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喜事？”

    陳元香驚叫起來，瞪大眼睛看著趙清澤，太后也睜開了眼睛，撐著無力的雙手從床上坐了起來，目光緊緊的看了過來。

    趙清澤僅是一笑，開口道：“看來你們對這個(gè)話題很感興趣？”

    陳元香咬了咬嘴唇，心里強(qiáng)忍著自己心中的憤怒，不讓自己太過于激動(dòng)。

    “皇上若不是說封貴妃和太子的事情……”

    倒不是陳元香有自知之明，知道趙清澤口中的喜事不是她封后的事情，而是，她現(xiàn)在不敢抱有奢望了，被圈禁之前的皇上雖然冷淡，但是向來守著規(guī)矩，她這個(gè)嫡妻過得倒也不差?；貙m后的太子，就跟變了一個(gè)人一樣，視禮法規(guī)矩于無物。

    她不知道太子本就如此，以前掩藏太好！還在在宮外的日子改變了太多？

    陳元香頓了頓，鼓起勇氣看著趙清澤的目光，開口道：“皇上此時(shí)提出封陳氏與……大皇子，恐怕不合適吧！”

    “哦……”趙清澤面色未變，只是看著陳元香，等著她說話。

    “陳氏卑微宮女出身、而大皇子不是嫡子，皇上應(yīng)該知道，我朝歷來都沒有鮮有立宮女為妃之事，至于封貴妃，更是前所未有，而立非嫡子為太子，不符合正統(tǒng)?！标愒阍秸f越溜，腦子里的條例也越加清晰，最后臉上掛著一絲笑容開口道：“而且此時(shí)提出，加上先前地動(dòng)之事，朝臣們會不會認(rèn)為是皇上有了這個(gè)念頭，上天給予了警示呢？”

    “繼續(xù)說?！?/br>
    趙清澤平心靜氣的聽著，陳元香看了一眼趙清澤的神色，沒有一絲憤怒的意思，她不禁撐大了膽子，臉上露出了笑容：“皇上，莫不如這樣，陳氏先給個(gè)正四品貴人，而大皇子，先養(yǎng)于臣妾名下，日后等事情平息了，再升陳氏的位份，大皇子封為太子也名正言順一點(diǎn)?！?/br>
    “你倒是有心了！”趙清澤嗤笑的看了一眼陳元香，這正四品貴人，恰好是嬪位之下的一個(gè)位置，恰恰被卡在了高位妃嬪之下，嬪位之上皆有名額，而嬪位之下，做皇帝的可以任憑喜好分封數(shù)人，所以，嬪位，也是后宮女人的一道分水嶺。

    “地動(dòng)之后，你想了多久？”

    趙清澤腳步緩緩走到了陳元香跟前。

    “皇上……”

    “你莫不是忘記了朕先時(shí)與你說的那三道圣旨？”

    “皇上，臣妾雖是陳家的女人，但是，臣妾也無法使祖父與父親上奏此事……”

    陳元香這話倒是說的言真意切了。沒錯(cuò)，她當(dāng)皇后，的確是對陳家有利，但是付出的條件卻也太大了，而她的姑母本來也不同意，相信姑母的意見在陳家比她更為有效。

    趙清澤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朕知道，所以朕原本也沒打算讓你當(dāng)皇后?！?/br>
    “皇上是什么意思？”

    陳元香瞬間抬起了頭，目瞪口呆的看著趙清澤。

    “其實(shí)若你能夠說動(dòng)你的祖父與父親上表，朕還可以考慮一下，畢竟你還有幾分用處，只是，與朕預(yù)料的一模一樣，你一直都那般無用？”

    陳元香感覺自己浸于冰窖之中，讓她渾身發(fā)寒。

    太后瞧著陳元香那呆愣的樣子，心中大罵蠢貨，卻開口維護(hù)道：“皇上這是說的什么話，元香是你的嫡妻，她是不夠聰慧，但是一只一心一意為著你。皇上既然只是鬧著玩，先時(shí)說封那個(gè)宮女為貴妃的事情莫提了！”

    “一心一意為著朕？”

    趙清澤聞言卻忍不住笑了起來，“朕還沒和母后鬧著玩，母后卻和朕開起了玩笑?！?/br>
    他視線凌厲的看向了陳元香，輕聲道：“將避孕藥混在茶葉之中，分給后院里的女人喝，只為了別讓別的女人生出孤的子嗣，這是一心一意為了孤？她自己生不了，還不讓別人生，孤后院子嗣空虛十多年，她還真做的出來！”

    “皇上你說什么？”

    太后瞪大了眼睛，極力否認(rèn)。而陳元香則在太子說出此話之時(shí)，就已經(jīng)嚇得渾身發(fā)抖了。

    皇上怎么會知道此事的，怎么辦？怎么辦？

    陳元香的手緊緊攥在了一起，恨不得此時(shí)就暈了過去，好讓自己裝作沒有聽到此事。

    “太后還要說什么，莫不是和朕說是朕冤枉了她！”

    趙清澤看著太后，輕聲道：“太后倒是和朕說道說道！”

    “皇上，你可以再去細(xì)查一下，元香并未在茶葉中做任何的手腳？這事兒，是你冤枉了她！”

    太后說的信心篤定，臉上帶著淡笑。

    而陳元香也在太后的話說出之后，一瞬間打起了精神。此時(shí)，她看向自己姑母的眼睛里充滿了感激，若非姑母讓蘭珍換了茶葉，她恐怕難逃此劫了！

    趙清澤聞言卻搖了搖頭：“母后，你怎么也這么愚蠢？你以為你替她調(diào)換了茶葉，她就是無罪了！而且母后你的手段也不清白吧！朕后院的女人，除了你賞賜給朕的女人，身份低微的，像葉良娣等人，可都難逃母后你的手腳？”

    “母后曾經(jīng)將這個(gè)手段用到父皇后宮也就算了，竟然還用到了朕的后院！”

    “你說什么，哀家不懂！”

    太后心虛的轉(zhuǎn)了目光，捂著腦袋不愿意再說。

    但是話都到了這個(gè)份上，趙清澤如何會在這里停止，他像是在說明一般，輕輕道：“紫蘭草？母后難道要假裝不認(rèn)識？”

    陳元香有些目瞪口呆的看向了皇后，又看了看太后，這原本燒在她身上的火，怎么蔓延到了太后身上。

    “紫蘭草是生長在西北的一種藥材，也是香料，有止血效果，因在西北較多，而被當(dāng)?shù)厝藦V泛使用，也有當(dāng)?shù)厝瞬闪藭窀少u給當(dāng)?shù)氐能婈?duì)。只是除了軍隊(duì)在用，當(dāng)?shù)厝艘话悴粫o女人用，特別是新嫁娘，因?yàn)樽咸m草性寒不易孕。而朕發(fā)現(xiàn)，內(nèi)務(wù)府發(fā)放的口脂中，有部分含有紫蘭草的藥汁，母后可別說，您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莫不是要陷害你的母后！”

    太后色厲內(nèi)荏的喊了一句。

    “母后不承認(rèn)也沒事兒，莫說朕手里有足夠的證據(jù)，告訴朕的朝臣，也讓天下百姓承認(rèn)此事。就是母后真沒做過，朕現(xiàn)在是皇上，整個(gè)皇宮都在朕的掌控之下。你說，朕想要冤枉你們，假的也能夠成真的！”

    “皇上不必嚇唬哀家，哀家是太后，是你的親母，你要將這個(gè)事情說出去，你臉上難道光彩？”

    太后依然梗著脖子不肯認(rèn)輸，趙清澤只是淡笑著搖了搖頭，將目光看向了陳元香。

    陳元香“撲騰”一聲跪在了地上。

    “皇上，臣妾知錯(cuò)了。您念在我們夫妻多年，莫要將此事說出去?！?/br>
    陳元香可不像太后那般樂觀，就像先時(shí)皇上說的，如今，他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她們強(qiáng)行與皇上做對，完全就是雞蛋碰石頭。

    況且，此時(shí)，她們是真的做了，她們本來心虛。

    雖然太后至今未承認(rèn)，但陳元香還是了解太后的，她若是沒做，被皇上這么冤枉了，絕對不會是這副樣子。

    趙清澤看了一眼底下跪著的陳元香，陳元香是真的怕了，她小心翼翼的求饒著，模樣十分狼狽可憐，想要抱住趙清澤的腿求饒，卻又怕被一腳踢開，也不敢碰觸，只能夠一下一下磕頭，將腦袋重重的敲在地上，不一會兒，額上皮膚便青黑了一塊。

    “皇上，臣妾不奢想做皇后了，念在我們多年夫妻情分上，您放過臣妾這次吧！”

    陳元香知道，此時(shí)這個(gè)事情只要從后宮傳出去，她一輩子就完了，即使不是白綾三尺或者一杯鳩酒賜死，也只會在冷宮中殘度余生。

    “你和朕說放過你，但是僅憑那十幾年可笑的夫妻情分，你這筆賬算得，未免也太輕而易舉了！”

    陳元香咽了咽口水，看向了太后，但此時(shí)的太后早已經(jīng)是自身難保，她閉著眼睛，想要靠著漠視與不理睬好過了此事。

    陳元香心中冷笑，眼里悲哀，她算是看透了，她的好姑母平日里總是自認(rèn)為手段多端，自認(rèn)為聰明，但其實(shí)是個(gè)比她還要傻的傻子。

    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還想維持著太后的尊榮，還想高傲著腦袋。也不想想，她太后的尊榮是誰給的？更加不想一想，皇上，絕對不會是愚孝的兒子。

    太后都已經(jīng)做到了不慈這一步，她還妄想兒子能夠孝順?biāo)?/br>
    陳元香知道自己不聰明，也常被她的好姑母罵是蠢貨，但是她唯一的優(yōu)點(diǎn)，卻是有自知之明。

    此時(shí)，驕傲顏面、皇后之位和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保住了性命，才能夠繼續(xù)考慮其他的事情。

    她咬了咬牙，開口道：“皇上不是想讓陳家上表奏請立陳氏為貴妃，立大皇子為太子嗎？臣妾會盡力勸服祖父與父親的……不，臣妾保證！”

    她猛吸了一口氣，瞪大眼睛驚惶的說著。

    趙清澤沒有說話，只是站立著。

    陳元香仰著頭，看到了他臉上并未改變的表情，知道自己說出的這個(gè)籌碼，并沒有打動(dòng)趙清澤，是不信嗎？

    她抖了一下身體，也知道自己這番話，連她自己都心中沒底?？墒?，她是真心真意做出的保證。

    整個(gè)寢宮里，靜悄悄的，她能夠聽到自己跳的飛快的心臟與鼻翼中粗喘的呼吸聲，她心中越來越慌，眼睛了急紅了，急出了眼淚。

    “皇上，求您，以后臣妾什么都聽您的，絕對不會心生任何心思，絕對……絕對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了！”

    終于，趙清澤低下了頭，對跪立著仰頭看他的陳元香面對著，他臉上露出了一個(gè)淺淺的笑容，開口道：“你說的對，好歹也夫妻一場，朕太過于絕情，總歸是不好的！”

    “對！對！”

    陳元香連連點(diǎn)頭，不知道何時(shí)，淚水已經(jīng)流滿了臉蛋，臉上的妝容早已經(jīng)花了，她也顧不上了。

    “以后都聽朕的？”

    “是，臣妾絕對……絕對什么都聽皇上的！”

    陳元香繼續(xù)點(diǎn)頭，目光緊緊的看著趙清澤，唯恐下一刻他就改變了主意。

    趙清澤的喜怒無常，此時(shí)，倒是沒有出現(xiàn)，他蹲下了身體，輕聲的開口道：“你這么懂事，朕也不會虧待你，皇后之位……”

    “臣妾不會再奢想！”

    陳元香一聽到皇后二字，身體突然僵硬，她連連搖頭，她是真的不敢奢想。

    “看來你是真的懂事了！”

    趙清澤嘴角浮現(xiàn)一抹清雅的笑容，對視上陳元香眼含希冀的目光，繼續(xù)道：“孤可以考慮給你一個(gè)妃位！當(dāng)然，你得將你所說的一切都兌現(xiàn)了，不然，即使給了你，孤一樣可以收回?！?/br>
    “臣妾會的?！?/br>
    陳元香心中雖有劫后余生之感，卻也是不敢放松警惕，低下了腦袋保證。

    “朕知道僅憑你，是說服不了陳家的。朕給你出個(gè)主意，你可以把此事告訴外祖父與舅父，他們就會知曉利害關(guān)系了，畢竟這事兒要是說出去，陳家清譽(yù)毀于一旦，而陳家所有未嫁之女、包括已嫁之女估計(jì)都不好過吧?！?/br>
    “……”

    陳元香沒有說話，目光之中透露著掙扎，她對于自己能否說服陳家根本沒有把握，趙清澤的主意，的確是個(gè)主意，至少曉明利害，此事陳家一旦知道，必定會依皇上所言，可是……她也不想成為陳家的罪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朕沒有多大的耐心?！?/br>
    “是！”

    陳元香低垂下了腦袋，目送著趙清澤離去。

    她渾身癱軟在地上，目光卻看向了從方才趙清澤揭露了紫蘭草之后，就一直未曾說過話的太后。

    她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冷笑，嘴角詭異的上揚(yáng)。

    她怕什么，有她的好姑母陪著呢！

    說出此事，她是陳家的罪人，可是，她的好姑母一樣逃不掉！

    她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也沒有顧上自己的狼狽模樣，只是冷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依然巍然不動(dòng)的太后。

    冷笑一聲，便走出了寢宮。

    侍疾？她的好姑母在這個(gè)事情沒有結(jié)果之前，恐怕會一直病著吧！這樣子，才好維護(hù)她身為太后的尊榮與尊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