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季無鳴好笑的喊住他,問道,今日未開城門,又是這個時辰你莫非是翻城墻過來的? 燕驚雨頓時埋了頭,跟被抓住犯錯了的小孩一樣,悶不吭聲的站在那里。 季無鳴看了看他臟了的衣服和臉,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而重新披好外套越過屏風往外走去。 瞧你這灰頭土臉的,趕緊洗洗。他一個眼神將要跟上的燕驚雨釘在原地,結果后者不僅不領情,反而鳳眼一耷拉,嘴唇往下撇,一副被拋棄了的表情。 季無鳴好笑,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你這是什么表情?我特意把水讓出來讓你先收拾收拾自己,不樂意? 燕驚雨眉眼耷拉的看著他,語氣郁悶,沒有。 滿臉都寫著有。季無鳴逼近他,桃花眼半彎,里頭水光瀲滟倒映著少年兇悍的眉眼,半是玩笑的道,怎么?總不會是不要我走吧? 季無鳴也是久不見他,沒成想他會翻城墻進來,心情有些莫名,又見他這樣一副好欺負的呆呆樣子,就忍不住逗他幾句。 沒想到燕驚雨嘴角用力一抿,直直盯著他的眼神躲閃了一下,一臉被說中的表情。 季無鳴: 他說不出是什么心情,略微有些錯愕的看了他一會,你 青衣少年始終安靜的看著他,那雙黑憧憧的眸子盯得他莫名心慌。 季無鳴頓住,定了定神,移開視線重新勾唇笑了起來,匆匆?guī)н^了這個話題,你趕緊洗吧,我找人給你送套衣服上來。 他一共說了三次洗,難道我很臟嗎?這些天在外面,天寒地坼的,湖面都結了冰,晚上睡覺都需要用運行內(nèi)力暖身,沒有機會也沒有地方能洗澡。 燕驚雨目送著季無鳴頭也不回的離開房間,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轉身看了看水面倒映著的自己。 確實灰頭土臉的,臟。 他飛快的扒下自己的衣服跨進浴桶里。 季無鳴本來是要找小二去尋一件衣服上來,不過這么晚了,成衣鋪子早就關門了,尋常人家大冬日能有一件冬衣就算日子還不錯的了,他去找伙計,估計也只能拿出一些粗布麻衫來。 燕驚雨的衣服雖然少,且都洗到泛白,但至少是實打實的上等布料。 而一般,他們的衣服和大件物品都是放在馬車上的。 季無鳴想了想,就轉而去敲了老頭的房門。 里頭昏暗的光影映著一道長長的扭曲的影子,老頭不知道在里頭搗鼓什么,悉悉窣窣的動靜讓人發(fā)毛,被季無鳴刻意壓重的敲門聲惱到,語氣很沖的在里頭喊,都給我滾! 是我。 季無鳴話音未落,門就被打開了,開門的卻不是老頭,而是一只木頭做的雕刻非常粗糙的手。 房間里所有家具都堆在了一起,老頭也不知道怎么上去的,盤腿坐在上面,周邊還散落著一些木零件,數(shù)根竹篾連接著絲線被老頭拽在手里,他手指一動,那只木頭手便從眼前移開。 老頭見季無鳴視線跟著那木頭手移動,頗為得意的展示了一下,木頭手在他的cao縱下,一會兒捏成個蘭花指,一會兒變換觀音手,靈活的不可思議。 單看著,有點像盛行一時的木偶戲。 不過有天機谷中的木牛流馬鳶鳥珠玉在前,這樣還需要手動cao控的木頭手顯然很難讓季無鳴多注意。 老頭郁卒的哼了一聲。 木頭手打開一個箱子,從里面亂七八糟的東西里精準的抓出燕驚雨的行囊,直接丟到季無鳴懷里。 滾滾滾,和小雀兒一樣,一點見識都沒有!他憤恨的將人轟了出去。 季無鳴回房間的時候,燕驚雨已經(jīng)洗的差不多了,他找了燕驚雨常穿的一套衣服掛在屏風上。等燕驚雨穿好衣服出來,他看著少年單薄的衣著,忍不住皺了皺眉,轉而拿起那件黑色的大氅,不由分說的給他裹好。 冬日還長著呢。他說著又道,正好林月知約了成衣鋪的老板做衣服,明日拿貨,我?guī)阋坏纼喝タ纯?,各自添幾件衣服?/br> 說是各自添幾件,但其實季無鳴根本不缺衣服,老頭錢多,每到一個地方,包裹里的衣服就換一批,有些甚至都不等季無鳴穿就再也沒見過。所以季無鳴這話就是為了燕驚雨說的。 少年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單薄,并不畏寒,頭一回被人這樣委婉的關心,只覺得心底也如同洗了熱水澡一樣。 他墨色的眼瞳映著燭火一瞬流光溢彩,鄭重地點頭。 季無鳴忍不住勾起唇,伸手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這么點東西就讓你這樣滿足?那我打算讓林月知撥給你二十兩銀子用,你豈非要無以為報,以身相許? 燕驚雨難得有些激動,急急抓住他的手,是,要我了嗎? 他早先想要拜入邪宮,卻別季無鳴岔開話題,再未提及此事。 季無鳴被他這話弄得一怔,隨即笑起來對他眨了眨眼,暫時。能否留下,就看你今后表現(xiàn)了。 好。燕驚雨眉眼rou眼可見的染上開心,甚至還倒了兩杯茶壓驚。 裊裊的白煙騰起,季無鳴這才發(fā)現(xiàn)桌上的茶換了新的,他看了看綠色的茶水,疑惑道,什么時候來換的茶? 我沐浴的時候。燕驚雨一飲而盡,舔了舔嘴唇,覺得這茶味道不同其他,有些清甜,于是他又喝了兩杯。 兩人說了一刻鐘話,燕驚雨幾乎將半壺茶喝完。 季無鳴一開始只以為他是口渴,直到少年眼尾暈起一片紅才覺出不對。 他猛地奪過空了不少的茶壺,將茫然看著他的少年按住,有人下藥,你現(xiàn)在覺得如何? 燕驚雨也覺出了不對勁,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催動內(nèi)力想要把藥逼出來,結果就覺得從腹中騰起燥熱,將他整張臉都熏紅了。 他恍然之間意識到自己中了什么藥,有些慌亂的抬起頭。季無鳴頓時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去找老頭,燕驚雨抓都抓不住。 老頭還以為是什么劇毒,結果鼻子一聳就聞出來了,臉色扭曲的道,一點□□,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你幫他解決! 他怒氣沖沖的走了。 季無鳴已經(jīng)看到了少年的反應,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退出房間關好門。 半天,里頭靜悄悄的。 季無鳴沒忍住,低聲問,好了嗎? 燕驚雨被折騰的夠嗆,聲音委屈極了,吐出三個字:我不會。 第30章 三合一 30. 什么不會?季無鳴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反問。 我不會。燕驚雨重復回答,更加委屈了,藥效令少年聲音喑啞,因為不得章法而發(fā)出難耐的悶哼,為什么,我用內(nèi)力壓制,反而更難受了這個藥,到底應該,怎么解? 季無鳴看著房間里影影綽綽,恍惚了一下,頭一回覺得一個問題這么難答。 他吶吶半晌,不自在的摸了摸發(fā)燙的耳根,就,紓解慰籍一番,然后等平復便、便好了吧。 一句并不長的話被他說的結結巴巴頗為混亂。 燕驚雨尚未聽懂,悶聲問,怎么紓解? 就、你解開衣裳,然后跟著你的想法去做便是。季無鳴難得有這種尷尬的時侯,他低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將聲線往下壓低了一些,垂眸看著腳下,盡量讓聲音泄露出不合時宜的情緒,以免將本就有些微妙的氣氛弄得更突兀。 所幸燕驚雨雖未通人事,但男人在這方面總有些天份,只要找到開口,便能找到些關竅,至多技巧生疏些,卻總能紓解一番。 不一會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間或夾雜著少年低低難耐的悶響。 這動靜不大,燕驚雨知道他在外面,不敢發(fā)出太過分的聲音,可他不知道越是欲蓋彌彰,越是引人遐想。 半遮半掩才魂牽夢縈。 他耳力太好,連他時而清淺時而糖的呼吸都聽的清二楚。 季無鳴沒有過女人,但二十四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再冷淡自持也是自我褻瀆過的,自然知道里面在干什么,更別說還是他親自指導了一二。 無論怎么在心里說服自己,都讓他有種帶小孩干了壞事的感覺。面皮經(jīng)不住陣陣發(fā)熱,不由得想到南宮晟總是隨身帶著扇子,也許他也該弄一把,這樣這種尷尬又走不開的時候,就能擋上一擋,免得一張老臉平白叫看笑話。 燕驚雨還坐在桌前,只是墨色大氅下的衣服已是半開,他低著頭牙齒咬住嘴唇,眼尾燒紅一片,初時不得章法,手上沒輕沒重的,反而更難受,嘴唇都咬出了牙印子,脖子染上一片粉。 后來便逐漸得了樂,情至深處,難耐的仰起頭發(fā)出細細的悶聲,鳳眸半闔,臉色酡紅,少年不算清亮的聲音更沉更悶了一些,卻傻羽毛拂過手心無端令人心癢。 季無鳴又住邊上退開了一些,整個人都快退到樓梯口了,若不是還記著下藥之人應當就在附近,擔心有情況不能及時處理,他定然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以前也不是沒聽過這些動靜,他殺季遠的時候,對方也是剛辦完事,衣不蔽體的。 但季無鳴就是莫名有些煎熬。 他抽出幾分心神,喊住了樓下打著哈欠走出來的小二,正是先前給他提熱水的那位。 再準備一些熱水,一刻鐘還是半個時辰后送上來吧。 小二笑著點頭,冬天冷寒,后廚時刻備了熱水,姑娘什么時候想要,喊我一聲就是。 多謝。季無鳴想到那壺加了料的茶,不動聲色的看了他兩眼,先前我發(fā)現(xiàn)房里的茶水是熱的,不知是誰換的? 小二想了想,應該是吳小四,我剛與他接班。季姑娘突然問起是找他有事嗎?難道是丟了什么貴重東西?可要我通知掌柜的? 這小二是客棧老板的遠房親戚,在客棧也待了挺久的,善察言觀色,品出不對勁來,頓時有些緊張,但話還是利索的。 季無鳴看他前后神色正常,不似作假,也不預打草驚蛇,只道,不是什么大事,暫時不要驚動其他人,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想問問他,且勞煩你幫我將他叫來。 白日才剛從昌儀侯府回來,知道專采男子的采花大盜一事,沒想到晚上就落到他身上了。 不過究竟是采花大盜還是有人借名行事,還要先找到人再說。 若真是他作案,他應該就在這附近待著等藥效發(fā)作。 客官您稍等,吳小四應當就在后院里,我現(xiàn)在就去叫他。小二立刻就返身去了后院。 然而他前腳剛離開,后腳季無鳴就聽到一聲細微的異動。 他二話不說的沖進房間,正好燕驚雨半攏著衣衫,鳳眸冷冷的看著頂上,張口無聲的道,上面有人! 我去。季無鳴從窗口上了屋頂。 就見一跑堂打扮面容普普通通的男子正趴在屋頂,準備揭開瓦片,看到一人突然翻身上來,愣了一下。 是你?他一眼就認出了季無鳴的臉,張嘴卻是吐出與容貌不符的尖細嗓音。 像是個女人的聲音,驚訝道,你竟然沒有中藥?。侩y道你真是個女的? 他下的那藥只對男性有用,他向來看人準,先前一面之緣他覺得這人骨相可不像個男人,特意來碰碰運氣。 不對??!那下面中藥的是誰?他一直躲在這附近觀察,都聽見了! 那人恍然間差點以為自己撞了鬼。 季無鳴翻身上來,意外他說的話,不免就抬頭仔細看去,透過月色一眼就看清了對面那張臉,他也是一怔。 無他,只因為這張平平無奇的臉,正是之前在楊家村之時,他從阿丑奴臉上揭下來的□□! 意識到可能又是一招陰謀,季無鳴冷了臉,猛地抽出剔骨刀逼近過去,他身形很快,屋頂?shù)耐咂p響,刀影已經(jīng)近在眼前。 好快!那人嚇了一跳,往后一仰避開一刀,飛快后撤。 季無鳴用刀式封鎖他所有的退路,刀鋒裹挾著殺意直往他臉上去。 那人身姿輕盈,顯然不是第一次做梁上君子,幾次都險險避開。雖不如南宮晟和燕驚雨,卻也算是個高手,要不是碰上季無鳴這種的,可能還真給他逃走了。 什么仇什么怨,打架便打架,做甚刮我的臉!他微微有些惱怒,聲音更加尖細了,語調(diào)高揚,不是那種太監(jiān)掐著嗓子發(fā)出的刺耳聲音,反而圓潤清澈,聽著像個正常女子的聲音,且還是個美人。 再看他身形,有著跟男子不同的過分纖細,隱有香風拂面。 這到底是你的臉,還是別人的臉。季無鳴聲音沉悶,冷笑了一聲。 那人一怔,眼神瞬間驚悚,似乎是沒想到會被這么問。 佯裝鎮(zhèn)定回答,自然是我的。 季無鳴越發(fā)認定他的身份有異,本來還試探的刀招徒然兇狠起來。 那人躲閃的不輕松,卻還開口裝無辜,試圖將自己從里面摘除,兄臺,狹路相逢,不打不相識,有話好好說,何必置人于死地呢! 季無鳴一刀劈去,神色發(fā)冷。 那人見勢不妙,掏出一對霹靂球! 沒人不知道天玄門霹靂球的威力。 前朝末帝時期,國家分裂、諸侯叛亂、起義不絕,還有蠻夷各族來犯,劫掠邊關百姓,屠戮無辜民眾,一度打到洛陽,逼得朝廷遷都南下,坑殺中原百姓何止百萬。氣的不少綠林好漢投身軍隊戰(zhàn)場,明明是自衛(wèi)反擊,卻反被當做反賊鎮(zhèn)壓。 由內(nèi)至外腐敗了的朝廷沒有半點血性,向蠻夷割地賠款俯首稱臣年年歲貢。但這種和平假象也沒有維持多久,蠻夷很快露出了他們的獠牙,國家徹底亂了。 亂世出英雄,霹靂球是當時的天玄門祖/師爺公孫頡做出一種炸/藥,威力巨大無比,憑借此物,天玄門這個研究機關術的江湖另類因此穩(wěn)坐一流大門派之席。 可惜亂世未平公孫頡就被親朋出賣亡于蠻夷鐵蹄,大周開國之君還悔恨失了一代武器大師,金口玉言稱公孫頡為賽諸葛,這也是天玄門自稱諸葛后人的原因。 歷史是輪回,按照發(fā)展,大周建國至今正是強大興盛之時,幾任皇帝都注重軍事,少府設立軍器監(jiān),但人才難再尋,快百年了,天玄門沒能再誕生一個公孫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