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失軌 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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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定在我的面前,衣衫微微凌亂,胸口微微起伏后用手做拳抵住唇邊,像是在試圖擦去什么,也像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觸留。 我終于冷靜下來,撐著身后的床墊一時無聲。房間安靜的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音都能清晰聽見,良久之后,蔣秋時在緘默后低聲開口。 “很晚了,你該休息了?!?/br> 他緩慢而平淡地說道。 “晚安?!?/br> 我的唇上還留有他的余溫,在停滯幾秒后回道:“晚安。” 燈光驟然熄滅,好像一同滿屋的荒唐被徹底抹除。我躺在陌生的床上,心臟從未跳動得如此劇烈,失去了規(guī)律。 每一次見面,我對蔣秋時的判斷都在一次次推翻,一次次重建。他分明沒有躲開,卻仍然在即將逾越的那一刻選擇停下。 我或許知道他的顧慮,可如果那樣,他又為什么不在開始就干脆地拒絕? 他分明清楚我不是胡攪蠻纏的人,我想要的自始至終都只是他一句許可或是拒絕。但他避開了直白的回應,用行動模糊我的認知,我不知他究竟是出于刻意,又或只是情不自禁。 鬼迷心竅的不止我一人,也包括從來都不為所動的他。蔣秋時藏得太好,以至于讓我等了那么久,才終于窺見一隅他并不安寧的內(nèi)心。 清晨醒來,整個房子都透著無人的寧靜。 床頭柜上整齊疊放著昨晚換下的衣物,最上面安靜躺著一張寫著字的便簽,我起身后腦??瞻滓凰?,伸手把它拿了過來。 蔣秋時字跡文雅,在上面寫下的每一句話都像他這個人一樣清冷而決絕。我反復看了很久,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也沒有弄錯上面每一句話的意思。 ‘早餐放在微波爐里,你起來后記得吃。昨晚很抱歉,我們最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蔣’ 我捏著那張便簽,指甲劃皺了薄薄的紙張,遲鈍地過了很久,才感受到來自手上的疼。 這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內(nèi)容,但我又奇怪地沒有多少意外,好像這包含在我所預料到的結局之中,也是最符合蔣秋時會做出來的事。 他或許真的鬼迷了心竅,在與我相處的某一刻亂過心。但這種悸動是短暫的,細小的,一旦投進裝滿冰的水里就會徹底冷卻,經(jīng)不起考驗,也支撐不起繼續(xù)下去的決心。 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從理智上說我甚至為蔣秋時的冷靜而松了一口氣,但人從來都不是百分百的理性動物,我把那張紙條扔進了垃圾桶里,可即使這樣,心頭的煩郁也怎么都不散。 洗漱完后,我從微波爐里拿出蔣秋時買來的白粥一口口喝著,陳鋒在凌晨的時候發(fā)來消息,只有一句簡簡單單的‘對不起’。我頓了一下劃過屏幕,和預想中一樣,顧鳴生在離開后發(fā)來遲來的解釋,一段接著一段,映入眼底。 顧鳴生:小曜,我上次答應過和杜宇琛出去吃飯,今晚是因為他在餐廳不小心被紅酒潑臟衣服,才提出就近來我家洗澡借宿,我不知道你會過來。 顧鳴生:我是后來才看見你打給我的電話,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顧鳴生:小曜,他是我的老板,我也不可能把他當做可以隨便晾在一旁的普通朋友,你要理解我。 顧鳴生:你看到消息回復一下,我很擔心。 顧鳴生:是關于陳鋒的事情嗎? ...... 顧鳴生:我讓杜宇琛走了,小曜,你在哪里? 我一條條看下來,最后一條消息發(fā)來的時間幾近凌晨。我不清楚他是真的在這個時候趕走了杜宇琛,又或者說這只是為了穩(wěn)住我的另一個借口。 假話,真話,我一直都是選擇性地聽取,相信顧鳴生從來都不是出于本意才這樣做,可笑的是我又一次錯了,并且錯得離譜。 :沒事了。 我回過去三個字,屏幕很快就浮現(xiàn)出顧鳴生的來電。我接起來后耳邊響起他略微急躁的聲音:“小曜,你在哪里?” 我咽下口中寡淡的粥,連同心頭的那一絲澀意,淡淡回道:“蔣秋時的家里?!?/br> 那頭安靜下來,我捏緊勺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慢。直到過了很久,他好像都對我剛才那句回答聞所未聞,低聲問道:“你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你發(fā)給我,我就一定要回嗎?” “小曜,對不起?!?/br> 顧鳴生緩下聲音,用最拿手的方式向我服軟,“我和杜宇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們什么都沒有,”我緩慢地說,“他只是在追求你,在晚上出現(xiàn)在你的家里穿著你的睡衣,反正你們是朋友,我也沒權干涉你的交際圈,你放心,我沒有生氣?!?/br> 這是我的真心話,每一句都認真且一絲不茍地說道。只是顧鳴生似乎再一次誤會了什么,他沉沉吐出一口氣,“小曜,有很多事情我都是身不由己,我不能控制在圈子里的每一步是對是錯,只能盡可能地抓住眼前的機會。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選擇?!?/br> 我明白顧鳴生在隱晦地表達什么,杜宇琛是他的老板,是掌握他在娛樂圈里生殺大權的人。他背靠這棵向他傾斜的大樹,表現(xiàn)的越是曖昧模糊,就越代表了這條道路的順通無阻。 就像他曾經(jīng)可以為了錢而放棄夢想,現(xiàn)在,他也要為了前程而放棄我。 但那還不能算是完全的放棄,他希望我能理解他,假裝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的繼續(xù)維持這段見不得光的關系。我背叛了陳鋒,他也背叛了我,這好像成為一段可以劃上等號的詭異關系。 “顧鳴生,我不介意你和別人在一起,又或者發(fā)生什么,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不能不告訴我,瞞著我直到最后一刻?!?/br> 我好像逐漸平靜下來,還有力氣帶上些自嘲,“杜宇琛也好,別人也罷,你們在一起之前一定要記得先通知我一聲,我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不應該學我做個爛人,到時候,我們還會是朋友。” “你很好,”顧鳴生沉默了很久,“小曜,你比你想的要好無數(shù)倍?!?/br> 我不住笑了,卻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行了,別說這種話了,你是不是快要開工了?” “沒關系,還有半個小時,”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夾雜幾分試探,“你下午要過來看我嗎?” “我不確定有沒有時間,如果有的話,我會在微信上告訴你?!?/br> “好,我等你?!?/br> 顧鳴生語氣溫和,一如往常。 第59章 我到底不是圣人,沒辦法在看到那種糟心的畫面后還能毫無芥蒂地去見顧鳴生。 他的世界豐富繁忙,即便沒有我也會有旁人趨之若鶩。我不去參與,他仍然可以過得瀟灑恣意,甚至比現(xiàn)在更好。 可在我的世界里,顧鳴生占據(jù)了極大一片地方。他陪我走過十年的光陰,比之‘喜歡’,他對我而言更像是‘重要’。 他在我的世界里扮演了很多角色,同學,朋友,親人,乃至現(xiàn)在的情人。 要要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咬住我的褲腿。我彎腰把他抱起,小家伙在懷里喵喵的叫,拿頭輕輕蹭我的胸口。 都說貓冷情,可我卻覺得人才是最沒有心的動物。一點點惡意就可以壓倒曾經(jīng)全部的好,就算再拿十成十的真心去換,也再也無法感到最開始的動容。 從雨水,到雪花,再到堅硬的冰,在我還沒有徹底轉(zhuǎn)變過心情,這一切就已經(jīng)在潛移默化中定型。 很多時候,我都習慣保持中立的態(tài)度,比如面臨一段關系,比如陷入冷戰(zhàn)。我討厭別人以那樣的方式對待我,卻又總是寬容地放縱自己這樣對待別人。 我與陳鋒之間的裂痕終于是到了難以修復的地步,哪怕是經(jīng)驗最老道的手藝人,也會苦于對著一個破碎的瓷器把它恢復如初。 我選擇無動于衷地站在原地,等待他來打破僵持。這也許是我頭一次把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但這種說法到底是摻了水分。 我與他誰也好不過誰,不過是兩個都不堪的靈魂在糾纏著耗盡最后一絲力氣,彼此拉扯,岌岌可危。 這種相處無疑是前所未有的煎熬,我與陳鋒依然在同一屋檐下,卻成為了兩個割裂開來的個體。他什么也不說,把所有心事都藏在眼底,無端端望著我,好像也在等待我打碎冰面,再和從前那樣掀過這一頁,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xù)生活。 相比我們從前的爭吵,這只是一個極其微小的事故。我的確可以原諒陳鋒,忽略他這五年來的欺瞞,而他也能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我在他的面前依然扮演好深情。 他要的很簡單,相比旁人幾乎簡單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晌乙坏┫氲轿磥淼臒o數(shù)個五年都要這樣度過,就只剩下滿心的疲憊和轉(zhuǎn)身逃離的沖動。 終止這場虧欠的最好方式是從一開始就不要開始,可是對我來說,這個醒悟來的太遲了。 出于逃避與借口,我強迫性的將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能短暫地忘記掉其他糟心事。 馮主編似乎樂見其成,他把我招進辦公室,拿著保溫杯先是不痛不癢說了一番客套話,然后就提起關于下周出差的事程。 “......雖然是出差,但其實也不遠,就是去隔壁紹城做一個關于新工程的采訪,來回路費和住宿費都是公司報銷。這個任務本來我是想交給小韓去做,她本身就是紹城人,對那邊也熟門熟路,可我看你最近工作很有干勁,她手頭上剛好也有其他事情沒有忙完,再三思量,還是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你?!?/br> 我說不清是驚訝多些,還是無奈多些,消化幾秒后才開口說:“馮哥,我采訪的經(jīng)驗不如韓可姐豐富,突然這么大一個任務,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好?!?/br> 馮主編喝了口茶,悠悠地說:“小韓也不是一來就能做得那么好,凡事都要有一個過程。你多學多看,不懂的地方就去問她,過個幾年也會悟出經(jīng)驗。要是完成得好,公司會給你獎金,要是弄得普普通通,我也不會怪你,放心去做就行了。對了,讓小趙也跟你一快過去吧,我看你們上次搭檔的挺不錯,剛好再過幾個月就是畢業(yè)季,又有不少新人要來實習,你得帶小趙做個榜樣給新人看,知道了嗎?” 他已經(jīng)把話說到板上釘釘?shù)倪@一步,我也只能點頭說:“知道了,謝謝馮哥給我這次機會,我會盡全力去完成的?!?/br> “行,那你先回去吧,我一會把資料發(fā)你郵箱,注意早點準備起來?!?/br> 我滿嘴應好,回到座位后就查起了從燕城到紹城的高鐵車票,兩市相鄰,高鐵最快只要一個小時的時間。近是近,但紹城到底是我沒怎么接觸過的新城市,各路地點都透著陌生,我只能一邊存好資料,一邊慢慢查詢。 一直以來,我都是是一個討厭麻煩和改變的人,可對于這次突如其來的出差我卻奇怪的沒有多少排斥。也許在這個節(jié)點,我反倒期盼著能有什么事情能把我短暫地從旋渦中心抽離,以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逃離與陳鋒的冷戰(zhàn)。 趙泉對于出差的通知很是興奮。他在社里呆了近一年的時間,褪去不少青澀,對后來的新人也能擺出經(jīng)驗老到的氣勢,但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一副傻小子的模樣,對任何事情都充滿了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朝氣。 我總是羨慕他從骨子里散發(fā)出的活潑,就像林諾一樣,和這樣的人呆在一起都會不自覺的心情變好。只是每當看見趙泉,我就總會想起蔣秋時對我的評價,那個時候我還想要是讓他見一見趙泉或是林諾,或許就不會覺得我的廢話有多么特別了。 可笑的是,我現(xiàn)在連見他一面都成為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絕情起來就和動心時一樣來得毫無防備,紙條不是預警,而是作為開始的通知。他徹底將我劃分進了‘不可能’的區(qū)域,打上鮮紅的叉,所有的放縱和若即若離的曖昧,都像是醒來后的一場夢,在那次之后徹底分崩離析。 我想我和他是再也不可能了,連朋友了也沒得做,幸好我已經(jīng)將這個結果在腦中預演過無數(shù)次,才能在真正來臨時沒有執(zhí)著地難以接受。只是每當放空下來,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也有時候會想,如果我當初沒有那么貪心,至少現(xiàn)在還能找到借口去看望一下要要吧? 但那已經(jīng)不可能了,我總是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無論有多少不情愿和不舍。 下班后時間還早,我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狀態(tài),全然不想在回去后面對陳鋒的臉。于是邊打車邊給顧鳴生發(fā)去消息,他應該還在拍戲,小楠拿手機回復了我。 “林曜哥,這邊?!?/br> 到片場后小楠熱情地招呼了我,還把折疊椅搬過來讓我坐。我有些不好意思被一個小姑娘這樣照顧,提出還是讓她先坐。小楠連忙搖頭說:“沒關系,林曜哥你坐吧,我得站在這里看著顧哥,這是我的工作,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br> 我只能說:“那就謝謝你了?!?/br> 小楠靦腆一笑,“應該的?!?/br> 顧鳴生還在拍戲,我在一旁看不懂劇情,只能找小楠說說話。她看起來年齡不大,長了張可愛的娃娃臉,所以總給我一種容易害羞的錯覺,沒想到聊起來后也格外大方健談。 “這個劇還有多久才能拍完?” “顧哥的戲份預計下個月就拍完了,等播出估計得到八月份吧?還要剪輯審核,事情一樣不少,”小楠叨叨地說,“到時候我還要陪顧哥跑宣傳,不說那個時候,就是下周都還有一個雜志內(nèi)頁要拍呢?!?/br> 我聽她說起顧鳴生的行程,有些意外地怔了一下,“這部劇還沒有播出,他怎么就有那么多工作了?” 小楠聽到我的問題后不僅沒有共同感慨,反而驚訝地看著我,“林曜哥,你不知道嗎?” 我滿臉不解,“知道什么?” “顧哥現(xiàn)在可火了,這部劇還在拍攝期就隱隱約約有要爆的趨勢。公司上面都很看中顧哥,不然也不會第一部 劇就給出那么好的男三了,”小楠壓低了聲音,“林曜哥,你可不要和別人說這是我告訴你的?!?/br> 過了很久,我才消化掉這個消息,遲鈍地應了一句‘好’,可仍然有種不真實的迷茫。 “他現(xiàn)在......很火嗎?” 小楠二話不說把手機遞了過來,上面正是顧鳴生的微博主頁。粉絲數(shù)我看了足足三遍,才確定五百后面的的確確跟了一個‘萬’。下面的最新微博只附帶幾張簡簡單單的照片,轉(zhuǎn)發(fā)和贊數(shù)就突破了一個驚人的數(shù)字。 我還在看著頁面出神,小楠就又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顧哥先前做模特的時候就累積了不少粉絲,現(xiàn)在轉(zhuǎn)行做演員,劇一官宣大家就都被宣傳報上的顧哥給震住了,直接沖上熱搜前三。沒過多久大家就扒出了他曾經(jīng)做模特的照片,發(fā)現(xiàn)幾年下來什么奇葩造型都有過,只有一張臉怎么拍都不崩,純天然,無死角,完全能稱得上一句神顏了!就因為一張海報,顧哥當天就漲了二十多萬粉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