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驚世駭俗之語，竟是從齊輅嘴里說出來？蕭青鸞驚訝地望著他。

    撫他衣料的手僵在半空，甚至忘記收回。

    齊輅將她驚詫眸光收在眼底，還有她頰邊暈開的淺淺緋色，抓住她懸空的手，攏入掌心：“原來公主真的只想替臣烘衣，是臣誤會公主，公主恕罪?！?/br>
    他手掌大，將她纖柔的手緊緊包裹，身側火光搖曳在面頰，火勢并未變大，蕭青鸞卻莫名心口發(fā)燙。

    掙了掙，沒掙脫，蕭青鸞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搭在她手背上，慢條斯理撫過她指根處凸起的細骨。

    蕭青鸞小臂微顫，心有些亂，碰他的背都被他避開，他為何又抓著她手不放？

    “齊大人，放手。”

    她的手，柔弱無骨，握在掌心溫溫軟軟，齊輅不想放。

    面色鎮(zhèn)定如常，耍賴：“臣同公主說過，臣的定力并不好，公主雖是無心，卻實實在在引誘了臣，臣自作主張討些好處，是不是并不過分？”

    蕭青鸞看看他面上極不端方持重的笑，又看看被他攥著的手，總覺得不該是他說的這般，卻又想不出話來反駁，只好移開視線，朝洞口外望去。

    回到行宮，夜已深。

    宮嬤張羅著，給每人送一碗驅寒湯。

    齊輅沐洗過后，手中系著腰側衣帶，往內(nèi)室走，見桌上擺著一碗熱湯，頓下腳步，望著行川。

    “公子，這是驅寒湯，剛送來的，您趁熱喝?！毙写ㄉ锨?，端起驅寒湯，送到他面前。

    “你覺得你家公子需要喝這個？”齊輅掃他一眼，反問，隨即看也不看，抬腳往屏風側走。

    “可您淋了雨，嬤嬤說這驅寒湯是長公主特意命她送來的?！毙写ㄖ?。

    雨勢太大，公子淋了那么久，回來時，外衣雖烘干大半，里衣卻是濕的，萬一染上風寒，不是鬧著玩的。

    他說話間，齊輅已然繞過屏風，走到榻邊，忽而頓住腳步，眉眼軟和下來，望著煙嵐似的霧青紗帳，叫住行川：“拿進來?！?/br>
    眼前紗帳，像極了雨后濛濛天色，齊輅望著握過她柔荑的手，慢慢喝完一大碗驅寒湯。

    身子暖起來，心口也是熱的。

    翌日醒來，蕭青鸞好好的，茜桃卻不放心，仍去請?zhí)t(yī)來替自家主子診脈。

    “長公主無礙，身子康健如常。”太醫(yī)收起小枕，笑著回稟。

    令翠翹捧來賞銀，交給太醫(yī)，太醫(yī)提起藥箱，轉身欲走。

    蕭青鸞指骨微攥，急急喚住他：“昨日齊大人為保護本宮，淋了不少雨，有勞太醫(yī)替本宮去瞧瞧，他可有不適?！?/br>
    另一邊宮苑中，齊輅收拾妥當，正要出門去找藺九聰，卻聽行川稟報，太醫(yī)奉命前來看診。

    公主特意吩咐的？

    齊輅想到什么，眸光一閃，回身坐上窗邊短榻，合眸半躺著，等太醫(yī)進來。

    領著太醫(yī)一進門，行川見狀，嚇一跳，他就出去接個人，公子怎么虛弱成這樣？

    “太醫(yī)，您快替我家公子瞧瞧。”行川慌忙拉著太醫(yī)上前。

    太醫(yī)也以為很不好，可一搭上齊輅手腕，他立時面露狐疑，擰眉望著齊輅，有些想不通：“不應該呀?！?/br>
    心知騙不過太醫(yī)，齊輅抬手攥拳，掩在唇邊，狠狠咳嗽幾聲，咳得耳根發(fā)紅，沖太醫(yī)道：“我沒事，就是頭疼，提不起精神，許是淋過雨，又沒睡好的緣故?！?/br>
    太醫(yī)收回手，略略思忖，起身道：“齊大人并未發(fā)熱，咳聲清亮，應無大礙，下官給齊大人開一道驅寒助眠的方子，很快便能無恙。”

    開完方子，走出宮門，太醫(yī)回望一眼，暗自搖頭，年紀輕輕的倒是比他這把老骨頭還嬌弱，果然光會讀書也不行啊。

    太醫(yī)走后，齊輅起身寫下一封信，遞給逐風：“去，悄悄交給藺九聰。”

    交待完，捧著一卷兵書，又躺回短榻。

    太醫(yī)給齊大人看診不久，齊大人的院子里便傳來藥香，自有人報給蕭青鸞知道。

    “你說，齊大人病得下不來床了？”蕭青鸞捧著一盞花茶，微微錯愕。

    從前的齊輅，數(shù)十年也沒生過幾次病。

    不過，他確實也不是從前的齊輅了。

    “把那籃櫻桃?guī)希S本宮去看看?！笔捛帑[放下手中茶盞，指著早上新摘好送來的紅櫻桃，起身整了整衣裙，便快步朝外走。

    走進寢殿，一眼便瞧見短榻上躺著的齊輅。

    蕭青鸞接過茜桃手中果籃，側眸吩咐：“去看看齊大人的藥煎好沒？”

    說完，走進寢殿，將果籃放在短榻邊的高幾上，望著勉力起身的齊輅道：“齊大人躺著便是，本宮又不會笑話你。”

    齊輅依言躺回去，將手中兵書合上，放在身側：“那臣就多謝公主體恤了?！?/br>
    聞言，蕭青鸞唇角微彎，眼尾也勾著笑意，怕他不自在，沒看他，視線落在他身側墨藍色封面上。

    拿起來，簡單翻看兩頁，笑望他：“齊大人病中還手不釋卷，這么喜歡兵書嗎？既如此，齊大人為何會做文官？”

    躺久了，脊背僵硬，齊輅稍稍挪動身形，借著身后迎枕坐起些許，不在意道：“父親盼我高中進士，支應門庭，不過，臣很希望有一日能去北疆，金戈鐵騎，直破北剌王帳！”

    蕭青鸞怔怔凝著他，她不知道，齊輅原有這樣的志向。

    “齊大人志向高遠，會有機會的?！笔捛帑[若有所思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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