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頁
但王修戈突然扭頭,臉色森寒地道:“不,將她的藥量減半,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痊愈不了了,終身都要受這病痛的折磨?!?/br> 軍醫(yī)悚然一驚,但凡有點醫(yī)德的大夫都不敢這么做,但是被太子這么盯著,他心里直發(fā)憷,不敢違逆,只好訕訕地點頭,“是、是?!?/br> 潘枝兒用藥久不見好,但她好像并不怎么著急,因為她的身子為了復(fù)原真正的潘枝兒因為早產(chǎn)和嬰幼時期的缺乏食物而導(dǎo)致的病態(tài),已經(jīng)被袁氏破壞了,現(xiàn)在這個身子,在天寒地凍里受了一箭,扛不住也是可能的,她只管用自己的心,挽回面前的太子,令他的心全然偏在自己身上。 那個真正的潘枝兒,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爬進暗格子里為他捎送東西,對他有著深恩和深情,她不信,這樣的驚心動魄的重逢,在男人的眼中會無動于衷。 如她所預(yù)料的那般,王修戈看她的眼神,日復(fù)一日地變得愈加溫柔,到最后仿佛根本離不得她,出出入入都會將她抱在懷中,有時候衣不解帶地照顧著她,便如同最溫柔專情的情郎。 她得以順利進入了東宮。 老實說,在進入東宮的那一日,見到姬嫣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態(tài)發(fā)生了變化。 為袁家賣命,就算他日功成,也不過落得個狡兔死的下場,就算袁家真的有良心,也不過是送她遠離是非之地安度晚年,與其如此,倒不如將賭注壓在太子的身上,成則母儀天下。 如果說她一定要借著一根高枝往上爬,那么那根高枝一定是太子。 她也觀察過,他的那個太子妃,根本就不是個工于心計的女人,換句話說,這種愚蠢婦人,要戲弄十個八個不在話下,那本就是她從小就開始學的本領(lǐng)。 成為太子昭訓的第二日,她在自己的手臂上、脖頸上,甚至嘴唇,都做了一點手腳,看上去就好像被人親過、掐過,重重地捏過。 那天太子妃果然看到她滿身的“杰作”露出了吃驚過后,心灰意冷的表情。也如愿地,被他護著,離開了瑤光殿。 王修戈將她送回清煙齋,第一句話是,“為什么要弄傷自己?” 潘枝兒心頭震動,慌亂地便要下跪:“殿下,枝兒……枝兒心里亂?!?/br> “亂?亂什么?孤待你不好?”他看著她,微笑道,“太子妃待你不好?” 潘枝兒連忙搖頭,哪里敢答應(yīng)這句話,“不,不不,是枝兒一時鬼迷心竅,殿下,以前,殿下與枝兒在掖幽宮為伴,后來,枝兒流落他方,苦苦尋覓殿下,掙脫牢籠,得以在戰(zhàn)場與殿下相見,又相伴多日,殿下對枝兒的好,枝兒心中豈會無數(shù)?正因為殿下的疼愛,枝兒才恃寵而驕變貪心了。自從與殿下回東宮,枝兒時時刻刻要面對殿下的正妻,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太子妃娘娘出身名門,美艷絕倫,枝兒自慚形穢,所以、所以把路走窄了……可是枝兒心中,實在是害怕失去殿下你?。 ?/br> 她熱淚盈眶,字字泣訴。 王修戈凝然,末了,他輕輕一笑,將潘枝兒從地上攙扶而起,柔聲道:“孤怎會怪你?想多了,誰都不可取代你在孤心中的分量?!?/br> 這句話,為潘氏后來愈發(fā)膽大不知尊卑,借他之手陷害姬嫣埋下了引子。 她是他“色令智昏”的憑證,麻痹外敵的良劑,王修戈沒想到,潘枝兒會率先有了孩子。 他需要一個短暫的窗口時期,利用潘枝兒,用對她唯命是從來令繼后及她身后之人大意。他故意露了許多破綻,經(jīng)由潘枝兒的手散布出去,只不過彼時潘氏已經(jīng)倒戈,每一次只無關(guān)痛癢地對繼后放消息,這枚棋子并不太好用。王修戈整個布局一年,袁皇后終于鉆進了套中,“買通”了他身邊的心腹,引為己用。 然后,假借一匹瘋馬,令王擎川摔馬落地,頭部朝下,不治而亡。 繼后驚聞,一夜白發(fā)。 烈帝嘔血暈厥,再也沒有起來。 一個令他們自幼捧在掌心的兒子,就這般死于非命。 王修戈沒半點興嘆之意,亦無半分可惜,被叫到烈帝病榻前傳位之際,烈帝扣著他的手,只有一個要求,要他發(fā)誓,魁節(jié)之死與他無關(guān)。 他滿身血債,早已不敬鬼神,立誓何妨。 “臣王修戈立誓,若有負于皇上重托,便終生遭噬心之苦,不得善終?!?/br> 王修戈那時也不知道,最后那誓言一字一字,都報應(yīng)在了他自己身上。 第66章 一個是天上月,一個是泥…… 不論是起初在東宮, 還是后來轉(zhuǎn)入端云宮,經(jīng)由姬嫣協(xié)理之處,氣氛和樂融融。逢年過節(jié), 都要賞賜的份例發(fā)下去,開源節(jié)流后,宮人的月錢翻了一倍。姬嫣寬宏善良, 若非冒犯底線,絕不與人計較。 他曾經(jīng)聽到過無數(shù)羨慕她,夸贊她的聲音。 然而,他卻在日復(fù)一日的故意冷落她。 其實他不是想冷落他, 他是覺得自己,滿身臟污配不上皇后。他是一個不折手段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他什么都可犧牲。 烈帝看重權(quán)位,王擎川有的親情, 袁繼后想要的尊榮富貴和袁家的威名不墮, 王修戈都要褫奪, 奪不走便摧毀,毀不掉, 縱使然飛蛾撲火玉石俱焚。 他有記憶起,那些記憶里所剩下的便幾乎都是折磨苦難, 極少溫情,在這個場中他見過無數(shù)汲汲營營之人, 苦心鉆營名聲, 頂著一頂正義高潔的白玉冠,維持著一副高風亮節(jié)的好皮囊,卻在暗地里背德失義,更有甚者腐蛆滿臉, 腌臜腥惡。周邊之人多是偽善,連同清風雅月的姬昶在內(nèi),唯獨兩個人是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