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所有一切都與要要沒有關(guān)系。他只是一個借口，一個我與蔣秋時都明白，卻又不點破的牽連。哪怕是在他發(fā)來‘互不打擾’的短信當(dāng)晚，我也從未想過會與蔣秋時徹底斷聯(lián)。

    只要有要要在的一天，我和他就永遠(yuǎn)不可能真正地，徹頭徹尾地形同陌路。

    曾經(jīng)我利用這一點去接近蔣秋時，還天真地對這一契機(jī)感到沾沾自喜?，F(xiàn)在它卻成為另一種反噬，將無數(shù)未知結(jié)果擺在我面前，只能順著唯一一條路摸黑走下去。

    “你和蔣秋時在一起住了那么久，到底弄沒弄清楚他腦子里在想什么？”

    我捏住要要的前爪來回?fù)u晃，他大概有些累了，傲嬌地抽回自己的爪子蓋在肚皮下，趴在我身邊發(fā)出一聲拖長的‘喵’。

    不知道是在說知道，還是不知道。

    小貓初來乍到一個新環(huán)境，盡管身邊有熟悉的氣息也還是不太安分，幸好除了工作，我有足夠多的時間可以照顧他。

    人一旦忙起來就會忘記許多不那么重要、不愿意回想的事情。我久違的忙碌起來，心底卻滋生出一顧奇跡般的釋然。

    蔣秋時的左手不便，在為要要的事情而聯(lián)系時不得不換為視頻通話。

    這一微妙的改變帶來了極大的不同，我很少與人視頻，印象里似乎只有顧鳴生。隔著屏幕聊天總會比面對面來得更加親密，毫無遁形地暴露在對方眼里，一瞬間的走神或是躲避都更容易察覺。

    “他最近還有在鬧嗎？”

    蔣秋時的嗓音順著細(xì)微的電流音傳入耳里，屏幕上映著他小半張臉，模糊的畫質(zhì)也擋不住的出塵的五官。

    “還好，差不多已經(jīng)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了?！?/br>
    我把鏡頭對準(zhǔn)沙發(fā)上的貓，錯開自己的臉后才稍感覺自然一點。

    關(guān)于要要的話題總是能絮絮叨叨的聊很久，也因為我與蔣秋時在除此之外的問題上都會下意識避開。等聊到最后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兩邊都安靜了幾秒，蔣秋時清聲開口。

    “林曜，你下午有時間嗎？”

    話鋒一瞬間的轉(zhuǎn)折，讓我跟著怔了幾秒。

    “下午？”我舉著手機(jī)的手腕抖了一下，畫面隨之模糊，不知道蔣秋時有沒有察覺，“有什么事情嗎？”

    “我今天要去醫(yī)院復(fù)查傷口，可能需要做一些檢查和配藥，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陪我一起去嗎？”蔣秋時不緊不慢地說，“我自己一個人不太方便。”

    他挑的這幾個理由都十分難讓人拒絕，一如幾天前有關(guān)要要的事情。還好鏡頭沒有對準(zhǔn)我的方向，不然此刻映在屏幕上的臉一定糾結(jié)得難以入眼。

    我想我與蔣秋時的關(guān)系分明沒有走到這一步，或許在曾經(jīng)的某一刻抵達(dá)過，卻又極快地退縮了回去。但他的坦然與自若，都讓我覺得那是一場錯覺——他早就將其遺忘，只有我還在耿耿于懷。

    “下午......”

    我正遲疑地出聲，屏幕忽然一暗，跟著彈出小楠的電話。

    ‘嘟’的一聲，蔣秋時的視頻被迫中斷。

    我退出后手忙腳亂地給他發(fā)出消息，小楠的名字在屏幕上不斷閃爍，催促。我?guī)缀跻呀?jīng)能猜到這通電話背后的含義，心無端多跳了幾下，按下接聽。

    “喂？”

    “林曜哥，你現(xiàn)在方便嗎？”

    小楠的聲線通過話筒滋滋傳來，我用還算平常的話音回道：“方便，有什么事嗎？”

    她支吾了一會，聽起來略顯緊張：“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問你下午有沒有空。顧哥今天有一個活動在新廈廣場，你要是不忙的話能過來看看嗎？”

    我沒有直接回答，轉(zhuǎn)而問道：“是顧鳴生讓你來說的嗎？”

    那頭呼吸一促，安靜了下來。

    我維持著耐心沒有說話，給她足夠多的時間組織好答案。電話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離嘈雜聲越來越遠(yuǎn)，直至徹底平靜，剩下小楠一人起伏的氣息。

    “林曜哥，其實就算顧哥沒有提起，我也會主動給你打來這通電話?！?/br>
    她聲音不重，卻難得篤定。

    “我知道的不多，也沒有什么資格去說這些，可我清楚顧哥他真的把你看的特別重要。雖然他平時對大家很照顧，我們也都看的出來那只是出于禮貌和責(zé)任，只有你來探班的時候顧哥才會展現(xiàn)出更加真實的一面，也可以說是放松下來。這段時間他一直沒有休息好，每天連軸轉(zhuǎn)地跑通告，這個事情的確是顧哥讓我來告訴你，可是我覺得無論之前發(fā)生過什么，兩個人當(dāng)面談開絕對比保持沉默更有用?！?/br>
    我捏緊手機(jī)，沉默地聆停。

    “還有上次那件事情，我必須要道歉，”小楠滿含歉意地說，“其實顧哥做這些也是因為太在乎你的感受，他肯定有不對的地方，但我想他的出發(fā)點一定是為了你。如果你們之間真的出了什么問題，也要先好好說開，雖然我沒什么經(jīng)驗，但戲里不都是這樣演？很多時候只是一個誤會，說不定見了面一切都會不同?！?/br>
    我知道小楠是在安慰我，聽到后面幾句話時忍不住笑出聲：“好了，我知道，你不用這么為他說話，委屈你還專門想那么多理由來勸我?！?/br>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小楠的狀態(tài)放松下來，也跟著笑了一下，“那林曜哥，你要過來嗎？”

    她說這話時還帶有幾分試探的忐忑，我說不清是出于狠不下心為難她，亦或是真的為那番話感到動容，“你把時間和地點發(fā)給我?！?/br>
    那頭傳來急促的一聲：“好！”

    如果真的的誤會，一切是不是都會變得不同？我掛掉電話，腦海中回蕩小楠的這句話，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我和顧鳴生之間哪有什么誤會可言？不過是一個接著一個錯誤疊堆在一起，到了最后，還要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粉飾太平。

    向來繁忙的購物廣場在下午變得人聲鼎沸，等我抵達(dá)現(xiàn)場時，活動已經(jīng)開始。

    站在外圍望去全是一片涌動的人頭，耳邊充斥粉絲的尖叫，連續(xù)不停的快門聲，主持人的話音通過擴(kuò)音器傳遍整一層樓。所有聲響混淆在一起，震耳欲聾，幾乎要壓碎我的思緒。

    在這片窒悶中什么也聽不清，什么也不真切。混亂許久后，唯有一句話清晰無比，穿透過話筒的電流音在我的心上沉重一擊，掀起人群新一輪的高亢分貝。

    “接下來，就讓我們歡迎顧鳴生上臺，請大家維持住秩序，不要推搡?！?/br>
    他們已經(jīng)聽不到主持人的叮囑，一聲接著一聲喊出顧鳴生的名字，壓過我耳邊急促的心跳。

    這些不同的聲音全都匯聚成同一個熟悉的名字，我轉(zhuǎn)頭隨人群看去，屬于顧鳴生的身影在安保人員的護(hù)送下迅速而不失儀態(tài)地走向主臺，站停在所有人的目光與聚光燈下。

    有一剎那，他在我眼底變得極為陌生，遙遠(yuǎn)，卻又耀眼，張揚得不可一世。商場的水晶燈與無數(shù)鏡頭對準(zhǔn)臺上閃爍不斷，匯聚在顧鳴生身上的光芒好像將他變?yōu)橐活w真正的星星，讓我短暫地失神。

    他很適合紅色。

    裁剪得當(dāng)?shù)纳钌餮b勾勒出腰身，發(fā)絲利梳過額后，胸口處別了一枚精致的玫瑰胸針，就是這一抹妖冶的紅，與他的氣質(zhì)相融相輝。

    顧鳴生接過主持人手中的話筒，還沒有開口，場中的叫聲已經(jīng)要掀翻屋頂。他對的粉絲露出溫和的笑，安撫大家的情緒，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整個會場，最終鎖定在某一處——我的方向。

    我忘記了呼吸，幾乎也要忘記自己此行的本意。視野中顧鳴生勾起一個愈發(fā)真切的笑，閃動惑人而深情的光。

    “大家下午好?！?/br>
    他的嗓音通過擴(kuò)音器傳入每個人耳里，傳入我的耳里。

    “你們有想我嗎？”

    回應(yīng)他的是粉絲激動的‘想你’，他們揮舞手里的應(yīng)援幅，表達(dá)自己對偶像最赤城的愛意。

    這片躁動中，顧鳴生深深注視我的方向，唇抵在話筒上，低聲訴說：“我也很想你?！?/br>
    不重的尾音猶如喟嘆一觸即散，是‘你’，不是‘你們’。

    人潮涌動，聲勢浩大，他越過一切望向我，在萬千矚目下道出這句最隱晦的情話。那些不曾訴之于口的真心揉搓后沉甸甸地超過世間一切愛語，炙熱gunt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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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會寫每個攻的單人視角番外，到時候大家會看到一個全新的世界

    第80章

    “林曜哥，這里?！?/br>
    從小楠的口型，我判斷她是在讓我過去。

    活動結(jié)束后粉絲目送顧鳴生坐上車揚長而去，我還沒有從剛才的聲勢抽過神來，手機(jī)上就收到來自她的消息。

    消息里讓我繞到廣場后面，右邊街道上停著的第二輛白色商務(wù)車才是顧鳴生真正的藏身所，他在里面等我。

    我有一種被卷入拍攝現(xiàn)場的錯覺，跟著小楠的指示找到了那輛車。她在不遠(yuǎn)處沖我招了招手，身上也做過巧妙的偽裝，大概同樣害怕這個位置被細(xì)心的粉絲發(fā)現(xiàn)。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jīng)走了?！弊呓?，我對她說。

    小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本來結(jié)束后顧哥就想來找你，可擔(dān)心那些粉絲會跟車，只能想出一招障眼法，讓大家誤以為我們已經(jīng)離開了，再悄悄從后門出去?！?/br>
    她用活潑的語調(diào)解釋道，掩去原本稍顯沉重的話題。車窗貼了特殊的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畫面。我視線停留了幾秒，車門發(fā)出清脆一聲‘啪’，被顧鳴生從里面推開。

    直到這一刻，我才見到了一個真正的，完整的顧鳴生，不同于臺上那個虛偽的投影。

    時隔許久，他終于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小曜，好久不見?！?/br>
    顧鳴生抬眸望向我，明媚的笑容覆蓋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倦意。

    他還穿著那身出席活動的服裝，離開聚光燈后，這種直晃晃闖入眼底的高調(diào)奢侈讓我忽然有些不知該怎么靠近。

    我坐進(jìn)去后望向窗外，小楠站在不遠(yuǎn)處把風(fēng)，前排空蕩蕩看不見司機(jī)。這成為了一個徹底密閉的空間，我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場談話的地點選得有多么刻意。

    “為什么要讓小楠叫我過來？”我沒有看向他，明知故問。

    “小曜，我們已經(jīng)有兩個星期，準(zhǔn)確的說是十六天沒有過聯(lián)系了，”顧鳴生似乎是低嘆了一聲氣，“我總是會低估你的狠心。”

    我復(fù)雜地咬住唇，“這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嗎？”

    “如果我沒有讓小楠這么做，你是不是準(zhǔn)備一直躲下去？”

    顧鳴生沒有回答我上一個問題，而是這樣反問。車后排的位置原本寬敞，可被兩個成年男人侵占之后，所剩無幾的空隙都在讓氣息緊繃。我一直沒敢直視顧鳴生，這張熟悉到極致的五官少有的讓我升起些心慌，我害怕自己會動搖，用冷硬將全身包裹。

    “我說出上次那些話并不是想要把你推開，”顧鳴生在靠近，試探的言語夾雜細(xì)微的泄氣，“我只是想把我們之間的問題攤開來講明白，再用足夠多的時間做出決定。小曜，我知道你不希望一直糊涂下去，我也是一樣?！?/br>
    “是嗎？”

    我不禁想要發(fā)笑，轉(zhuǎn)頭對上顧鳴生復(fù)雜的雙眼。

    “好，那我告訴你，這幾天我已經(jīng)徹底想明白了，做回朋友才是對我們來說最好的選擇。你走你的演員路，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不合適就不要強求，這個道理還是你教會我的。”

    車中陷入良久的靜謐，吞噬了最后一絲脈脈溫情。我莫名涌上一股傷感，將目光瞥開。

    “顧鳴生，還記得上次也是在車?yán)?，你說過我們永遠(yuǎn)都會是朋友。我當(dāng)時不明白這個答案的意義，但是現(xiàn)在想想，你其實一直都很清楚，沒有比這更適合我們的關(guān)系?！?/br>
    這些話語無數(shù)次碎片式地浮上我的心頭，在深夜，在想到顧鳴生的時候。說出口比想象中更加簡單，仿佛卸下壓在心頭已久的沉悶，終于可以仰起脖頸，呼吸到嶄新的空氣。

    對于顧鳴生，這顯然帶來了完全不同的效果。他眼底蘊著忽明忽暗的光，仿佛混雜了慍怒，不甘，與極力掩飾的落寞，開口后略微顫動：“小曜，我們做回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不好嗎？你記得我們當(dāng)時在紹城，拋開其他所有事物單純地在一起，不也是很開心嗎？為什么一定要涇渭分明，否定掉這些過去？”

    “你難道是想告訴我，我們永遠(yuǎn)都做一對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做床上的伴侶？連見你一面都要避開粉絲和狗仔，弄成這副全副武裝的可笑的樣子？”

    我不由自主地加重語氣，每一聲都伴隨劇烈的心跳，將藏在深處的事實徹底抽離出來，擺在我與顧鳴生之間，他的眼前。

    小楠說的很對，當(dāng)面談開絕對比保持沉默更有效。我說完后車?yán)镞B一根針掉落的聲音也清晰可聞，顧鳴生緩緩微垂下眼，周身被低迷一并吞滅，給精致的外表抹上一層灰蒙蒙的霧，好像耀眼的星星徹底失去了光芒。

    他低聲呢喃，也像是在問自己：“這樣......不好嗎？”

    “好在哪里？”

    他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