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上這里，阿魚本沒有多少好勝心，只是聽到那鎮(zhèn)紙，便想靈雨是七月十九的生辰，這鎮(zhèn)紙贏來正好給她做個禮物，又聽杜杙順著“煙”字接道：“煙火生閭里，禾黍積共祈?！卑Ⅳ~接道：“祈父萬邦式，英猷三略傳。①”“傳道仙星媛，年年會水隅。”“隅中巳，終孝之心不合二。②”

    ……

    又過數(shù)局，杜杙道：“雪窗休記夜來寒，桂酒已消人去恨。”阿魚接道：“恨唱歌聲咽，愁翻舞袖遲。③”她二人這場游戲看得眾人十分歡暢，只因往往是這個詩一出口，那個就立馬接上，鼓聲都未曾超過五聲，到了這局，老夫人便只敲了十聲鼓，待鼓聲停下，杜杙卻未曾應(yīng)答出來，便道：“是我輸了?！?/br>
    阿魚道：“四jiejie只是受鼓聲所制罷了?！崩戏蛉诵Φ溃骸皡s是我敲鼓心急了。”連氏忙道：“哪里是母親心急，這兩個丫頭對答往來看得我們十分過癮，若是媳婦來敲，恐怕只敲了三聲就停了?！?/br>
    老太爺也道：“規(guī)則如此罷了，五丫頭才學是不錯的?！卑Ⅳ~忙道：“孫女也只是會背書罷了，往日陸先生叫我填一闕詞我還要找了四jiejie幫忙呢！”

    眾人便笑起來，又起哄叫杜杙作詩詞，杜杙便站起來，道：“孫女便以這‘遲’字為內(nèi)涵作一首。”丫鬟拿來筆墨，杜沅便在一旁看著，跟著她寫的念來：“去年時。正愁絕，過卻紅杏飛。沈吟杏子青時。追悔負好花枝。今年又春到，傍小闌、日日數(shù)花期?；ㄓ行牛藚s無憑，故教芳意遲遲。及至待得融怡。未攀條拈蕊，已嘆春歸。怎得春如天不老，更教花與月相隨。都將命、拼與酬花，似峴山、落日客猶迷。盡歸路，拍手攔街，笑人沈醉如泥。④”

    等杜沅念完，老太爺便道：“不錯，這《尉遲杯》作得好，你這即興作來，才思情懷頗難得?！?/br>
    杜沅便道：“非是即興寫來，是今年春日去踏青后回來作的，正好不曾給幾個姐妹們看過，今日充個數(shù)罷?！?/br>
    老太爺便道：“如此也是不錯的，你且提了題目，我叫人謄到卷軸上，裱了放進鹿鳴院里去。”

    老夫人笑道：“你這什么物件都往鹿鳴院放，孩子們畫的畫，寫的詩詞，當那里是雜庫了不曾?！眳s是對杜杙道：“不過你這首，倒是當放進去，五丫頭十歲畫的那幅秋螃蟹圖便不好了?！边@話又是惹得眾人發(fā)笑。

    杜杙笑過后便開始寫上標題“踏春行”，又寫上序言“記七月十三日，姊沅婚期既定，大父悅設(shè)家宴相慶，宴后女眷和詩相戲，余輸五妹陶，罰詞一首。與戲者母連氏，姊沅、靈雨，幼妹陶，有大母沈氏擊鼓相和。陶既勝，得大父藍田玉麒麟鎮(zhèn)紙一方?！?/br>
    靈雨走過來看，笑道：“你這序言怎么這般啰嗦?！?/br>
    阿魚也湊過來看，調(diào)侃道：“四jiejie向來如此，前幾天七夕乞巧叫她填個詞來，將我穿什么衣裳都寫了進去?！薄肮帜隳侨漳脗€磨喝樂⑤，又執(zhí)了蓮葉，真叫可愛。我哪日得空了，今日家宴也要畫下來，叫你見見你今日的好勝樣子?！倍艝p笑她。

    阿魚急道：“都是二哥哥欺負人，非要我?guī)退枚渖徣~，才知道你們戲弄我呢！”說著就羞赧低眉，伏在了靈雨肩頭，又惹來一場笑。

    老太爺叫濃墨去取了鎮(zhèn)紙來，卻還不給她，只待院中得出投壺勝者，再一起分發(fā)。

    投壺正到了最后一局，只有連氏兄弟二人，杜丘、杜徽、杜顯共五人參與，李霄在一邊給杜顯遞箭，老夫人便叫丫鬟挽了竹簾，讓女眷們在廊上觀戰(zhàn)。

    此時只杜丘、連氏兄弟三人籌數(shù)最多，杜丘多兩籌，連懷衍跟連懷炘籌數(shù)相同，皆各剩四矢，連懷炘就湊到兄長耳邊道：“四哥讓讓我罷！弟弟書房正缺一方鎮(zhèn)紙用呢！”

    連懷衍聽他語氣輕浮，又見他看向女眷那邊，心知他并非缺什么鎮(zhèn)紙，怕是起了下流心思，便低聲喝道：“你當這里是哪里？你再做這輕浮樣子，就算你真獲勝了，老太爺怕是要忍痛將兩方鎮(zhèn)紙都給你的。”

    連懷炘似是不將他警告當真，笑道：“哥哥你慣愛裝正經(jīng)?！?/br>
    “見杜老太爺方才吩咐，你我便該知道他是料定贏家是二表弟才說要獎一方鎮(zhèn)紙給投壺勝者的，你我是客，該懂些禮儀才是?！彼值馈?/br>
    連懷炘聽得不耐煩，又被他激起叛逆心，離他幾步遠去同杜丘說道：“二表弟，你只勝我兩籌，可要當心了?！彼莻€慣會玩的，說著便輕松連投進了兩籌。

    杜丘經(jīng)過上次踏春一事對他生了幾分埋怨，這時又被激起了好勝心，道：“這算什么，且看弟弟投個雙耳給你看。”說著就雙手各執(zhí)一箭向壺耳投去，眾人都頗為期待，卻只見雙矢落地，一只未中。

    連懷炘大笑起來，“二表弟技藝未精，便不要出來惹人笑話了罷。你看哥哥我，便知謹慎行事。”說完拿起一矢，投了個貫耳，便得十籌，領(lǐng)先了杜丘八籌。他又看向杜丘最后兩支箭，“哥哥這里還有三矢，”

    杜丘正要不服，似要證明自己一般，又拿起最后兩支箭，被杜徽拉住衣袖小聲勸道：“二哥莫燥，游戲而已?！倍徘鹣律陨岳潇o下來，便將兩支箭相繼投去，得了二十籌。這成績說來已經(jīng)十分不錯了，只是若連懷炘一直投中貫耳，便還是他勝。

    杜老太爺這時道：“你們這投壺看來更是有趣，我便想將這兩方鎮(zhèn)紙都給這投壺勝者?！庇挚聪虬Ⅳ~道：“五丫頭這里，我還有一方上好端硯，換你贏那一方鎮(zhèn)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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