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9)
驛使再也沒能踏出這扇門一步。 京城。 廖原死了? 看著書信被燭火燃燒殆盡,萬旭揚了揚眉,起身出門。期待已久的日子快要到來,他激動得渾身戰(zhàn)栗,覺得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要沸騰起來。 瞧,他自言自語,含笑道:這機會現(xiàn)在不就來了。 走出門的時候正巧遇到了一名共事已久的同僚。 同僚問:萬大人,您這是要去哪里? 心情好,便想著出去散散步。 萬旭笑瞇瞇地與同僚揮手道別,然后慢吞吞地走過街道,散步散到了成王府的后門。 他伸出手叩響后門,很快便有人悄悄打開了后門,迎他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灰狼來啦,大灰狼要吃人啦。感謝在20200831 01:05:40~20200902 00:47: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羽非習(xí)習(xí) 20瓶;素玖酒 5瓶;白鳥鶴鶴 3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0章 解惑 謝昭站在御花園的水榭之中,仰頭看著天邊的斜陽,心中莫名生出幾分陰郁來。 秋日傍晚的天色比以往暗得更快,厚重云翳壓在頭頂,壓得人呼吸似乎也要不暢起來。艷紅的顏色鋪在云翳之上,竟把將黑不黑的深藍(lán)天空襯出幾分不祥與血腥來。 謝昭嗅到了風(fēng)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味道。 可是下一刻,等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剛剛蹙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來。 今天可是圣上的五十壽辰,不說皇宮,便是整個京城都固若金湯,又怎么可能會出事呢? 謝昭這么勸慰自己,心漸漸放了下來。他暗自笑自己杞人憂天。 謝大人怎么還在外面閑逛? 裴邵南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謝昭身邊,拍了拍謝昭的肩膀。他順著謝昭的目光欣賞了一會兒晚霞,笑道:這景色是不錯,不過萬壽宴就在即,再過半個時辰圣上就要親臨,我們該去宴席Ю锪恕 裴大人晚上好。 裴邵南稱呼他為謝大人,謝昭自然還敬他一聲裴大人。他收回自己有些紛亂的心思,上下打量裴邵南片刻,忍不住調(diào)侃道:裴大人衣著光鮮,舉止翩翩,當(dāng)真濁世貴公子。 哪里哪里。 裴邵南陪謝昭做戲,他接下謝昭的奉承,目光從謝昭的臉上滑過,唇邊便不自覺帶了笑。他拱手謙虛道:比不得謝大人青年才俊,芝蘭玉秀。 前來請兩位大人入席的小太監(jiān)阮平快步走進水榭時,正巧聽到了這兩位京城名聲漸顯的大人正在互相吹捧。 阮平?jīng)]忍住露出笑,大著膽子打斷了謝昭和裴邵南的話。他樂呵呵道:兩位都是天上的云,或許有個高低,但對于地上的凡塵俗人來說,都是十輩子也趕不上的。 這話把謝昭和裴邵南都逗笑了。 阮公公,論奉承一道,我和裴大人加起來還比不上您一人。 謝昭擺擺手:這話叫別人聽到了,可不得要說我和裴大人自以為是。 阮平是陳福手下第一人,因此謝昭對他也算眼熟。 奴才也就在這逗二位大人一笑,絕不會在外頭說這話給大人們?nèi)锹闊?/br> 阮平看了看天色,微微躬下身,右手一擺,笑道:秋夜涼寒,兩位大人何不入席把酒笑談?舞樂坊為萬壽宴準(zhǔn)備了新表演,奴才聽聞謝大人喜歡看表演,便大著膽子替您挑了個好座位,希望您不會怪奴才自作主張。 這怎么會是自作主張?陳福帶出來的人果然貼心。 謝昭笑道:謝昭謝過阮公公的好意。 托謝昭的福,裴邵南也坐了個好位置。 便是派頭再大的人,今晚也不敢遲到。裴邵南一邊打量著七七八八已經(jīng)來齊的官吏們,似乎在尋找誰的蹤跡,一邊漫不經(jīng)心鏨砼緣男徽眩焊詹旁謁榭里,謝大人在想什么?您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在這種事情上,謝昭一向不會瞞著裴邵南。 他自嘲一笑,壓低聲音道:不過是我自己心中亂想,疑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他坦誠與裴邵南說心里話:雖然京城最近風(fēng)平浪靜,但你我對圣上的脾氣都有所了解,這日子安生不了太久。 兩人都是聰明人,有些事一點就通。 裴邵南收回視線,看向謝昭,挑眉低聲觶耗闃傅氖淺賞酰 謝昭頷首。 不僅是謝昭和裴邵南,京城里其他待了些年數(shù)、或是精于人情的官員們都對秦厚德的性情有幾分了解。無疑,他是個英明仁慈的君主,任人唯賢、體恤百姓,他有許多身為帝王不可多得的優(yōu)點;但同時,他也有許多帝王都有的多疑性格。 所以哪怕立了太子,他還要推一個母親為貴妃的成王出來與太子對擂。這些年來,太子與成王勢均力敵,一方弱了,另一方又很快被打壓,兩方勢力不相上下相互抗衡,維持在了一種平衡上。 只有一人有能力維持這種平衡,這種平衡也只對一人有利。 這個人,自然就是秦厚德。 要知道,對于一個身體強健的君王來說,有一個逐漸成長起來的、朝中人人稱贊的太子并不是一件完全讓人開心的事情。 更何況這個太子的舅舅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所以,最近兩年來太子的起起落落也并不是沒有根源。 隨著今年成王聲勢漸落,在朝中簇?fù)硖拥墓賳T人數(shù)越發(fā)多,謝昭直覺成王很快就要重歸朝堂了。 事實上他的猜測并非沒有根據(jù),據(jù)聞最近一個月來,有不少給事中突然齊齊懇求秦厚德放成王出府,宮中也有傳聞?wù)f貴妃多次為成王求情。 對這些替成王求情的話語,秦厚德態(tài)度模糊。 我覺得這京城只怕風(fēng)波又要起了。 謝昭嘆氣:不知道今晚會不會出岔子。 風(fēng)波再起是一定的,畢竟這京城的平靜一向只是暫時的,官場向來暗流涌動,腌臜事一堆。 不過 今晚是不會出岔子的,謝大人就放心吧。 裴邵南眼眸微動,掩去情緒。他斟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遞給謝昭:便是出岔子,也不會挑在這么個好日子這可是圣上的五十壽辰。 謝昭接過酒杯,卻沒有立刻飲下。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裴邵南話中未盡的意思,微微瞇起眼睛看裴邵南,語氣不安:裴邵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果然是謝昭,反應(yīng)真是快啊。 裴邵南這樣想,心情又是愉悅又是無奈。 他素白右手握著小巧的青瓷酒杯,輕輕與謝昭的酒杯相碰,彎眸笑:明日休沐,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 謝昭輕哼:現(xiàn)在不能聊? 裴邵南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的賓客:現(xiàn)在不行。 謝昭懂得他的意思,嘆了口氣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嘟囔道:看樣子事情還不小,否則你也不會這么謹(jǐn)慎。幸好我察覺得快,否則你肯定還要把我瞞在鼓里。 對于謝昭的話,裴邵南不置可否。 他最近的確是在一件事上猶豫不定,這件事甚至連父親都不知道。裴邵南為這事困擾了有足月之久,一直拿不定主意,可是剛才聽到謝昭的齷埃他卻忽然覺得自己下定決心了。 名利前途雖然重要,可是到底比不上家人和朋友。 若是有一日大權(quán)在握,可得到的卻是親朋的鄙夷目光,д餉利便也沒么重要了。 裴邵南這樣想,心中松快許多,唇邊漾出幾分笑意。 他含笑飲下杯中的清酒。 宴席即將要開始了,身為主角的秦厚德此時卻在武英殿內(nèi)眉頭緊鎖。 他齔賂#貉傭ɑ故敲揮寫消息來?不待陳?;卮穑肿酚z赫舛嫉詡柑熗耍 廖原與謝家軍息息相關(guān),因此秦厚德格外看重廖原的狀況。早在命廖青風(fēng)去延定之后,他就把廖青風(fēng)叫到跟前囑咐過,讓他每過五日寄一封書信到京城,和他匯報廖原的身體狀況。 這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廖原真的熬不過去,秦厚德也能及時追封廖原,任命廖青風(fēng)為謝家軍新一任的掌管者。 謝家軍對大峪實在太重要了,所以沒有在收到上一封信后的第五日接到廖青風(fēng)的消息,秦厚德才會這樣焦躁不安。 他是個掌控欲很強的人,不希望有什么事情出乎自己的計劃,尤其還是在關(guān)乎謝家軍的事情上。 秦厚德心情不好,身邊服侍他的人也跟著膽戰(zhàn)心驚。 陳福愁眉苦臉地回答:回圣上,第第八天了。見秦厚德面色陰沉,他努力扯出笑安慰:圣上,說不定是小廖將軍忙于軍中事務(wù)忘了?又或者是驛使在路上被耽擱了?您要是實在不放心,不如干脆派人前往延定去看看? 的確是沒別的辦法了。 秦厚德嘴唇緊抿,吩咐道:陳福,替朕找個靠譜的金吾衛(wèi)來。你說得對,朕也不能干等著,還是派人去延定看看才放心。 圣上不生悶氣就是好事。 陳福登時眉開眼笑:奴才等會兒就去替您找 廖原的事情先放在一邊,秦厚德喚宮女進來替自己換上新衣,準(zhǔn)備前往前殿赴宴。只不過剛收拾好,又有小太監(jiān)進來說丞相要覲見。 這時候有什么事要說? 秦厚德的眉宇間隱隱透出幾分不耐煩。但考慮到要覲見的這人是徐一辛,他還是忍下煩悶,懶懶說道:算了算了,讓丞相進來。 穿著一身整齊朝服的徐一辛走了進來。 秦厚德坐在上首,看著徐一辛跪伏在地上行禮,覺得他今日的打扮實在過于莊重。墨青朝服質(zhì)地精細(xì),衣袍衣擺繡有仙鶴祥云圖案,這丞相專屬的朝服嶄新又威嚴(yán)。 又不是上朝,何必穿得這么鄭重? 秦厚德有些不解,轉(zhuǎn)而想到今日是自己的五十壽辰,丞相或許是為了今晚的宴席特地準(zhǔn)備了新朝服,他又覺得一切說得通了,心下甚至生出幾分感動來。 他語氣緩和:丞相有什么事要說嗎? 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臣也要謝過圣上,愿意允許臣在此時讓臣覲見。 得到了天子的首肯,徐一辛緩緩起身。 他語氣不急不緩,一向無波無瀾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笑,顯出心情之好:臣只是有一些鎏庀氬幻靼祝一大把年紀(jì)竟然因為這些鎏饉不好覺。您也知道臣不年輕了,長久不睡覺對身體并無益處,因此希望圣上能體恤微臣,為臣解決這些鎏猓好讓臣徹底得個安穩(wěn)。 這話的意思是? 秦厚德微微瞇起眼睛,讓屋里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了個陳福在身邊。 等太監(jiān)宮女們都退下了,他才出聲:現(xiàn)在丞相可以說了。他唇角微揚,眼眸卻冷下來:好讓朕看看,困擾丞相的究竟是什么大難題。 徐一辛像是沒有察覺到秦厚德隱含警告的視線一樣,神情是難得的坦然。 他微微一笑,抬眸與秦厚德雙目相對,輕笑道:臣這第一個鎏饈牽圣上究竟打算如何處理成王殿下? 這這他這是要質(zhì)鍪ド希 區(qū)區(qū)一個丞相,他他怎么敢! 幾乎是在徐一辛齔穌飧霽鎏獾耐時,一旁的陳福就驚呼一聲,驚得瞪大了眼。他向前一步,拂塵搭在右手臂上,大聲呵斥道:放肆!徐大人,這可不是您該齙墨鎏猓 秦厚德?lián)]手示意陳福閉嘴。 他沒有回答這個鎏猓反而淡淡道:這事朕自有決斷,不勞丞相費心了。頓了頓,他意味深長道:朕和丞相認(rèn)識多年,這情分可不容易。 不容易? 徐一辛笑了。 他也不再這個鎏饃獻肪浚反而繼續(xù)齙潰撼嫉牡詼個鎏饈牽圣上打算如何處理謝大人?讓他繼續(xù)留在御史臺嗎? 秦厚德終于沉下臉:徐一辛,你齙錳多了。 這又是一個答案明了的鎏狻 徐一辛深深看了秦厚德一眼,忽然掀開衣擺,挺直脊背跪了地上。他雙手置于地上,慢慢伏倒在地上:多謝圣上解惑臣今晚失態(tài)了。 你的確失態(tài)了。 秦厚德冷冷注視著他,也不喊他起身,徑直越過他向外走去現(xiàn)在時間不早了,他也該去參加壽宴了。 在經(jīng)過徐一辛身邊的時候,秦厚德停下腳步,低聲警告道:徐一辛,你要知道,朕不會無底線容忍你所有錯誤。 秦厚德最后道:沒有下一次了。 等到秦厚德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徐一辛這才直起上半身,露出一張平靜的臉。 他眼眸幽深,站起身來,撣了撣這簇新衣袍上的灰塵,短促地笑了聲,語氣古怪道:是的,沒有下一次了。 他摸了摸衣袍上的仙鶴圖案,閉了閉眼,重復(fù)道:沒有下一次了 殿外很快傳來了一陣驚慌錯亂的腳步聲。 徐一辛理了理衣襟,又理了理發(fā)冠,邁步向外走去。 武英殿外,秦厚德瞧見太子難得慌張地帶著左右金吾衛(wèi)趕來的模樣,不j皺緊眉頭齙潰悍⑸什么事了,太子怎么這么慌亂? 太子面色蒼白,眼神迷茫,j于奔忙,他額前的一縷青絲垂落臉側(cè),身上的衣衫也有些凌亂不整。 他急促地喘氣,努力平息自己紊亂的呼吸,一雙眼眸寫滿了不可置信,訥訥道:父皇父皇二弟他 說了半天也沒把事情說明白。 成王?成王怎么了? 秦厚德厭煩他這副話都說不清的模樣,鲆慌緣淖蠼鷂崳潰耗憷此擔(dān)到底發(fā)生什么了?成王又做什么了? 左金吾衛(wèi)的面色比太子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左看看太子,又看看秦厚德,喉嚨上下吞咽,最后還是在秦厚德愈發(fā)不耐煩的神色下一咬牙,啞聲道:圣、圣上,成王他他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