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過年了才回來嗎？

    那么遠呢……

    他都還沒開始考慮被揍的姿勢呢……

    “他們來北京開個會，就順便繞過來看看我……”盛夏抿嘴，改口，“我們。”

    還是突襲。

    就半個小時前。

    還沒怎么敘舊呢就被程涼沖過來打斷了。

    程涼已經(jīng)木掉的腦子很遲鈍的在想，盛夏說的是……他們。

    ……

    他機械化的轉(zhuǎn)頭，看到了彪形大漢旁邊一臉你完蛋了的幸災樂禍的唐采西，以及，唐采西旁邊的女人。

    也是短發(fā)，和盛夏差不多高，盛夏長得和她起碼有八分相似。

    程涼腦子叮得一聲，徹底宕機。

    “你那邊的采訪是不是還沒做完？”那女人看著程涼問。

    程涼回頭。

    那一頭，被打斷了冗長感謝名單的院長正一臉呆滯的看著他，然后就是記者。

    大家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程涼又把頭轉(zhuǎn)過來。

    “……你先過去把采訪做完?！笔⑾淖е囊路死?，“其他的一會再說?！?/br>
    程涼看著盛夏，耷拉著眼角，可憐兮兮的看著。

    “去吧去吧?！笔⑾目粗?。

    于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要留在地球的程涼就僵著身體走了，走了一半回來，彎腰把那束已經(jīng)摧殘的只有枝干的鮮花拿上，面無表情的用同樣的姿勢跳上采訪臺，走到周弦旁邊，站定。

    假裝沒事發(fā)生。

    假裝沒有聽到他回去撿花的時候盛夏爸爸還問了盛夏一句，這人是不是腦子不太好。

    他好像……全程都忘記和他們打招呼了……

    ……

    …………

    算了，人一輩子很短，熬一熬就過去了。

    旁邊的周弦估計嫌他丟人，試圖往邊上走一步孤立他。

    程涼木著臉拉著周弦的褲子，木著臉跟他說：“你敢往邊上走我就把你褲子脫了?！?/br>
    一起死。

    周弦：“…………”

    旁邊的院長咳嗽了一聲，拿出見慣大風大浪的勇氣，拽著那個冗長的稿子，決定從頭讀起。

    這下再也沒有人覺得院長啰嗦了，所有人都在院長漫長的感謝里尋找自我。

    只有對師姐一直很崇拜的小白決定要給師姐挽個尊，于是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群，在那幫年輕醫(yī)生群里發(fā)了一句：【哈哈哈哈哈，程主任估計是手術(shù)做傻了，哈哈哈哈哈?！?/br>
    干巴巴的，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挽尊有多強行。

    醫(yī)生a：【……】

    醫(yī)生b：【……原來程主任和盛導的事還是秘密嗎？】

    醫(yī)生a：【……前天，他們在三樓露臺上接吻，我在醫(yī)院里都能看到?！?/br>
    醫(yī)生c：【……昨天他們在一個房間睡的啊……】

    醫(yī)生d：【……這是秘密？！】

    醫(yī)生b：【……我一直以為是他們不愛在醫(yī)院虐狗，為了尊重我們才躲起來的?！?/br>
    小白：【………………哦。】

    醫(yī)生a：【所以程主任剛才是在干什么？沖過去了為什么又要沖回來？】

    小白退出群聊。

    ***

    程涼是真的在夢游。

    他覺得他可能還回答了幾個記者提問，有可能還挺幽默，因為記者都很善意的笑了。

    記者會結(jié)束，他手里還捏著那束花……枝。

    盛夏和她父母還有唐采西都已經(jīng)不在走廊了，盛夏給他發(fā)了條消息，說她先帶父母去賓館。

    她沒說要帶她父母住在小白屋。

    那條微信發(fā)的也倉促，都沒有表情符號也沒有表情包。

    他拿著手機，抹了一把臉，又抹了一把臉，然后才顫顫巍巍的撥了盛夏的電話。

    盛夏接的很快。

    “住在哪家賓館？”程涼直接問了。

    “蘇縣賓館?！笔⑾恼f，“剛辦理了入住，不過他們就住一晚上，明天下午就走了?！?/br>
    “晚上一起吃飯嗎？”程涼又問。

    “你走的開嗎？”盛夏問他。

    手術(shù)剛做完，他應(yīng)該還有很多事情得忙。

    “走得開?！背虥龃鸬煤芎唵?。

    “那你等一下。”盛夏那邊應(yīng)該捂住了話筒。

    程涼站著打的電話，現(xiàn)在也是站著的，罰站一樣貼著墻角。

    “程涼……”盛夏語氣明顯軟了，程涼想，她可能是避開到她父母聽不到的地方繼續(xù)打電話了，“我爸媽要單獨跟你吃飯?！?/br>
    “好?！背虥鲴R上點頭。

    盛夏安靜了一會。

    程涼也跟著挺直了背。

    隔著電話，他卻在那一瞬間明白了盛夏安靜的原因。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啞了，他說：“盛夏，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不會退了?！?/br>
    只要盛夏還要他。

    不，不管盛夏還要不要他，他都會站在盛夏回頭就能看得到的地方。

    他答應(yīng)過的。

    盛夏很輕很輕的嗯了一聲。

    “別擔心了?！背虥隹偹阋驗樾奶壅一貋硪稽c理智，“反正我手術(shù)做完了，讓你爸爸一頓不行就打兩頓?！?/br>
    說的好像自己這身板能扛得住她爸爸兩頓揍似的。

    盛夏：“……嗯。”

    “你爸媽喜歡吃什么？”他徹底緩過來了，十二個小時手術(shù)又被一通驚嚇后，他可能突破人體臨界值了……

    反正，現(xiàn)在大腦清醒得很。

    他之前做了值得揍的事，接下來，就是要去挨揍的。

    ***

    盛夏的父母沒跟他客氣，報了菜單。

    盛夏mama點了烤全羊，盛夏爸爸要了一份青菜沙拉。

    ……

    程涼不知道該怎么把這兩種東西放在一個店里倒騰出來，只能再次求助醫(yī)院里的本地醫(yī)生。

    本地醫(yī)生幫他打了幾個電話，好不容易才訂到一家烤全羊的店，店老板答應(yīng)給他弄一份加了奶酪的涼拌青菜——勉強算是沙拉。

    然后程涼就回家，把胡子刮干凈，又洗了一遍頭，出門的時候帶上了盛夏放房間里的擎天柱小公仔，丟自己包里，錢包里插滿卡。

    于是壯膽的東西也全了。

    再然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那輛吉普車已經(jīng)臟的只剩下車轱轆了，洗車來不及，于是只能叫車。

    一通折騰，掐著點到了蘇縣賓館，大廳里，盛夏的爸爸還拽著盛夏的衛(wèi)衣帽子。

    ……

    程涼發(fā)現(xiàn)可能盛夏喜歡這樣玩。

    半拎起來就跟小雞仔似的在空中晃蕩。

    一家三口加上唐采西四口和樂融融的，看到他從門口進來，她父母就瞬間斂了笑。

    ……

    程涼捏了捏錢包，再拽了拽擎天柱的腳，帶著笑迎了上去。

    “叔叔阿姨?！彼群叭恕?/br>
    希望他們忘記他下午從采訪臺上沖下來帶著花瓣飄過來的傻樣。

    但是沒有。

    盛夏爸爸呦呵了一聲，說：“這次沒花瓣特效了。”

    程涼：“……”

    唐采西憋笑憋得臉都紅了，礙于閨蜜情誼只好上前幫腔：“真不帶我和夏夏去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