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板著臉要趕謝昭離開：謝大人不必放在心上。請回吧。

    謝昭看出太保的嘴硬，憋著笑和太保再次道謝后，也不待在這里讓太?？粗臒?，恭謹(jǐn)?shù)睾吞５绖e。

    冠禮是每個男兒的人生大事，謝昭沒處理過這事，秦厚德便交給陳福全權(quán)處理。

    陳福知道圣上看重謝昭，也卯了勁想要把謝昭的冠禮辦得圓圓滿滿，為此三天兩頭跑禮部去向禮部尚書討教。

    謝昭知道后特意去找陳福，和他說：陳公公，我這冠禮也不必辦得太隆重，您別為了我太辛苦cao勞。

    陳福卻擺手：您的冠禮怎么可以不隆重？怕謝昭自己不重視，他還和謝昭苦口婆心：這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嘉禮，您可千萬不能隨意輕慢，不當(dāng)成一回事。

    謝昭沒勸住他，自己反倒被說道了一通，只能無奈一笑：您的話我會放在心中的。

    日子過得飛快，轉(zhuǎn)瞬間就到了除夕夜。

    謝昭早就遣了仆人回家團(tuán)聚去了，整個偌大的謝宅如今不過他和秉文二人。等到夜色初上，傅陵和齊闌冒雪而來，四人便窩在屋內(nèi)，打算一起度過今年的除夕，迎來嶄新的一年。

    秉文燒了一大桌子菜，這些菜無不教人聞了就胃口大開。

    謝昭連聲夸秉文：真不愧是我的好秉文！

    秉文聽了，驕傲地抬頭：我當(dāng)然是您的好秉文。

    四人坐在桌上，說笑間就把整桌菜吃完了。

    謝昭今天心中高興，難免有些吃撐了，放下筷子后，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開玩笑道：怕是這一頓吃完后，我好幾日都吃不下東西了。

    秉文笑話他：明日您就會把這話忘得一干二凈。

    他家公子可不是會餓著自己的人。

    哪有這樣拆臺的？

    謝昭故意板起臉想要嚇一嚇秉文，結(jié)果自己沒忍住先笑了。

    除夕要守歲，吃完飯后，四人又來到了書房里。

    炭火靜靜燃燒，屋外大雪紛飛，屋內(nèi)卻溫暖如春。

    謝昭和傅陵在內(nèi)室下棋，秉文和齊闌安靜地待在外室。

    傅陵修長的手指夾著白棋，定定看著錯綜復(fù)雜的棋盤良久，終究還是放下把棋子放回棋罐：謝大人棋藝高超，我比不過。

    琴棋書畫這四項本事，謝昭的確是只有琴拿不出手，其他樣樣都是頂尖。

    聽到傅陵的話，他笑著安慰：可是殿下?lián)崆賲s是天下一絕。他笑嘻嘻道，殿下苦練棋藝，尚有贏過我的一日，可我縱是苦練一輩子的琴技，也怕是難追上殿下分毫。

    哪有人安慰人是靠這樣損自己的？

    傅陵失笑，起身坐在琴桌前，問謝昭：那謝大人想要聽什么曲子？

    這當(dāng)然是謝昭耍的小花招。

    他和傅陵說，今晚下棋輸?shù)娜司鸵獡崆僖磺?，此舉擺明了就是想聽傅陵撫琴給他聽。

    謝昭的琴藝兩人心中都有數(shù)，若是他輸了，哪怕他愿意撫琴，傅陵也不敢讓他彈只怕謝昭一撥動琴弦，外室的秉文和齊闌就要捂住耳朵了。

    今日是除夕，還是祥和一點好。

    傅陵道：那我就隨意彈奏了。

    謝昭支著下巴，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傅陵撫琴。

    燭火昏黃，男人垂眸撫琴的模樣沉靜，謝昭的目光落在他的指尖，只覺得那烏黑的琴和烏黑的衣衫更襯得那雙手修長白皙，說不出的素雅動人。

    傅陵彈的是高山流水。

    在泠泠悅耳的琴聲中，謝昭唇邊不自覺噙了一抹笑。

    他又想起自己當(dāng)初趴在墻頭聽這人撫琴，還厚著臉皮成為了他所謂的知己。原本打算是當(dāng)撫琴和賞樂的知己的，沒想到如今居然成了比知己更親近的關(guān)系。

    真是世事奇妙。

    傅陵一曲畢，謝昭由衷道：殿下彈的曲子，我一輩子都聽不膩。

    想到傅陵要回北燕，自己再難聽到他的曲子，不由傷感：可惜殿下就要回北燕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聽到殿下彈奏的曲子。

    氣氛正好，傅陵剛想說什么，忽的聽外頭似乎有人在敲門，生怕謝昭聽不到似的，那人把門拍的砰砰響，似乎還喊了謝昭的名字。

    秉文立刻出去開門，不一會兒，就領(lǐng)了兩個人進(jìn)了屋。

    謝昭見到面前的兩人，不由傻眼：你們兩人怎么來了？

    廖青風(fēng)從秉文身后站出來，他從外面進(jìn)來，裹挾的一身寒氣尚未消散，笑著同謝昭打招呼：身為你的好兄弟，守夜這么重要的活動，我當(dāng)然要和你一起度過。

    他把拎來的兩罐酒重重放在桌上，挑眉問謝昭：今晚要不要暢快痛飲？

    謝昭的視線越過廖青風(fēng)，放在他身后正脫了鶴氅交給秉文的裴邵南身上。

    裴大人又是因何而來？

    廖大人才和謝大人相識一年不到，都來和謝大人守夜過除夕。

    裴邵南安安穩(wěn)穩(wěn)地塌上，不急不緩地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溫雅笑容：既然如此，我和謝大人相識十余年，來和謝大人一起過除夕應(yīng)該沒問題吧？

    相識十余年這幾個字顯然戳中了另外兩人的痛處。

    傅陵手指微動，雙手垂落，目光不自覺地與裴邵南對上。

    兩人的眼眸深邃，平靜相視后，又很快厭棄地移開視線，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放在謝昭身上。

    一旁的廖青風(fēng)沒察覺這兩人之間的暗流涌動，兀自被裴邵南的話氣得跳腳：我和謝昭認(rèn)識的時間是短，可我倆的兄弟情義比天還高、比海還深！你和謝昭相處十多年，也比不上我們認(rèn)識的這幾個月！

    哦？是這樣么？

    裴邵南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一聲，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傅陵：三皇子怎么看？

    我和廖大人看法相同。

    迎上裴邵南的視線，傅陵唇角微勾，不咸不淡道：認(rèn)識時間的長短，的確不能與情誼的深淺掛鉤。

    說到這，他偏過頭，似笑非笑地問謝昭：對此，謝大人又是是怎么看的？

    這這

    沒想到戰(zhàn)火最終燒到自己身上，謝昭面對著眼前三人，恨不得自己成為一個啞巴。

    作者有話要說：  謝大人：做人好難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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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醉酒

    到最后還是秉文看情況不對，將謝昭救出窘境。

    廖大人帶酒來了啊，秉文利索地拿了一些糕點和零食進(jìn)來，替謝昭轉(zhuǎn)移話題：干喝酒沒意思，拿些吃食墊墊肚子，才不會傷胃。

    謝昭當(dāng)即對秉文感激涕零。

    他想，這屋子還是秉文待他最好！眼前這一個個的，只會逼著他回答一些為難人的問題，這好好的除夕夜，大家和和樂樂不好嗎？

    生怕傅陵和裴邵南又捉著自己回答一些難回答的問題，謝昭趕緊從塌上起身，拉著廖青風(fēng)坐在桌旁，親親熱熱地招呼道：來，廖青風(fēng)，我陪你喝酒！

    喝醉最好，醉倒就更加好上加好。

    見謝昭只喊了自己的名字，廖青風(fēng)喜上眉梢。他得意地看了眼一旁的傅陵和裴邵南，滿臉都寫著：瞧，謝昭都沒喊你們喝酒，和他最親近的人果然還是我。

    他掀起衣袍，坐在謝昭對面，爽快地開了酒蓋，頓時一股醉人清香撲鼻而來，屋子里酒香彌漫。

    謝昭聞了聞空氣中的酒香，驚喜道：好酒！

    那可不。廖青風(fēng)驕傲道：這可是我出生時那一年我爹娘埋在我院子里的樹下的酒，二十多年的年份，當(dāng)然是絕世好酒。

    他一邊給謝昭滿上酒，一邊感慨道：謝昭啊謝昭，你看我待你好不好，這等好酒都拿來給你喝，你以后可要對我再好一些。

    謝昭還沒說話，一旁的裴邵南卻輕笑出聲：我聽聞江南某地有一習(xí)俗，當(dāng)女兒出生之時，父母會特意在桂花樹下埋下三壇糯米酒，等到女兒出嫁時，就把這三壇糯米酒挖出來當(dāng)做陪嫁，這就是所謂的女兒紅。

    他笑吟吟看向廖青風(fēng)：廖大人待謝大人果真是好，居然舍得將如此貴重的酒拿出來。

    裴邵南當(dāng)真是蔫壞，他雖然未曾明說，但話語中的取笑之意明明白白。

    果真不愧是上一屆的文狀元，裴大人這張嘴真是厲害。

    廖青風(fēng)哼了一聲，干脆就著裴邵南的話道：裴大人都這樣說了，不給這酒起名字倒是說不過去了。

    他一拍桌子，宣布道：這酒就叫青風(fēng)酒吧。

    謝昭笑：聽裴大人這么說，我倒是不敢喝了。

    他跟著開玩笑道：喝了這酒，是不是就要和廖大人搭伙過一輩子了？

    廖青風(fēng)挑眉道：搭伙過一輩子倒是不必要，以后我成婚了多送份禮品應(yīng)該可以吧。

    他自詡自己大人有大量，帶了好酒卻不給人喝很不地道，因此盡管看裴邵南和傅陵不順眼，但還是遞上兩杯酒，勉勉強強道：看在謝昭的面子上，我才給你們倆喝這樣的好酒。

    謝昭早就一飲而盡，果真是陳年好酒，喝來果真回味無窮。

    他笑道：就沖著這好酒，以后我也該給廖大人多準(zhǔn)備一份好禮。話說完，他偏頭問傅陵：殿下的酒不如我來代喝？

    他還記掛著傅陵的身子，怕他喝不得酒。

    傅陵搖頭：一杯酒還是可以喝的。

    見裴邵南和傅陵喝完了這一杯酒，廖青風(fēng)也不裝大方，氣哼哼拉著謝昭坐下：這邊只有謝昭是我的好兄弟，我剩下的酒只愿意同謝昭一起喝。

    他嘟嘟囔囔：你們兩個多心眼的人下棋去吧，別敗了我和謝昭喝酒的興頭。

    裴邵南不喜酒，傅陵不擅酒，兩人的確是對喝酒沒什么興趣。

    聽了廖青風(fēng)的話，裴邵南失笑。他對一旁靜靜看著謝昭的傅陵道：殿下，那就任由謝大人和廖大人飲酒，你我二人對弈如何？

    他溫和一笑：在下棋藝疏淺，也不知比之殿下如何。

    傅陵收回視線，懶懶抬眸看向裴邵南。

    半晌后，他攏了攏袖擺，坐在棋盤的一側(cè)，淡淡道：要想知道高低，一試便知。

    謝昭見那兩人坐在了棋盤旁開始對弈，好奇地想要過去觀棋，只不過剛剛起身，便又被廖青風(fēng)拉著坐下。

    廖青風(fēng)再次給他倒?jié)M一杯酒，豪氣萬丈地和他酒杯相碰：謝昭，這可是我為你帶來的好酒，你今晚喝不完就不準(zhǔn)走！

    他都這么說了，謝昭沒辦法，只能坐下來陪他一杯杯喝酒。

    另一邊的兩人已經(jīng)開始對弈。傅陵執(zhí)黑棋，裴邵南執(zhí)白棋。

    裴邵南捻起一枚白棋放在棋盤之上，含笑問：殿下此行歸去北燕，應(yīng)當(dāng)是富貴加身，榮華無限。他似是惋惜道，京城與寧邑相距甚遠(yuǎn)，恐怕我此生都再也見不到殿下了。

    寧邑是北燕的都城。

    裴邵南真真假假嘆了口氣：過了這一年，謝大人年已二十，只怕離成家不遠(yuǎn)了。殿下和謝大人如此要好，也不知那時候能不能趕來參加謝大人的婚禮？

    啪嗒。

    黑子放在棋盤上的聲音沉著有力，發(fā)出一聲脆響。

    傅陵抬眸看向裴邵南，眼眸沉沉：謝大人若是要成婚，我當(dāng)然是在的。至于我怎么來，就不勞裴大人多慮了。

    兩人開始你一子我一子地下棋。

    裴邵南聽了傅陵的話也不生氣，只是悠悠一笑：我只希望殿下明白，有些事情是怎么也無法改變的。徒勞掙扎，最終也不過是笑話一場，何必傷人傷己。

    有些事情很早一切就是定局比如說，您生于北燕，而謝大人卻生于大峪。

    說到這，他慢條斯理一笑，輕聲問：您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傅陵不再看向棋盤，轉(zhuǎn)而冷冷盯著裴邵南：裴大人希望我怎樣做？

    什么都不做。

    裴邵南眉眼不動，微微一笑：我希望殿下忘了這里的一切，走殿下該走的路。這樣對殿下好，對謝大人也好。

    傅陵嘲諷一笑，再度執(zhí)起黑棋，破了棋盤上的局。

    他嗤道：自以為是。

    看樣子這是談不攏了。

    裴邵南嘆了口氣，滿心無奈。他還想開口說什么，忽的聽到酒瓶倒在地上，發(fā)出砰的一聲響動，緊接著廖青風(fēng)的聲音畔響起。

    被這響動吸引，裴邵南和傅陵轉(zhuǎn)過頭，就見已經(jīng)喝得滿面漲紅的廖青風(fēng)正勾著謝昭的脖子傻乎乎笑：謝、謝昭你永遠(yuǎn)、永遠(yuǎn)是我廖青風(fēng)的好兄弟！

    他打了個酒嗝，斷斷續(xù)續(xù)道：這滿京城多的是虛、虛偽的人他們都瞧不起我父親出身貧寒，暗地里笑話我們家哼，一群見血就怕的窩囊廢，他們怎么敢瞧不起我父親！

    說到這里，廖青風(fēng)似乎氣得急了，又往一旁的空氣踹了幾腳，仿佛那里站著個什么討厭的人一樣。

    他抬頭挺胸，雖然眼睛都快睜不開，但聲音依舊洪亮：我父親是廖原！我父親是廖原！我父親是大將軍廖原，代替謝將軍守護(hù)大峪十余載的廖原！那些人拍馬也趕不上他半分！

    廖青風(fēng)越喊越激昂：我是廖青風(fēng)，武狀元廖青風(fēng)，金吾衛(wèi)廖青風(fēng)！將來也是要當(dāng)將軍的廖青風(fēng)！

    謝昭沒想到廖青風(fēng)看起來很能喝，實際上卻是個三杯倒。

    他雖然喝得面上有些發(fā)紅發(fā)熱，但到底意識是清醒的。廖青風(fēng)力氣大，喝醉后更是不懂得控制力氣，謝昭被他勾得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幸好及時穩(wěn)住，順便扶住了廖青風(fēng)，避免他一頭砸在地上。

    聽了廖青風(fēng)的話，謝昭哭笑不得地哄人：好好好，你是要當(dāng)將軍的廖青風(fēng)。

    廖青風(fēng)攥緊謝昭的胳膊，力道大得驚人，他低聲喃喃：謝昭，謝昭你是謝將軍之后，你一定明白的我們這樣的人生來就是要守護(hù)一方百姓的這是我們的使命，我們自出生起就勢必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