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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流螢護住賀恭狼狽地摔在河面厚冰之上。 傅長凜驟然捏碎了手中枯朽的樹干。 他尚未發(fā)號施令,傅家的親衛(wèi)豈敢擅自行動,甚至是下如此殺手。 傅長凜才運功起勢,側眸卻發(fā)覺陸十與傅家一干影衛(wèi)尚還老老實實隱匿在原位。 不是他的人。 此地不知何時竟還埋伏著另一股勢力,似乎是為小郡主而來。 不過一息之間,第二輪箭雨已破空而至,小郡主為保那手無縛雞之力的賀家二少爺,尚倒在河心冰面之上。 傅長凜呼吸一窒,驟然躍起揮劍擋開紛然如雨的利箭,一手攬過小郡主纖細的腰肢將人救下。 他在扣住小郡主時思量一瞬,還是大發(fā)善心一腳將賀恭踹出足有十丈遠,三人一道躲開了冷冽的箭光。 小郡主一張清麗明艷臉上血色盡失,靠在男人懷中長吁一口氣,呼吸凌亂。 對面似乎一眼認出了這位傅大丞相,立時四下逃竄作鳥獸散。 傅長凜將人緊緊按在懷中順了順后背,面色冷到仿佛結著亙古不化的寒冰。 他音色極盡深沉地下了死令:“陸十,殺。” 傅家影衛(wèi)驟然間自四面八方拔劍暴起,整個局勢瞬間扭轉。 楚流光救下被傅大丞相一腳踹出十丈遠的賀家二公子,攙著他勉強躲到一處安全地帶。 傅家不知何時竟在此布下了天羅地網,近乎是將那股不知名的勢力殺得片甲不留。 以傅長凜為中心方圓三尺之內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帶,無人膽敢靠近。 小郡主掙開他鐵一樣的禁錮,下意識做了判斷:“傅相,留個活口。” 這一聲傅相刺耳至極。 傅長凜面色極寒,厲聲吩咐道:“留活口。” 可惜與上次圍剿聽松苑一樣,所有殺手齒間藏著見血封喉的毒,百十人中活口無一。 賀恭慌張狼狽地跑過來,將這金尊玉貴的小郡主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扶著她單薄的肩角問道:“郡主,可有大礙?” 傅長凜額角一跳,那股子近乎要殺人的躁郁感又彌漫上來。 賀恭被他陰沉的目光掃得頭皮發(fā)麻。 傅長凜那一腳顯然是下了死力,萬幸這位丞相爺大發(fā)慈悲踹的是他的臀腚,倘若換做了肚子,興許會將他五臟六腑都踹出來。 賀恭向傅長凜拱手作了一揖,誠懇道:“在下疏于武藝,還未感謝傅相救命之恩?!?/br> 為人恭謹謙和,倒也對得起他的名字。 傅長凜略一頷首,淡漠疏離地回:“賀公子多禮了。” 賀恭早在七夕燈會上,便與這二位有過一面之緣。 彼時小郡主與傅丞相婚約尚存,似乎情意正篤。 他與小郡主開解了兩句,便被傅長凜以柳氏滅門案相要挾。 賀恭無奈,縱然他實在喜歡這位聰慧知禮的小郡主,奈何柳氏滅門案實打實是拿捏死了賀家的軟肋,他不得不退讓。 而今小郡主主動退了婚事,傅相雖依舊死纏爛打,卻終究攔不住她的決心。 小郡主既已與過去做了了斷,便從此是清清白白的自由身。 他上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世地位那一點配不得小郡主。 這一番邀約已被徹底攪黃,賀恭哪里肯甘心。 他朝小郡主溫潤一拜,誠懇道:“能與小郡主一聚實屬不易,可惜天不遂人愿,若能承蒙郡主不棄,不若你我改日再約?” 楚流螢水眸微斂權衡過兩息,心下已有定論。 她朝賀恭盈盈一拜,尚未來得及開口,忽然被傅長凜一把鎖住腰肢,御起輕功簡單粗暴地將人擄了去。 這簡直是明搶。 楚流光一時怔神,竟未來得及攔下他。 小郡主原本要推拒的話被扼殺在喉間。 傅長凜這一身武功早已出神入化,放眼整個天和城,能與之一戰(zhàn)者尚且不多。 他在玄天瀑布前將人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胤畔?,才卸了內力,小郡主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來一記手刀?/br> 傅長凜反應極快,瞬間錯身躲過她襲來的一掌。 小郡主這身武功乃是傅長凜親授,與他的路數(shù)一般無二。 電光石火之間二人已過了數(shù)十個回合。 傅長凜心有顧忌不敢傷了這嬌氣愛哭的小寶貝疙瘩,而這寶貝疙瘩本人動起手來卻全然不遺余力。 傅長凜被她狠戾的攻勢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一掌重重落在心口,震得五臟六腑都蕩起微瀾。 楚流螢慍怒而凌厲地抬眼望向他:“傅相可知,劫掠皇室該當何罪?” 少女眼底冷冽如冰的怒意教他渾身發(fā)冷。 像是漫漫冬夜里沉寂孤孑的月光,不夾雜分毫的赤誠與熱意。 傅長凜咽下喉中漸漸彌漫上來的血腥味,依舊維持著那副溫和強大的外表,俯身微湊過來似誘哄一般道:“糯糯,別答應他?!?/br> 小郡主淡然攏了攏肩上已漸漸涼卻的斗篷,神色矜貴而薄情地后退了一步。 她音色清冷似冬夜里最輕薄如水的月光:“本郡主的事,尚輪不到傅相來置喙。” 曾經溫軟清透的月亮終歸于天上廣寒,那副薄情而冷漠的神情,似乎恍然與曾經的他漸漸重合。 小郡主含著盈盈的熱淚,懇求他不要赴南亭別苑與季家相邀時,他似乎也曾殘忍而薄情地笑道:“郡主不肯說,便少來管我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