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劍 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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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盤道祖說道,“這東西難以言說?!?/br> 她伸指一點,一段長長的識憶便試著要鉆入阮慈神念之中,卻被道韻所阻,阮慈神念探入,閱讀片刻便任其散去,笑道,“原來如此!不知本方宇宙的藩籬又是什么呢?一樣是雜修無法成道么?” 原來這宇宙藩籬,乃是宇宙先天規(guī)則中存在的缺憾,譬如舊日宇宙,雜修無法成道便是宇宙藩籬,除非是先天道祖,后天所有修士都只能以玄修成道。若是能將藩籬跨越,對宇宙本身有極大裨益,甚至對永恒道主本身也會有所反饋。因此諸多修為精深的大能,無不想要補上這個缺漏。只是規(guī)則內(nèi)的造化生靈想要補上規(guī)則本身的缺漏,卻又談何容易? 涅盤道祖道,“若說器修,青君便算是一個,不過她也可以算是先天道祖。但情祖便是雜修成道,新開辟的宇宙,往往能跨越舊日宇宙的藩籬。卻也會存在自身的限制,你生于本方宇宙,在你看來,本方宇宙的藩籬是什么呢?” 阮慈微微一怔,一時竟答不上來,只得征詢地望向涅盤道祖——涅盤道祖顯然對本方宇宙已有了很深的了解,不再像是從前那樣,只能做個局外人。這個問題,還是以道祖的視野,才能更好地回答。 但涅盤道祖卻只是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道,“我從未在本方宇宙的實數(shù)中活過,又怎能答得上來呢?你我二人,此時都不是道祖,我是過去,你是未來,卻只有身居道祖之位,得見宇宙全景,才能望見藩籬。”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鳥喙輕輕張合幾下,發(fā)出咯噠輕聲,好似在笑,“曾經(jīng)我將宇宙藩籬告知一個極聰慧的少年,他當時還遠遠不到能知曉的修為,是我愚鈍,想要取巧,借助人修的智慧,但這一招結(jié)果好像不怎么樣,我投注于他,讓他做了我的道侶,多方培養(yǎng),直到最后被他親手殺死。雖然我也沒有很生氣,但如今,我可不會再做這樣的事啦?!?/br> 那五彩鳳凰輕輕扇了扇翅膀,展翅往天邊飛去,只有余音裊裊,“下次再相會時,你能答得上這個問題么,太初?若你能,我會很歡喜的?!?/br> 阮慈也覺得倘若自己能看得明白,對這棋局也會看得更加分明,她目注日光之下,那鳳凰逐漸飛揚的尾羽,心中感慨萬千,突地想起一事,叫道,“道祖,倘若在虛數(shù)中遇到兩個姓胡的小子——” 她尚未來得及說完請托之語,已感到一陣催促心念,知道不可耽擱,只好匆匆離去,遠去之時,仿佛還能瞧見那翅膀有力地扇動了幾下,似是在回她的話…… 第301章 僧秀醒轉(zhuǎn) 阮慈穿梭時空這么多次,這似乎還是第一次沒有改變什么過去的歷史,或許是因為她心中關(guān)于這一段的記憶十分清晰,并無多少更易的余地。涅盤道祖離去之后,內(nèi)景天地自然消褪,眼前風景漸退,光暗輪換之間,不知不覺又回到了僧秀的袈裟之中,但這一次袈裟卻并非那包裹那天地的無形束縛,只是軟弱地纏繞在天邊,阮慈伸手一扯,那袈裟自然落地,兩人已站在小小僧舍之中,僧秀一聲輕吟,緩緩睜開雙目,還略有一絲茫然,望向阮慈,先是奇道,“這位道友——” 話音剛落,阮慈搖身一變,現(xiàn)出在恒澤天所用面容,僧秀頓時了悟,奇道,“慈道友,怎地只有你——是你將我送回無垢宗么?多謝你了,只是,只是……” 他自然發(fā)覺了阮慈修為的變化,歇息片刻之后,也意識到自己壽元的改換,不由又驚又疑,奇道,“我心中對抗那心魔仿佛也只有一瞬,那心魔比我想得孱弱了許多,仿佛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剎那間便已消滅,怎么,怎么竟度過了這般漫長的時光?” 以筑基壽元來算,僧秀的壽元已然過半,此生恐怕是無望元嬰了,便是想要修成金丹,也是千難萬難。阮慈心中頗多感慨,嘆道,“師兄能保住性命,已是道心堅定了。倘若你對自己本心有一絲猶疑,便會被心魔取代,到時又完全是另一番模樣了?!?/br> 僧秀的心魔,便是白衣菩薩打入的那段思潮之力所化,說來還是阮慈親自把它送回無垢宗,其后那思潮之力在無垢宗所在的虛數(shù)彌漫,便如同阮慈掀起的萬古風波一般,盡管從行為來說,無垢宗眾僧許久以前就開始受到思潮之力的影響,但其根本因果卻在僧秀身上。僧秀等如是和那思潮之力搏斗了數(shù)百年,倘若他稍微有一絲動搖,被思潮之力完全轉(zhuǎn)化,或許早就出關(guān),那今日將會成為無垢宗圣子一般的人物,很可能會被阮慈親手擊殺。此時雖然道途無望,但至少保全自我,還有數(shù)百年壽數(shù)可活,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只是其中委曲,也不便盡道,只得化為如此一語。 阮慈言外之意,僧秀雖未盡悟,但也恍惚有所感應,盤膝輕頌佛號,容色逐漸平靜下來,道,“一切因緣遇合,皆為前定,小僧還有漫長壽數(shù),可以尋求轉(zhuǎn)機,還要多謝檀越出手相助?!?/br> 他欣然一笑,已是將這數(shù)百年光陰放下,又問道,“既然已是多年過去,慈檀越重臨此地,想是有所為而來,不知小僧能如何相助呢?” 到底曾是精英弟子,質(zhì)素遠超常人,阮慈對他也頗是欣賞,嘆道,“你已醒來,便可見心魔化身已亡,此時你是否隨我去見清善真人,其實已無關(guān)緊要,他現(xiàn)在只怕正是忙著呢。但他要我?guī)慊厝ヒ娝?,才愿意幫我做一件事,師兄可以陪我走這一遭么?” 她想帶走僧秀,也是不知無垢宗此時境況之故,無垢宗的思潮變化,完全是因為僧秀,此時思潮根基被除,也不知無垢宗眾僧的思想,是會立刻轉(zhuǎn)變,還是仍處在因果變動的震蕩中。倘若有人發(fā)覺了此事源于僧秀,也不知他會被怎樣處理。倒是送到清善真人身邊,清善真人大概是不屑對僧秀出手的。 僧秀雖然對此時局勢依然是懵懵懂懂,但阮慈是金丹后期,他一個筑基僧人,其實并沒有拒絕她的能力。當下從善如流,合十頷首,起身站到阮慈身邊,放開氣機,被她周身靈炁一卷,兩人便化為遁光,往屋外遁去。 阮慈來得詭秘,去時便用神打量四周,只見無垢宗山門內(nèi)防范倒不甚嚴密,但在山門外也布置了一圈環(huán)形大陣,抵御太微門的攻勢。這大陣十分嚴密,不過防外不防內(nèi),還是留下了給僧人出入的通道。這也是方便眾僧出外迎戰(zhàn)太微門之故。 此時似乎正是兩場戰(zhàn)事的間歇,山門中寂靜無人,只有遠處星羅棋布,各有一小群僧人在修復大陣,對阮慈二人均是沒有絲毫感應。阮慈神念一掃,便尋了一個修為在金丹中期的比丘僧,這比丘僧正好修復完了一處陣盤,輕按手中令牌,投入陣法之中,又往前飛去,在陣法中穿梭了好一陣,便來到大陣外沿,要修復其被破碎空間壓出的裂紋。 那比丘僧才一轉(zhuǎn)身,腰側(cè)便有一道淡得近乎透明的遁光往遠處飛去,有些空間裂紋,它便直接飛掠,可見法體神念是多么強橫。至于那些狂暴的空間裂縫,這遁光也是隔遠便感應得一清二楚,這處處都是空間裂縫,危機四伏的交戰(zhàn)區(qū),遁光卻飛得輕松自如,仿似閑庭信步一般,似緩實急,很快便穿出交戰(zhàn)區(qū),這才現(xiàn)出亮光,往太微門浮宮所在之處狂飆過去。 清善真人果然在耐心施展一項神通,浮宮之中隱隱透出燈光,往天上地下照耀而去,一時暫不顧接見外人,阮慈猜度他在透過被自己封鎖在心魔化身內(nèi)的思潮來搜索中央洲陸中暗藏的同類余韻,而自己的道韻已被他自行破去——這道韻對洞天真人來說,果然也失去了撒手锏的能力,大多洞天真人,都有能力執(zhí)掌、破解道韻,太初道韻雖然威能特殊,但也攔不住清善真人隨手施為,這亦是在隱晦地展露自己的實力。 阮慈也不和清善真人計較,輕撫九霄同心佩,王真人傳來一道神念,令她勿要干擾清善真人施法。阮慈便知此間境況,大多都在洞天真人博弈場中展現(xiàn),清善所為,上清門眾人都能望見。她也放下心來,便將僧秀領(lǐng)到沈七、姜幼文處,細敘別情。 這數(shù)百年來,中央洲陸也發(fā)生了不少大事,僧秀聽得驚愕萬分,尤其對太微門征伐無垢宗一事,更是牽掛不已。他素性聰慧,雖然見識有限,但也隱隱猜出此事或許和自己的心魔化身有關(guān),是他露出破綻,方才連累了師門,一時情緒頗為低落。這件事任何人都幫不了他,只能讓他慢慢消化了。 在太微門和無垢宗的對陣中,無垢宗自然毫無疑問是落于下風,基本都處于守勢。此時清善真人施展神通,太微門暫緩攻勢,無垢宗竟也沒有乘勢攻打太微門大陣,接連十數(shù)日,雙方都處在一種詭異的平衡之中,仿佛都在等待清善真人那神通完備。眾人也是談玄說道、耐心等候,阮容、莫神愛二女并未去過恒澤天,但此時也和幾人熟悉起來,沈七又道,“小蘇已從燕山動身來此,只不知道能否進到大陣中來?!?/br> 莫神愛道,“我們又不是上清門,燕山的人,要來盡管來好了,不過這里熱鬧或許將完,也不知他能否趕上一個尾巴呢?!?/br> 眾人正談?wù)摃r,大陣上方一陣擾動,一股堂皇氣機落下,阮慈、阮容齊聲道,“我們門內(nèi)有人來了?!?/br> 果然見得太微門一位元嬰真人伴著周晏清走來,彼此寒暄了一番,周晏清對阮容道,“我是來接你回山的,數(shù)百年未見,你長進了許多?!?/br> 他正是阮容入門的接引人,不過阮容入門之后,周晏清便閉關(guān)破境,之后總未湊到一起,此時相見,自然有一番感慨。阮慈笑道,“周師兄,你只是來接人的,難道未曾帶著什么法寶么?” 周晏清和她倒是更加熟慣,輕笑道,“有什么事能逃過慈師妹的感應?” 他將手一翻,風波平磬赫然在目,道,“難得來此,先盤桓一段時日,拜望些故人,再過幾日,青靈門的人也該到了。” 果然,又過了十數(shù)日,青靈門也有一名元嬰攜來了門內(nèi)的七寶玉芝,此時那浮宮之中透出的燈光已極是明亮,仿佛將中央洲陸天上地下都已照徹,任何污濁瑕疵,哪怕深藏地心,也逃不過這燈光照耀。顯然清善真人的大神通已將起勢,只是不知時機。這一陣子最苦的卻是莫神愛,這光亮對一般人來說也覺得刺眼,對她的神目是一大刺激,她只能用一樣法寶將額頭遮住,終日躲在屋內(nèi),便連面上雙眼也不敢隨便睜開。 阮慈眾人也覺得伸出這光芒之側(cè),那仿佛被看透的感覺并不好受,沈七、姜幼文便向阮慈討要道韻護身,莫神愛卻不敢要,道,“爹爹知道了,要罵我的?!?/br> 幾人正說話時,阮慈心中突地一陣觸動,腰際那九霄同心佩也是一陣發(fā)熱,仿佛王真人不輕不重地戳了她一下,她忙道,“諸位留神,真人要動手了?!?/br> 果然,她話音剛落,浮宮之中,仿佛旭日初升,一團灼熱白光緩緩升上中天,挾帶無限威勢,便往無垢宗方向照了過去。不論是無垢宗還是太微門,那兩方大陣對這光芒仿佛都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迅速冰消瓦解,那白光將無垢宗完全籠罩在內(nèi),在阮慈感應之中,是一團極為純粹的道韻,剎那間,那光明堂皇的大道規(guī)則,在此地成為絕對主宰,其余所有大道法則都被排斥。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洞天真人手握宇宙級靈寶,全力發(fā)功,果然,瑯?gòu)种芴靸?nèi),在她晉升洞天之前,恐怕無人能夠抵擋住清善真人手持天地六合燈的全力一擊! 第302章 周照無極 此地光明普照,萬法辟易! 剎那間,凡是能夠領(lǐng)悟到道韻的修士,都感受到一股莫大的迫力,即使清善真人的注意力并不在眾人身上,但燈光之中,其余大道法則仍在不住顫動溶解。還好本地皆是太微門修士,天然對天地六合燈的光芒感到親近喜樂,只有莫神愛身形上方,多出一道虛影,仿佛是萃昀真人一道化身在此,為愛女遮去燈光,饒是如此,莫神愛也是盤膝坐定,仿佛一心沉淀,絲毫也不敢打望外頭的景象。 至于上清、青靈門的訪客,則各有洞天靈寶護身,雖然也覺不適,但并不足以將眾人定住。周晏清和阮慈關(guān)系不惡,風波平磬發(fā)出的波光中,不但籠罩了阮容,還將沈七、姜幼文護在其中,靈機伸來,還想將阮慈拉進去,卻被阮慈婉拒,她也想要試試看在這般道韻風暴中,自己是否有自保之力。 清善真人正在全力施為神通,雖然不會對她特別留情,但也沒有什么惡意,這正是極好的試煉機會,阮慈也不愿錯過,將道韻持定手中,汩汩放出,徐徐和那光芒博弈,便仿佛在和大道法則對話一般,用神意溝通,想要找到一條彼此共存的路子。 雙方本不存敵意,清善真人或許也不乏稱量試探之意,那道韻光華初始時咄咄逼人,仿佛除卻臣服之外,便沒有第二個選擇,但見阮慈周身道韻,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應對得極是從容婉轉(zhuǎn),并無絲毫煙火氣,也就逐漸息了怒火,不久雙方便嘗試著在博弈中取得流動的平衡,此事說來簡單,但倘若阮慈對道韻的駕馭少了一分自如,便很可能激怒燈光,惹來更大的壓力。 至此,雙方已形成默契,阮慈這才有余力往外觀照,此時在實數(shù)之中,便是凡人也可看到遠處有隱約光束在照耀,而修士眼中,則可以看到通天徹地的光芒,上照九天,下照九幽,連道韻屏障都被照得現(xiàn)形。但在領(lǐng)悟了多重維度的修士看來,這天地六合燈最讓人畏懼之處,卻是其不但照徹實數(shù),而且連虛數(shù)也在燈光籠罩之中,虛實屏障,在清善真人全力施為之下,竟被照得仿若通徹無物,燈光沒入虛數(shù)之中,正在不斷滌蕩某種莫名之物,那莫名之物在燈光之中,就猶如絲絲縷縷的污穢,在燈光中不斷析出消散。 倘若是一般修士,最多也就只能看到這里了,此物究竟是什么,他們是并不明白的,一旦知曉,便有被此物憑依附身的可能。也是因此,這燈光對所有人都呈現(xiàn)壓制之姿,便是為了防范此物通過目光感應,轉(zhuǎn)移到觀者神念之中。只有阮慈這樣深知底細的重要人物,才知道清善真人燒灼的正是白衣菩薩送來的思潮之力。自古以來,思潮之力便是極為隱秘,最難根除,但清善真人卻是憑借絕大神通法力,做到了這件事! 也合該他攫取此地氣運! 如此神通之下,無垢宗便有數(shù)名洞天,也是無力反抗,青山綠水在光芒中仿佛化為一卷扭曲的山水畫,在燈光中卷翹起來,被燈光反復沖刷,滌蕩出無數(shù)污垢。清善真人高踞浮宮之中,居高臨下,審視山門,便仿佛神只一般,令人莫名生出膜拜瞻仰的沖動,也忍不住為此地空間惶恐,在如此天威之下,連實數(shù)都顯得脆弱起來,此地實數(shù),當真能承載得起如此威能嗎? 這一問并非無的放矢,此地空間本就破碎不堪,在這煌煌神威之下,多處裂紋更甚,甚而有形成玄洞的征兆。正當此時,磬聲幽幽,從大陣中緩緩傳出,卻是恰到好處地將那搖動實數(shù)穩(wěn)住,正是上清門的風波平磬! 兩大盛宗,一旦聯(lián)手,天下間能夠正面直攖鋒銳的宗門只怕還沒有建成呢,無垢宗山門方向,三道幽光閃過,卻是洞天菩薩紛紛現(xiàn)身,沖清善真人方向施展一禮,嘆息聲中,趺坐結(jié)印,仿佛已是完全放棄了反擊的念頭。 浮宮一側(cè),那七寶玉芝的吉祥光華幽幽刷下,三人身側(cè)氣運絲線陡然由暗轉(zhuǎn)明,連向三名菩薩締造的小小佛國,天地六合燈的光芒如影隨形,順著氣運照透佛國,又有不少黑光被逼出佛國,清善真人語調(diào)淡然,聲音卻是滾滾而出,猶如雷鳴,道,“天下大事,尚未可決,南鄞流毒,卻無存身之處?!?/br> 其似乎在解釋自己的立場,又似乎在催逼天下宗門,這話并非只在中央洲陸流傳,在青靈門七寶玉芝相助之下,竟是倒映進了天星寶圖之中,化為文字,在寶圖中激起一圈圈波紋,往外洲擴散了開去! 重洋之外,那數(shù)十洲陸如響斯應,紛紛散出波紋應和,便是中央洲陸之上,幾乎所有能夠駐留星圖的法相也都發(fā)出波紋,應和擎天三柱的倡議。中央洲三柱聯(lián)手,所言便是瑯?gòu)种芴旌翢o疑義的真理。有資格留存星圖的法相也都知曉其意,周天大劫將臨,究竟是順應道祖之意,和大玉周天分出高下,還是另辟蹊徑,將瑯?gòu)种芴鞆男擒壷型谱?,又或是更加激烈的反抗方式,諸位洞天尚未達成一致,也毋需現(xiàn)在就達成一致,但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便是南鄞洲秉持的此戰(zhàn)必敗,便不做掙扎,做戰(zhàn)敗后打算的思潮,在周天中根本無有容身之處,必須將其完全剿滅,若有反抗,便有如南鄞洲,乃是被徹底抹殺的下場! 得眾法相呼應,又有七寶玉芝聯(lián)絡(luò)天星寶圖,風波平磬穩(wěn)定寶圖波動,浮宮之中,清善真人緩緩伸出長指,向上一指點去,天星寶圖上,那巨人緩緩提起手中寶燈,發(fā)出一聲充滿奧妙的玄奧法音。 ‘臨’! 這一剎那,寶燈綻放光華,和實數(shù)中燈光呼應,在寶圖中借由波紋,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只要波紋蕩漾之處,便將燈光接引過去,瑯?gòu)种芴祀m然廣闊若此,但也沒有絲毫鬼域是燈光無法照徹,便是幽冥二洲,幽影中也隱隱浮現(xiàn)出兩股力量,將燈光納入,在黑暗中隱現(xiàn)光華,此情此景,真乃是山海光明、幽煉三商,周照無極、長樂未央! 若有若無間,仿佛有那隱約難尋、捉摸不定的慘叫聲在虛實之中同時響起,無數(shù)黑氣在光芒中蒸騰出來,化為烏有。阮慈甚而在光亮中仿佛見到了虛數(shù)中那混亂之極的景象,這一刻連虛數(shù)都被照透,她更是隱約見到了一只蜘蛛,怔怔地盤踞在一片情念海邊,透過那化為透明的虛數(shù)屏障,打望著人間光景,又有兩名少年,身影在極遠處一閃即逝,她心中不禁好一陣欣慰,“胡閔和胡華,他們還活著,還在往前走……” 還有那黃掌柜,它能否想到這萬古風波,這籠罩天上天下虛數(shù)里外的燈光,正是由他而起呢?或許他一直以來都很痛苦,但這一刻也有那么一絲由衷的安慰罷,瑯?gòu)种芴熳怨挪痪矗@大不敬,便正是由他心中散逸開去,反而成了實數(shù)中的主流,反過來清掃人心中的恭敬! 阮慈心中,百感交集,卻也不由有一絲擔憂,清善真人威能如此,只怕距離合道已是相去不遠,也不知…… 她不敢也不愿再想下去,只相信清善真人必有安排。仰觀寶圖時,見那百余神物之中,只有自己的東華劍始終釘牢紫精山,并未有絲毫響應,心中突然一動,也是恍然大悟,周身道韻心隨念轉(zhuǎn),登時放出一股思緒,被其余三股道韻領(lǐng)悟。 虛實內(nèi)外,似乎都已被照徹,但還有一處未曾滌蕩,始終還有隱患! 道韻應和、神念相接,阮慈已知清善真人施展神通的前提,正是她捉到了白衣菩薩送出的思潮之力,并且將它封印為僧秀的心魔化身。這股思潮之力便是如今這所有黑氣的本源,倘若其沒有消亡,這些黑氣隨滅隨生,便是燒沒了也沒有任何意義。此時流落在外的只有這股思潮之力引發(fā)的人心識念,比如無垢宗眾僧,本源一除,其等原本堅信不疑的理念,頓時成為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只有一些軟弱的殘余執(zhí)念,被燈光一照,當即覺今是而昨非,緩緩消融。 其余所在,也都是如此,殘余還要比無垢宗更少得多,只是這思潮之力偶然流泄在外激發(fā)的一絲感應,一點偶然的思想,若無遇合,很難成型,但饒是如此,為保萬全,也應除去。但即便如此,還是少了一處,那就是白衣菩薩殘余曾經(jīng)藏身的地根。 那一處四通八達,可以通達各洲地脈,倘若思潮之力在那處還有少許殘留,說不準什么時候便順著地根往外逸去,因緣遇合之下,又逢生機,再逐漸壯大起來! 這許多思緒,在道韻之中,不過是剎那間便達成默契,阮慈神念合一,將全副心力都投入東華劍中,內(nèi)景天地之中,她那化身緩緩將東華劍拔出,天星寶圖里,東華劍驟然清鳴一聲,似與天地六合燈呼應,緩緩從紫精山頂拔了出來,在空中微微輕顫,似在尋找目標。 下一刻,紫精山一側(cè)星光一閃,落入南鄞洲方向海域,東華劍似是得到指引,一道劍光宛若長虹,橫跨海域,落向那片曾是南鄞洲的漆黑大海中,寶光、罄聲、燈光得此接引,驟然間纏綿追去,順著燈光鉆入海底地心,透入那還未完全痊愈的地根之中。由下到上,剎那間彼此追逐,將寶圖底部往上,都已照透,便是那周天本源,也順著地根通道往里照去,將瑯?gòu)种芴炖锢锿馔?、上上下下,照得宛若一枚琉璃寶球,在虛空之中大放光華! ‘啊——————’ 不知何處,響起了一聲充滿幽怨的慘叫,這一次卻要比上回更清楚得多,一張面孔在北冥洲上空驟然現(xiàn)形,已是無以名狀,只有一絲白衣菩薩的神韻,那張?zhí)摕o面孔扭曲憤怒,充滿了無盡怨毒,化為虛影正要沖出北冥洲,往南鄞洲方向咬去,卻被北冥洲上一股玄色光華阻住,一句文字緩緩從黑霧中浮現(xiàn),“當去之人,為何駐留?” 幽冥二洲,北幽洲迄今還在運作,處理的乃是凡人魂魄真靈,北冥洲在本方宇宙按說已經(jīng)失去了修士真靈輪回之用,卻不料還有神異留存,伴隨天星寶圖上這八個字浮現(xiàn),北冥洲黑氣驟然翻滾起來,無數(shù)虛影在慘叫聲中你追我趕,發(fā)瘋一樣地沖出北冥洲,匯入北幽洲上空那道昏黃廣闊的河流。 忘川!南鄞洲怨靈,已無法駐留北冥,無論化為什么身份,逃避輪回,這一刻都再擋不住天性中的思歸之念,匯入忘川,洗去所有識憶,前往虛數(shù)大海,徹底了卻了這一生所有傳奇! 伴隨這一股洪流匯入,那萬萬千千瑯?gòu)中奘啃闹?,都是一陣輕松,仿佛有一道暗傷終于被徹底除去,如阮慈等人,更是生出明悟:南鄞洲思潮余毒,終于被徹底清除,大玉周天此次出招,最后一絲無望的生機,也是完全失去。虛實之中,再無隱患,瑯?gòu)种芴祀[隱回到了某種圓滿的狀態(tài),氣運比此前更上了一層樓! 第303章 天下一統(tǒng) 周天暗傷既去,所有周天生靈冥冥中似都聽到一聲歡悅嘆息,又仿佛受到母親愛撫一般,心頭喜悅,修士們更是只覺得本源仿佛受到滋養(yǎng)一般,神智也要比從前更加清明,更有不少修士借此突破了小境界,或是感到瓶頸有了一絲松動的跡象,如此不一而足。 至于清善真人,其主持了偌大神通,卻并未消耗多少靈機法力,浮宮之中傳出的氣勢反而更加雄渾,將周天內(nèi)外燒透,如琉璃照徹、寶燈圓滿,這其中攫取的因果氣運何止海量,便是阮慈,只是最后出手引路滌蕩周天本源,也感到一陣呵護之意,冥冥中仿佛有什么回饋,只是因為她只有法力未曾圓滿,其余三層金丹裂隙都已補完,是以暫時寄宿在虛空之中,等待破境之后再行灌注而已。 此間大事,難免引來眾人議論紛紛,太微門諸弟子也覺驚訝自豪,不過片刻后便有道道令牌從浮宮中發(fā)出,差使眾人前去撫平空間裂縫,又要和無垢宗商談停戰(zhàn)事宜等等。 無垢宗此次雖然免去了滅宗命運,但元氣大傷也是在所難免,就不知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平息太微門的不快了。此中定然又有許多博弈,只是洞天以下都無法與聞而已。阮慈等人原本是客,此時也不便參與,周晏清雖然手持風波平磬,但也無意相助太微門平息空間風暴,翌日便攜了阮容告辭離去,種十六忙得團團亂轉(zhuǎn),竟是分身無術(shù),只能遣了弟子前來相送。阮慈冷眼旁觀,對阮容道,“jiejie,他的那幾個弟子對你倒是格外恭敬?!?/br> 阮容道,“我不曉得你說什么,不過你也該收幾個弟子了,此次出來歷練,身邊也沒個人服侍,難免少了排場?!?/br> 如此將話題扯開,并不接翎子,阮慈看她形容淡淡,也就不好再提,將阮容送走,回頭摩挲著九霄同心佩,嘆道,“jiejie心中怕是還忘不了那個柳寄子呢?!?/br> 王真人傳來一陣啼笑皆非的心意,難得有了回音,道,“你便是閑不下來,時刻想要生事,怎么又想撮合你jiejie和太微門哪個的婚事了?” 阮慈此時方能理解為何修士聯(lián)姻,多數(shù)是基于利益考量。便如同掌門和清妙夫人一般,有時兩人的結(jié)合,自然會導向兩股勢力的合作,阮慈想要爭取太微門站到自己這邊,除了曉之以理,更多的也要誘之以利。她道,“jiejie若能和種十六在一起,總是勝過一直惦念著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柳寄子,那柳寄子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隱子,只盼著和大玉周天無關(guān)罷。若說他只是宋國那幾個茂宗的弟子,我第一個不信?!?/br> 此時再看宋國那局,便覺得伏筆依舊不少,甚至柳寄子收下周岙,或許都是另有深意,阮慈、阮容和阮謙三人,金丹圓滿的關(guān)隘中只要有一個和滅門血仇有關(guān),便用得著周岙,那時柳寄子待價而沽,要他們做什么事卻又不好說了。 至于之后在洞陽道祖的遺府中現(xiàn)身,令阮容得到神通,又穿渡空間通道,來到中央洲陸,此子每一舉動幾乎都沒有閑筆,他和阮容的因緣,其實也婉轉(zhuǎn)聯(lián)系到了阮慈身上,阮慈對他的身份尚無頭緒,若猜他是洞陽傳人,卻又似乎也不像。洞陽傳人若是來到瑯?gòu)种芴欤瑤缀醣闶侵芴焐僦?,若是有什么欲求,大大方方說出來,寶芝行自然為他辦到,也不用如此隱匿行蹤,而且柳寄子對她似乎還是頗為善意,在道途之初多有提點,他身上應當也有道祖弈棋,就不知道是哪個道祖了。 不論如何,阮容對他心結(jié)難解,若是能夠就此淡忘,再好不過??上头N十六雖然頗為親近,種十六對她也格外特別,但阮容心中似乎沒那層意思。提到種十六,總是少了一分別扭——倘若小娘子提到一個人并不扭捏,那其實頗為不妙,這就證明她心里無鬼。 王真人道,“你自己的事還沒完呢,cao心旁人做什么?是了,你送回來的兩人已安置好了,那個小童拜了吳真人膝下一名弟子為師?!?/br> 吳真人正是門內(nèi)另一洞天真人,只是一向低調(diào),成就洞天之后幾乎常年閉關(guān),不料荀洋竟能得其門下弟子賞識,這種事絕不能簡單推給機緣,只能說明吳真人有意靠攏紫虛天一脈,阮慈奇道,“咦,我還以為會是麗真人一脈前來招攬呢。無妨,旅程還長,若是遇有合意的,再收幾個送回去,足夠他們分的。” 王真人并無反對之意,其氣機逐漸沉寂,阮慈卻有些思念他,又尋出許多問題來問王真人,道,“恩師,此前我仰觀清善真人神通,只見天星寶圖中燃起文字,心中又有些疑惑,這天星寶圖本為圖景,卻可將言語化為文字,那么是否可以視為我們的世界在某種維度的投影?” 這些問題,玄而又玄,有些對修為并無直接裨益,但阮慈卻也極有興趣,乃至于沉迷,王真人亦是頗為耐心,更和她建筑虹橋,在內(nèi)景天地中化身相逢,設(shè)起虛景研討辯駁,只見虹橋兩側(cè),諸多妙景隨言語生生滅滅,氣機神念亦在不斷交融共鳴,遠超言語,茫茫然已不知時日遞嬗,似乎只有一瞬,又似乎已過了數(shù)日數(shù)月,只覺得辯法之樂,勝于世間萬般聲色悅目之娛,雖然相隔千里萬里,但如在身側(cè),卻并無分離相思之苦,也不知這是否就是那‘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境界了。 對修士而言,出門游歷,的確遠勝在家閉關(guān),阮慈每每出門,也必有奇緣遇合,今次能夠見證天地六合燈大放光彩的一幕,對沈七、姜幼文也是不小的福緣,只有莫神愛和王盼盼神情怏怏,莫神愛自然是遺憾自己無法親眼見證這一奇景,就她所說,‘天地六合燈蘊藏大道太過耀眼,我若去看,很難忍住不去窺視本源,但大道本源,便有神目也不可輕易窺視,否則受到反噬,將是永遠都無法治愈的道傷’。 阮慈道,“那你為何還能正眼瞧我?” 莫神愛笑道,“那自然是未來道祖心中對我懷有善意,豁免了我呀。掌門師伯已經(jīng)接近合道,他或許是太微門古往今來距離道祖境界最近的高人,但始終還不是道祖,無法將道韻掌控到那樣細微的地步。你卻不同,你是未來道祖,又是將太初道韻弘揚光大的第一人,自然得到道韻愛戴體貼,如臂使指,哪怕并無明確指示,其也自然能體貼心意,不然你贈給旁人道韻護身,那還是護身么,倘若沈七他們和你修持的不是一條大道,彼此征伐起來,豈不是害了他們?” 阮慈尚還不知其中有這許多講究,聽莫神愛說起,也是大開眼界。至于王盼盼,那一日北冥洲驅(qū)逐殘留真靈,雖然它在靈獸袋中沉睡,并未親眼目睹,但醒轉(zhuǎn)之后還是頗為萎靡,一是感受到大道規(guī)則對駐留真靈的排斥,二便是也為那些真靈惋惜感傷,道,“他們之中,或許也沒有什么壞心眼,只是想要親眼看一個結(jié)果,雖然非分,但就這樣走了,也是……也是可惜得很?!?/br>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阮慈不便多加置喙,只道,“你是不會走的,放心好了,你若走了,誰來看守子母陰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