,這句話實際上是寧無玷想對聆璇君說的。 “寧無玷。”聆璇君輕輕念出了這個名字,在海風拂面之時微微瞇起了眼睛,“他是不是告訴你,我不會拒絕你的請求?” “是?!?/br> 聆璇君笑了起來,笑過之后他朝阿箬招了招手,“過來。坐到我身邊來。” 阿箬瞥了眼千尺山崖之下的海浪,聽著雪潮拍岸的隱約壯闊,終究還是鼓起勇氣走到了懸崖邊,學著聆璇君那樣雙足懸空的坐在山沿。 “那么你猜猜,我究竟會不會對你有求必應?”聆璇君仰起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半闔的眼中有戲謔的光。 “我想,”阿箬深吸口氣,盡量克服本能中對高處和深海的畏懼,“您會隨性而為。” “我要是把你從這兒推下去——” 阿箬感到肩頭一沉,她下意識屏住呼吸,但實際上放在她肩頭的并不是聆璇君的手,而是他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窩,視線對上時,他如同滿月一般的眼瞳中含著淡淡的笑,倒是比往日里他對萬事萬物漠然不理的模樣要鮮活靈動許多,“你會求我救你嗎?你猜我會答應嗎?” 他是仙人,也不知他是真不懂男女之防還是存心戲弄,可是阿箬在這一刻忽然感覺自己心跳很快。他吐在她耳邊的呼吸依然是沒有溫度的,可是這一次的氛圍卻與之前他們共枕之時有所不同, 阿箬垂下眼睫,將這時短暫的紊亂歸結(jié)于對死亡的恐懼。 接著她一把抱住了聆璇君的胳膊,“你推吧。” “嗯?” “我不會撒手的,死也不會。要是撒手了才是真的死了。”阿箬緊緊抱著那只胳膊,眼中頗有幾分無賴也頗有幾分豁出去的兇狠。 聆璇君與這樣一雙眼瞳對視了片刻,接著他抬起了沒有被阿箬纏住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記好了,我做什么都是出于我的本心,沒有誰能夠算計到我,也沒有誰可以威脅到我。” 他說完這話之后側(cè)身一倒,朝著大海墜去,阿箬根本就沒能抱住他,他宛如煙霧一般沒有實體,只一眨眼便從她身邊溜走。阿箬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自山崖落入深海,這一過程短暫而又驚心,他像是折翼的白鳥,但緊接著他又隨著浪潮躍起,直撲明月而去,海風過后,他消失在了阿箬的視野。 * 懾峰,浮柔島最高的地方。 高山之上建造者巍峨的宮殿,用琉璃做瓦、用青玉為墻,比人皇的寢宮還要華麗,華麗到了極致便多了一種如夢似幻的縹緲。 懾峰之上的宮殿是浮柔島歷代掌門居住的地方,自聆璇君來到這座島上后,樂和便將這里讓給了聆璇君,后來即便他選擇前往懾峰山腳的茅屋居住,樂和真人也沒有回來,因此這座宏偉而又絕美的宮殿,是空置的。 聆璇君落在飛檐上,此刻他站在全島最高的地方,是至尊的存在。他沒有俯瞰山下渺小的草木與建筑,而是凝望著宮闕前的一尊雕像。 那是浮柔劍宗開山祖師的雕像,莊嚴圣潔的死物。云墟真人羽化之后五百年,只剩一座玉雕留在這里供人憑吊緬懷。聆璇君盯著它瞧了很久,怎么也瞧不出自己徒兒昔日的影子。 他忽然有些惱火了,食指朝著凌空一劃,須臾之后,那玉石雕成高達九丈的雕像崩塌粉碎,轟然的聲音如同哀嚎。 ** 阿箬坐在祁峰臨海的山崖邊,在聆璇君消失后還有些懵。 聆璇君走了,她要怎么回祁峰? 人死之后凝聚的陰瘴還在四面盤旋,雖然暫時看起來沒有傷害她的意思,但阿箬不知道她如果想要回到懾峰,這些只有淺薄意識的妖魔能否放行。 她揉了揉被海風吹僵的臉頰,小心的從山崖邊爬回了相對安全的位置。有幾抹黑霧晃悠到了她的身邊,但也許是在畏懼聆璇君留在她身上的氣息,暫時不敢亂動。 阿箬也不敢動,就這樣和那沒有眼睛的黑霧對視,僵持了一會之后,阿箬接著月色觀察起了身邊的墓碑。 時至如今她心里還是有許多謎團未解開。在這片墳場中她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一百五十多座石碑有一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座石碑修建的格外用心也格外醒目,就好像里頭葬著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而四周的是殉葬的臣子。 阿箬弓著身子朝那座石碑靠近,期間有黑霧尖嘯,但最終還是沒敢靠近她。約九尺高的石碑上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寧潤娘。很平常的凡人姓名。就如同阿箬一樣,這是個五百年前誤入浮柔島的尋常凡女。 此外碑上還有小字,記著她的生平。出生東原國,定岳元年天下大旱,為避饑荒隨鄉(xiāng)民出海,海上偶遇風暴,被迫流落浮柔島。 之后由于海怪阻路的緣故,這一百余人未能離開浮柔,他們在這里生活了下來,云墟真人給了他們一片土地,允許他們自由墾植,寧潤娘和她的同鄉(xiāng)一樣,在這里過上了耕織的生活。 她嫁給了一個男人,生下了一個孩子,然后死去,死因在墓志銘上沒有寫出。 第16章 心魔 黎明時分,待在臨海山崖的阿箬被路經(jīng)此地的公孫無羈順手給救了。 在這之前她已經(jīng)和祁峰的陰瘴對峙了大半個晚上,兇戾的妖物沒有傷害她,也沒有好心的放過她,它們將她團團圍住,時而躍躍欲試的朝她撲來,時而又后退瑟縮。 阿箬估算了下祁峰和懾峰之間的距離,預測自己大概走一個晚上也走不回去,黑暗之中不知還藏著什么危險,她索性便坐在寧潤娘的墓碑邊,半瞇著眼睛在似睡非睡中挨過了這個晚上。 公孫無羈是劍修,也對醫(yī)道頗有鉆研,這日清晨便坐在自己豢養(yǎng)的靈寵后背上來祁峰,為的是采摘崖壁靈植上未晞的露珠做藥引。 目力極好的靈禽在密林繁茂的枝葉下發(fā)現(xiàn)了阿箬,公孫無羈在見到這個凡女時毫不掩飾的表露了驚訝,“你怎么會在這?” “是聆璇君帶我來這的?!卑Ⅲ枰姷焦珜O無羈的表情,便知自己大概是來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連忙開口解釋并將昨晚發(fā)生的事情簡略的敘述了一遍。而公孫無羈在聽完她這一番話之后,清雅出塵的臉上浮現(xiàn)了淡淡的憂色。 她朝阿箬伸出了手。 “何事?”阿箬愣了一下。 “我?guī)汶x開這里?!惫珜O無羈說:“此地危險?!?/br> 晨光熹微,可墳丘上方仍有數(shù)不清的黑霧在飄蕩,因怨念而生的邪物心中也懷著怨恨,傷人食人是極有可能的事,但公孫無羈擔憂得顯然不是這些,她望向的是祁峰東北方,樂和真人而今暫住的回風谷。 阿箬當然是選擇和公孫無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