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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遞出去的請柬,更是鮮明的廣陵宗風(fēng)格—— 紋樣低調(diào)奢華,仙界眾修人人有份,沒有區(qū)分任何的高低貴賤,但凡來者,皆是嘉賓。 如此手筆,放眼全仙界,也便只有與世無爭又財大氣粗的廣陵宗能做得出來。 玉清尚在云端,就能看到其下松柏祝壽,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 柳吟風(fēng)將壽宴安排在廣陵宗最大的一座靈山之上,以曲水流觴的方式設(shè)席,千百仙者穿梭在清泉松石之間,那景象美如畫卷。 玉清飄落地面,抬手止住了眾修的朝拜,徑直向打點壽宴事宜的柳吟風(fēng)走去。 柳吟風(fēng)今日穿著一身水墨漸變色的蠶絲華服,頭戴和田軟玉冠,這身打扮乍一看稀松平常,但細(xì)看之下,才發(fā)覺他從頭到腳都貴氣堂堂。 他從眼風(fēng)中瞥見玉清,立刻反應(yīng)出她前來所為何事,當(dāng)即拱手道:“見過仙尊。仙尊,三十三門的制度重修已然完成,弟子這便命人去拿手稿,給仙尊過目。” 玉清頷首一笑:“吟風(fēng)辛苦?!?/br> 柳吟風(fēng)望了眼日頭:“時辰差不多了,弟子要去本宗請義父赴宴,不能在此招待仙尊,實在失禮?!?/br> 玉清:“無妨,吟風(fēng)且去,本尊也期待著與俞老宗主一敘?!?/br> 柳吟風(fēng)再施一禮,轉(zhuǎn)身向一側(cè)的仙者吩咐道:“給仙尊安排上座。” “是,少主?!蹦窍烧邞?yīng)了一聲,走來接引玉清,“仙尊,這便請?!?/br> 玉清跟著那名仙者,坐到了溪流最上游。 這條清溪依山勢而下,一階一階地向下奔流,玉清處在至高點,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宴席上的全部景象。 她一眼找到了琢光弟子的所在: 徐令也來了,正和于淵坐在一起。旁的仙者都在投壺喝酒,只有這對傻兄弟安安靜靜地捻鹽漬青梅吃,規(guī)矩板正得很。 玉清看得心頭好笑:她的小弟子們還怪可愛的。 然而,“可愛”背后的真相卻是—— 于淵拎著一壺酒,奇怪道:“徐師弟,你不是慣喜飲酒的嗎,怎么今日不喝了?” 徐令坐得端端正正的,一眼又一眼地瞥玉清:“此前那都是借酒消愁,我其實……不愛喝酒的。而且,今日師尊在,我怕被她撞見我喝酒,她會生氣?!?/br> 正說著,坐于最上首的玉清,就輕飄飄地望了過來。 徐令周身一震,連忙錯開目光,心口小鹿亂撞,只好手足無措地去抓下酒的青梅,一顆又一顆地往嘴里塞,一邊塞,一邊試圖平復(fù)心緒。 于淵咂了咂嘴,錯愕道:“……徐師弟,不酸么?” 徐令被酸得想哭,卻強(qiáng)忍著搖頭:“不酸不酸……師兄,你試試?” 于淵看著徐令的紅眼圈,將信將疑地捻起一顆送入口中,當(dāng)場被酸到直擊元神。 他兩指推開徐令遞來的小碟子:“徐師弟的口味實在……與眾不同?!?/br> 可憐他一忍再忍,才沒有把“奇葩”二字說出口。 徐令張開手捏著兩腮,嘴里有酸說不出。 玉清滿意地望了一陣“可愛”的小弟子,就聽天邊傳來一聲高唱:“壽星入宴!” 眾修紛紛停下一切活動,起身拱手至天:“晚輩恭賀俞宗主五百歲圣誕?!?/br> 就連玉清也站了起來,向飄來的彩云微微頷首。 俞聞箏由柳吟風(fēng)攙著,慢慢走下云端。 他身穿一襲素色道袍,挽發(fā)的木簪被盤得油亮,不同于其他豐神俊朗的仙者,他從頭到腳完全是老態(tài),發(fā)是白的,眼睛也有了些渾濁—— 一般來說,仙者會維持金丹初期的樣貌,而這位俞宗主實屬大器晚成。 他在凡世時是遠(yuǎn)近聞名的宮廷樂師,直到花甲之年,才忽然有了仙緣。這一有仙緣可不要緊,老爺子抱著一把焦尾琴,一路碾壓年輕修士,率先躍升化神之境不說,還一手創(chuàng)立了天下第一樂宗——廣陵宗。 仙史贊他曰:凡世凌云鶴,仙界不老松。 俞聞箏這番形象,與柳吟風(fēng)湊到一塊,一個是鶴發(fā)童顏的義父,一個是青年才俊的義子,倒也合適得很。 老爺子一見玉清,就將手從柳吟風(fēng)的臂彎里抽出,一指玉清:“呦,仙尊!” 他十指相合,拱拜道:“仙尊親臨寒舍,可真是叫敝宗蓬蓽生輝啊,老身得此嘉賓,出去臉上也有光!” 玉清笑著揖了一揖:“一晃百年未見,這一見面,老宗主您就來折煞我了。” 俞聞箏大笑幾聲,抬手示意眾修落座,他自己一手拉著玉清,一手拉著柳吟風(fēng),也坐了下來。 “是啊,百年未見……”俞聞箏長嘆一聲,轉(zhuǎn)頭看玉清,“不知仙尊這段時日過得可好?” 玉清拈著小瓷杯,垂眸盯著杯中酒:“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只能說是……有些奇緣?!?/br> “奇緣甚好,奇緣甚妙!”俞聞箏撫掌而笑,“這年歲活得長了,未免覺得平淡,若有些奇緣,就還能覺得自己是個經(jīng)得起大風(fēng)大浪、說得出海誓山盟的年輕人?!?/br> 玉清稍稍挑眉,擎起酒杯:“知我者,唯老宗主而已。敬宗主?!?/br> 柳吟風(fēng)見狀,立刻拿起酒杯,替俞聞箏喝了一杯。 俞聞箏笑吟吟地看著玉清放下杯盞:“仙尊勿怪,老朽年老體衰,不善飲酒?!?/br> 玉清:“老宗主這是客套了,您的情況,百年前我難道不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