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阮慈來說，釋放真靈原因其實極為簡單，那便是她天性不喜拘束，既不愿被旁人拘束，也不愿去拘束旁人，倘若換了一名修士有她這樣的神通，只怕此時的瑯?gòu)种芴靸?nèi)，已有無數(shù)對她死心塌地的擁躉，情念被阮慈設(shè)法扭曲，唯她之命是從。獨阮慈開啟道韻至今，動用這等神通極為慎重，若非逼不得已，從來很少干涉他人情念，只因她常想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論是謝jiejie又或者是青君他們那些道祖，都想要擺布我，而我既然想到這些事便頓感束縛，那么也不該去束縛旁人。因萬事萬物都是相互的，我束縛了旁人，其實也等于是給自己加了一道繩索，多了一條因果?！?/br>
    對她來說，見慣了亙古以來的大勢起伏，道祖生滅，對生死已是看淡，究竟自身結(jié)局是合道還是隕落，也早已不那么在乎。便是道祖，其實也一樣有可能隕落，而其所忍受的痛苦或也和權(quán)柄相當(dāng)，無非是隨遇而安而已，能否從心所欲，才是阮慈道心所執(zhí)。因此釋放真靈，只是順乎一心，自然而然，自從成就元嬰之后，冥冥中便在等待時機，感應(yīng)中時機一至，便當(dāng)即順勢而為。

    她心中這般想法十分簡單，但對孫、周、呂等修士來說，卻又有許多見識是他們所不知的，阮慈難免徐徐分說，又道，“這只是從我本心而言，固然在旁人來看，我這樣做損己利人，是為周天大勢犧牲了自己的道途，多少有些過分行險，因這些劍種被釋放出來，便等如是給那些與我為敵，又或者對我這真靈有些歹意的道祖，一些推波助瀾的把柄。但其實在我而言，這些風(fēng)險可以承受，能夠秉持本心，得益更大。在洞天即以上領(lǐng)域，能否秉持自己的道途、意志，有時更甚于些許安危之計。”

    此言對孫亦來說，無異于振聾發(fā)聵，呂、周、純、陳幾人，卻是有會于心，各自點頭微笑，陳鈞道，“此中變化，存乎一心，倒不限其行?！?/br>
    孫亦尋思半晌，也是笑道，“弟子明白了，倘若其人本就機變好弄，那么周旋婉轉(zhuǎn)，也是秉持本心。此人若是原本魯直淳樸，那么魯直淳樸便是秉持本心，只是如此一來，修士能否成就，其實更看氣運。也要看其人本性，和身遭大勢是否相合。譬如此時，我等正在大爭之世中，那些安貧樂道、隨分從時的同儕，便多數(shù)難得扶助了?！?/br>
    周晏清笑對阮慈道，“此子當(dāng)日我就看好他，果然穎悟非凡。慈師妹應(yīng)多謝我，為了此子，我還賠了個記名弟子出去?！?/br>
    阮慈知他說的是林嫻恩，林嫻恩先拜入周晏清門下，被收為記名弟子，后因周晏清頻頻閉關(guān)，且長耀寶光天差使不多，恐誤了林嫻恩的前程，又輾轉(zhuǎn)將她介紹給如今的師父，原來是應(yīng)在比元山一行，將孫亦紹介過來。因點頭問道，“周師兄當(dāng)時便有感應(yīng)？靈覺如此敏銳，或可修行感應(yīng)功法呢?！?/br>
    周晏清擺手不語，陳鈞笑道，“他靈覺自幼敏銳，但也因此頗是仰仗，師尊也為他求過門內(nèi)的《太上感應(yīng)篇》，他看了幾冊，直呼繁難，便擱下了，如今天開之后，倒是傻眼了，沒有感應(yīng)法相助，修行天星法術(shù)便要慢上許多。”

    孫亦此時方知原來周晏清和他還輾轉(zhuǎn)有一番因緣，連忙慎重謝過，又嗟嘆了一番林嫻恩薄命，阮慈方才續(xù)道，“既然是秉持本心，便對我修行也是有益。此中博弈玄之又玄，便如此說罷，這些真靈存身劍中，我可以借助特殊功法，從他們的存在中獲取許多好處。昔日在均平府曾拜讀過《陰君意還丹歌注》，便是應(yīng)在此處?！?/br>
    陳鈞微微訝然，旋又頷首道，“真乃因緣，這本功法正是謝姑娘曾經(jīng)贈送給我的?！彼⒉桓曳Q呼謝燕還為師姐，卻也不愿呼為謝孽，便用了一個折衷的稱呼。

    阮慈也不吃驚，甚至早有所料，點頭道，“如此一來，我自然可以豐富修為，甚至體驗到許多不同人生。但這也等如在己身氣運之中，留下一點因果破綻。因我體驗這些真靈生前經(jīng)歷之時，難辨真我。那么對我的敵人來說，或許其掌控了這些真靈，便是掌控了我。如此破綻，在金丹境界根本不成為破綻，因為無人可以看到，在元嬰境界，會有模糊感應(yīng)，到了洞天境界，便有些修士可以利用此點，但亦不是主流手段。而到了道祖境界的爭斗中，這破綻將會極為巨大，倘若沒有能力護持自身，那便是不堪一擊。這亦是修士講究了卻因果的原因，因果破綻，往往能扭轉(zhuǎn)實數(shù)，起到意想不到的奇效?！?/br>
    因又笑道，“你瞧當(dāng)日我身旁有四點真靈不肯離去，便是我曾意修過的數(shù)人，因和我聯(lián)系深厚，便是我釋放真靈，他們也還不能離去，因此我已分出靈機，陪他們前往生前最后棲息之地，了卻夙愿，送他們前往忘川，才算是了結(jié)了這一段因果呢。”

    眾人聽她說起上境斗法，即便只是寥寥數(shù)語，依然是靈機迸發(fā)，懷想不住，要再細問，阮慈卻不肯說了，只說知道太多，會有知見障，又或許會惹來心魔。此時瑯?gòu)种芴煲呀?jīng)開了一條通道，雖然有瞿曇越和血線金蟲坐鎮(zhèn)，但天魔無孔不入，從此修士們也要更小心幾分。

    眾人對血線金蟲也是十分好奇，又問起它和那奇蟲的關(guān)系，阮慈笑道，“他們在舊日宇宙本為一體，參悟的都是毀滅大道中蟲噬地獄一道，可以說是億萬種蟲族的始祖。只是因際遇分開，崇雪仙是那蟲子的法力靈炁，以及少量精魂所化。那奇蟲便是神念道韻所化，因此天然可以支配崇雪仙。不過崇雪仙在本方宇宙已經(jīng)滋養(yǎng)圓滿出全新真靈，和本方宇宙融合，也不愿再和他重歸一體，便借助瞿曇公子，和他氣運緊密相連，維持自身獨立。也因受了它的襄助，瞿曇公子成就洞天，乃是中法?！?/br>
    孫亦等人的疑惑，至此方才逐漸解開，陳鈞又笑向阮慈道，“慈師妹方入元嬰，修為便不是我等先進所能比擬。你要化身了卻真靈因果，又要陪朱羽子去尋太一宮，還有一個化身去尋我那不聽話的鮫人，還要在這里和我們談玄說法，真是花開一朵，不知該表哪一枝了，神念可還支應(yīng)得來呢？”

    阮慈抿嘴一笑，道，“你還漏算了幾個呢，不過暫且倒還無妨。說來陳師兄倒是提醒我了，滑郎來尋jiejie，你為何不見，琳姬又是怎樣到了你麾下來的？”

    陳鈞搖頭道，“非我不愿見他，而是滑郎先來尋你。琳姬下落，我也十分掛懷，但她離去之后，氣機便消彌不見，仿佛被大能隱匿，我也去求過師父，師父卻說她那因果晦暗難明，難以推算，或許是時機未至。至于琳姬來歷，其實很是簡單，她是我在寒雨澤歷練時所遇，見到她時，便已是離了巢xue，自言要追尋大道，發(fā)愿成人。”

    孫亦奇道，“為何要發(fā)愿成人？”

    陳鈞看了他一眼，微微沉吟，似在考量孫亦身份，是否值得他折節(jié)下交，片刻后方才嘆道，“孫師弟，你出身寒微些，所見妖獸，均為神念簡單之輩，便是見到一些洞天眷屬，也似乎很是威風(fēng)，自然是有所不知，身在本方宇宙，倘若不是人族，又對大道有所向往，是多么的痛苦——”

    第372章 鮫人抱子

    孫亦聽得此語，面上迎合，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暗忖道，“你自幼修道，便拜得洞天名師，道途無論如何也比我順?biāo)斓枚?，你又知道什么民間疾苦?！?/br>
    他想到這里，見阮慈目注自己，含笑點頭，似是在贊成他的看法，又像是打趣孫亦和陳均兩人彼此裝模作樣，令她看了覺得十分促狹有趣，孫亦心中一跳，卻知道這位元嬰師姐精修感應(yīng)之法，而且此處是在紫虛天中，紫虛天主人又是她的道侶，便如同在她自身的內(nèi)景天地一般，只怕自己的所思所想?yún)s是瞞不過她。即便阮慈并無苛責(zé)之意，也連忙收攝心神，不敢過分失態(tài)，便不至于招致阮慈不喜，也不愿對景兒被她取笑。

    陳均未曾修得感應(yīng)法，孫亦也有些城府，卻并未瞧出不對，而是續(xù)道，“我生得早了些，并非是在如今這風(fēng)起云涌，處處波濤的天下中長成，其實如今的局勢，反而對低輩修士不利，因山外風(fēng)波如此險惡，動輒便是元嬰相爭，低輩弟子一旦卷入，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倒是在數(shù)千年前，我剛?cè)氲赖臅r候，天下風(fēng)波更利于我等修士。一來，處處仍有動蕩不平，各方為了自己的氣運，不斷明爭暗斗，也給了我們可趁之機，二來卻均又保持克制，大體來說，元嬰修士少有交手，便是交手，也多數(shù)會另覓場地，不至于在氣勢場中如絞rou一般，將所有牽連的修士一律不分青紅皂白地殺死?！?/br>
    阮慈笑道，“你說這些做什么——啊，是了?！?/br>
    她看了孫亦一眼，笑道，“孫師弟入門后才開脈不久，便是我被燕山擄走，上清門陳兵北冥，那便是門派征伐的大動蕩，再之后又是太微門圍困無垢宗，如此看來，從那之后，這些年入門的弟子心中，中央洲陸便是無法出門歷練的險地，所有機緣，都只能到門派秘境中尋找。當(dāng)真是一代人眼中，自有一代人的天下?；蛟S這便是歲月之感了?！?/br>
    孫亦雖然也聽人說起過前數(shù)百年的景象，但并非眼見，始終沒有實感，如今聽阮慈說來，才知道原來往前數(shù)千年，這些弟子果然要比自己自由得多，筑基時便可游歷天下。而他入道以來，所見又是另一番世界，還以為前輩修士那豐富經(jīng)歷，乃是因為其人膽魄極大，樂于行險，此時方知原來也是因時勢而起，此時對氣運二字，感覺又深了一層。

    凡是修士，幾乎都是過目不忘，對于自己經(jīng)歷過的諸般事體，只有牽扯到上境修士，才會含糊其辭，難以回憶清楚，陳均說起自己往寒雨澤尋找機緣那一行，妙語如珠，牽扯到許多洲陸地理變遷，而呂、蘇、周三人或是知曉變遷之因，或是親身在場見證，你一言我一語，妙語如珠，孫亦只覺大開眼界，便是阮慈聽得也很欣然，陳均道，“那時北面邊境，寒水澤要比如今更多了許多，而且大多妖獸并不喜去寒雨澤定居，因其中有一頭遠古異獸，動輒掀起浪濤，戲耍個不停，很容易便撕裂空間，令這些妖獸墜落出周天邊界，在虛空迷霧之中永遠無法回來。不過寒雨澤相較其余水澤，又有一個好處，便是那里是周天屏障最為薄弱的所在，時常會有域外周天之物墜落至此，興發(fā)靈機，令妖獸們得了機緣。琳姬出身的鮫人一族，便是由此而來?！?/br>
    別說孫亦了，連阮慈都是第一次聽說此事，不由說道，“原來鮫人不是我們周天原有的靈獸嗎？我還以為是北面什么洞天真人，從自己洞天中搬遷出的異族呢。又或者是上古遺族，原來竟是自生的異族?！?/br>
    原來天下百族，或興或滅，除卻人族之外，本就是司空見慣的一回事。譬如紫虛天內(nèi)，也有王真人造出的異獸，倘若王真人將其挪移到中央洲陸某處生活，數(shù)千年來興發(fā)安穩(wěn)，逐漸和洲陸地氣融合，低階修士幾乎難以知道根腳。便是王真人有一日隕落了，這些異獸的祖先固然會跟著一道身亡，但其在洲陸上繁衍的后輩卻不會受到太多影響，同時還有許多異獸是如綠玉明堂的妖獸一般，受陰陽二氣激發(fā)生化而成，來得便是無端。因此在中央洲陸，很少有人會窮究異獸源起，陳均卻道，“確然如此，鮫人始祖本來只是寒雨澤中一頭很尋常的妖獸，乃是受了天外奇物的激發(fā)，方才開啟靈智，而且其族有一特異之處，那便是天然就生具人形。要知道凡是妖獸，雖然成年之后可以化形，但幼年時卻永遠都是原本的樣子，但鮫人卻是不同，小鮫人出生之時，乃是人形，直到三日之后，雙腿方才會化為魚尾，即便如此，一旦上岸，魚尾又可化為雙腳，這一點和所有妖獸都是不同?！?/br>
    眾人無不嘖嘖稱奇，周晏清也是第一次與聞此時，不免好奇道，“雖未見過鮫人幼子，但若有此事，想來定不會成為機密，這些洞天真人都愛豢養(yǎng)鮫人，難道竟無人發(fā)現(xiàn)，又或是不屑于對外界提起？”

    陳均冷笑道，“一來是洞天真人高高在上，未必會好奇這些小事，二來鮫人生產(chǎn)，素來要尋找隱秘之地，旬月甚至年余方出，那時雙腿早已彌合成尾，外人何由得知？而且我疑心鮫人族長施展了遮掩法術(shù)，只留了一個破綻在外，那便是鮫人抱子的傳說，試想，若那孩兒天生便是魚尾，又何須被母親抱著？自然會在周圍游動戲水，正是因為剛出生時只有四肢，無法鳧水，倘若母親不施以援手，當(dāng)即便要淹死，方才有這樣的傳說。鮫人也是這些妖獸之中對幼崽最為溺愛管束的，幾乎是寸步不離，這既是母親拳拳愛子之心，也是其中族延續(xù)的天然本能?！?/br>
    眾人都有大開眼界之感，純真人笑道，“這些遮蔽因果的幻術(shù)，說穿了都是這些套路，便是要你不去想而已，一旦探明，便是恍然大悟。果然鮫人抱子這傳說，細思之下，不合情理之處很多?！?/br>
    呂黃寧也是笑道，“陳師叔知道得如此仔細，想來定和琳姬有關(guān)?！?/br>
    周晏清微笑中也多了些揶揄的味道，大有暗示陳均和琳姬關(guān)系旖旎的意思。其實修士和內(nèi)寵如何放浪形骸，那都是自己的事情，只要不招惹外人即可，陳均卻搖頭笑道，“我雖然招納了琳姬，但卻未和她有什么首尾。她也知道我知道，她實則是鮫人一族派到上清的探子，這件事老師也是心里有數(shù)的?！?/br>
    連阮慈都是大為出奇，周晏清更是大驚，因琳姬在均平府地位一向不凡，眾人都以為她是陳均的孌寵，不料真相卻是如此離奇。陳均笑道，“她是鮫人族中最為出類拔萃的圣女，倘若不是胸懷大志，又如何會跟隨我這個小小的筑基弟子？要知道歷代鮫人族長，至少都是元嬰后期修為，距離洞天也只是一步之遙，琳姬出生時，竟是維持了三年的人形，方才化為魚尾，因此一向得到族內(nèi)悉心培養(yǎng)，她如果留在族內(nèi)，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也有元嬰了?！?/br>
    陳均想要攀登洞天，非得紫虛天、七星小筑一脈扶植方可，這也是他和周晏清一向往紫虛天處走動的原因，如今紫虛天門下，呂黃寧早年受傷，損了道基，想要在周天大劫以前成就洞天是萬無可能，他自己也是早絕了此念，純真人也是如此，受了殃及法體的重傷，除此以外，值得扶持的只有一個秦鳳羽，但其倘若沒有極特殊的天外機緣，也很難成就洞天，若是有此機緣，那也是涅盤道祖在背后使力，且和紫虛天自身積蓄無關(guān)。而在陳均和周晏清兩人之中，周晏清和阮容走得近，因此得到七星小筑喜愛，陳均卻是有些自矜，阮慈一直奇怪他為何不抬舉琳姬——長耀寶光天門下，阮慈和琳姬最好，抬舉琳姬便是對紫虛天示好，如今才知道原來有這番緣故，因嘆道，“難怪她發(fā)愿成人，此事必定和她功法有關(guān)。”

    陳均點頭道，“劍使不愧修了感應(yīng)法，真是料事如神。在鮫人族群之中，一向有個傳說，那便是他們是某位道祖的后裔。其始祖得了一件天外異物，就此誕生靈智，才有了鮫人一族，你可以說當(dāng)時那妖獸是族群始祖，也可以說點化它的奇物是鮫人始祖。鮫人是以為，那奇物正是水之道祖的一滴鮮血所化，其上帶有水之道韻，方才點化了始祖，誕生出天然便可馭水的鮫人一族?！?/br>
    “其本該是水之道祖苗裔，脫胎換骨，換為人族，但礙于洞陽道韻，到底是隔了一層，水之道韻沒有完全傳遞進來，是以才成為如今這般模樣。但鮫人剛誕生時的模樣，才是它們原本應(yīng)有的樣子。而若是有一日，族中誕生出一名真正的人族，鮫人尋到根基，拜到祖宗的好時日便該來了。是以鮫人一族一向是癡迷于中中幻變功法，琳姬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苦心孤詣，鉆研了數(shù)百年之久，靜中受到啟發(fā)，便決定倒果為因，發(fā)愿成人，而在下恰好適逢其會，成了她許愿大典中的引子……”

    第373章 寒雨澤緣

    數(shù)千年前，寒雨澤中，在那通天徹地的透明根系之中，兩道遁光互相追逐，卻又巧妙地避開了寒雨花的氣根，絲毫未曾驚擾上方那顫顫巍巍的花叢，終于到了某一空地之中，各自現(xiàn)身出來，正是少年陳均，還有一名巧笑倩兮的彩衣少女，那少女笑道，“陳師兄，你便憐香惜玉，讓我一讓吧，這寒雨花王終究是有緣者得，便讓我在此地等候，你我再分一場高下，難道不好玩嗎？”

    她說話聲中，仿佛藏有一股特別韻律，和那討人喜歡的俏臉搭配在一處，特能激起旁人的憐愛之心，陳均卻不為所動，只笑道，“燦師妹，能容你活到今日，還躥入寒雨花中，我已是憐香惜玉了?！?/br>
    他手中氣勢逐漸凝聚，笑容依舊淡然，但卻透著強大的自信，道，“你若是以為這里對你有利，那不妨試試看?！?/br>
    這燦師妹有意逃到此處，本就是做了兩手準備，其一便是自己修行已久的媚術(shù)，倘若陳均中了媚術(shù)，自然不必說了，其二則是此處上方的寒雨花叢，很可能便藏著花王，倘若兩人話不對卯，還能借擾亂氣根來打亂氣勢，尋求新的勝機。不料陳均之所以放她進來，只是因為有把握在她動手以前，將她擊殺。

    此女修行媚術(shù)，最善觀人眼眉，知曉陳均并非虛言恫嚇，眼珠一轉(zhuǎn)，便現(xiàn)出了極為幽怨的神色，將陳均深深看了一眼，明眸含淚，輕聲道，“本來當(dāng)你是個知心人，原來也只是個只曉得修道的呆子。既然如此，那我走啦?！?/br>
    她往外作勢要飛，見陳均并不阻止，只是站在當(dāng)?shù)睾ν约?，似乎不論自己做出什么舉動，他都有信心在瞬時間處置，便回過頭愛恨交纏地深深看了陳均一眼，仿佛要看到他心里一般，慢慢飛出了這片氣根叢林。只有余音裊裊，“我這一去，寒雨澤內(nèi)有資格和你爭鋒的弟子已是不多，你若取不到花王，我可要生氣了?！?/br>
    陳均笑意不減，等她遁光遠去，方才輕聲自語道，“你生不生氣，與我何干?！?/br>
    他在叢林中盤膝坐下，閉目調(diào)息，安然等待花開那一刻到來。燦師妹說得倒是不錯，他此次來爭奪寒雨花王，如今已算是勝券在握，幾乎有名有姓的弟子，或是被陳均逐走、擊殺，或是自己迷失在寒雨澤中，未曾來到此地，隨著燦師妹退出，陳均所要做的，便是在此靜候花王盛放，看看自己有沒有機緣將其摘取了。

    此處的氣根，虬結(jié)蒼勁，猶如參天巨木，無數(shù)魚兒在其中緩緩游弋，并未被氣根完全固定，便是因為靈炁沒有搖動，氣根并未感到危險。陳均打坐其中，看似絲毫不為所動，實則方圓數(shù)里內(nèi)，所有動靜都瞞不過他神念感應(yīng)。不少魚兒好奇地游近他，陳均也不阻止，只是這些魚兒啄食之時，卻無法啄下他的護身靈氣而已。

    這些魚兒似是對陳均的到來十分好奇，越聚越多，在他身側(cè)逐漸聚成魚群，上下啄食，雖然不含惡意，但卻不知要鬧到什么時候，陳均還不好以法力驅(qū)散，也怕它們受驚轟然散開，反而驚擾了靈氣，只好暫且任其自便。正在忍耐之時，忽然聽到遠處幾聲輕笑，好似人聲，但神念度去，卻毫無修士痕跡。

    陳均緩緩睜開雙眼，撥開魚群，往遠處望去，那處卻是空無一物，身后忽而又傳來一聲輕笑，他環(huán)顧左右，只見水中數(shù)人，逐漸浮現(xiàn)身形，都對他指指點點，看著不似有什么惡意，其人均是發(fā)若云霧，人身魚尾，正是在寒雨澤中偶見蹤跡的鮫人。

    鮫人乃是北地大族，頗喜在寒水澤中棲息，北地許多寒水澤都有他們的蹤跡。此族天生與水親善，在水中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而且善于打理水行靈物，在北地靈獸中頗有份量的存在。他們一向很少參與修士紛爭，修士們來寒雨澤歷練，也多和其相安無事，只在鮫人小集貿(mào)易為主。寒雨澤多是筑基修士前來，而鮫人卻有不少金丹期修士坐鎮(zhèn)，只因其極善御水，幾乎和水靈融為一體，并不會驚擾寒雨花，因此筑基修士哪敢隨意得罪鮫人。陳均見是鮫人來了，心道，“這些鮫人，自然不會要寒雨花王的，可是前來采摘寒雨花？順帶前來嬉戲一番？”

    他只為寒雨花王而來，對尋常成色的寒雨花并不看在眼中，便又閉上眼睛，示意眾鮫人盡管自便。但隱隱約約，靈覺中感應(yīng)到眾人并未離去，反而越聚越多，還在彼此低聲議論，說他不解風(fēng)情，對燦師妹太不客氣。又道，“不知圣女為何會看上他。”

    “這小子呆頭魚一尾，還真當(dāng)自己是力壓群雄呢，背后不知費了我們多少手腳?！?/br>
    “賣相倒還不錯，是個白面書生?！?/br>
    種種議論之語，令陳均惘然之余又有些心驚，看來這次寒雨澤之行如此順利，背地里有鮫人圣女之助。這圣女至少有金丹修為，也不知其意欲何為，若是有什么歹意，在此絕境之中，只怕師門也無力救援。

    彼為金丹，己為筑基，又有許多隨扈環(huán)繞，陳均知道自己逃也無用，便索性大模大樣盤膝而坐，也不去搭理那些碎語閑言，過了一會，只聽得遠處傳來水浪之聲，但卻并未驚擾氣根，反而令得周圍水靈氣更加旺盛，那些氣根被滋養(yǎng)得越發(fā)茁壯。伴隨著這股茁壯的水靈氣，環(huán)佩之聲叮咚響起，眾鮫人笑道，“圣女到了！”

    陳均睜眼望去，只見身周小魚已是緩緩游開，涌向遠處一名宮裝女子，那女子卻不似鮫人，只有上半身穿著明珠衫子，下半身乃是魚尾，而是一身明麗宮裝，青眉霧鬢，美艷不可方物，在遠處脈脈含情地望著自己，欲語還休，不知比燦師妹要動人多少。他心中猛地一動，正覺納罕，又見美人對他嫣然一笑，水袖一拋，不知何處飛來綢緞，將他擁往彼端。

    陳均說到這里，便沒有再說下去，面上帶了幾絲惘然，孫亦想道，“接下來的事一定不好說了，說不定陳真人心中第一個歡喜的女子就是琳姬?！?/br>
    眾人也都做此想，唯有阮慈道，“接下來的事，便記不清了，是么？”

    陳均點頭道，“不錯，金丹修士想要我做什么，當(dāng)時當(dāng)?shù)兀ㄓ许槒亩?，其亦有暗示，只要合作，便可帶回花王。是以我?dāng)時并非不情愿，但到底被卷去以后發(fā)生了什么，如今已記不清楚，便是臻入元嬰，亦未有勘破記憶中那團迷霧，只隱約知道我和她交合時產(chǎn)生的生機，便是她招引始祖的引子，在始祖面前立下弘法，只要成人，便會被始祖重新收錄門下。當(dāng)時事發(fā)之后，卻只知自己已經(jīng)取回花王，又帶著琳姬出了寒雨澤，收了她這名美姬?！?/br>
    聽他們二人這樣一說，眾人才知道此事并非‘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那么簡單，陳均心中對琳姬怎樣想還不好說呢。也難得他始終不動聲色，將琳姬收在身側(cè)，任憑其借自己氣運行事，其中一定還有曲折，只是和修行有關(guān)，也就不便深問。周晏清不由道，“真是走眼了，琳姬和我也時常見面，我竟是絲毫異樣都沒感覺出來。此女必定是借助異寶，蒙蔽了當(dāng)時的天機，所以連師兄都回憶不起來?！?/br>
    阮慈道，“或許也并非如此，倒果為因，她發(fā)愿設(shè)法，定有瞬間接近功成，招引了道祖現(xiàn)身，那一刻已成為道祖的過去，只在道祖一念之間，倘若道祖沒有定下心意，在旁人回憶之中，便是一團迷霧。這是道祖的遮蔽之能，這道祖應(yīng)當(dāng)是水之道祖，只怕也和琳姬失蹤有關(guān)，只要尋到琳姬，或者便可和水之道祖取得聯(lián)系?！?/br>
    說到這里，心中忽然一動，卻是和滑郎同行的那名化身，果然有了機緣——

    第374章 水祖行蹤

    且不說比元山、上清門乃至別處的阮慈，和滑郎同行的阮慈，一路來倒是順風(fēng)順?biāo)?，并未遇到什么風(fēng)波。還因和鮫人同行之故，增長了不少見識。滑郎性格和順活潑，如同琳姬一般可親可近，又還有些憨態(tài)未改，十分可愛，沿路遇到什么都要問一問阮慈，也極是熱情地為阮慈介紹途徑這些名川大澤之中的水族，笑道，“雖說各有來歷因緣，但畢竟是在水中討生活，對我們鮫人都還算禮遇，我來時一路問著jiejie的行蹤，都有所感應(yīng)，是在壺澤山附近才丟失了jiejie的蹤跡?！?/br>
    阮慈此時已知琳姬底蘊，見滑郎無憂無慮的樣子，似乎對這些一無所知，不由微笑道，“滑郎，你在你們族里，還是一頭小魚吧？為何族里讓你來尋找你jiejie呢？”

    滑郎笑道，“我們血緣最近，天生便有感應(yīng)，再說我年歲也不小啦，如今已有幾千歲，出來歷練一番難道不好么？”

    阮慈問他到底有幾千歲，滑郎卻也記不清了，只知道自己自幼在寒雨澤中長大，澤中無分日月，除卻每過千年，會有修士入內(nèi)尋找寒雨花王以外，幾乎無有旁人。而鮫人幼時的心性更靠近魚兒本能，渾渾噩噩，有記憶時，已在寒雨澤中度過了數(shù)百年。阮慈笑道，“或許你jiejie是等你出生后才走的，只是你渾渾噩噩，那時還沒有記憶了?！?/br>
    滑郎道，“這些有什么要緊的，若是如此，那我也算見過jiejie了，jiejie兩千年前回來探親的那一次，我恰好遛出門玩去了，而沒見上?！?/br>
    他從前在寒雨澤和阮慈所說，與陳均所言還有些對不上的地方，滑郎自己一無所覺，阮慈慢慢問他，始知鮫人懷孕三年，卻又有些對不上，但自她知曉內(nèi)情之后，便感應(yīng)到滑郎身上有琳姬和陳均的血脈，實為二人之子，這一點是錯不了的。倘若不是道祖混淆了陳均的時感，那就是琳姬用什么神通繞過了時間，先生下滑郎，再回到過去，跟隨陳均回到上清門。而陳均竟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一點血脈流落在外。

    此事如今在門內(nèi)只有阮慈知曉，她尚還不知該不該告訴陳鈞。也不知琳姬生下滑郎有何用意，只是慢慢問他族內(nèi)找琳姬有什么事，滑郎道，“我父快要死了，有些寶物要傳給jiejie。上回不是托你帶信了么？”

    他有些責(zé)難地望著阮慈，大眼睛瞪得很圓，理直氣壯顯得益發(fā)可愛，阮慈失笑道，“是我錯了，不該問你?！?/br>
    滑郎這才罷休，往前打望了片刻，道，“我聞到壺澤的水汽啦，我們已經(jīng)從熙明川水汽中離開，jiejie應(yīng)當(dāng)便是在這一帶失蹤的。”

    他也和阮慈說過，原來水族神通，也并非完全不能延展到陸上，這川澤中的水汽會自然往兩岸彌漫，滋潤沿岸草木，而水族的神念便可沿水汽蔓延。因鮫人在這一帶較為少見，滑郎前來尋找時都已問過，琳姬的氣息離開熙明川之后，便未有來到壺澤。滑郎道，“從這里往外，四處都要經(jīng)過河川，我也都去走訪過了，并未有什么感應(yīng)。那她定然不是自己走的，如果不是陳真人把她帶走，便是被人收到了人袋中?！?/br>
    看來鮫人已不能用靈獸袋裝載了，至少琳姬是不能。阮慈笑道，“陳真人帶她做什么，他若不愿讓琳姬回去，只消一句話便可?！?/br>
    她默想片刻，已有線索，示意滑郎勿要打擾，將神念放出，運起九霄同心佩，遵循自身和琳姬之間的因果聯(lián)系，睜眼望去，只見四下蒼茫天地之中，無數(shù)因果線散發(fā)著朦朧靈炁，蜿蜒來去，而阮慈的注視，也讓它們微微漲縮，似是有些畏懼。

    阮慈的確有能力將這些無端因果斬斷，只是自然不會這樣做而已。因果便如同蛛絲，斬斷容易，黏上身后想要擺脫卻難，她只是催動自己和琳姬之間的因果，但見這些靈炁線中，有一條亮了起來，凝神望去，可見琳姬身影，只是十分含糊，其從遠方飛來，突地在此地停留下來，盤膝而坐，不知過了多久，身軀輕輕一震，又站了起來，飛向遠方離去。

    思緒欲再跟去，便覺得有一股神秘力量將其攔阻，難以再行捉攝靈機，阮慈退回此地，點頭道，“果然，此事和我也有一定干系。你jiejie并非是被人害了，而是功行有了進展，大愿圓滿，所設(shè)之法已得回饋，因此追逐自己道途去了?！?/br>
    滑郎詫道，“大愿圓滿？jiejie她，jiejie她——”

    阮慈道，“她已成人啦，不再是水族，便沒了鮫人氣息，其實她正是從壺澤方向離去的，只是壺澤水怪無有留意而已。從此地過的修士，百年中也有許多，不是水族，他們哪會留心?！?/br>
    滑郎不由大奇，不知為何琳姬行到此處，突然有了突破。阮慈卻知曉和自己有關(guān)。琳姬如愿之時，自己正在洲陸上游歷，恰好便是她在時間秘境之中，誤入三生池，打通陰陽，將時間川流引入瑯?gòu)种芴斓哪且豢蹋?/br>
    琳姬發(fā)愿成人，令果在因前，自己也全然是人的模樣，卻始終無法成為完全純粹的人族，是她心境不足么？從前或者阮慈會這樣想，但如今已不復(fù)此觀，是誰規(guī)定了人族心境？倘若無有標(biāo)準，便不會有限制，琳姬無法真正如愿，并非是她自身的瑕疵，可能仍是洞陽道韻在因果層面將其鉗制，令她永遠無法真正如愿。因其如愿完法的那一刻，會被鮫人始祖，亦就是那奇物的主人接走，這接引過程之中，鮫人始祖的道韻必然會滲入瑯?gòu)种芴旄?，洞陽道祖對瑯?gòu)种芴斓慕y(tǒng)治，也會隨之更加動搖！

    時間川流……既是時間，也是川流，鮫人始祖看來真是水之道祖，又或者水祖和時間道祖本就是一人兩面，時間道祖所合第二道乃是水之大道？因此當(dāng)時間川流匯入瑯?gòu)种芴鞎r，鉗制著琳姬的那因果之力也不由松了一松，琳姬當(dāng)即感應(yīng)到機緣已至，徹底成人，讓水祖有了接引的緣由……這是鮫人一族的機緣終于到了？水祖無數(shù)年前敲下的這一子，也終于真正落到了棋盤之上？

    在她猜測之中，眼前因果又有了新一重變化，仿佛剛才神念無法穿渡之地，如今已是約略現(xiàn)出一條道路。阮慈將滑郎一卷，道了聲‘小心跟上’，便追尋著那蜿蜒小路，向前遁去，在虛數(shù)之中追攝靈機，實數(shù)之中則是遇山過山，遇水過水，猶如一道虛影一般，無物不穿，跟隨那條飄搖因果，在神秘道韻展現(xiàn)出的那條小路中，徑自往前飛遁。

    心下卻也不由嘀咕道，“既然已經(jīng)如愿完法，可見滑郎便不是局中必要之子。既然如此，琳姬生他干嘛呢？鮫人最是憐子，生了滑郎又無法親自撫養(yǎng)，她難道不牽掛么？而且陳均說他們并不是那一層關(guān)系，可見琳姬追隨他那幾千年，兩人其實各自提防彼此，未涉于私，琳姬為什么要偷偷地生下這么個孩子？”

    再看滑郎，他滿面興奮之色，不住打量一旁風(fēng)景，神色猶如稚童般淳樸歡喜，對自己身世，乃至鮫人族的淵源夙愿這些沉重物事，卻實是貨真價實，一無所知，心中唯有歡喜，令人又笑又嘆，無奈中又生出一點憐意來。

    第375章 百爭之地

    如今瑯?gòu)痔扉_，各方勢力云集，如朱羽子這樣的資深洞天，已算是趕在頭里，但真正早早布局的，還是道祖級數(shù)，阮慈也沒有想到，鮫人身上竟是暗伏了水祖血脈，此時一邊追攝靈機，一邊在心中思忖各方道祖博弈立場，因又想道，“五行元素類道祖之中，我只知道風(fēng)祖是跟隨洞陽，水祖看來卻是自有打算。她想要見我，又是要給我什么呢？”

    功德道祖有意無意，助瑯?gòu)种芴扉_辟通道，為其增添氣運，時間道祖自不必說，命運道祖看來也略微傾向瑯?gòu)种芴?，還有情祖、水祖，情祖著眼在宇宙失衡上，命運道祖、功德道祖也都提到此事，這些大道寄宿人心，在實數(shù)中并無物件寄托的道祖，對宇宙失衡的看重要遠遠超過風(fēng)祖等。按阮慈來看，他們倒也未必在乎瑯?gòu)种芴斓拇嫱?，只是不愿洞陽道祖和她的爭斗手段過分激烈，以至于加劇宇宙失衡的速度，因此這才暗助自己。

    雖說要消彌道爭，也可以直接滅殺阮慈，但如此一來，洞陽道祖距離超脫更近，也就更加不在乎本方宇宙的平衡，他離去之后，本方宇宙的存亡自然不在慮中。因此這些道祖明里暗里，對阮慈還是多有扶助。而風(fēng)祖、佛陀則是打著到新生宇宙合第二道，又或者超脫離去的主意。風(fēng)祖是實數(shù)元素道祖，對宇宙失衡或許不太在乎，佛陀恐怕是感到在本方宇宙這容易失衡的環(huán)境中，超脫大道永無可能弘揚光大，必須另辟蹊徑。那么白劍呢？白劍或許應(yīng)該是希望宇宙失衡的，如此一來，她可以成就毀滅大道，成道之后，再回溯到宇宙開辟之初，尋找超脫機會……

    第一道就合毀滅，超脫的確是要比其余道祖更難。但無論如何，也比現(xiàn)在這樣有道祖未來果位，但威能卻始終差了一籌來得好。從這般來看，白劍和洞陽道祖的目標(biāo)其實并沒有太大沖突，分歧點或許便在東華劍身之上，白劍合道之前，或許想要得到東華劍補全自身根基，這便讓她和青君、洞陽之間的立場都有了不諧。而東華劍殘余主體在瑯?gòu)种芴?，其余散碎飄散于宇宙之中，旁人無法收集，卻不代表白劍真的無法。雙劍出自同源，因果聯(lián)系極厚，倘若白劍在青劍隕落之后的漫長時間里，一直在宇宙各處收集東華碎片，那么此時或許也已接近功成。到時候誰才是真正的東華劍主體，還不好說。這殘劍也不過是一半多些，阮慈又放出了不少碎片，在瑯?gòu)种芴熘懈髯酝畜w寄宿，若是白劍將其全都收集到手，或許還可以反次為主，褫奪東華氣運，把青君化身正統(tǒng)挪移到她手中的殘余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