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

    臨淵不太篤定地說。

    “等回過神來，我已經(jīng)跟著師父藥廬里修行、學(xué)習(xí)醫(yī)書。師父懂得很多。我想，若是修習(xí)醫(yī)術(shù)的時間長了，將來，或許真的能醫(yī)好自己也不一定。”

    靈瑾笑道：“嗯，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zhǔn)。遲早有一日，能找到的方法的?！?/br>
    然后，她想了想，又問：“你被望梅先生養(yǎng)大，關(guān)系是不是很親近？”

    說到這個，臨淵一頓。

    他面上顯示出一種特殊的神情，似是鄭重，似是迷茫。

    “師父于我而言，既是師父，又像祖母?！?/br>
    臨淵的聲音不知為何，忽然輕了許多，語速也變慢了。

    他說：“師父救了我，撫養(yǎng)我，還教導(dǎo)我醫(yī)術(shù)。她對我來說，恐怕比親生父母還要更像親人，對我恩重如山……這樣的恩情，我此生只怕都無以為報……”

    靈瑾繼續(xù)推著臨淵走，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兩人走過一個岔路時，其實(shí)尋瑜和山望就在另一條路上，靈瑾推著臨淵走過路口時，正好遠(yuǎn)遠(yuǎn)從尋瑜他們面前走過。

    靈瑾并未注意到兄長和山望。

    但是尋瑜和山望卻立刻看到了他們。

    山望見靈瑾推著臨淵，疑惑地?fù)u了搖扇子，問：“小公主怎么又和臨淵待在一起？他們最近相處的時間，好像有些長了吧?！?/br>
    尋瑜只是瞥了一眼，淡淡道：“臨淵情況特殊，靈瑾有些擔(dān)心他，所以才時常陪著?！?/br>
    “你不在意嗎？”

    山望驚訝道。

    “幫助同窗倒是好事，但我都聽好多人說了，說小公主經(jīng)常推著臨淵在花園中走，兩人有說有笑的。若說只是幫助，也太親近了，我看更像已經(jīng)成了朋友。”

    說著，山望偷瞥尋瑜一眼。

    自從開始懷疑尋瑜其實(shí)并不討厭小公主以后，山望就時不時會觀察尋瑜的反應(yīng)。

    此時，只見尋瑜薄唇輕抿，眉頭蹙起，這表情和他平時差不多，既談不上開心，但也談不上不高興。

    山望忍不住想試探一下：“其實(shí)小公主交一交朋友，也不是壞事。不過，她畢竟花了許多時間在臨淵身上，她修煉又努力，平時還要練習(xí)射藝、練習(xí)術(shù)法、學(xué)習(xí)機(jī)關(guān)術(shù)，最近待在家里的時間應(yīng)該少了很多吧？她以前這么黏你，你不會覺得不自在嗎？”

    尋瑜：“……”

    尋瑜緊蹙的眉毛顫了顫，嘴唇抿得微緊。

    最后，尋瑜卻道：“不會，她想要將時間花在哪里，是她的自由?！?/br>
    說著，他的眼神微微一撇，低聲道：“只不過是多等一段時間罷了?！?/br>
    尋瑜后面一句話說得太輕，山望一點(diǎn)都沒聽見，道：“你說什么？”

    “沒什么?！?/br>
    尋瑜正色，面無表情，轉(zhuǎn)身走了。

    *

    然而，過了幾個時辰，靈瑾在家的時候，忽然間，聽到有敲門聲。

    靈瑾一開門，就看到兄長皺著眉站著，她還沒回過神，懷里已經(jīng)被丟了一個東西。

    靈瑾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居然是一只小小的木雕鳳凰，大小比之前的小木雀大一圈，但沒有現(xiàn)實(shí)里鳳凰和麻雀的差距這么大。而且，這只鳳凰的眼神兇巴巴的，十分像哥哥。

    兄長道：“你之前說想要的，我雕好了。最近比較忙，就隨便雕一下，你拿著玩就是?！?/br>
    靈瑾先是驚訝，但接著就成了十分高興，眉眼一下笑得彎了起來，愛不釋手。

    “好可愛！”

    靈瑾拿著小木頭鳳凰，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一雙烏眸亮晶晶的。

    她甚至忍不住將它貼到臉上，拿住了就不想放手。

    尋瑜看到靈瑾開心到這個份上，反而不自在起來，見她將小鳳凰貼著臉愈發(fā)渾身別扭，道：“你拿就好好拿著，不要貼到臉上……不合禮數(shù)。”

    “啊，噢?！?/br>
    靈瑾有點(diǎn)遺憾，但還是聽兄長的話，乖乖將小鳳凰放了下來，恢復(fù)端莊的站姿。

    尋瑜轉(zhuǎn)身要走，但他走了幾步，又定住腳步，忽然道：“對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說了?！?/br>
    靈瑾歪頭：“什么？”

    “……你最近好像挺忙的，好久沒留在家里了?！?/br>
    尋瑜背對著靈瑾，靈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見尋瑜的聲音。

    他說：“爹說，好久沒和你一起品茶賞花，他有點(diǎn)想你了……我只是傳個話而已，去不去隨你?！?/br>
    說完，尋瑜頭也不回地走了。

    倒是靈瑾捏著小鳳凰，還有些呆呆的。

    第30章 小水族

    因為兄長傳話說, 爹爹好久沒見她、想她了，靈瑾抽了空就跑去祭司殿，陪大祭司聊天。

    大祭司愛花, 祭司殿四季花開, 無論何時來，都有種與世隔絕的悠閑雅致。

    見靈瑾經(jīng)常過來, 大祭司倒是很開心，陪她談天說地, 還教她如何選茶。

    不過說來奇怪, 靈瑾每次來爹爹這里，居然回回都能碰見哥哥。

    一次兩次倒也罷了，次數(shù)多了, 靈瑾也覺得奇怪起來。

    而且，靈瑾有一回和大祭司品茶吃點(diǎn)心的時候, 偶然談道：“爹爹, 前段時間我經(jīng)常待在大學(xué)堂里修煉，忘了時間, 來陪你來得少了, 對不起?！?/br>
    “沒關(guān)系?！?/br>
    大祭司仍是笑瞇瞇的, 舉止優(yōu)雅而和藹。

    “年少時愛學(xué)勤勉是好事。我雖希望你與瑜兒都能一直陪在我身邊，但你們總會成長，總有那么一天的。再說前段時間，我與陛下也忙，我還擔(dān)心沒顧上你們?！?/br>
    “……？”

    靈瑾聽著有些不對勁, 問：“爹爹，你沒讓哥哥傳話給我嗎？”

    “傳什么話？”

    “……？”

    靈瑾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不過，她只當(dāng)是過去太久, 爹可能不記得了，沒太往心里去。

    *

    夏季到來的時候，鳳凰城中一連下了幾天幾夜暴雨。

    靈瑾注意到，母親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腳不沾地。

    翼國往年夏季也常常下大雨，靈瑾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不過是多撐撐傘、飛行小心羽毛的事，因此見母親今年忙得異乎尋常，她不免有些奇怪。

    “娘?！?/br>
    見女君已經(jīng)累到趴在桌子上自暴自棄，靈瑾主動走過去幫她敲背，一邊敲，一邊問道：“今年的雨，問題很嚴(yán)重嗎？”

    女君被女兒敲背，感覺又能復(fù)活了。

    她支起身體，擰了擰太陽xue，說：“麻煩的不是翼族的事，我們翼國好好的。是水族?！?/br>
    女君解釋道：“今年這幾場暴雨，都是臺風(fēng)帶起來的。今年的臺風(fēng)來得太猛，又是好幾場急雨，導(dǎo)致海水上漲、江水倒灌，水下不平穩(wěn)。好些水族從海里被帶到河里，從河里被帶到支流，全亂了套。還有好些生活在淺水的水族沒來得及躲，被直接沖上岸，進(jìn)到我們翼國來了！”

    靈瑾大吃一驚，擔(dān)心道：“水族上了岸，翼族的百姓不會有事吧？”

    女君說：“沒事。這些沖上來的水族也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因為猝不及防被卷上岸，很多人還受了重傷。

    “水族情況特殊，如果沒有特別訓(xùn)練過，就不懂得怎么在陸地上生活，離開水域還會漸漸脫水而死。他們以水為國，除了個別兩棲的水族，大部分人接觸陸地本來就少，不少人一輩子都沒上過岸，上了岸也不會走路，威脅倒是不大。現(xiàn)在麻煩的是，怎么和水國交涉，把他們都送回去……人力怎么安排？療傷搜索的費(fèi)用都算誰的？到時候該不會還要安排士兵去水國吧？那人家會不會覺得我們有軍事意圖？總之麻煩死了！”

    女君說著說著又暴躁地抓起頭發(fā)。

    靈瑾“啊”了一聲，光是聽著也覺得煩心。

    她心疼地踮起腳，給娘敲背的小手更用力了。

    她說：“娘別著急，總有辦法的，我給娘親捶背。”

    “嗚嗚，乖女兒，乖女兒，過來給娘抱抱?！?/br>
    女君一下子就被感動壞了，回頭一把將靈瑾裹進(jìn)懷里，用力親了好幾口。

    靈瑾在旁邊，陪女君批了會兒奏折。

    等她差不多該寫功課、回房間的時候，大殿內(nèi)還傳來仙官對母親匯報情況的話——

    “陛下，水族雖已臣服，但仍不可不防。尤其最近，水族似乎又與獸族關(guān)系密切起來，獸族已經(jīng)往水國派了幾次使者，好像還送了不少禮物……”

    “唔，這些事，我會仔細(xì)考量……”

    *

    大雨又稀里嘩啦地下了幾日。

    靈瑾他們還是學(xué)生，管不太到外面的事，日子安閑依舊。

    不過，有時大家課間茶余，也會談起最近的雨勢。

    “最近雨真大啊?！?/br>
    “前兩天，水都灌到我家里來了，帶來好多魚蝦?！?/br>
    “聽說后山的小河也漫過了。”

    “今日總算有點(diǎn)放晴了，也不知能晴幾天?！?/br>
    說著說著，忽然有人喊道：“靈瑾師妹，臨淵過來找你了！”

    靈瑾此時正縮在道室內(nèi)側(cè)看師姐修理機(jī)關(guān)人，聽到師兄的喚聲，忙往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