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錢還給嗎 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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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一直以為你媽死了?!崩瓒仍频?。 “……” 黎度云又道:“你別誤會,我不是在罵人。” “我知道……” 辛桃馥很少跟黎度云說自己的事,更對母親的事情絕口不提。黎度云只知道辛桃馥家庭不幸,只有一個不成器的父親以及一個生病的奶奶。不知怎的,他就下意識地以為辛桃馥的母親已經逝世了。 辛桃馥笑笑,說:“其實也差不多。在我十二歲那年,她就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離開了。我對她的感情比較復雜?!?/br> 黎度云點頭,又沒說什么。 他素來寡言,辛桃馥也習慣了。 只是過了一會兒,黎度云才問:“那你打算和她重歸于好嗎?” 辛桃馥愣了一下,才迷茫地說:“我?我不知道。” 黎度云道:“我總覺得你在漂泊著,心里不穩(wěn),或許需要一個很愛你的人陪著你,給你家庭的感覺,你才能夠真正感到安穩(wěn)和快樂。” 這話倒是說中了。 辛桃馥的心里到底是渴望著那種家庭的溫暖的,不然當年也不至于做出“氪金充爹”的蠢事。可現(xiàn)在呢? 辛桃馥苦笑道:“你是說,我需要我媽嗎?” “不一定?!崩瓒仍普f,“你只是需要一個真正在乎你的人的陪伴,那個人可以是你媽,也可以是我。” 咖啡的醇香飄散在空中,寂靜的夜晚,經歷過一場迷惘和傷心的辛桃馥看著黎度云,莫名感到溫暖。 他甚至在恍惚里說:“你是說,我們可以試一試嗎?” 這話說出口之后,辛桃馥就立即后悔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鬼使神差地講出這句話。 可是,他又在這樣搖擺的情緒里無力地往前抓了一把——正好抓到了黎度云的目光。 黎度云的眉眼依舊平靜,看著辛桃馥,并沒有任何欣喜之色。他只是說:“不,不要試。如果是為了填補空虛,那并無必要——我像現(xiàn)在這樣當著你的朋友,也是一樣的?!?/br> 這句話好像冷水一樣,兜頭澆在辛桃馥的頭腦上。 辛桃馥一下覺得又尷尬又難堪,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是?!崩瓒仍茢嗳坏溃暗珱]關系,我不會怪你的?!?/br> 這場與黎度云的會面算是不歡而散——反正從辛桃馥的角度上來看是如此,但黎度云看起來還是不喜不悲、不慍不火的。 辛桃馥獨自回到酒店,但見燈火輝煌的大廳里沒幾個人,只有服務人員盡忠職守地守在崗位上。他忽而又不想回那個冷冰冰、空蕩蕩的豪華套房了。 今天的他分外不喜歡冰冷無人之處。 他在大廳的沙發(fā)上坐下,把頭靠在沙發(fā)背上,仰頭看著璀璨的水晶燈。 今天的一切讓他十分疲憊,在濃重的無力感襲擊下,他緩緩合上眼睛。在他半睡半醒之間,只覺得有人接近自己,柔軟的物什輕輕搭在自己身上,帶來了一陣暖意。他立即睜眼,只見身上蓋了一件羊絨毯子,他猛抬起頭,卻見是酒店的服務員。那個服務員蓋完毯子就轉身離開了。 不知為何,他心里閃過一陣失望,也不知失望什么。 他搖搖頭,打算把羊絨毯子扯下來還給服務員,只是當毯子擦過臉頰的時候,一陣熟悉的香氣鉆入鼻腔——是殷叔夜古龍水的氣味。 他驀地攢緊手中的毛毯,上面還殘留著氣息和溫度…… 如果是平常,辛桃馥或許不會這么做,但今天的心情總有幾分不同。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殷叔夜的號碼,上來就問一句話:“毯子是你的?” 殷叔夜沒想他這樣開門見山,倒也不隱瞞,就說:“是?!?/br> “你好變態(tài)?!毙撂茵フf,“你該不會一直在跟蹤我吧?” “……”殷叔夜沉默好一陣子,方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只是經過。” 辛桃馥還真的就不信了,但他此刻不想計較了,只是淡淡一笑,說:“那你可還挺有意思,路過還拜托服務員來給我蓋被子。” 殷叔夜卻道:“我倒想親自為你蓋上,但你不是說了,不想見我么?” 辛桃馥一怔。 他確實是這么說過。 那晚他們闊別三年后頭一次通話,殷叔夜難得直白地說了一句“想見你”,辛桃馥卻冷淡地說“我不想”。殷叔夜平平和和地答:“那就先不見?!?/br> 辛桃馥那話原是有幾分意氣在的,沒想到殷叔夜倒是當成正經的老老實實守規(guī)矩了。 只是“老老實實”四個字形容殷叔夜,又未免有些好笑。 辛桃馥越發(fā)覺得今晚的內容荒誕,腦子里又滑過今日和黎度云說過的話,竟又鬼使神差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如果我跟你說,我們可以試一試……就是試一試,并不保證什么,我也不是真心喜歡你,只是想要找個人陪著,你怎么說?” 殷叔夜答:“我說,你能不能去掉‘如果’。” 辛桃馥一怔,心里突然有些松弛,甚至覺得好笑,只道:“那肯定不能啊。逗你玩兒呢?!?/br> 說完,他就把電話掛了,回房間睡了個好覺。 第67章 商務男伴 過了兩天,辛桃馥首先接到了陶歡兒的電話,陶歡兒約他出去吃飯。 辛桃馥沒有拒絕。 陶歡兒沒有穿艷麗的衣服,今天倒是打扮素凈,看起來十足賢妻良母的風范。辛桃馥仿佛看到從前那位知性優(yōu)雅、持家有道的母親,亦是恍如隔世。 陶歡兒好像已經漸漸找回分寸,跟辛桃馥說話也沒那么拘謹了,更像從前一般,教辛桃馥也放松許多。辛桃馥亦得感嘆,論情商處事,陶歡兒不知比辛思勞高哪里去了。 陶歡兒也不問什么“你最近怎樣”“你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這種生硬又不好回答的問題,倒是自己笑著說自己的閑事,三言兩語,又將自己的辛酸過去淡淡托出,因為談笑而說,又不會給人一種賣慘的別扭感。 到底陶歡兒是辛桃馥的母親,聽到陶歡兒過去的難處,辛桃馥也不是不動容的,聽了半晌,便略略低頭,不知何言。 他覺得自己大概該說什么安慰母親的話,卻又說不出什么來。倒是陶歡兒眼里明白,嘴上便爽快說:“倒也還好,一切都過去了。我現(xiàn)在的日子是風調雨順,又和你重逢了,更是錦上添花。多謝老天爺?!闭f著,陶歡兒便舉起了杯子。 辛桃馥便笑笑,與她碰杯。 陶歡兒見氣氛不錯,又說:“對了,前天那個司延夏來找我了?!?/br> “他找你做什么?”辛桃馥一下就覺得不快,這份不快當然僅是沖著司延夏的。 陶歡兒說道:“他說是你的朋友,又說他已經替你我把君小少的事情周全了。君小少不會再找你或者我的麻煩?!?/br> 辛桃馥笑了:“他倒是會邀功,知道在我面前討不了好,卻去你那頭賣乖了?!?/br> 陶歡兒心下訝異,笑道:“你倒是了不得,司家公子都為你討好賣乖。” 辛桃馥聽這話也不合適,只說:“他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說著,辛桃馥又怕陶歡兒會被司延夏的花言巧語哄騙,便道:“別看他總是笑瞇瞇的,又裝得樂于助人,事實上他就是面甜心苦,口蜜腹劍的類型?!?/br> 陶歡兒頷首,道:“這話我原本也不知該怎么跟你提呢。我也覺得這個人不太靠譜。因說他是你的朋友,我又不好直言?!?/br> 辛桃馥倒是放心了,隨后又自嘲地想:我媽的閱歷擺在那兒,看男人的技術怕是比我強到不知哪里去,怎么就至于被司延夏給騙到? 辛桃馥笑笑,說:“也算不上是朋友,只是認識的人而已。” 陶歡兒便道:“這么看,你在長安州認識的人也不少,還都是有頭有臉的,怎么不考慮留在這兒發(fā)展呢?” 辛桃馥又說:“我哪里認識不少人了?” 陶歡兒聽得辛桃馥又幾分防備,便道:“我見你和司延夏相熟,又認識君小少。這些人都是一個圈的,你能認識這兩個,想必那圈子一半的人都是見過的。” 陶歡兒這話倒是很道理,辛桃馥也無從反駁。他就攤攤手,說:“認識是認識,但你看我和君小少之間就知道,我認識的人多,得罪的人也多,所以在這兒是無法久留的?!?/br> 陶歡兒便問:“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去呢?” 辛桃馥答:“過兩天就回去……我奶奶還在家呢。” 陶歡兒冷不防聽他提起辛奶奶,便問:“老人家身體怎么樣?” “還算硬朗。”辛桃馥笑道。 “那就好?!碧諝g兒點頭,遲疑了一會兒,又說,“我能跟你去看看老人家嗎?”她的語氣懇切而卑微。 辛桃馥也是說不出一個“不”字,只道:“那得出國去?!?/br> 陶歡兒笑道:“出國一趟也不麻煩啊?!?/br> 陶歡兒沒問辛思勞,辛桃馥也沒提,這兩母子好像就把這個男人當是空氣一樣了。 陶歡兒是有心要和辛桃馥拉近關系的,甚至說,去看望老人家怕也是一個親近辛桃馥的借口而已。她想跟辛桃馥出國去,重塑母子關系。 辛桃馥心里也是明白的,沒有點破,也沒有拒絕。 這是他覺得該給二人一個機會。 誠如黎度云所說的,辛桃馥確實需要這么一個人,這個人可以是陶歡兒,但似乎不可以是黎度云。 決定要走之前,辛桃馥再去了一趟挑選商務伴侶的會所。 那位老朋友說得他有點兒心動,覺得挑個商務伴侶確實在應酬上會方便很多。但這次他沒在大堂四處尋人,因為他的要求較為特殊——能夠接受長時間出國,所以,他先跟會所那邊打電話溝通了,等對方找到符合條件的,他才過去進行面試挑選。 私密包廂里,辛桃馥坐在普魯士藍的沙發(fā)上,聽著舒緩的音樂,等待著第一位面試候選人。 門一開,走進來一個風流倜儻的男性,身穿挺括制服,胸前別著號碼牌——這些倒是尋常,極不尋常的是這個人長著一張驚人的臉——辛桃馥看到他的臉就驚了:這人長得好像殷叔夜! 這人說:“你好?!?/br> 辛桃馥驚了:這個人的聲音也好像殷叔夜! 這人笑了一下。 辛桃馥倒是靜下來了:這個招牌假笑,就是殷叔夜本人。 而殷叔夜,穿著制服戴著號碼牌,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邊。 隔著桌子,辛桃馥再一次見到了殷叔夜。 殷叔夜看起來和當年一樣,英俊又儒雅。 辛桃馥以為,男人到了三十歲總是會有什么不同的,或是變得疲憊虛弱,或是變得滄桑成熟,而這兩者都沒有發(fā)生在殷叔夜身上。 也許,殷叔夜的生活太好,不會使他變得疲憊虛弱。至于滄桑成熟,在辛桃馥初遇殷叔夜的時候,殷叔夜就是一個滄桑成熟的男人了,現(xiàn)在仍保持在那樣醇厚的狀態(tài),仿佛不會變質的紅葡萄酒。 而辛桃馥則不一樣。 殷叔夜只消看辛桃馥一眼,就知道辛桃馥一定經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