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傅長凜心尖兒泛癢,刻意放緩了動作在她榻旁席地而坐,微涼的指間揉了揉小郡主緋紅的眼尾。 大約指尖微涼的溫度很合她心意,小郡主顫著睫毛嬌里嬌氣地哼哼了兩聲。 這聲響幾不可聞,卻在萬籟俱寂的月光里清晰可辨地落入傅丞相耳中。 她如今似乎很少在自己面前這樣嬌氣了。 大約是因生養(yǎng)于江南,三歲回京,小郡主口音軟糯,少見的口齒不清。 她是皇室里年歲最小的女兒,性格又乖軟,自幼便是千嬌百寵。 皇帝為二人指了婚,楚流螢便如小跟班一樣勤勤懇懇地跟在傅長凜身后。 傅長凜年少入宮伴讀,年幼的小流螢連上學堂都勤懇了不少。 軟嫩溫熱的指節(jié)牽住他修長的手,軟軟糯糯口齒不清地撒嬌要抱。 傅長凜于是每日冷臉抱著皇室最為嬌貴的寶貝疙瘩,時常被她獻上來的各類糕點弄臟衣服。 這位寶貝疙瘩自知闖禍,便將圓軟的臉埋在他肩窩,柔軟地喊他哥哥,貼上去親親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 傅長凜有一瞬晃神,忽然觸電般收回了手。 停留得太久了,他不過是來確認小郡主的安危。 季氏急于尋找替罪羔羊,一個與皇帝同父同母,又在朝中保持中立孤立無援的王爺無疑是絕佳的人選。 只是季氏尚沒那個膽子公然行刺皇室,他本不必推門進來。 傅長凜克制再三,終于還是輕柔地替她揉了揉眼尾,闔門離去。 朱門將掩的前一瞬,楚流螢忽然顫了顫眼睫,帶著迷蒙的睡意張開了眼睛。 頎長的身影閃過一瞬,隱沒在沉沉的夜幕中。 這樣的身形她再熟悉不過,分明是今日宮宴上才吃了她耳光的傅大丞相。 那股迷離的睡意立時消散無影,她隨手披了件長衫,便踩著深重的夜露跟了上去。 只見傅長凜身如鬼魅般避開重重巡衛(wèi),落在王府重檐高聳的主殿之上,身形一動便完美隱沒在瓦上。 這位置視野極佳,楚流螢立即旋身藏匿于古樹之后。 秋夜的寒氣漸漸彌漫上來,她緊了緊并不御寒的長衫,探出一雙清亮的眼睛暗中觀察。 傅長凜忽然身形一動,他的輕功可謂已臻化境,如騰云駕霧一般無聲掠過重檐,往府邸深處去了。 楚流螢立即御起輕功跟了上去。 最里面是祠堂,向南是父親平日里處理公務的書房。 落地時傅長凜早已不見了蹤跡。 小郡主搓了搓冷得僵硬的手指,憑著直覺往祠堂方向去。 溫厚的佛香從緊闔的房門間絲絲縷縷逸散出來。 楚流螢抬手正欲推門,緊闔的房門忽然打開一條縫隙,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忽然扣住她的手腕,以不容抵抗的力度將她扯了進去。 楚流螢狠狠撞進來人懷里,來不及驚呼便被捂住了嘴,同時鎖住她幾處緊要關節(jié),完全泯滅了任何一絲反抗的可能。 冷冽的氣息充斥鼻腔,楚流螢漸漸安定下來,被他帶著轉(zhuǎn)身藏進了供奉靈位的高臺背后。 “傅相,”她抬起水盈盈的黑眸直望進他眼底,“傅相夜闖我府上祠堂,是否該給個解釋。” 往日的嬌軟小哭包不知何時長成了小刺猬,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澀然猶如潮水般卷來。 傅長凜面色不虞。 他不動聲色地斂下眼底異樣的神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瞧見小郡主冷得慘白的面色,將人揣進懷里搓了搓她冰冷的手。 楚流螢嗅著他干凈凜冽的氣息,別扭地埋在人懷里,悶悶不樂地問道:“你甚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br> “你張開眼睛的那一刻?!?/br> 小郡主錯愕地抬眸瞧他,那雙水光瀲滟的杏眼睜得微圓,像是純澈無害的貓。 傅長凜喉結(jié)滾動。 小郡主乖軟地任由他替自己捂著手,帶著軟糯無辜的口音別扭道:“你……” 門外忽有的細碎的聲響由遠及近,傅長凜立時將仍鬧著別扭的小郡主扣緊,低聲道:“噤聲!” 不出兩息,正門果然無聲被推開,來人敏捷地溜進堂中,爾后輕手輕腳地闔上門。 傅長凜緊擁著她躲在供奉靈位的高臺之后。 來人在堂前窸窸窣窣不知搗鼓了些甚么,竟逐漸向高臺背后靠攏。 楚流螢緊貼在傅長凜懷中,源源不斷的熱力透過體溫輸送而來。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渾身緊繃的肌rou蓄勢待發(fā)。 在那道刻意放緩的呼吸聲步步逼近,到達危險距離的瞬間,傅長凜忽然勃發(fā)而起,電光石火之間二人已拆了十數(shù)招。 傅長凜一掌劈下他手中見血封喉的匕首,力道極大的右掌狠狠抵在他命門。 勝負已分。 這位傅大丞相懷里還抱著位墨發(fā)迤邐的少女。 少女微微側(cè)過頭來,露出半張明艷清媚的臉。 …… 這是何等奇恥大辱! 那刺客登時氣血上涌,再欲反抗時又被傅丞相懷里麗色逼人的少女干脆狠戾地卸了肩關節(jié)。 懷中刻著圣鹿圖騰的獸骨跌落在地,楚流螢將它撿來放在掌心掂量一二,下了論斷:“贗品。” 見那刺客意圖自殺,傅長凜一個手刀將他打暈過去,五花大綁。 這一番響動驚擾了府中侍衛(wèi),門外響起訓練有素的腳步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