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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還沒來得及應承,就被裴承思給截斷了。他端起茶盞來,不慌不忙道:“朕想聽你來講?!?/br> 云喬沉默了片刻,努力讓自己心平氣和下來,從青黛手中接過來冊子,冷聲說起擬定的事項。 尋釁未果,裴承思的臉色也漸漸冷了下來。 他很清楚,這事若是放在從前,云喬早就要嗔他“沒事找事”了,可如今她卻半句反駁的話都沒說。 就連那不悅的神色也轉瞬即逝,讓人找不出什么錯來。 她越是這樣,裴承思就越想挑刺,看她能忍到什么時候。 可不管他怎么挑毛病,怎么提要求,云喬都沒不耐煩翻臉,要么是依著他的意思調整,要么就是有理有據(jù)地爭辯可行性。 就像是看出他的心思,所以偏偏不讓他如愿以償。 這樣的云喬,端莊又沉穩(wěn),倒是有幾分陳太后的影子。 若認真說來,這分明是他期盼許久的事,當初將梁嬤嬤送去云喬身邊,也是為了將她磨成這副模樣。 但眼下,裴承思卻并沒什么如愿以償?shù)某删透小?/br> 鬼使神差的,裴承思忽而提起另一樁事:“方才那侍衛(wèi),你可見著了?” 云喬一怔,下意識點了點頭,沒想到他為何突然提這個。 “那是虞家的二公子,虞琦?!迸岢兴寄坎晦D睛地看著她,“他替朕辦成了一件事,合該有獎賞才對?!?/br> 這話一出,云喬霎時明白方才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何而來,也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進門時湊巧聽到兩人對話中那個“三妹”是何人。 虞冉。 思及此,云喬終于還是沒維系住那個風輕云淡的神情,話音也隨之冷了下來:“你想說什么?” 這話問得有失恭敬,裴承思卻并沒同她計較,反而因她這失態(tài)笑了起來:“朕原想給虞琦升官,又或是賞賜金銀珠寶,卻都被他給推辭了。虞琦說,斗膽想要向朕討要個人……” 云喬心中很清楚,若此事與自己無關,裴承思是不會在這里兜來繞去的。她將身邊的人飛快盤算了一遍,心中驟然浮現(xiàn)出個難以置信的猜測,瞳孔一縮。 “正是你宮中伺候的,芊芊?!迸岢兴家诲N定音。 云喬原本想的是,等到過了年節(jié)清閑下來,再尋個合適的時機好好詢問芊芊,免得cao之過急再將她給嚇著了。 萬萬沒想到,竟是從裴承思這里,先得到了那侍衛(wèi)的身份。 她從沒想過跟虞家扯上關系,驚詫過后,正想說此事得問過芊芊的意思才行,忽而想起另一件要緊的事,咬牙道:“若我沒記錯的話,虞二公子已經(jīng)娶妻了吧?” 因裴承思顧念舊恩厚待虞家,云喬從前也問過虞家的大致情況,想著心中多少有個數(shù)。 裴承思頷首:“不錯?!?/br> “那他討要芊芊,是想要她到府中當個妾室不成?”云喬變了臉色,對裴承思這態(tài)度深感匪夷所思。 旁人不知情,只當芊芊是個宮中伺候的侍女,這也就算了??膳岢兴加重M會不知她與芊芊的關系? 她怎么可能允許將芊芊當個賞賜,賞給旁人當妾室去? 裴承思自然知道云喬不可能同意,在虞琦提出此事后,便直截了當回絕了,叫他另想旁的。 如今拿到云喬面前說,也不辯解,由著她誤會,無非是見不得她那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想看看她的反應罷了。 “我知你向來偏袒虞家,可只要我還在一日,這事就絕不可能成?!痹茊汤湫α寺?,“叫他做夢去吧?!?/br> 她氣鼓鼓的,柳眉倒豎,模樣霎時生動起來。 裴承思好整以暇道:“你不先問問芊芊的意思嗎?萬一她愿意呢?” “是你了解她還是我了解她?”云喬頂撞了回去,恨恨道,“虞琦一定未曾告訴她自己是有家室的人,若是早說了,芊芊必然對他退避三舍。” 云喬的姑母、芊芊的生母,當初早早地因病過世,跟家中那作妖的妾室脫不開身。大戶人家后院更是一團糟,她才不信,芊芊會愿意給世家子弟當妾去。 裴承思懶散地撐著額,含笑看云喬發(fā)了會兒脾氣,這才不再逗她,承許道:“你既然不愿,那我叫他死了這份心就是。” “我也會讓芊芊離他遠些?!痹茊炭戳搜叟岢兴?,壓下對虞琦的不滿,只說道:“若是沒旁的事,我便先回宮去了?!?/br> 裴承思卻道:“外間風雪正勁,在此用過午膳,等晚些時候再回吧。” 聽著此話,一旁垂手侍立的青黛已然暗暗高興起來。 因帝后冷淡許久,這句話,其實已經(jīng)算是遞了個臺階,只要順勢答應下來,就能順理成章和好了。 云喬自然也聽出了這話中高高在行的求和意味,卻并沒覺著欣喜,只覺著好笑。若真顧忌著風雪,何必非要她這時候過來呢? 刻薄的話到了嘴邊,她又覺著爭吵起來也沒什么意思,便牽著嘴角,露出個虛偽的笑來:“有勞圣上記掛。只是宮中事務繁多,還等著臣妾回去定奪,就不多留了?!?/br> 暖閣中一片死寂,侍從們將本就低著的頭埋得更深了些。 裴承思像是被這回應給氣笑了,臉色變了又變,仿佛下一刻就能因著她不識好歹而吐出個“滾”字來。 可最后,竟忍下了她的推諉,直截了當?shù)溃骸坝惺裁词伦屗齻兲幚砣ィ懔粝聛砼阄页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