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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劍 第109節(jié)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忽忽已是三百年過去,中央洲陸從未有一日真正平靜,這三百年來,太微門四處征伐,凌迫無垢宗,大有要將此盛宗吞并之意,距上清門與燕山大戰(zhàn)不過是百年不到,洲陸中部又再起風(fēng)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隨著東華劍再度出鞘,中央洲陸氣運翻攪,甚至整座周天都卷入了這氣運風(fēng)暴之中,許多引而不發(fā)的矛盾,都被擺到臺面上來,不僅僅是燕山遭遇小創(chuàng),恐怕接下來這數(shù)千年內(nèi),連洞天真人都會隕落一些,只不知到時候中央洲陸將會是多么慘烈的戰(zhàn)場,對于那些托庇宗門的凡人國度來說,又是怎樣的浩劫了。

    較之中部風(fēng)云,上清門內(nèi)卻暫是平靜些許,此前和燕山一戰(zhàn),上清門也有頗多低輩弟子折損,亦有許多金丹修士在斗戰(zhàn)中隕落,各峰都正耐心培育新秀,也有不少弟子在與燕山一戰(zhàn)中大有領(lǐng)悟,回山之后便一心打磨法力,提升境界。如歐陽真人門下遲芃芃,便是突破到了金丹境中,還有當日從南株洲到此的不少弟子,也紛紛突破了小境界,道途柳暗花明,比之前又似乎更明朗了一些。

    這幾次征戰(zhàn),掌門一脈都是占盡風(fēng)頭,因劍使在良國被掠走,純陽演正天徐真人因此見責(zé)于掌門,將良國收回門中處置,門中大勢,似已分明,眼看數(shù)百年后就是十大弟子評選,眾人已經(jīng)開始議論起來,也不知新一任首座是依舊由邵定星連任,還是掌門、王真人已是迫不及待,此刻便欲讓劍使登位,一并還有她入道時便追隨左右的替身大阮,也已是金丹三轉(zhuǎn),有了參評資格,就不知是否會選擇在這一次登臺了。

    十大弟子,牽涉到宗門內(nèi)部氣運,也不可等閑視之,雖然還有數(shù)百年,但門內(nèi)已是有了不少議論之聲。更不少洞天都來紫虛天走動,便連南株洲眾弟子,也是占了阮慈的便宜,哪怕是已轉(zhuǎn)為外門弟子的那些,平時辦差也多了不少便利,正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人情冷暖,甘苦自知,南株洲眾弟心下感慨之余,也更加殷勤向阮慈姐妹靠攏,這一日以林嫻恩為首,又到七星小筑入口,倩人傳話將阮容請了出來,便在山中尋了一處風(fēng)景秀麗之所,談天說地,敘些寒溫,林嫻恩也問起此事,笑道,“此次家?guī)熤慌乱惨獏⑦x,正可和兩位互相呼應(yīng),只不知慈師姐什么時候出關(guān)呢?”

    門中洞天真人也有十數(shù),十大弟子卻只有十人,能培育出十大弟子的洞天真人,自然會在宗門氣運上多占一份,因此十大弟子,絕沒有二人同出一門的。如秋真人門下,原本是陳均來做這個二師兄,如今周晏清已成就元嬰,陳均也功行深厚,這十大弟子做著也沒什么意思了,正可退位讓賢。而阮容若要上位,頂?shù)舻谋闶钦崎T名下的玉真人。這些名額傳承,波瀾不大,不過紫虛天人口極少,王真人資歷也淺,此前門下并未有十大弟子,今次阮慈若要參選,那便要擠掉一個原有名額的洞天,門中早已開始聯(lián)絡(luò)博弈,林嫻恩這一問,實則是在代長耀寶光天婉轉(zhuǎn)詢問結(jié)盟可能。阮容自然會意,微笑道,“紫虛天尚未送來消息,慈姑此次閉關(guān),事關(guān)重大,要將游歷所得盡數(shù)整理,恐怕耗時不會太短。賢妹所說,待她一出關(guān),愚姐便當即轉(zhuǎn)告?!?/br>
    雖已隔了三百年,提到劍使入燕山、血海煉元嬰的壯闊傳奇,眾人依然不禁心馳神往、大為艷羨,又各自贊嘆了一番,方才告辭而去。阮容將人送得遠了,立在當?shù)赝莨庀?,方才微微嘆了一口氣,眼角眉梢,浮現(xiàn)一點心事,這才蓮步輕移,回七星小筑自去修持。

    她那一日代阮慈應(yīng)劫,之后不久便也結(jié)丹,結(jié)丹后勤勉修行,因功法特殊,境界突破極快,不過三百年便是金丹三轉(zhuǎn),已是初期巔峰。唯獨近日心中時常煩悶,自知靜極思動,也到了外出歷練的時候,只是如今中央洲陸處處兵兇戰(zhàn)危,并非善地,身為劍使親眷,不得不謹慎行事,免得又為阮慈惹來禍患。因此頗欲在阮慈出關(guān)后與其一晤,再行離山。但阮慈這一閉關(guān),便是數(shù)百年音信全無,也曾上紫虛天拜會,聽呂真人談起,閉關(guān)以前和王真人師徒間起了一點齟齬。

    阮容是最仔細的性子,早看出阮慈對王真人有些心思,又聽說王真人愛寵折在了阿育王境,心中便知不好,阮慈這性子,越是親近便越是嬌癡,最易生出求全之毀,但偏偏道途中師徒緣份最重,也不知此次生隙,會否令王真人不快,也是打量了好一番心思,想要從容勸解meimei,偶然間也不由想起柳寄子,又思及師尊評語,知道自己和此人道途牽連,將來還大有糾纏之時,也是愁眉不展,輕嘆一聲,忖道,“為何天下間總是有這許多情怨情癡,難道就沒人一生情路順遂,和道侶攜手并行,直至隕落么?”

    眼望迢迢云旗、窈窈水鏡,也不由輕嘆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聽師尊說起,慈姑所持大道或和情之大道有關(guān),也不知她是否能參透這一題了。”

    正說著,心中也是一動,冥冥中有一絲感應(yīng),牽動心扉,“慈姑這是,已經(jīng)出關(guā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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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容正望著山間那白云綠水感嘆時,紫虛天內(nèi),一座玲瓏小山之中,云霧逐漸散去,一名白衣少女走了出來,望著十七八歲年紀,容色極是清麗,周身卻縈繞一股玄奧氣息,令人望之凜然、不敢輕辱,只見她雙目含露、略帶輕郁,唇如丹朱、難見笑意,那芙蓉靨面、未語先笑之景仿似已再難重見。只是舉手投足之間,靈炁盈盈,正是修為大進,周身法力靈炁滿溢外溢之相。

    此次閉關(guān),她雖未特意修持法力,但隨著參悟氣運、因果,又是整理所得,將那無名功法融會貫通,命名為《太初無極衡天經(jīng)》,法力屢得反饋,自然增長,此時已有金丹四轉(zhuǎn),算是步入金丹中期,且那氣運、因果、道韻三個深淵,都已可見到池水填入,只是深淺不同。道韻已是將有一半,氣運約有三成,因果原本空若無物,但隨著她將此行因果逐一推演梳理,又將《太上感應(yīng)篇》第二章 修完,也有淺淺如兩成靈液。可謂是功行大進,再加上東華劍隨身,普天下能夠奈何得了她的修士,只怕也不多見了。

    功行至此,已不必再閉關(guān)修持,還有許多疑難欲要向師長請教,金丹修士,閉關(guān)便是動輒數(shù)百年,論道也以年計,也不知是否和之前歷練有關(guān),此次閉關(guān)三百年,阮慈竟未覺得難熬,反而如饑似渴,不斷鉆研大道,心境自覺也提升不少,只是念及天錄,仍然胸臆難平,依舊不愿去見王真人。

    此時她感應(yīng)法已經(jīng)小成,這紫虛天對她來說,不再那樣廣袤闊大,感應(yīng)中自能察覺其中諸多禁制,站在空中略一尋思,便知道藏書閣所在,化身遁光,一路穿過大海,往其中一座小島飛去。想要在藏書閣中找些典籍,若能自行解決心頭煩難,不去拜見王真人便是最好。

    雖然已拜入門下近千年,但阮慈此前從未來過紫虛天藏書閣,她道途和別人不同,書中能教的不多,看雜書的閑情逸致也少,真正說來,只有在南株洲曾好生看過幾年書。此時在島上落下,只見一個四方小樓,門前杳無人煙,知道這并不是少了看守,只是她為王真人弟子,禁制放開,是以沒人上來滋擾而已。天錄此前都在藏書閣中做事,想來也是擔了些守衛(wèi)知客之責(zé),也不知他死了以后,又是誰在這里當差。

    想到天錄,心中依舊一痛,雖然三百年過去,此事似乎已成往事,但對修道人來說,情感已不如凡人一般,來的快去的快,仿佛也隨著壽命的延長換了一種節(jié)律。阮慈如今對這些變化,已有足夠認識,她對這世間要比從前更了解了許多,但失去的東西也仿佛再回不來了。

    任由愁緒縈繞,她走進小樓,舉目四顧,此處空間又要比外頭看著大了許多,乃是一個無上無下,混元一片的黑暗空間,無數(shù)典籍化為靈光,在空間深處漂浮,門口還有數(shù)個光囊,阮慈定睛看去,光囊內(nèi)是些書案、筆墨之物,還堆著些玉簡,看來是給人讀書寫書所用。

    似王真人這般長生久視的洞天真人,倘若藏書閣也和凡人一般,只是以架、箱堆放卷軸,又哪有仙家氣派?這般的芥子空間才是常見的藏物手段,便如同王真人寶庫一般,自有禁制、器靈主持大局,紫虛天弟子若是來此,便由器靈詢問其所求,再給予指引,讓其取閱合適典籍才好。如掌門真人的法圖珠,便是類似法器,這種法器因見識廣博,最易生靈,雖無殺伐之能,但卻聰穎靈慧,十分得用。也有些真人會常年派遣一尊化身,隨時為弟子解疑答惑,阮慈入內(nèi)以來,并未感應(yīng)到王真人氣息,也未見禁制生效、器靈現(xiàn)身,心中不由十分納罕,繞著空間上下飛了一會,逐漸往深處飛去,卻見那靈光之前,仿佛隔了一層薄膜,腳下也仿佛踏足實地,她從懷中取出洞犀燭,輕輕一吹,燭光瑩然而亮,便見到這典籍空間之前,似有一尊雕像,鎮(zhèn)守著之后的藏書空間,只是此地甚黑,一時還看不清是什么動物而已。

    阮慈神念猛地一跳,不知為何,心跳逐漸加快,她伸足輕輕一跺,將法力灌注腳下,順著地板符文奔涌開去,只見一道白光,向著四面八方,將這昏暗空間逐漸點亮,現(xiàn)出大殿中央那尊雕像。那雕像乃是一尊龍角獅頭、虎身豹尾的三頭神獸,由精金美玉雕成,雜有阮慈也說不清來歷的神秘寶材,張口欲咆,森然威嚴,在黑暗中仰視其形,令人不由生出畏怖之感,仿佛此獸不似凡間所有,令常人頗感不適,尤其是他有十二雙眼睛,每一頭都有四雙眼睛,在額前整齊排列,更是讓人遍體生寒。

    四周空間,隨法力灌注緩緩亮起,阮慈升上半空,正好和正中央那獅頭上的四雙眼珠相對,這眼珠全是明珠鑲嵌,在白光中熠熠生輝,只有一對蒼白無光,仿似遭受重創(chuàng)不久,才勉強恢復(fù)了一絲神韻。她凝視許久,忽覺雙目潮熱,欲語時卻先哽咽,深吸一口氣,方才叫道,“天錄,還不出來?”

    又一對明珠上似有流光閃過,只聽得蹄聲輕輕,一頭小鹿從雕像背后轉(zhuǎn)出,抬頭望著阮慈,十分羞怯緊張,阮慈眼中淚珠,不由滾落下來,卻又不禁帶了一絲笑意問道,“你還認得我么?”

    小鹿退了一步,猶豫片刻,還是走出雕像腳下,來到阮慈身邊,用頭蹭了蹭她垂下的手,又搖了搖頭。阮慈噗嗤笑了一聲,含淚道,“傻東西……你也想當人嗎,天錄?”

    那小鹿?jié)M臉稚氣,卻依舊莊重點頭,下一刻又伸過腦袋來,在阮慈臉側(cè)舔了一口,轉(zhuǎn)身噠噠跑開,阮慈望著它的背影,心中又喜又悲,嘆道,“當人又有什么好呢,值得你受這么多苦么?”

    可這小天錄化形未久,便不如前身那般聰穎,仿佛沒聽到她的話聲一般,一徑鉆到藏書中去,過了片刻,從黑暗中奔馳而來,身姿輕盈快捷,它似是不喜歡黑暗,跑到光亮處才停下腳步,慢慢踱到阮慈身邊,吐出一個小木盒,用蹄子撥到阮慈腳下。

    阮慈席地而坐,將木盒打開,只見里頭滿滿當當,放的全是她寫給天錄的玉簡,唯有一本書冊,似是天錄自己所書,拿起翻看時,只見一行清麗字跡,寫道,‘我十分歡喜慈小姐’……

    慈小姐待我很好,給我增添了許多新的知識,若是能有一日隨在她身邊,用我的雙眼去看遍世間綺麗,該有多好。

    能當人真好,我很想當人。

    我也想擁有那無限的可能……

    林林總總,全是天錄這五十年來心緒片羽,那小鹿趴在阮慈膝頭,隨她一起閱讀前世心語,懵懵懂懂,似是尚還不能領(lǐng)悟。阮慈翻到最后一頁時,天錄只寫了最后一句話,‘真人待我真好’。

    能將器靈點化血rou之軀,令他能脫離本體如此之遠,甚而離開此界,依舊言笑如常,更擁有獨立神魂,連殺死他的阮慈都未覺異樣,可見王真人手段是多么通玄,但便以洞天真人之威,想要做到這一點,也勢必花費不小代價,王真人的確待天錄甚好。

    待阮慈似乎也并不差。天錄此去,總會回來,他的經(jīng)歷,不論痛苦還是歡欣,都是將來成人的資糧。對阮慈來說,以天錄之死領(lǐng)略喪親之痛,似乎也比失去旁人要好一些。

    王真人待她原來也并不差。

    阮慈將書冊合攏,放回盒中,只聽得‘叮’的一聲,半枚玉佩不知從何處掉了出來,正落在腳邊。

    第224章 尋親訪友

    “那就是劍使遁光嗎!”

    “應(yīng)當是吧,兩日前落入長耀寶光天的遁光便正是這個顏色,秋真人真是好體面,劍使從紫虛天閉關(guān)出來,往七星小筑拜見過掌門,第二個便到了長耀寶光天來見秋真人呢!”

    “聽聞邵真人也有意與劍使一晤,領(lǐng)略一番東華劍的風(fēng)采。”

    長耀寶光天位于紫精山要沖,周圍環(huán)繞十數(shù)峰頭,俱是門內(nèi)要緊所在,亦有不少美姬力士來往其中,這數(shù)日眾人都是興奮不已,指點著長耀寶光天隱約可見的入口,此時見到一點明滅不定的白色遁光從長耀寶光天飛出,掠過天際,飛往紫虛天方向,幾個小弟子頓時嘰嘰喳喳,互相議論了起來?!罢娌恢獎κ勾笕耸侨绾蔚耐L(fēng),聽說三百年前在中央洲陸邊界,她一劍便削弱了燕山三成氣運,令到這三百年來,燕山弟子絕跡中央洲呢!”

    “誰說的?上回連師兄來交差,還說起在翼云渡口仿佛見到了燕山弟子蹤跡,又查獲到一批仙畫,似有魔氣蘊藏其中。”

    “喂,你們可知現(xiàn)在洲陸中部的空間裂縫到底如何了?我下個月便要出門辦差,可門內(nèi)地圖都還是百年前的玉簡,竟不能將這百年間的變動逐一載明,如今無垢宗和太微門越斗越兇,小雷音山脈周圍傳聞已經(jīng)是不能過人了。若是要繞路,又不知該怎么走才太平?!?/br>
    “你還是要去左近幾處坊市,尋寶芝行的貨郎買路,倘能和他們一道同行,便不太會出差錯了?!?/br>
    三百年來,洲陸形勢幾番變換,如今又是一批新弟子嶄露頭角,自阮慈入道以來,所結(jié)識的同輩弟子,若是還未結(jié)丹,道途便也差不多沒什么指望,再加上門內(nèi)門外諸事頗多,未能突破,便是沉淪下僚,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務(wù)中隕落。如今自南株洲而來的眾弟子中,便只有阮容、林嫻恩二人猶存而已。便是她在九國內(nèi)的下屬,栗姬等人也都先后絕了結(jié)丹之念,如今只一味經(jīng)營望月城勢力,每過十年,便會將城中可堪造就的子弟送到捉月崖,由王盼盼挑選一番,若是有看得上稟賦的,便留在捉月崖執(zhí)役數(shù)十年,也多少沾染些好處,便是未被看中,至少也能領(lǐng)略一番仙家風(fēng)光,開闊眼界,也知道將來該向往仙途,而非是一意在九國中做文章。

    至于遲芃芃、莫神愛等人,也都先后結(jié)丹,阮慈出關(guān)之后,少不得和各方好友傳信問候,她成功拔劍,門內(nèi)門外都有賀禮送到,便連時間靈物,蘇景行也送了一味過來,純陽演正天亦遣人來賠禮道歉,言道良國之事,乃是其失察之過,聽聞劍使有意收集時間靈物,純陽演正天中那株仙藤,數(shù)千年內(nèi)便會結(jié)果,便以此果作為賠禮云云。

    在阮慈而言,能讓純陽演正天痛徹心扉的報復(fù),自然便是殺死徐少微,讓徐真人的盤算完全落空,但此事沒有王真人支持難以辦到,徐少微深藏純陽演正天中,阮慈能耐再大,也無法攻伐洞天。此仇她也不愿由王真人出頭,只是將純陽演正天賀禮并來人一道掃地出門,以示后日尋仇決心。王真人對此也無一語置喙,便仿佛是不知道一般。

    她此番閉關(guān)出來,也有許多疑問,在天錄閣翻閱典籍未能得到解答,前往幾處親近長輩洞天拜會,也少不得坐而論道,將自己在道途中的種種玄妙體會向掌門與秋真人演示,這般論道,不止言語,極難描述,更像是道韻之間的碰撞與交流,玄之又玄,雙方各得些許感悟,阮慈只覺得有些疑問仿似已得到解答,只是那答案依舊藏在心中,還要自己尋找。而又產(chǎn)生了不少新的疑問——只覺得在道途上邁得越遠,也就越發(fā)能感到自己的無知,若不是門外兵兇戰(zhàn)危,更有那風(fēng)波重重,洶涌澎湃,只等她際遇風(fēng)云,攫取氣運因果,真想在山中談玄論道,盡享那仙家逍遙歲月。

    此次從長耀寶光天出來,便是與秋真人一脈相談甚歡,陳均這三百年來積累戰(zhàn)功無數(shù),此時也即將卸任十大弟子,閉關(guān)沖擊元嬰后期,而周晏清成就元嬰不過是數(shù)百年時光,還在元嬰初期,正需要巨量資源,也是摩拳擦掌,欲要沖一沖那十大弟子之位。他有意和阮慈結(jié)盟,眾人把酒言歡時,便邀她道,“愚兄來日便要領(lǐng)命征伐魔門,劍使可欲與我同行?你身系周天氣運,這一去必定是風(fēng)起云涌,倘若能活著回來,此行氣運,必定不小,十大弟子之位,也就十拿九穩(wěn)了?!?/br>
    原來上清門十大弟子,并非是單看廝殺之能,除了要看師長地位、人脈乃至氣運之外,還要看每位弟子能攪動多少風(fēng)云,牽動多少氣運。按阮慈理解,氣運便是所有變化的總和,她去阿育王境之后,阿育王境便因她身上的東華劍而崩塌不存,因此在她活著離開阿育王境的那一刻,整座洞天殘余氣運,自然而然便被她收攏其中。

    十大弟子,無不是曾為上清門立下汗馬功勞,便是因此,他們的行為影響到了宗門將來的變化,便能收獲一份氣運,如陳均、徐少微、周晏清,都為劍使回歸門內(nèi)出力,那么上清門因阮慈而發(fā)生的許多變化中,他們便可收攏到一份氣運。而邵定星能坐鎮(zhèn)中軍,指揮大軍和燕山對峙,拖住了燕山中魔主所轄勢力數(shù)十年,這其中也有一份驚人氣運,被他占去了一大部分。

    以此而言,阮慈身為東華劍使,十大弟子之位便不可能少了她的,她若有意首席,邵定星退位讓賢乃是勢在必行,但上清門大弟子也有許多繁巨事務(wù),或許耽誤修行,阮慈亦未必耐煩。她若不愿做,自可扶上一名羽翼,又或者便暫留邵定星幾年,待他辭任后,自己修為也臻入元嬰之后,再接過這個擔子,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周晏清和阮慈商議的便是此事,不過說得并不很明白,若非王盼盼從旁指點,阮慈幾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周師兄真是氣魄如虎?!比畲纫参丛氲街荜糖宄醭鯐x入元嬰不久,便敢覬覦那個首席的位置,不免和王盼盼多說了幾句,王盼盼不屑道,“在我們瑯?gòu)种芴?,能晉級元嬰的,哪個不是瘋子?”

    阮慈想了一想,她認識的元嬰的確沒幾個簡單人物,仔細想來也就是呂黃寧和陳均似乎都是穩(wěn)重性子,王盼盼對這兩個人名卻也嗤之以鼻,冷笑道,“陳均穩(wěn)重么?你那呂師兄若真穩(wěn)重,徐少微怕他做什么呢?她在門內(nèi)最怕的便是這個呂師兄,說來你們師兄妹也甚是有緣,都對她有必殺之心,就不知道將來誰能踐諾了?!?/br>
    阮慈奇道,“我修為雖比不上寧師兄,但怎么說也有神劍隨身,倘若真要爭起來,難道還爭不過呂師兄么?”

    王盼盼嘟囔道,“這種事也未必是只看修為的?!?/br>
    此時遁光已到了捉月崖前,王盼盼從靈獸袋里跳了出來,叫道,“喂!你下回有空,便把那傻鹿兒叫出來玩耍罷!”

    這三百年來,王盼盼都在捉月崖藏身,除了主理內(nèi)務(wù)之外,也頗是寂寞,便連那小熊英英,也是養(yǎng)在紫虛天內(nèi),阮慈笑道,“曉得了,只是他現(xiàn)在化形未久,膽魄仍弱,別說出紫虛天了,便連走出天錄閣都猶豫再三,你且耐心再等一段時日?!?/br>
    王盼盼尾巴一甩,不屑道,“若是按你所說,這化身只怕數(shù)千年內(nèi)都難以催化,也不知是誰用大法力溫養(yǎng)灌注,才將那小鹿兒在三百年內(nèi)又催生出來,既有這般能為,你便再求他幾句,說不定傻鹿便又可化為人形了呢?”

    它對王真人素來十分避諱,也難得如此直白地影射,阮慈聞言,笑容不由微收,片刻后小嘴一嘟,淡淡道,“算了,還是順其自然好些,求也求不來,誰知他又有什么用意了?!?/br>
    提到王真人,也不愿叫恩師,以‘他’為名,心中似仍存了些怨懟,卻也不知還在怨些什么,王真人對她,可說是用心良苦、無微不至,阮慈按說不該有氣,可提起他心中又有些不得勁兒,出關(guān)之后,又怕真人召見,可真人對她不聞不問,她又漸漸更為不快。

    送走王盼盼,回山路上,不由將那九霄同心佩又掏出把玩,她尚且還未煉化,只覺得此佩隱隱也有一絲抗拒,畢竟此前被無情拋棄,玉佩尚未有成形器靈,但也隱隱覺著委屈。

    如今真相水落石出,阮慈心中對這玉佩也有一絲歉疚,幾番把玩,更是聞言說了不少好話,她倘若將這些好話中哪怕一句說給王真人聽,師徒之間似乎也不至于繼續(xù)尷尬下去,只是阮慈卻偏偏不愿,出關(guān)數(shù)月,也就是今日回山,念及還有許多疑問想和王真人談?wù)?,這才飛往那海邊小院。見院門虛掩,嘴角也是微翹,便推門而入,也不看王真人,低頭行禮道,“徒兒拜見真人。”

    這六個字冷冰冰的,也不肯表述什么思念之情,榻前那化身‘呵’地笑了一聲,卻也未有動怒,淡然道,“終于來了?!?/br>
    不論阮慈如何,王真人待她總是這般,他對阮慈的好,總在阮慈所不見之處,便是她性子刁鉆,身受深恩,不思感激,反而還要加倍刁蠻,他也只是這般淡然。阮慈瞟了他一眼,見王真人色秀如竹,趺坐在白玉榻上,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想道,“倘若我打他,他躲得開嗎?”

    這化身不過也就是金丹中期修為,阮慈有東華劍在,已不能簡單以境界來衡量戰(zhàn)力,不過此處是紫虛天,乃是王真人內(nèi)景天地所化,王真人化身在此處應(yīng)當是無人可以匹敵。便連阮慈,要拿下她也不過是一念之間。她的荒唐心思,終究是不可能成真了。

    再看王真人,對自己這悖逆之想似乎毫無所覺,也不見用茶,也是暗自點頭,“看來如今他也終于看不穿我的心念了,這是好事,此時洞陽道祖應(yīng)當也不能再查閱我的思緒,便是和我有關(guān)的人事物,此時也應(yīng)該都在我道韻遮蔽之下,便如同天命云子之能一般,令他也看不清、算不到?!?/br>
    七百年來,終于盼到了這一日,阮慈長吁一口氣,只覺周身繩索略松了一些兒,對王真人也多了一點好臉,語氣放軟些許,道,“真人,徒兒此次前來求見,也是道途中有些不解,唯有請真人解惑?!?/br>
    她還是只肯叫著真人,為自己幻成的繡墩,也在桌邊離王真人最遠的一角,王真人舉目盼來,說了聲,‘哦?’,倒是不見絲毫訝色,阮慈見他這樣,心中又生不喜,哼了一聲,方才將腰間人袋取下,往下一倒,道,“先要說起我這仆僮,說來也是奇怪,我在燕山救走他時,他已氣息奄奄,本以為他并不存生理,不知為何也就將其忘卻,自燕山歸來之際,并未將其送去救治,而是任由他在人袋中沉睡。出關(guān)時滿以為他大約已是隕落,誰知道神念一掃,卻發(fā)覺他有些古怪變化,還請師尊為我查看一番——”

    第225章 感應(yīng)之密

    何僮應(yīng)聲而出,但并未落到地上,而是被阮慈以法力托在空中,他雙目緊閉、面若金紙,已是瘦得皮包骨頭,仿若體內(nèi)精炁本源全都消耗一空,任誰看來都是危在旦夕,這種情況極是棘手,便是洞天真人也未必能逆轉(zhuǎn)生死,若是精炁全都消耗干凈,不能再生,能為再大,也只能吊住一口氣而已,很難令其神念法力恢復(fù)舊觀。

    何僮在良國被尋到時,便已是大為不妙,他落入魔門手中數(shù)十年,胡惠通可不會對他手下留情,法力一味流逝,神通消耗的都是本源之力。那莊姬之身也是如此,早已救不回了。何僮無非因筑基修為,還留有些許生氣而已。等阮慈到苦海中救人時,他幾乎已要落入苦海之中,距離癡怨之氣極近,不知是否因此,本源更進一步消耗,不知何時便成了這活骷髏一般的模樣。

    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也并不值得阮慈特意前來求見王真人。但何僮本源已消耗到如此地步,體內(nèi)生機卻仍是穩(wěn)定旺盛,在阮慈看來,氣運更較之前不知強盛了多少。此前何僮是她仆役,氣運因果都和她息息相關(guān),因他是仆役中第一個得用之人,氣運要比其余仆役更旺盛,但和此時相比,便如同螢火見月,阮慈只覺得他身軀之中便仿佛藏了一座小天地一般,更是隱隱透出一股魔意,這就不能不令她驚奇了,此時想來,她閉關(guān)前一念之差,或許也并不是真正遺忘了何僮,只是心念之中,只覺得這般處置更好罷了,這也是感應(yīng)法修行有成的表現(xiàn)。

    她將何僮際遇三言兩語略作交代,王真人沉吟不語,半晌才道,“你且先將此行所見,仔細道來?!?/br>
    阮慈微微一愣,這才想到王真人如今已無法直接讀取心念,竟是三百年來還未知道此行底細,不由有些尷尬,低聲道,“鳳羽難道沒告訴你么?我……什么都和她說了,可不是故意沒告訴你知道。”

    王真人并不搭理她,阮慈也知自己正是巧言令色、文過飾非。秦鳳羽所見和她并非完全重合,她是如何從魔主手中逃脫,第一次煉化東華劍等等,限于場合,都未仔細和秦鳳羽解釋。至于四大令主或者蘇景行等人,雖然同舟共濟,但卻也顯然不可能如此交心。

    只是該告訴王真人多少,她也有些躊躇,倒并非是不信任王真人,但他身帶洞陽道韻,而且將己身認知往外傳遞,本身便是一重因果,阮慈尋思半晌,仍覺分寸不易把握,王真人也并不催促,反而點頭道,“出門一次,到底是沉穩(wěn)了些?!?/br>
    他不說話還好,這般一說,阮慈又想打他幾下,索性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王真人,尋思了半晌才道,“我在九國之中,感應(yīng)便很是強烈,只覺得拔劍機緣就在前方……”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放開心防,讓王真人來感應(yīng)她的思緒,相信王真人可以拿捏分寸,不至于窺探太敏感的隱私,但阮慈此時對任何人都難以有這樣的信任了。還是口述為主,時而也伸手一劃,幻出當時情景,又借著回顧前塵,向王真人討教許多感應(yīng)法的心得。

    王真人對她道途,一向是十分上心,他教徒兒時是極好的老師,對阮慈疑問,一一細心解答,道,“感應(yīng)法的確可以互相攻訐蒙騙,但其中也遵循了一定的規(guī)律,譬如太史宜把你誆騙去良國,他是放大了你對拔劍的感應(yīng),卻又巧妙地抹去了你對危險的預(yù)知。就感應(yīng)來說,可以蒙蔽、欺騙,卻難以無中生有,你感應(yīng)到的必定是真的,但卻未必是全部?!?/br>
    又道,“這是《太上感應(yīng)篇》第三章 里的法門,你此時應(yīng)當還未修持到。”

    阮慈借此又說起自己修持感應(yīng)法所得,問道,“感應(yīng)無法無中生有,是否因為感應(yīng)并非是人對物、人對人的直接聯(lián)系,而是神念和虛數(shù)的對話?”

    王真人凝眸望了阮慈許久——其實對修士來說,是否背對著對方,是根本沒有影響的事情,神念之下,整間屋子的景象自然盡收心底,阮慈感應(yīng)到王真人視線,突覺自己實在太小孩兒氣了些,面上微紅,轉(zhuǎn)身說道,“你看我做什么?”

    她除了剛才行禮時賭氣叫一聲老師,此時竟連尊稱都忘了,只是‘你’、‘我’個沒完,王真人也不和她計較,只是點頭道,“你的確還算有些天資?!?/br>
    這在王真人口中說出,已是極難得的夸獎了,阮慈愕然一挑眉,王真人倒是若無其事,只道,“大道三千,任何人對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闡述,倘若你的闡述有些許切中真實,自然會得到反饋。求道,本就是個不斷修正自己,不斷靠近大道的過程。你覺得感應(yīng)是己身和虛數(shù)的對話,這是你的闡述,不過我要問你,你覺得虛數(shù)是什么?”

    阮慈在筑基期時,和王真人談玄論道,多數(shù)是她來問而王真人解答,但此刻卻真有些不分尊卑、皆為道友的感覺,王真人修為雖高出她許多,但卻并未有半點傲慢,問得也十分坦然誠懇,充滿了求知欲和好奇心。

    仔細想來,他也未必和阮慈一樣,rou身跌入虛數(shù),又停留了那樣長一段時間,雖是洞天真人,但見識也有不如阮慈之處,難為他半點不曾掩飾,求道之心,便是在恩怨糾纏的徒兒面前也絲毫不加掩飾。又或者對王真人來說,兩人間本就沒什么恩怨,一向是只有阮慈自己放不開。

    阮慈捺下多余思緒,大道跟前,她也不愿又東想西想,尋思著說,“虛數(shù)是宇宙反面,以我的理解,實數(shù)為宇宙所有規(guī)律,虛數(shù)則是所有規(guī)律的反面,借由道韻彼此交匯。譬如我等身軀屬于實數(shù),但神念屬于虛數(shù),所有生靈都是虛數(shù)結(jié)合的造物。”

    王真人笑道,“你所言不無道理,必定也切中了宇宙真實,否則凝練不了第十二層道基?!?/br>
    他起身拱手行了一禮,方才落座,阮慈面上微紅,她結(jié)丹以后,從未有和人探討道韻本質(zhì)的時刻,原也不知這竟是極其罕有珍貴的見識,自己竟無意間為王真人傳道,只覺極是新鮮,又十分雀躍興奮,掩面遮去笑容,不肯給王真人看到,又道,“因虛數(shù)是所有規(guī)律的反面,我覺得時間規(guī)律并不適用,感應(yīng)便好似己身神念在透過虛實屏障,詢問虛數(shù)中未來的自己,得到一個模糊的回答,因此頗難作偽,但敵人可以通過混淆感應(yīng)中必然發(fā)出的一種特殊波紋,干涉己方的感應(yīng)?!?/br>
    她一面說,一面已感到虛空中有一絲絲回饋,便知道自己所說,大約也切中了一絲真實,但卻并非全部。因此不由流露迫切求知之情,正所謂求道若渴,越是在道途中行走到高處,便越是謙卑闊達,萬無可能因己身傲慢,將真知灼見拒于門外,更是珍惜這難得毫無保留的論道機會。此時對王真人的怨懟不覺又拋到九霄云外去,不知不覺便起身走到王真人身邊坐下,問道,“師尊,你又是如何看的?”

    王真人沉吟片刻,周身氣息突然一陣波動,卻是真身顯化,將阮慈衣袖一扯,阮慈只覺得眼前一花,倏爾間已離開紫虛天,與王真人來到紫精山深處一片清潭之前,王真人伸手一指,道,“你且看?!?/br>
    他為阮慈講道,一向是周到至極,絕不故弄玄虛,阮慈注視他指尖一滴清露落下,跌入清潭之中,漾出波紋無數(shù),恍惚間仿佛有個極小天地正在其中誕生,有一股莽荒初生之氣,從其中映射而出,更能感應(yīng)到似是而非的三千大道逐一衍生,其中便有阮慈所持太初道韻,她不由輕輕揮手,牽引出一絲道韻仔細品味,微微皺眉道,“很像,但又有些不同?!?/br>
    王真人點頭道,“這不同便是己身道韻投射其中,也因此,洞天生靈和外界并無真正因果,否則天錄是絕無可能死后復(fù)生的?!?/br>
    這還是他第一次提到天錄,阮慈面上不禁一紅,不知為何,伸手扯住王真人袖子,似乎不愿令他再說下去。王真人也不再提,只道,“你此時看到的,是一個初誕周天,在實數(shù)之中,它僅是一滴清露與它蕩漾出的波紋,尚未顯化,微不足道,但在虛數(shù)之中,你覺得它是如何?”

    阮慈搖了搖頭,王真人長指輕揮,兩人剎那間仿佛置身于驚濤駭浪之中,無窮無盡的虛無海水從兩人身軀之中直穿而過,阮慈不由驚呼一聲,往王真人身邊挪了一步,王真人薄責(zé)道,“專心些,你怎會被此景嚇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