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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嫣赧然,目光忽然掠向窗外,停在了“蘇記”的門匾之上。她呢喃著這個名字,眼睛忽然變得亮晶晶的:“母親定的蘆薈膏還有嗎?” 林夫人道:“沒了,三年前就沒有貨源了?!?/br> 林夫人不知道蘆薈膏貨源在哪兒,姬嫣沉默了一下,“我在河東姬氏老家也種了很多的蘆薈,我可以自己學著做這些?!?/br> 林夫人不知道她今天怎么問起了蘆薈膏,分明當年姬嫣便對它觀感一般,也沒有說要買,倒是沈星竹……林夫人想了起來,“你不是還有兩個手帕交么,沈家女與昌氏女,這兩人現(xiàn)在都嫁在了金陵,她們恐怕還不知道你回來了,我送個口信兒,約她們來家里玩,呦呦你看如何?” 姬嫣道這正是極好的,只是有點汗顏:“我原來還想撮合星竹和哥哥的,星竹現(xiàn)在已經(jīng)嫁人,不知道嫁給了誰?” 林夫人道:“那鐘侍郎家的郎君,人才不錯,與沈家門當戶對,便結(jié)了這親事,三年了,好得如膠似漆的,只是膝下無子,今年鐘郎君的母親替他納了個妾。也總歸,沈家沒說什么?!?/br> 沒有后人總是大事,姬嫣道:“或許,母親怕呦呦將來無后,沒人養(yǎng)老送終么?!?/br> 林夫人搖頭:“這倒不是,你哥哥我現(xiàn)在都沒有逼得這么緊了。我想明白了,兒女怎么樣,將來我進了棺材都看不見,少cao那份心,說不準還陪你們長些。至于那些蝸角虛名,蠅頭浮利,有也好,沒有也罷,隨它去吧?!?/br> 姬嫣笑道:“真的么?為什么哥哥還是這樣苦惱,說娘就會用這個逼他?” 林夫人哼了一聲,道:“我那不是逼他,是看他不成器,沒好話說,故意尋由頭罵他的?!?/br> 姬嫣的笑容停在臉上,輕輕嘆氣:“母親,經(jīng)歷過云回,我也終于明白了,有些事,越要勉強,越勉強不來。云回不要沒有情的婚姻,哥哥和他是一樣的人?!?/br> 她想,倘若強迫姬弢,也終難免最后與她一樣的結(jié)局。 說話間,馬車來到了一片深巷,這巷中住的都是達官顯貴,朱門綺戶,十里之內(nèi)不見閭閻,一眼望去重檐飛拱,縱橫交錯。姬嫣驀然心頭一動,因為她的視線當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高高的越過青墻而來的幾棵棗樹,她猛然轉(zhuǎn)過頭,對林夫人詫異地道:“母親?” 這里是益王府邸。 林夫人點頭鼓勵道:“去吧?!?/br> “您怎么……” 林夫人道:“你的哥哥,雖然不著調(diào),但他說的是對的,呦呦,去吧,把你想知道的,都弄清楚,把你想說的,都說明白,這樣,才可以談放下。你父親是一個意思,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那么你就可以永遠留在姬家,姬昶說,將族長之位將來傳給你?!?/br> 第82章 那一晚,伏海已經(jīng)向他遞…… 那幾株棗樹依舊招搖著帶刺的沉甸甸的枝干, 一如數(shù)年前,她來時所見,下車報與門房, 門房恭敬地說去通稟,姬嫣便在門口等待著,回頭, 母親在車中,撥簾門朝她望了過來,對她輕輕點頭。姬嫣便忽然有了勇氣,雙手攥成拳捏得緊緊的。 須臾片刻, 門房拉開門閂,將門大開,“姬娘子請進,益王殿下已在等候?!?/br> 應(yīng)該是兄長預先知會過益王殿下, 姬嫣頷首, 跟隨門房進入庭院, 此間一切的布置照三年前并無什么不同,只是行進的方向不一樣, 益王所在的地方,是池塘旁的一片空地, 兩側(cè)假山崢嶸怪奇,互相軒邈。池塘里殘荷成片, 風動水紋生。 益王仰躺在他的搖椅上, 一下沒一下地翹著雙腳晃動,身旁是薛道人,看顧著爐火,身后是樊江, 按劍而立。 她早已知曉,王修戈將他手里的玄甲軍大半交給了兄長,還有一些謀士心腹,則交給了益王殿下。 三年不見,益王殿下身量抽長,已經(jīng)變得身材高挑,肩膀?qū)掗熈嗽S多,虎背蜂腰,雙腿修長,膚色深了一些,今時不同以往,尤其當他的一雙眼睛橫過來時,有著和王修戈一樣不怒而威之勢。 但他對姬嫣態(tài)度卻并不冷漠,漫不經(jīng)心地道:“姬娘子坐吧,茶已經(jīng)泡好了,案頭的荔枝,盡可以享用?!?/br> 荔枝是從嶺南來的。他知道,姬婼現(xiàn)在藏身嶺南。 姬嫣依言坐了下來,益王也隨之雙腳點在地上,從搖椅上坐起,遞了幾顆顏色紅潤的荔枝過去,“這個季節(jié),還能在金陵吃到荔枝的,只有我這一家了,娘子來得湊巧,我府上還剩了不少,一會兒走時,不忘了給令兄帶一些。” 姬嫣握著手里的荔枝,實在不知該如何才能下嘴,握著不動,只是道:“我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問益王殿下,問完,姬嫣便會走了,不耽誤殿下的事情?!?/br> 益王笑了下,眼瞼垂落,看向她握著不動的雙手:“二哥最喜歡吃我這的荔枝,不嘗嘗嗎?” 姬嫣一愣,不知道該說什么,益王伸手接了過來,將荔枝的皮蛻掉,裝入盤子里,“生命的最后關(guān)頭,他已經(jīng)連剝皮這樣的小事都做不了了,也是我一個一個給他剝的,裝好了送他手邊。這個季節(jié)的荔枝很酸,但他其實嘗不出什么味道,所有的感覺都已經(jīng)麻痹了,還騙我說是甜的。我與薛先生差點為此酸倒了牙?!?/br> 姬嫣的嗓音有點兒發(fā)抖:“為什么?他……是怎么死的?” 益王垂眸,道:“中了毒?!?/br> 姬嫣追問下去:“是什么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