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書迷正在閱讀:反派女裝后、重生之馴夫計(jì)劃、麻衣相師、我的美女明星老婆、陰差陽錯(1v1)、浮云 (古風(fēng),重生,1v1)、萬般皆下品,唯有修仙高、火影之萬磁王、氣運(yùn)之子、重生之從無敵開始
按理說眼下皇位要到手了,成王應(yīng)該高興激動才對,可此時此刻,他心中卻莫名生出幾分不得勁來。 萬旭瞧出他低落的情緒,問:您這是怎么了? 他說:大業(yè)將成,您該開心一些才是。 成王手掌合攏,置于身側(cè)。 他微微歪頭,蹙起眉頭,眼眸中流露出幾分掙扎,聲音干澀:萬旭,我這樣做是對的嗎? 那是他的父親,給予了他身體一半血液的人。 更何況這個男人不僅是他父親,還是這個國家說一不二的帝王。 萬旭聽他都沒有自稱本王,便明了他此刻內(nèi)心的彷徨猶豫。 明明心中毫無波瀾,萬旭的面上還是帶出幾分動容與憐惜。他輕嘆一聲,勸慰道:可是殿下,是圣上他先不顧父子之情,受了太子和丞相的蠱惑,想要將您逮捕入獄,徹底廢了您。 您沒有錯。 萬旭眉眼微抬,聲音低沉下去,錯得不是您,是圣上和太子。是他們不顧親情,妄圖置您于死地,您不過是反擊,這何錯之有? 成王表情愣愣,問他:我沒有錯? 萬旭頷首,緩聲道:您當(dāng)然沒有錯。您只是為了活下去,這何錯之有? 是啊,明明是他的親生父親和兄長動手在先,他不過是保全自己,這才不得已帶兵進(jìn)城,這有什么錯? 成王眼中的迷茫一點(diǎn)點(diǎn)散去,眼神逐漸堅(jiān)定起來。 他勾唇一笑,笑意冰冷:這弒父弒兄之罪,萬旭,你說史書會怎么寫本王?說本王十惡不赦? 萬旭輕笑一聲:只要您贏了,哪個史官寫您十惡不赦,您盡管拉他去砍頭,還可以誅他九族。 他揚(yáng)眉舒展,笑吟吟:如此一來,史書上該怎么寫,還不是由您說了算。 是這個道理。 成王心結(jié)徹底解開,忍不住朗然一笑,眉眼飛揚(yáng)。想到自己在府中待了幾個月的憋屈日子,成王看著被燈光照亮的禁庭,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 過了這個晚上,他就會是這宮殿的新主,亦會成為這天下的新主 在攻入禁庭前,成王最后問萬旭:萬大人一切都布置好了? 當(dāng)然。 萬旭不慌不忙迎上他的視線,微微一笑:微臣已經(jīng)在打點(diǎn)好宮內(nèi)的人,只待您甕中捉鱉。 仿佛為了應(yīng)和萬旭的這句話,就在萬旭話落的同一時刻,原本緊閉的宮門竟然咿咿呀呀地發(fā)出了聲響。 有人主動打開了宮門。 自此,守衛(wèi)著宮廷的最后一道防線也崩潰了。往日威嚴(yán)兇猛的雄獅在夜色中匍匐了身軀,朝著敵人袒露出柔軟的腹部。 成王怔楞,繼而朗聲長笑。 火光照亮了臉,只見他眉眼銳利,高舉手臂,高聲呼喊道:諸位將士隨本王入宮! 或許是太過激動,成王領(lǐng)著將士們騎馬踏入禁庭,卻沒注意到自己的身側(cè)少了一個人。 一個他最信任的人。 夜深露重,秋夜涼寒。 萬旭站在宮門口,一動不動地看著成王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很快兵器觸碰聲響起,一同響起的,還有一聲聲或凄厲或憤怒的叫喊聲。 這場布置多年、原本絕大可能情況不會出現(xiàn)的局到底還是來了。 萬旭松下肩膀,對發(fā)生在不遠(yuǎn)處的廝殺置若罔聞。 真是傻啊,成王殿下。 他輕嗤一聲,遙遙向禁庭內(nèi)望去,悠悠然笑道:的確是甕中捉鱉,可這鱉不是別人,正是您自己啊。 塵埃落定。 萬旭想到這,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人的身影,不由出神片刻,喃喃道:謝大人,現(xiàn)在您會怎么做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畫面,他面露期待,忽的低笑道:如果您來求我的話如果您跪倒在我面前如果您流著淚認(rèn)輸?shù)脑捨艺f不定會救您一命的。 天之驕子被打入凡塵,還有比這更精彩的戲碼嗎? 萬旭這樣想著,感受著吹拂在臉上的微風(fēng),唇角微微揚(yáng)起。 夜色漸沉,血腥味卻還沒蔓延到武英殿內(nèi)。 秦厚德坐在高處,想通了來龍去脈后,他不由撫掌而笑:所以說,朕那二兒子還以為朕要對他下殺手了,所以這才鋌而走險,出了這么一招下下棋而朕的確聽信了你們的話,以為他是真的反了,也的確對他動了殺心。 他夸道:因果互換,結(jié)果還是相同,這場局,朕和成王都輸了。他看向太子,微笑道:你比朕想象中還要聰明許多,也還要狠厲許多。 太子聽了他的話,面上卻無半分笑意。 他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想,這一晚上父皇對他的夸贊,倒是比過往幾年加起來都要多。 這真是一件諷刺事。 若是父皇對二弟有幾分信任,恐怕我和舅舅也沒辦法成功。 太子凝神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幼時最崇敬的男人,自嘲一笑:料想若是今夜二弟和您說兒臣帶兵造反了,怕是您也會相信。 秦厚德端起桌上的茶盞,垂眸啜飲一口,神態(tài)平靜。 他沒有回答,這已是最好的回答。 太子雖然早就知道答案,這會兒心中卻還是升起一股子無力來。 多年困惑郁結(jié)于心,他終于開口問秦厚德:為什么您放著血脈相連的兒子不肯信任,卻愿意去相信謝家人?兒臣有時候冷眼瞧著,覺得比起我和二弟,謝昭竟更像是您的親生孩子。從謝延到謝昭,您就這么相信謝家人? 秦厚德抬眸,眸光沉沉向太子看去,那眼神又冷又鋒利,不像是在看親生兒子,反而像是在看自己的生死仇敵。 太子冷不丁觸及這樣的眼神,被驚得往后小退了半步。 下一刻,太子僵住了身子。 有一只手撐住了他的脊背,讓他再也不能后退半步。 燭火微微搖晃,窗上的人影也跟著動了動。 等太子站穩(wěn)后,徐一辛放下手,與天子雙目相視。他第一次毫不掩飾自己眸中的惡意,輕巧笑道:太子還是不了解圣上,您還是沒看明白一點(diǎn) 攏了攏袖子,他慢條斯理道:咱們圣上,何時信任過謝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成王瑟縮:萬大人,我真的要造反嗎? 萬大人微笑:搏一搏,單車變摩托o(_)o 成王:那我沖了!感謝在20200908 23:51:10~20200909 23:57: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清歡 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4章 信任 聽得徐一辛的話語,太子不由怔住。 他下意識反駁道:您說得什么玩笑話?父皇明明這么信任謝將軍,還讓謝將軍帶領(lǐng)謝家軍鎮(zhèn)守邊關(guān)多年,哪怕謝將軍過世了,對待他的獨(dú)子謝昭,父皇也愛之不及 太子看向徐一辛,苦笑道:舅舅,難不成您忘了父皇為謝昭破例多少回了?別的不說,本朝以來哪一位狀元是及第后就去御史臺任職的? 太子忍不住想,謝昭有才不假,可是縱然謝昭再有才,也配不上他所受的優(yōu)待。 御史臺地位特殊,除了天子,朝中無一人敢動。這半年來朝廷官員調(diào)動,不少人被貶謫,就連他和成王都受過冷待,偏只有御史臺的這批御史每日昂首闊步,在朝中威勢越發(fā)大。 回想起謝昭在朝中多次進(jìn)諫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太子沒忍住搖了搖頭,暗嘆自己舅舅實(shí)在是想偏了:若不是父皇偏寵,謝昭怎會踏入官場兩年還是這么一副有棱有角的性格? 徐一辛的目光從太子身上一掠而過,落在了上頭的秦厚德身上。 沒有經(jīng)過天子的允許,他就慢條斯理地去一旁的座位上坐下,一邊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邊莞爾一笑:太子殿下看得還是不夠深不夠遠(yuǎn)。 徐一辛提點(diǎn)道:若是太子殿下真心器重一名臣子,您會讓他去哪里歷練? 這個問題和謝昭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太子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下意識回答道:如果是武官,我會讓他去當(dāng)金吾衛(wèi),或干脆送去從軍;若是文官,吏部和戶部都是不錯的地方,兵部也還不錯,實(shí)在不行,去當(dāng)國子監(jiān)祭酒也 話語戛然而止。 太子終于反應(yīng)過來,心中駭然,不由微微睜大眼,不可思議地看向秦厚德。 若他有心要栽培一名臣子,或許會讓他去御史臺任職,但決不會讓他一直待在御史臺御史臺的確在彈劾一事上擁有極大的權(quán)利,可彈劾的權(quán)利,卻不屬于實(shí)權(quán)。 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升降調(diào)動,戶部負(fù)責(zé)田賦銀錢物事,兵部掌管武官升遷可御史臺的御史們能做什么? 除了彈劾,他們又能做什么? 太子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一點(diǎn)點(diǎn)清晰,往日許多看不清的東西也浮出水面。 謝昭是誰?他是太傅謝暉的孫子,是謝延將軍的獨(dú)子,是江南謝家留在世上的唯一后人。而在排除祖輩和父輩的榮譽(yù)后,謝昭還是當(dāng)朝最年輕的文狀元,是唯一一個連中三元之人。 這樣的人,才華灼灼,哪怕按照以往狀元的老路去走,走上更高的位置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讓謝昭一直待在御史臺,這到底是對謝昭的愛護(hù),還是對謝昭的忌憚? 想到這兩年來秦厚德面對謝昭時溫和親近的模樣,太子只覺得后背一寒。 他看著自己的生父,良久之后,終于忍不住自嘲一笑:是的,您連自己的兒子都從來沒有信任過,又怎么會對一個從沒見過面的小輩如此寵愛,哪怕這人是對您肝腦涂地的謝將軍的孩 話還未盡,太子微微偏過頭,于是一陣凌厲的風(fēng)便擦著臉龐拂過。 下一刻,上好的白玉茶杯便砰的砸到了身后的屏風(fēng)上,繼而狠狠摔落在地,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 秦厚德胸膛起伏。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太子,冷聲警告:給朕閉嘴! 太子怔怔地看著摔落到自己腳邊的茶杯碎片。 若不是他躲避得及時,這茶杯現(xiàn)在就是砸在了他的臉上。 這支離破碎的茶杯像是寓意著什么,太子抿唇,覺得心中猶自燃燒的一束火苗終于熄滅。等再抬起頭來,他的眼中已經(jīng)一片冷寂。 父皇何必生這么大的氣,他彎唇,知道對方討厭什么話,還是要拿這些話去刺激他:看樣子兒臣并沒有猜錯。 半晌之后,秦厚德的情緒終于平穩(wěn)許多。他定定看著太子,輕嗤一聲:隨你怎么想。 他懶得再看太子一眼,把目光放在了徐一辛身上,譏諷一笑:朕自認(rèn)這些年待丞相不錯,沒想到丞相還是不滿足。秦厚德的目光復(fù)雜,好歹朕和丞相自少年時就相識,沒想到走過了這么多年,最后居然是丞相來送朕最后一程。 徐一辛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秦厚德終于問出口:徐一辛,你怎么敢背叛朕? 怎么敢? 哪怕是到了這種境地,這人也還是這樣趾高氣揚(yáng),真是讓人不得不心生厭惡啊。 徐一辛想。 原來圣上還記得微臣與您少年相識,也記得這些年來是微臣陪著你走過的。 徐一辛把一口未飲的茶盞放在桌上。他睫毛微垂,面無表情道:您從未信任過微臣,那微臣所為又談何背叛? 他的笑聲沙啞低沉:您這一輩子怕是只信任過一人,那便是已經(jīng)死了的謝延。是您讓微臣明白,最是無情帝王家這話當(dāng)真是至理名言。而謝延更是讓微臣確信,只有死人才能得到您完完全全的信任,因?yàn)橹挥兴懒说娜?,對您來說才是徹底安全的。 徐一辛風(fēng)光了幾十年,所有人都以為他出身富貴,年少成名,是天下一等一的驕子。 可很少有人知道,在成為徐家正式承認(rèn)的長子之前,他不過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外室子。在那些已經(jīng)久遠(yuǎn)到像是上輩子的記憶里,他受過辱,挨過餓,被生母打罵,被生父忽視。那時候,就連街口的小乞丐瞧見他,都會吐一口唾沫,罵他沒爹的野種。 徐一辛從小就知道,什么東西都得靠搶,善良是軟弱,從來都喂不飽他的肚子。 明白這個道理后,他設(shè)計(jì)了一系列意外,成功讓自己成為了徐家唯一的男孩,繼而搖身一變成為了徐家高貴的大少爺;他擠走了其他的競爭者,成功成為了太子的伴讀,還成為了謝延的朋友,靠著太子和謝延穩(wěn)住了自己在徐家的身份。 這些年來,摒除了無用的良善,徐一辛的確過得越來越好了。 而現(xiàn)在,欣賞著一直高高在上的天子難得的狼狽模樣,徐一辛愉悅地想:今晚過后,世界上最后一個掌握他性命的人也沒了。 這真是天大的喜事。 秦厚德身形微顫,險些跌坐在椅子上。 他攥緊拳頭,眸光寒冷似刃:是你殺了謝延? 怎么可以說是微臣?xì)⒘酥x將軍呢? 徐一辛含笑道:明明是微臣和圣上一起殺的還是要多謝圣上賜予的機(jī)會。 多年前謝延領(lǐng)著謝家軍一往無前,把北燕鐵騎殺得節(jié)節(jié)敗退。 在謝延和謝家軍聲勢最大的時候,是秦厚德下了圣旨讓他即刻歸京。所有人都以為秦厚德是要對謝延和謝家軍大肆封賞,徐一辛卻察覺到天子的真正用意其實(shí)是謝延手中的兵權(quán)。 謝延功高蓋主,終究是讓秦厚德對謝延生出了忌憚。 徐一辛抓到了這個機(jī)會,所以謝延死了。 他怎么會這么天真? 徐一辛想到這,沒忍住笑出聲:過了這么多年,我和您都已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為什么他還一如當(dāng)初地信任我和您?我把特意準(zhǔn)備的酒水遞過去,問他:謝延,你不知道圣上希望你怎么做?他真是個聰明又善良的人,所以他喝下了那杯酒。 徐一辛扯了扯嘴角:謝延是最適合當(dāng)朋友的人,也是最適合當(dāng)臣子的人,您說是不是?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我和您這樣的人。真是可惜啊。 秦厚德眼眶微紅,頹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