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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借劍在線閱讀 - 借劍 第72節(jié)

借劍 第72節(jié)

    第135章 稱量氣運

    確如楚真人所言,入門以來,阮慈一直被局勢逼著往前走,沒有一刻真正悠閑,便是偶然修行得煩悶了,也更愿意和靈獸嬉戲游玩,對博弈之戲沒有太多興趣,這和楚真人一脈的志趣似乎并不投合,她見楚真人和掌門下棋時,兩人都是認真,顯然也引以為樂,心中也是暗道,“不知恩師喜不喜歡下棋呢,若他喜歡,棋力必定很高?!?/br>
    不過,圍棋規(guī)則十分簡單,她到底也下過幾盤,曉得規(guī)矩如何,以阮慈此時神念,對這些博戲,便是從未接觸過,腦子略微一轉(zhuǎn),也能精通。也只有圍棋這般規(guī)則簡單,卻又變化浩蕩,很難算盡的棋戲能夠吸引修士的注意,其余什么斗獸棋、象棋等等,都因為過于簡單,任何一個筑基修士,都能下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余下便只有比拼運氣,對修士來說太過乏味,因此并不流行。但這也只是對筑基修士而言,阮慈卻不知洞天修士的神念,是否足以把圍棋的變化算盡,若是如此,其實她和楚真人的對弈也只會有一個結(jié)果,那便是楚真人一直贏下去。

    但她拈起一枚棋子,才剛落下,眉頭便是微微一挑,問道,“這是……法力么?卻又不是的?!?/br>
    原來這棋局,卻并非阮慈當時和老丈所下的那般單純,當時下棋便只是下棋而已,之后墜入幻陣,完全是老丈引動,但此時一子落下,只覺得周身氣機引動,仿佛這一子落在哪里,都有講究,落在某一點分外輕松,落在另一點時,便顯得分外艱難,好似要把無形中某種冥冥之物消耗許多,才能落在那一點上,而這冥冥之物一旦用盡了,便再也無法落子,只能推盤認輸。

    若只是單純博弈,阮慈興趣實在不大,她其實并不特別好勝,只是入道以來,一直未曾輸過而已,就如同她也不怎么喜歡殺人,但已不知牽連多少修士殞身。但一旦有這冥冥之物參與,這對弈便很像是斗法以前,在氣勢場中的對峙,而老丈亦把自己的修為壓制到了筑基期內(nèi),阮慈并非沒有勝算可言,就是輸了,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要知道阮慈平日在上清門中,無事想要尋人比試,卻是十分難得,這瑯?gòu)种芴熘?,并不存在點到即止一說,氣勢場中互相博弈,氣機蘊養(yǎng)到最盛時,這一招若出,必不能留手,若不出,則己身要被氣勢反噬受傷。這棋盤之中的較量,卻全無這等弊病,怎不讓她感到趣味盎然?當下便試著將那冥冥之物琢磨度量,以便完全駕馭。

    但那無名之物卻極是狡猾,幾乎不可捉摸,不似老丈那般駕馭嫻熟,落子飛快,阮慈每一步都下得很是艱難,要在許多應(yīng)招中找到無名之物消耗最小的一招,對神念消耗極大,唯一可堪告慰的,她這里每回試著捕捉那無名之物,都會激起其陣陣漣漪,令老丈那處也是波濤涌動,如此一來,楚真人應(yīng)對也逐漸艱難起來,在棋盤之中,逐漸被阮慈找到機會,以些微差距,贏了一盤。

    自然,這也是楚真人將神念壓制在了筑基期內(nèi),否則阮慈是萬萬沒有機會贏下的,她將一朵花放到自己面前,也覺得很有趣味,暗道,“這種棋只能用天命棋盤才能下么?若是什么棋盤都可以,回頭我也求一個來,叫天錄陪我一起下,它這個書呆子,背的棋譜定然也是很多的,勉強可以做我的對手?!?/br>
    興致濃了起來,便下得更加認真,楚真人對阮慈來說,是個極好的對手,雖然把修為神念壓制在筑基期,但洞天真人眼界仍在,在那博弈之中,往往有羚羊掛角、天馬行空的妙招,便如同和一個修為勝過自己一些的對手喂招,往往阮慈自以為必勝,卻被他點破弱點,盤出生機,反而落入下風,稍有不慎,就要落敗。阮慈不由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想方設(shè)法和楚真人周旋,好在她學得也快,第二盤上棋力便已提高不少,本來花在思忖棋招上的心力便更可琢磨那莫名之物,在那局勢萬般危急之時,偶然得一妙招,竟是險而又險地小勝楚真人一子。

    三盤下來,阮慈都是小勝,第三盤她已感覺到楚真人極是認真,似乎不甘就此連敗三局,也是暗笑楚真人著迷對弈,好勝心極強。不過阮慈性子便是這樣,她坐下來便要認真玩,卻是沒有什么體諒長輩,主動容讓的念頭,連一絲動搖都不曾有,兩人斗得天翻地覆,大劫小劫連綿一片,難分高下,幾乎要將棋盤填滿,也還是不分高下,下到最后,楚真人伸手探入棋盒,卻抓了個空,掌門在一旁道,“恩師,已經(jīng)無子可用了?!?/br>
    阮慈本在琢磨棋局,聽掌門一言,方才愕然抬頭看去,果然她那棋盒之中,還有三枚白子,而楚真人棋盒內(nèi),卻已是空空蕩蕩,這黑子原來是比白子少了三顆。想來也和阮慈這般,是將云子賜給后輩,最終竟影響到這局棋的結(jié)果。

    楚真人不禁愕然,良久方道,“天意如此,奈何,奈何?!?/br>
    阮慈也是微覺遺憾,畢竟此局在棋力上未曾分出勝負,但結(jié)局如此,也就從容接受,將三朵奇花,都放到面前,起身笑道,“多謝師祖今日指點?!?/br>
    這三盤棋下完,她便猶如慘烈廝殺了三場,于斗法一道上的提升,勝過不知多少年的苦修。因此這聲師祖叫得極是真誠,楚真人微微一笑,竟沒有說什么俏皮話,猶自在那擺弄棋子,似乎深陷棋局之中,掌門在一側(cè)道,“你既然取得三朵,那我便將護法、靈玉以及法器都給了你們。靈玉也罷了,另外兩個,你要如何挑選?”

    阮慈毫不猶豫地道,“便由容姐做主即可?!比钊菀嗍情L于謀略,在七星小筑挑選護法,由她做主是最好。至于法器,阮慈這里很多,已足夠使用,阮容卻并未出門歷練過,自然需要掌門賜寶。

    掌門對她回答似乎還算滿意,微笑道,“劍使也曉得遮護羽翼,不錯、不錯?!?/br>
    又道,“你方才纏斗三局,險而又險方才贏下,就我看來,這對弈險過你出門所遇所有敵手。你在同階修士之中,已是不可能遇到對手,如今步入后期,或許可以說是瑯?gòu)种芴焖兄奘恐?,最是出類拔萃的一個,便是筑基九層大圓滿,也贏不了你。要說為容兒護道,你已足夠資格,但此次寒雨澤一行,卻還是要格外小心,畢竟筑基期內(nèi)無敵,也只是筑基期內(nèi)而已,瑯?gòu)种芴祀m不喜以大欺小,但這也不過是落子之時,要多花費一些代價罷了。此次劍使出行,愿意花費代價的宗門,想來也有許多。”

    他之前夸贊阮慈同階無敵,阮慈也是居之不疑,亦并不自滿自傲,此事乃是理所當然,她有這樣奇遇,手持瑯?gòu)种芴熘挥袃杉挠钪婕夓`寶,若是不能同階無敵,豈非是個扶不起的阿斗?聽掌門說起寒雨澤一行,心下倒是越發(fā)謹慎,暗道這才是理所應(yīng)當,天下哪有無法突破的規(guī)矩。因就問道,“師伯,如此說來,寒雨澤并非是限定修為之地了?”

    掌門道,“那里是一處水行世界,所產(chǎn)靈物頗為脆弱,金丹一轉(zhuǎn),勉強也還能夠進去護道,不至于激起過大風浪,若是元嬰修為,一旦靠近寒雨澤,便會激起極大風浪,因此臨近宗門設(shè)有陣法禁制,要嚴格驗看修為。”

    阮慈心中不由暗想,“這臨近宗門,有什么份量?若是洞天真人,拼著毀了靈物也要擄走東華劍使,那陣法難道能攔得住么?”

    她依舊有些疑慮,只是見掌門無意解答,也就不再詢問,見楚真人還在凝視棋盤,不由抿唇一笑,伸手一招,那枚白子依依不舍地飛回手心,阮慈定睛看去,卻恰好是她所下的最后一枚。

    棋子在棋盒之中,她也是分辨不出,不料竟有這般巧合,阮慈也是暗嘆神異,她此行已經(jīng)圓滿,便起身行禮告辭,規(guī)規(guī)矩矩走了幾步,想到今日贏了三盤,不知為何,十分高興,便跳脫起來,一陣小跑,躍到空中,向天錄跳去。

    天錄本來從花園中被人帶出來,還是規(guī)矩走著,見她這般,慌忙也跑了起來,迎合著阮慈落點,阮慈哈哈大笑,將他一卷一帶,丟上半空,自己也騰空而起,攬著天錄的臂膀,一同往出口飛去,惹得那一眾美姬追在身后,亂得不輕。

    兩大洞天真人一坐一立,都未就動,目送阮慈身影消失不見,掌門才是嘆道,“此子氣運凌人,按師尊看來,是否比入門時更盛?”

    楚真人道,“自然是更盛了幾分,勝我三子,嘿嘿,那便是至少有四位道祖,在她身上落子……但即便如此,三盤對弈,我都是棋差一招,這是她強盛了,也是我老了。”

    他說到此事,面色平靜,掌門喚了聲‘師尊’,卻也沒有往下說去,兩人默然相對,均是寧靜異常,卻又有千言萬語,仿佛已在無聲中傾談終了。

    良久,楚真人方才長出一口氣,笑著將棋盤收起,道,“無妨,還來得及,也不會很久了?!?/br>
    他問掌門,“你可曾等得焦急?”

    掌門搖頭道,“我只怕那一日來得太快?!?/br>
    楚真人笑道,“何須如此,那一日不會來得快,也不會來得慢,該來時就來,道祖落子便是這般,總是能來得及的?!?/br>
    他望著阮慈遠去方向,眼神卻又有些空茫,仿佛在透過阮慈,注視著無窮遠處的過去,又或是不知何時的將來,突地又是嘆道,“唉,我這兩個徒兒,又收了兩個徒兒……”

    #

    阮慈對這一切,自然一無所知,依舊和天錄相攜而行,說起自己和楚真人下的三盤棋十分好玩,又說到要和天錄對弈,天錄聽得也是入神,卻搖頭道,“這棋我下不了,慈小姐要下,只能和真人、羽小姐來下,啊,不過羽小姐不會壓抑修為,所以你只能和真人下了。”

    阮慈忙追問緣由,天錄道,“這是大老爺在稱量慈小姐的氣運,天命棋盤,以氣運為戲,我們這些洞天生靈,在天地間并沒有自己的氣運,全都是依附主人,和那些靈寵一般,雖然能夠運使法力,也能晉入元嬰境界,但沒有氣運,無望洞天,主人一去,亦是難以安身,和修士終究不同,因此下不得這種棋。慈小姐要是想要嬉戲法力神念,倒是有類似法器,只是終究做不到天命棋盤那般生動罷了?!?/br>
    阮慈大吃了一驚,這才知道那莫名之物,便是周身氣運,只是離開棋盤,此時想要再度感應(yīng),已是無從辦到。不由咋舌道,“還有此事,那我連贏三盤,豈不是說明,我的氣運已勝過師祖了?”

    天錄搖頭道,“這其實十分不該,便是慈小姐氣運再盛,終究也只在筑基之中,大老爺連一盤也贏不了,可見氣運在慈小姐面前確實處于下風,洞天真人乃是天地間有數(shù)的大人物,一舉一動,身系一門氣運,大老爺贏不過慈小姐,那便是……”

    他雙目微紅,有些難過起來,低聲道,“那便是氣運漸衰……大老爺只怕離隕落不遠了?!?/br>
    阮慈心中大震,知道此事干系甚大,忙止住天錄話頭,“未回紫虛天,不要說這些話?!?/br>
    天錄慌忙握住嘴點了點頭,阮慈又叮嚀其仔細轉(zhuǎn)告王真人,這才回到洞府之中,連著幾日都未曾閉關(guān),只怕王真人召見。但王真人竟終究是未曾傳召,只令天錄送來些許靈食,又讓阮慈好生修行,此去寒雨澤,定要助阮容將師門所囑咐之物攜回云云。

    阮慈心中十分納悶,不知王真人為何突然避而不見,她此時心中因青君那幾句話所起的漣漪,也是逐漸淡去,不再自疑,想來王真人不見她,多數(shù)是因果之中別有安排,便在洞府中靜心修行,也將此事忘在腦后。

    不覺已是三年過去,到了阮容出行之期,阮慈三年之中,多在閉關(guān),打量時日已近,這一日便提前出關(guān),要安排些出行之事,她有一個習慣,出門以前,要將上一段時日內(nèi)所有變化,都在心中再回想一遍,記下一些日后需要留意之事。此時盤膝閉目,先想到僧秀,正好眾人前去寒雨澤,可以繞路往無垢宗去,將僧秀送還。又想到南株洲往事等等,到了最末,心中一動,卻是突地想起三年前那幾局棋來,將天錄的話來回一想,卻覺得有些不對,皺眉暗道,“若說師祖氣運漸衰,才能和我下個旗鼓相當,最終棋差一招,但我記得我去的時候,師祖和掌門下的那局棋,已至打劫,也是未落下風。若是師祖氣運衰落,才不如我,那這樣低落的氣運,和掌門對弈,豈不是要中盤落???”

    “到底是我氣運極盛,還是師祖、掌門二人的氣運,都已十分衰落?”

    “這氣運衰落,是否和謝jiejie三千年前叛門一事有關(guān)?”

    她心中不由生出許多疑問,只是出行在即,不好深究,只好留著等回山后再糾纏王真人,又自收拾思緒行囊,到得時日,和阮容眾人一道,往北面而去。

    第136章 狗男貓女

    “兩位小師叔,從此處再往西北走上七個時辰左右,便是飛燕樓的坊市所在,這也是我們上清下宗,坊市還算頗是熱鬧,小師叔可愿暫留一觀?”

    從上清門往北,自然也有許多綠玉明堂這樣的險地,而且西北方向不比東南,綠玉明堂是煉氣期弟子也可以偶然去得的所在,西北方向,一出門便是三素澤上游的幾條大河,中央洲陸上,凡是大江大河,無不是妖物叢生、風急浪惡,沒有金丹修為,便要遠遠避開河岸行走,按齊月嬰的說法,這還是因為這幾條大河通往三素澤,在源頭處便有上清別院鎮(zhèn)守,定期清剿元嬰妖物,否則西北方向便是金丹修士都不敢貿(mào)然前往,非得搭乘飛舟不可。

    這齊月嬰便正是阮容為自己挑選的護道修士,她是掌門徒孫,但年歲要比阮氏二姐妹大了數(shù)百,突破金丹不過是二十年,剛修成金丹一轉(zhuǎn),據(jù)阮容所說,入門一來頗得照拂,兩人脾氣也甚投契,且齊月嬰為人最是細致把穩(wěn),因此才請她護送。齊月嬰也的確是性格和順,小師叔叫得心甘情愿不說,一路上法舟、法陣,還有自己攜帶的門人仆僮,分明是三人之行,光是金丹期的仆僮就帶了七八個,乘著一艘氣派法舟,光是從制式來看,便知道是上清出行,和阮慈當日自己乘著一部車,帶了一個王盼盼,便天南海北地出去闖蕩,儼然是兩種作派。

    說來,此次出行,有許多都是冒犯了上清規(guī)矩,譬如上清門似乎是不許上境修士為低境修士護道,且護道人和辦差弟子往往分道而行,在秘境入口方才相會。但門內(nèi)對此竟是啞然無聲,阮慈向天錄打聽了幾番,去長耀寶光天尋琳姬說話時,琳姬也道門內(nèi)并無反對聲浪,看來即便是純陽演正天徐真人,也知道劍使非同尋常,若是讓阮容一人出行,說不定才剛走到某處險境,便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這許多金丹修士護衛(wèi),在元嬰境以下,便不會有太多麻煩,而元嬰真人凡有異動,氣勢場中因果牽連,動靜頗易偵查,足夠上清門做出應(yīng)對。要將三人平安送到寒雨澤,那是不成問題。不過也因此少了幾分樂趣,想要一路斬妖除魔過去,大約是不能的,便是阮容想要小試身手,也頗是無謂,試想在十幾個金丹修士的注視下,去追殺其刻意捕捉來的筑基期妖獸,這還有何歷練可言?

    便是這飛燕坊市,想來便是前去,也是在周密護衛(wèi)之下,將商行匆匆瀏覽一番,便是有人想要前來攀談,也勢必引起齊月嬰警覺,頗是不便。阮容端坐榻上,和阮慈細聲商議幾句,便回頭笑道,“這飛燕坊市不去也罷了,還是直往無垢宗去好些?!?/br>
    齊月嬰在阮容面前并不遮掩情緒,松口氣笑道,“小師叔莫笑我膽小,你乃是東華劍使,一舉一動,干系周天氣運,今番出門,安危全著落在我身上,我是只怕不夠小心。”

    阮容笑道,“何須如此,我知道你的顧忌,你且安心,便是到了無垢宗,我也不會輕易出去法舟的,讓慈姑將她那友人攜去也便是了?!?/br>
    齊月嬰先是大喜,顯然這無垢宗一行,已令她擔憂許久,剛要吐口答應(yīng),又猶豫起來,“這也有些不妥,劍使過其門而不入,難免有些傲慢,再說這也是結(jié)交友朋的機會?!?/br>
    她斟酌再三,還是難以決定,終究起身道,“我還是發(fā)個飛劍傳書,往門內(nèi)問一問,看看師父怎么說?!?/br>
    說著,便走出門去,阮氏姐妹不免相視而笑,阮容道,“月娘為人穩(wěn)妥,雖然少些魄力,但此行能護得你我周全,是第一要務(wù)。”

    阮慈笑道,“我一句話也沒說,你解釋什么?”

    又依著阮容道,“辛苦jiejie了?!?/br>
    阮容搖頭道,“說這些做什么?”

    她不知經(jīng)過多少險惡,也是謹慎非常,在宗外決計不肯露出絲毫破綻,只把自己當做劍使看待,萬萬不可能說些什么‘只要你修為進益,都是值得’這般引人遐思的話語,卻又不乏決斷,至少不像是齊月嬰這般,事事都要請示上頭。阮慈看著jiejie,見她姿容絕世,行動間又是落落大方、風姿楚楚,雖不曾霸氣外露,但美眸顧盼,奪人心魄,自有一股令人不敢輕辱的架勢,也不由是暗暗點頭,心道,“這般模樣,才堪做掌門一脈嫡傳,難怪楚真人說,掌門很是疼愛容姐?!?/br>
    又是想道,“在青君那里聽她說起,發(fā)身長大似乎是心中動情的體現(xiàn),雖……雖未必就準,畢竟在我身上就是不準的,但我身上到底有許多不同尋常之處,容姐這又是怎么回事,便不曉得了。盼盼還說我們姐妹都怪,難道,難道容姐也……”

    她有心想問問,但王盼盼又曾有過叮囑,只好將心中勃勃疑惑藏起,但望著阮容的眼神,難免有些怪異,阮容薄嗔道,“你瞧什么呢?眼神這么詭譎,打什么壞主意?”

    阮慈笑嘻嘻地道,“我在想,容姐真是好看,七星小筑里是否有些什么師兄師弟,被你迷得神魂顛倒呢?”

    阮容瞪她一眼,道,“我瞧你是太久沒被我打了,只是皮癢。”

    兩姐妹從前在宋國,便常是這般說笑,如今雖然要裝個上下有別的樣子,但這久違的談笑,依舊叫兩人唇邊都現(xiàn)出笑意,阮慈往后一倒,想要抓王盼盼來摸,才想起王盼盼縮在靈獸袋里睡大覺,不愿和七星小筑一脈照面,不免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為自己爭辯道,“我說得哪兒不對了?從前你還那樣小,宋太子便對你情根深種的,如今長大了更加好看,惹來情思不也正常嗎?”

    阮容懶得搭理她那些瘋話,美目瞪來一眼,卻是若有所思地道,“說起來,我們?nèi)裟芷桨矎暮疂沙鰜恚阏f可否繞路往中部走一遭,去忘憂寺看看謙哥?”

    這是正經(jīng)事,阮容也就不再追問這些閑篇,起身道,“是該的,我也早想著要去看看他,屈指算來,他若還沒筑基,也不能再拖延了?!?/br>
    她這一說,自然是指阮謙若沒有筑基,兩姐妹便該出手相助。阮容卻對阮謙極有信心,搖頭道,“謙哥在南株洲就已將虧損彌補不少,他能在宋國自行開脈,天賦較你我更高,為人又是仔細縝密,只要運氣不是太差,此時定已筑基。就不知這次寒水澤之行,忘憂寺會不會派他前來?!?/br>
    寒水澤一行,便如同恒澤天、萬蝶谷一般,都是重重危險之中,蘊藏著大造化、大機緣,這樣的機會,要不是在上境長輩心里掛了號,可是不會輕易賜給的,上清門也有許多清閑差使,譬如去那三素澤源頭的別院下宗鎮(zhèn)守,那源頭在大雪山中,人跡罕至,千百年都不會有什么變化,去那里值守,安全固然是安全,寶材或許也能收獲一些,但少了磨練,便不得機緣,又哪來的機會在千萬同儕之中脫穎而出?

    阮慈笑道,“我們?nèi)羰乾F(xiàn)在繞過去拜訪一番,說不定便派謙哥前去了,他的修為倒是剛好,寒水花最是敏感嬌弱,筑基中期都拿捏不得,若他沒有別的機緣,筑基之后修行個幾十年,現(xiàn)在大約也還在筑基前期,正好和我們搭個伴?!?/br>
    此次寒水澤之行,倒并非是恒澤天那樣肅殺,恒澤天中,最終贏家只有一個,寒水澤之行卻是為了采摘大澤之中特產(chǎn)的一種靈花,此花生于水面,最是嬌弱不過,風浪稍大便要凋零,因此寒水澤嚴禁金丹一轉(zhuǎn)以上修士進入。此時正逢數(shù)千年一次的花期,眾宗門也就紛紛派出弟子前往,這靈花中會生出數(shù)朵花王,傳聞花王已有靈智,更具備金丹初期實力,通常并非筑基初期弟子能夠采下。而阮容這一次出來,門內(nèi)令她盡量采摘,若能采回花王,更有重賞云云。

    在阮容而言,此行只要阮慈平安即可,差使是否辦成,并不以為意,齊月嬰更是絲毫未打花王主意。但阮慈心中卻知此行并非如此簡單,聽王真人口風,她要相助阮容采下花王,如此似乎對掌門一脈才有裨益。她心中猜測這或許和氣運有關(guān),只是不好說出來,阮容也無意在此時去尋阮謙,道,“寒水澤里風波詭譎,定有許多敵人虎視眈眈,叫謙哥同來做什么?”

    阮慈也不過是隨口一提,自然知道其中道理,又屈指算道,“宋太子若是筑基,此時大約也可以前來,嗯,小蘇已經(jīng)給人護道過一次了,這次應(yīng)該不會再來。幼文和沈七就不好說,大概他們也還在修行罷,才剛過去三十年,不夠做什么的,這次大約也就是太子和謙哥兩個故人,或許能夠相見了?!?/br>
    阮容道,“你還掛念著你那未婚夫婿呢?”

    她對宋太子坐視阮氏被滅門一事,似乎仍有些介懷,提到他語氣冰冷,阮慈卻不太介意,說道,“我都忘了還有婚約在,那也不作數(shù)的,不過若是見面,我要多謝他,怎么說他也至少試著救過我們了,雖然他其實也不知道什么,但難得有這份心。”

    又揶揄阮容道,“容姐真是提得起放得下,這臉說翻就翻,我還當你心里多少對他有些余情呢。”

    想想阮容情竇初開算是早的,心中又是一動,“容姐該不會是情種入神什么的……唔,算了,我也是瘋魔了,少年男女互相愛慕也很正常,都是孟師姐把我嚇壞了,見到修士動情就想到情種,其實能夠談情說愛,也是人修的福氣,應(yīng)當是要珍惜才對?!?/br>
    阮容可不知道她心頭轉(zhuǎn)著這許多念頭,呸了一聲,冷若冰霜地道,“什么狗男人,還值得我惦記。男人沒什么好東西,我心中只有修煉,再無其他,以后不許再拿這些狗男人的名字來煩我?!?/br>
    阮慈見她絲毫沒有優(yōu)柔寡斷的味道,倒也暗松了口氣,也不敢為宋太子叫屈,而是笑道,“容姐,你可別說狗男人了,這些年來你在宗內(nèi)修行,還是見識少了,說不定再見面時,宋太子就幻化成宋公主,從狗男人變成貓女人了呢?!?/br>
    阮容疑惑道,“可是真的?”

    阮慈便和她說起修士與凡人種種不同之處,齊月嬰也回到屋中,說宗內(nèi)許了阮容去無垢宗登門拜訪,三人一起談天說地,講些蓮師妹類的故事,頗是津津有味,齊月嬰曾多次出門游歷,說起這些來滔滔不絕,可比阮慈見識又廣得多了,將修士之間那癡男怨女、恩怨糾纏的掌故,繪聲繪色,說得極為動人,更有男變女,女變男,男女彼此不變等等,還說起玄魄門越公子,笑道,“這越公子有一百多位夫人,在魔門中其實也不算多的,只是他每位夫人,不論男女,都生得美麗動人,對他也是情根深種,心甘情愿地為他出力,彼此之間相處更是極為和睦,甚至兩兩間還又有締結(jié)因緣的,所生子孫,繁衍出好些家族,無不以越公子為尊,他有三百多個兄弟,其中不乏元嬰高修,他能獨占少門主之位,染指玄魄門氣運,便多仗他這些夫人相助?!?/br>
    阮慈、阮容都聽得目瞪口呆,阮慈暗道,“這就是情種么,好生厲害!”

    她想到瞿曇越既然是情修高手,那定然是順手就給自己下了情種,而他越是催動,情種便越是反噬,若是將來他對自己情根深種,他那些勢力也改弦更張,為自己出力的話,又該是多么古怪,不覺打了個寒顫,又想道,“若是,若是我將來也找了別的夫君、夫人什么的,官人該不會也和他們締結(jié)因緣,也生幾個孩子吧……那也太怪了!”

    好在這也不過是隨意想想,那些修士只怕是已經(jīng)絕了晉升之念,全心全意投入對越公子的愛意之中,這才會誕下子嗣,阮慈甚至覺得這不是獨獨情種所能做到,應(yīng)當還摻雜了其余魔門秘法,她心中亦是暗暗警醒,暗道,“和魔門合作,猶如與虎謀皮,日后還是要多存警醒,不能因為他對我極好,便逐漸放下心防?!?/br>
    又瞥了齊月嬰一眼,也是曉得自己和瞿曇越的勾連,門內(nèi)已是盡知,這或許便是掌門透過齊月嬰之口,對她的告誡,不能不當真,卻也不可太當真。面上只做無事,笑著又問起,“為什么魔門中人都這么能生,還是只有玄魄門這樣好生育?”

    齊月嬰笑道,“這自然是因為他們掌道融合了洞天蟲魂,生兒育女不損修為,若是旁人也有法門,恐怕也會生這么多的,修士后裔,天然聰穎,稟賦最厚,而且對自己絕對忠心,當然是多多益善了?!?/br>
    對玄魄門掌道之舉,竟還隱隱有些艷羨,慈、容也都不免咋舌,如此一路閑話,一路無事,又這般行了一個多月,平平安安地到了無垢宗,投貼叩門,很快無垢宗內(nèi),便行出數(shù)名知客,將眾人迎了進去。

    第137章 無垢之奇

    除卻在寸心間寺之外,阮慈還是第一次來到佛家宗門,難免多添幾分好奇,果然見得無垢宗內(nèi),和所有盛宗、茂宗不同,并無浮山飛瀑等仙家常見景象,護山大陣之后,便是扎扎實實的一座大山,隱隱有一條蜿蜒小路,通向山中,以筑基修士眼力,自然可以見到半山腰有許多亭臺樓閣,想來那便是無垢宗山門所在了。

    見這無垢宗如此返璞歸真,阮慈心中也不敢小看,還當那山路是考量眾人道心的禁制,打量著徒步行去,不料那幾名知客卻是取出幾片貝葉,請眾人分乘,緩緩向山上而去,她心中不由頗是好奇,阮容也拉了拉她衣袖,妙目看來,對她使個眼色,看來她亦是十分好奇,只是礙于劍使身份,不好主動詢問。

    阮慈沒有阮容這么重的負擔,便笑問知客道,“師兄,我們往來都可飛行,這山路是給誰走的呢?”

    知客一職,雖然看似繁瑣,但實則沒有相當身份、修為,也不容易做好,盛宗知客,也是差使,多數(shù)都由出眾弟子輪值,這知客法號僧雨,修為并不弱,和齊月嬰相對,亦是金丹初期修為,聞言笑道,“施主有所不知,我們佛寺山門,多數(shù)都是如此,佛門廣開,渡天下可渡之人,只要有足夠毅力,能來到無垢宗山門腳下,便不會叫他因此山難越,少了超脫機會,是以佛門寶山,都是雙足可以到達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