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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明堂見他好像興頭正濃,便拍了拍胸脯,道:“你要是喜歡,我可以教你?!?/br> 王修戈淡淡一笑:“多謝?!?/br> 郭明堂聽出他這是婉拒,將自己最得意的一件寶貝拿了過來,是個木頭雕的小人兒,小人兒穿著對襟半臂,下著一條粗布短裙,濃眉大眼,面相活潑喜人,五官鮮活得令人一看就知道他雕刻的是誰,郭明堂道:“這是我妻子初來乍到時的模樣,那會子她還是個小娘子呢。這個是我隨手雕的送給她的,她也最喜歡。后來不管我再雕多少更好看的寶貝,她也總沒有比這個更喜歡了。我看那娘子對郎君你好似還沒放心底,你要是也學會了,做個和她一模一樣花容月貌的小人,我包她喜歡,說不定還心花怒放。” 王修戈看向他手中那只木頭小人,視線凝住了,仿佛在思量,末了,輕輕揚唇,“請指教?!?/br> “行,那我去拿點東西?!?/br> 郭明堂起身去取木料、刨木刀與刻刀,王修戈看了眼自己的封著銀色手套的左手,眉頭打成了深結(jié)。 燭光閃爍,郭明堂很快回來了,取了他要的東西,還有一本手札,“郎君你定是識字吧,這是我平時做木工的一本心得,可以看看。” 王修戈擦干凈雙手,將他的手札接了過來,翻開,郭明堂不好意思地道:“我的字很丑,不會寫的就畫個圈圈,你別嫌棄。” 王修戈道:“孤……我的字,也丑?!?/br> “是么?” 那郭明堂一點不信。貴人習文讀書,都是有專門的先生的,從小開始,長年累月地練,能差到哪兒去? 王修戈認真地道:“丑得被父親責罵?!?/br> 郭明堂忍不住笑,又覺得如此太過張揚不尊重人,連忙又忍住了,將笑意一點點折進嘴角的笑渦里,“郎君你太謙虛了?!?/br> 郭明堂先教他入門的,如何使用刨木工具。 王修戈右手不用劍,但從前的那些心得卻諳熟于心,對于如何使用工具算是觸類旁通,郭明堂基本演示一遍他不用上手就會了。 這一來二去,郭明堂終于是撐不住了,原先還對這外來的人不怎么放心,一番相處下來,王修戈徹底獲得了他的信任,他起身抻攬腰,“這位郎君,我實在太困了,要不我先回房睡了,我把床鋪一鋪,你也過來睡?!?/br> 王修戈握著雕刻刀,背身道:“我有時三五日睡一覺。” “這……”大半夜都不睡覺?郭明堂又不放心了,想催促他,但轉(zhuǎn)念想道,他這種貴人恐怕不愿與自己擠一個屋,于是想了這么一個托辭。倒是他,也不必太小題大做了,別人帶著價值連城的美玉,難道還能貪自己家里小財不成。郭明堂彎腰將桌子收拾了出來,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走進了寢屋。 郭明堂也去睡下了。 堂屋里只剩下王修戈一人,翻看著他那本木工心得,照圖上所示,用刻刀劃開木頭,雕成一朵簡易的五瓣桃花。燈影晃動,農(nóng)家用的燈油都是劣等之物,比不上宮里的明亮,且還要用十幾支一齊點燃,將屋子里的夜色全轟出門外,在這偶爾飄進一絲細雨的堂屋里,光線冥迷不清,王修戈卻一夜未眠。 窗外風雨凄凄,流水潺潺。 屋檐下滴水的聲音響了徹夜。 第54章 太子木工 姬嫣睡醒之時, 已是日上三竿,身旁的柔娘不見了影蹤,她渾身酸軟, 試圖將身坐起,然而努力了幾下也只是徒勞無功,最終仍舊躺了回去。 大抵是聽到動靜, 王修戈敲門走了進來,姬嫣看到他放了什么在床頭,便坐了下來。 姬嫣這時才提起精神,問道:“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王修戈頓了頓, 才誠實道:“我在你身邊放了一個影衛(wèi)。” 早就猜到了,姬嫣不驚訝。至于名目是“影衛(wèi)”還是“眼線”什么,也不重要,行使的職能是一樣的。 王修戈偏過視線, 低聲又道:“我本讓他速帶你離開, 但還是晚了一步?!?/br> “所以你就親自過來了?”姬嫣問。 王修戈垂落目光, “嗯?!?/br> 被褥底下姬嫣試圖動了一下腳,但還是鉆心劇痛, 王修戈將她肩膀按住,“你的腳恐怕要十天才能消腫, 先別下地活動。” 說著,他從底下拿出來一支木制的拐杖, 姬嫣定睛一看, 這木制還是新的,色澤黃澄,木屑隱隱然,瞧著有些扎手。他向她解釋:“昨晚胡亂做了一個, 照你身量做的,你試試。如果能用,我再去做一個?!?/br> “你做的?”姬嫣表示驚奇。 不過,她很快又搖頭,無奈道:“不行,我起不來?!?/br> “可是還燒?”他的手背抵她的雪額,有些熱度,又拿過來抵自己的額頭,搖頭,“不燒?!?/br> 是么。但是姬嫣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在發(fā)熱,她猶疑地看了兩眼王修戈,聲音微?。骸笆悄阋舶l(fā)燒了么?!?/br> 她朝他伸過手,可是手臂沒有力氣,也碰不到,他心念一動,自己主動朝她湊了過去,姬嫣拿手背去試探他額頭的溫度。 柔軟的小手,靜靜貼著的額頭,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冷香氣,王修戈驀然心跳加速,便猶如成婚那個綺麗旖旎的夜晚,有些事情不受控制。他越來越熱,燙得姬嫣失聲道:“你自己發(fā)燒了!” 姬嫣的聲音驚醒了王修戈,但他還渾然不覺自己有什么問題,又摸了摸自己guntang的臉,正色道:“不妨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