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
走出醫(yī)院大樓,外面陽光大好,白意岑瞇起眼睛,卻覺得眼睛疼的厲害。這么些日子以來,她所熱切希望的,不過就是一個真相罷了。她堅信自己的父親是無辜的。但是眾口鑠金,她無數(shù)次告訴自己爸爸是無辜的,但是所謂的真相已經(jīng)沒有人再關(guān)心。唯一堅持的就只剩下她而已。所以每每半夜從噩夢里醒來,她都會問問自己: 爸爸,是不是真的是無辜的? 或者,這一切都是自己自欺欺人的一廂情愿罷了。 而當過去的那些真相,以這樣的方式出現(xiàn)的時候,她發(fā)覺自己竟沒有自己想象中欣喜。那些真實經(jīng)歷過的絕望和黑暗的日子,也無法再假裝沒有發(fā)生過。 但是真相往往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 白意岑心里亂成一團。但是有一件事卻在這一團迷霧中逐漸清晰起來,并且占據(jù)了她的整個心思。 若是爸爸真的是冤枉的。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哪怕冒著失去現(xiàn)在自己擁有的一切的風險,也一定要讓爸爸恢復(fù)自由。 白意岑失魂一般走到馬路邊上。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在太陽下幾乎要透明。 來醫(yī)院見馬力,她特意穿著樸素,只穿了一件淺灰色運動外套。 但是這樣也遮掩不住她的美貌。 這樣脆弱的美麗,實在很難不叫人注目。 旁邊的人試探性地投來探究的目光。 白意岑這番打扮,又是失魂落魄的神態(tài),旁人實在很難將她和屏幕里那個光鮮的白女王聯(lián)系在一起。 有個膽子稍大的女孩子湊了上來:“請問,你是白意岑嗎?” 白意岑抬起臉,看過去。 那女孩子看到正臉,一下子興奮地叫起來:“啊,真的是白意岑。我居然真的看到白意岑了?!?/br> 她這一番叫嚷,大街上的人都看過來。 很快人就越來越多,白意岑被圍在中間,她艱難地往前走。 可是走了沒幾步,就被人群擋住了去路。 有人過來拉扯她的衣服和手臂,有人不停地把紙筆粗暴地塞過來要簽名。 白意岑好似困獸,推搡間寸步都難行。 白意岑只好掏出手機,給喬炎打電話,可是周圍實在太喧鬧。她說了好幾遍喬炎都沒有聽清楚,白意岑對著電話大吼:“我在人民醫(yī)院門口被人認出來了。你快點派車來接我?!?/br> 話還沒說完,白意岑就從后面被人推了一下,手機也跟著落到了地上,不知去向。 也不知道喬炎到底聽到了沒有。 人已經(jīng)越來越多。白意岑絕望地想,若是喬炎還不來的話,估計自己就該被撕成碎片的了吧。 一輛銀灰色SUV在路邊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五六個黑衣男子。 他們行動敏捷地穿過人群,走到白意岑身邊,在她身邊形成人墻,把她牢牢護在里面。 白意岑這才覺得呼吸都順暢起來。 那幾個人護送著白意岑到了車邊上,打開車門,白意岑趕緊坐進去,正想感慨這次喬炎的辦事效率太高,一抬眼就看到一臉悠閑坐在后排的雷驍。 她才剛剛得知爸爸入獄的真相,加上剛才被人群包圍,著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現(xiàn)在她這副模樣,實在不適合見到雷驍。 白意岑下意識后退了一點,想要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不過車門早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她退無可退。 雷驍看著她,沉聲道:“你出門難道都不知道要帶幾個人跟著?” “關(guān)你屁事?!卑滓忉f,“我樂意跟人民群眾親密接觸,怎么著?” 她的頭發(fā)凌亂,衣服也被人扯壞了半截,露出半個肩膀,雷驍看得眸色愈深:“你到醫(yī)院來做什么?” 白意岑語氣惡劣:“要你管。來醫(yī)院當然是看病,難不成來觀光?” 她這般虛張聲勢,雖然話語聲調(diào)高,但是心虛的意味太明顯了。 雷驍捏住她的手臂,逼著她正視自己的臉,他的目光如炬:“白意岑,你是不是瞞著我一些事情?” 白意岑心里咯噔,面上卻仍要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的樣子,只是語氣軟了下來:“我能有什么事?我什么事情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不是嗎?” 白意岑躲開他的眼睛。 她真是害怕他,尤其是在他露出這樣危險的眼神時,她就覺得他好似是瞅準獵物等待隨時出擊的獵豹,她甚至有種錯覺,好像他下一步就會扼住自己的喉嚨。 她被掌握著的手掌心已經(jīng)微微滲出了些汗來。 白意岑心跳也快來,好像他捏住的不是手腕,而是自己的心跳。 雷驍又反問了一句:“白意岑,你真的沒有事情瞞著我?” 他的語氣已經(jīng)很不好了,白意岑聽得出來,他這是到了要發(fā)怒的邊緣。 這種情況之下,越是表現(xiàn)出心虛,越是會引起懷疑。 白意岑冷笑:“你不是派了人跟蹤我么?你比喬炎還了解我的行蹤,我能有什么事情瞞著你?我能瞞得了你什么事情?” 她這副樣子實在狼狽透頂,偏偏語氣強硬,雷驍注視她片刻,然后緩緩松開她的手臂,然后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她:“先披上?!?/br> 白意岑松了一口氣。若是再多幾秒這樣的拷問,她真的保不準自己會不會死在他面前。 “送我回星騰?!卑滓忉f。 剛才她的電話丟了,喬炎聯(lián)系不到自己,一定會很著急。 雷驍不理會:“跟我去個地方?!?/br> 雷驍說:“跟我去個地方?!?/br> 白意岑以為他又要帶自己去什么酒會,下意識就拒絕:“不要。我這樣子,沒法見人。” “去Dane那。” Dane是圈內(nèi)知名的造型師,白意岑自然知道他的名字。能動用到Dane來做造型,想必今晚要出席的酒會一定非同一般。 白意岑抿著嘴唇不說話,腦海里卻不斷回想著不久之前馬力說過的話。 她一連追問了幾次,馬力都不愿意說出當初讓他出庭作證的人的名字,她眼見他已經(jīng)如一截枯木一般,說話都不利索,唯獨在提到那個人時,眼里還會射出驚恐的光來。 動靜太大,最后連醫(yī)生護士都沖了進來。她沒有辦法繼續(xù)問下去。 “意岑,我對不起你爸爸,我也對不起你。我已經(jīng)是茍延殘喘,沒有幾天可活了。我只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br> 贖罪? 白意岑望著車窗外,車窗外面燈火闌珊,白意岑的視線漸漸模糊,眼前的燈光都不真切起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事到如今,真相本身,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只是微薄的安慰罷了。 白意岑走出病房之前,冷冷說:“如果你真的想贖罪,就把那個人的名字給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