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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薄情權(quán)臣悔不當(dāng)初在線閱讀 - 第122頁

第122頁

    小郡主飛奔著迎上去,身后沉沉昏迷的男人近乎在同時張開了眼睛。

    古先生笑瞇了眼,依舊cao著口音極重的官話,胡子翹翹地說了些甚么。

    小郡主終于分辨清楚,他在說:大功已成,十五次,天意垂憐。

    天意垂憐。

    少女松下一口氣,旋即抑制不住地低笑起來。

    她極清嫵的美貌恍若無邊夜幕里乍然一現(xiàn)的夢曇,盛放過后,終全然無力地軟倒下去。

    傅長凜驟然間湊近她身側(cè),將人穩(wěn)穩(wěn)接入了懷中。

    他身量極高,瞳色深濃,眉骨上仍留著三兩道細(xì)碎的刮痕,俯身時裹挾著山雨欲來般的壓迫之感:“有勞?!?/br>
    與古先生七年前所見的那名少年,已是判若兩人。

    傅長凜打橫抱起昏厥的少女,回身踏入了暖房之中。

    楚敘白捱過了藥浴,只等三日連續(xù)的施針結(jié)束,便可恢復(fù)如初。

    他們這一遭雖是陰差陽錯,卻倒也算得上圓滿。

    傅長凜跪坐在榻畔,將少女柔軟而微涼的雙手貼在自己頸間。

    他們尋到此處廟宇時已是暮色遲遲。

    傅長凜昏睡一夜,將暈厥的小郡主安置妥當(dāng)時,外頭大約已是天光將破。

    今晨的早膳是古先生拿手的滋補(bǔ)藥粥。

    似乎整個大允的醫(yī)師都熱衷于此道,倘若小郡主見了這場面,大約當(dāng)即便要請來秋圖老醫(yī)師,與這位古先生切磋一番。

    比一比誰做的更苦。

    傅長凜潦草用過了早膳,仍舊寸步不離地守在小郡主榻邊,定時喂一些溫?zé)岬奶撬?/br>
    她被雪崩卷襲得不深,身上并無大礙,只是憂思過度,加之疲倦才致昏厥。

    小郡主睡得并不安穩(wěn)。

    那雙如煙似柳的黛眉微微蹙起,整個人楚楚可憐地蜷縮作小小一團(tuán),口中絮絮呢喃著甚么。

    傅長凜將人按進(jìn)懷里,十分嫻熟地呼嚕一圈她的腦袋,撫著背輕哄道:“別怕?!?/br>
    這小團(tuán)子果然便如幼時一樣,深深嗅了嗅他懷中的氣息,無意識地蹭蹭腦袋,睡得更安穩(wěn)一些。

    房中支著炭爐,時有融融的熱意裹挾上來。

    燭火明滅,曖昧晦暗。

    楚流螢不知自己究竟睡過多久,醒時四下寂靜無聲,有沉寂內(nèi)斂的聲線自發(fā)頂響起。

    “餓么?”

    小郡主懵懂地抬起眼來,純澈如某種初生的幼獸一般,投來極純凈的一瞥。

    她蜷縮在蓬軟的衾被里,只露半張臉與一頭墨色極濃的云鬢。

    男人低垂下眉眼來,冷雋的面容上冰雪化開。

    他揉一揉懷里香軟的小團(tuán)子,溫聲告知她:“楚敘白一切平安,三日之后便可行動無礙。”

    小郡主盈盈笑彎了眼。

    這位小祖宗最不愛吃藥膳,為哄著她用些吃食,傅長凜索性親手煮了清粥,正煨在廚房里。

    他起身盛一碗來,細(xì)致周到地喂著人進(jìn)了小半,便被小郡主紅著耳尖謝絕道:“我自己來?!?/br>
    少女捧著粥碗,很是認(rèn)真地將整碗清粥吃得干干凈凈。

    分明是極盡乖軟漂亮的可人兒,傅長凜一時竟想不透,他當(dāng)初究竟是如何狠得下心,磋磨這樣一位小郡主的。

    楚流螢擱下瓷碗,略微揚(yáng)起一點(diǎn)下巴,詢問地望了他一眼。

    傅長凜便斂下眉眼來,含著星點(diǎn)哀然的溫柔,鄭重道:“糯糯,抱歉?!?/br>
    少女瞳孔微縮。

    “是我曾經(jīng)太過混賬了,”他捧起少女暗藏著軟rou的臉頰,“是我豬油蒙了心,平白讓你吃了這么多苦?!?/br>
    小郡主怔在原地,抱著被角楚楚可憐地紅了眼。

    她含著極軟的哭腔,無可避免地帶上了點(diǎn)江南獨(dú)有的黏糯的口音:“你混蛋!”

    傅長凜將人圈進(jìn)懷里,埋在她頸窩啞聲道:“我混蛋,對不起。”

    小郡主幼時被臨王夫婦養(yǎng)得珠圓玉潤,一雙格外清亮的水眸,直看得人心尖發(fā)癢。

    少年傅長凜冷臉任她討好地親親蹭蹭,爾后便捏著她臉頰的軟rou,來問她的功課。

    小流螢便怯懦地埋進(jìn)他頸窩里,用江南話溫軟黏糯地喚一句“長凜哥哥”,企圖蒙混過關(guān)。

    分明是可愛至極的模樣。

    少年時的傅長凜卻別扭,冷硬,自欺欺人。

    三歲的小郡主是極小一團(tuán),一不留神便會栽進(jìn)雪地里。

    他日日將人揣在懷里,偶爾揉一揉小團(tuán)子的下頜——那點(diǎn)軟rou總是很招他稀罕,只當(dāng)是順便做了這位小郡主的伴讀。

    他分明打心底里見不得這位小祖宗掉眼淚,卻總將人惹得淚眼汪汪。

    當(dāng)年皇帝賜婚,他第一次松開了牽著小流螢的那只手。

    小郡主已因他流過太多眼淚。

    今日分明是來道歉的,卻又惹得這么個小漂亮抽抽搭搭掉起眼淚來。

    傅長凜俯身拭去她眼尾的淚痕,手忙腳亂地哄道:“不哭了,是我不好……”

    小郡主只努力吸了吸鼻子,埋在他懷里一語不發(fā)地直掉眼淚。

    這樣的陣仗,他唯在當(dāng)年楚敘白的死訊傳回天和城時才見過。

    傅長凜慨然輕嘆一聲,認(rèn)命一般剖白道:“往日說不喜你抹眼淚,原我私心不舍得你哭罷了?!?/br>
    楚敘白身亡的消息傳回京中那日,小郡主哭得那樣悲訣慘烈。

    她甚至已發(fā)不出聲來,只在傅長凜懷里吞聲嗚咽著幾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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