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余杺語氣的明顯變化，喬棲知道果然說得不是時候，他應(yīng)該再忍一忍的。

    “來，為了慶祝我們班奪冠，干一杯！”

    “干杯！”

    “cheers！”

    吃完飯的時候還不到七點半，短暫放縱后的學(xué)生們要趕回教室上這周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xí)。

    回去的路上，余杺扶著喬棲走在最后，她在確認和前一個同學(xué)拉出距離后才放心說：“還有個事情我也想了一會兒，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說。就是，違反校規(guī)是有很大風(fēng)險的，我覺得你也應(yīng)該很清楚，但是有些時候事情的發(fā)展也許會出人意料。比如你的父母會因為你對學(xué)業(yè)的不專注而和你鬧矛盾……好吧這也許是廢話，我也許不用舉具體的例子出來，你應(yīng)該想象得到很多不好的事情。我想說，我們這個年紀很容易因為一時的荷爾蒙分泌做出一些很沖動的事情，我覺得你需要擁有一個為自己的沖動而后悔的權(quán)利，現(xiàn)在我想給你這一個權(quán)利。請不要只考慮我的感受，你站在你的角度看一看，只為了你自己想一想?！?/br>
    喬棲根本就沒有想，很快接話道：“小魚，你在害怕什么？”

    余杺沒有說話。

    “我想可能是我說的還不夠多吧。那你可以再給我一次剖白心意的時間嗎？我喜歡你，無關(guān)那些亂七八糟的外在因素，只是因為你是你。你也許會覺得自己有很多很多的缺點，但人無完人，沒有誰可以只有光鮮亮麗，我們看到的都未必是所有，包括你看到的我。沒有什么過去能成為左右你現(xiàn)今的決定性因素，我也不會因為你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而減少一絲一毫對你的情感。其實言語很蒼白，我就這么說你可能不會信，但你需要聽一聽。我喜歡的是你這個完整的個體，不是你言談舉止有多得體，性格有多開朗活潑，或者成績有多出眾多了不起。我很高興你愿意坦白地告訴我你的心事，小魚，你很勇敢。你知道更堅固更牢不可破的情感建立在更深層次的交流上，相信我，你自以為的所有的陰暗面，都值得被接納，它們都和你本人一樣可愛，值得被愛。”

    說著說著，他們都停下了腳步，走在前面的同學(xué)連背影都變成了微縮的小點。

    晚到遲到現(xiàn)在非常地不值得被考慮，余杺現(xiàn)在想要先決定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喬棲，你真的想好了么。我敏感悲觀，自私懦弱，這樣的對話以后可能還會發(fā)生很多次，你總有一天會感到厭煩的。而且你能確定自己沒有帶著濾鏡看我嗎，我其實……真的不夠好，真的不值得，能被你青睞?！庇鄸偟难劬ψ兊糜行駶?，但她沒有躲閃視線，她需要觀察喬棲的表情，以免錯過一絲一毫的悔意和退縮。

    “不是這樣的。”喬棲靠在了身后的墻壁上，余杺怕他腳怎么樣了，連忙伸手要去扶，他順勢抓住余杺伸過來的手。

    “小魚，你有很多很多的優(yōu)點，甚至讓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樣才能對得起你的喜歡，讓我都偶爾不自信怕玷污了你的好?！?/br>
    “敏感不是缺點，也不是你的錯，我很不可思議你能輕易地與很多人共情，和你相處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只是我也非常難過這種特點讓你也輕易地感知到痛苦，可你也足夠堅強足夠勇敢，你能夠一個人從陰霾中走出來，這已經(jīng)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壯舉了。”

    “當然，我剛剛不是在夸你，我說你很厲害不代表在鼓勵你以后也繼續(xù)這樣。不要覺得流露情緒是過錯，也不要總是想著一個人走過所有的黑暗和難捱。我想告訴你，你可以依賴我，我永遠不會覺得這樣的你令人討厭，相反，你要是學(xué)會主動向人傾訴求助我會非常高興的?！?/br>
    “我知道你經(jīng)歷過很多不好的事情才會把自己隔離起來，不停地內(nèi)視自省，把算不上缺點地缺點拿出來□□自己。我很遺憾沒有辦法回到過去讓你避開那些事情，那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帶你用新的記憶去覆蓋那些東西？”

    “你如果真的喜歡我，那能不能也愛屋及烏喜歡一下我喜歡的你？”

    夏夜墜落，月亮好像一下子躲進了喬棲的眼睛，余杺一眨眼視線就全然模糊，她想看清那一輪明晃晃的皎潔，可是越努力越看不清，直到淚水不爭氣地糊滿了臉。

    上帝啊，我何德何能遇見他？

    Chapter 31

    喬棲想，這只小鯉魚也很像一只小刺猬，一身刺鋒利尖銳，可惜只會拿來嚇唬人。只要別人每向她走進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始終保持著安全距離，避免人家被刺兒給扎到。

    要是退無可退了怎么辦呢？那就會被發(fā)現(xiàn)這小刺猬恐怕只是看著扎人罷了，畢竟沒人伸手撫摸過，其實輕輕一碰，一身銳利就會變成軟乎乎的小絨毛。

    溫柔又可愛。

    喬棲伸手揩拭了余杺溢出眼眶的淚珠，然后拉起她的左手，吻在了那個凹凸不平的疤痕上。

    酥酥麻麻觸電一樣的感覺從左手手腕一直綿延到四肢百骸，余杺一時間連流淚都忘記了，怔怔地看著喬棲。

    她覺得自己在身體力行地實踐飛蛾撲火。

    明明感官敏感，受不了刺眼的光線，卻偏要去看那璀璨的太陽。而且只是看還不夠，還想要不斷靠近，居然妄圖走近他的光圈，不顧高溫強光，不懼烈火焚身。

    她想要避開強烈的悲喜，但它們帶來的痛感卻如此令人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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