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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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冷冷瞥他一眼,不發(fā)一言。 秦厚德深深看了一眼太子,問他:所以林大人所言沒錯,太子的確是結(jié)黨連群了?這話已說出來,朝堂上所有人都把頭往下低了幾分。 大家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圣上這話已經(jīng)是給太子定了罪:無論太子究竟是出于欣賞提拔了這些官員,還是為了謀私利,在圣上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圣上認(rèn)定太子有了私心。 謝昭暗自搖頭:在圣上尚且身體康健的時候,一個太子在朝中拉幫結(jié)派,這無疑是犯了大忌。 太子早沒了一開始的從容鎮(zhèn)定,他伏倒在地上磕了個頭,低聲道:兒臣知錯。 秦厚德并不理睬他,反而喊:徐一辛! 一直老神自在的丞相捏著笏板出來,看起來太子被彈劾一事完全沒有影響到他,他仍舊從容淡定:臣在。 秦厚德探究地看著他:太子與諸多年輕官員交往過密,還謀私提攜這些人。而且聽彭疏鴻的話,馮德麟的死與他似乎也有關(guān)系。 他問:依你之見,朕該如何處置太子? 問丞相如何處置太子?這倆是舅甥關(guān)系啊! 許皇后早年病逝,這些年來,若不是徐一辛對太子的看照與培養(yǎng),說句難聽的話,這會兒的太子也不一定是他。朝中人人盡知太子對丞相恭敬有禮,丞相對太子也盡心盡力,在朝中多有扶持。 現(xiàn)在圣上擺明了要治太子的罪,卻問與太子最親厚的丞相該如何處置,其中蘊(yùn)含的意味簡直讓其他官員都不由后背一寒。 謝昭倒吸了口氣,不知道此刻是太子更難做,還是丞相更難做。 朝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豎起了耳朵,等待丞相的答案。 在一室肅穆中,徐一辛捏著笏板,沒有與秦厚德對視,而是低垂頭,斂眸道:依臣之見,太子在監(jiān)國期間濫用職權(quán),提拔近臣,實屬不該。至于馮大人一事,臣倒不認(rèn)為馮大人的死與太子相關(guān),但是李典的腰牌出現(xiàn)在馮大人遇害之處是也不爭的事實。太子沒有管教好自己的侍衛(wèi),這點無可辯駁。 停頓半晌,徐一辛面無表情地前傾身子,加重語氣:臣以為,太子現(xiàn)在的首要之事,不是管理政事,而是在家反省自身,正德立身。臣也希望以太子之鑒來讓其他官員懂得分寸,踏踏實實地任職。 咚 謝昭愣愣間,忽的聽到不遠(yuǎn)處有東西墜地之聲響起。 他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是一位秘書丞被驚得沒拿穩(wěn)手中的笏板。竹制的笏板砸到了殿中光潔的地面上,發(fā)出了沉悶的響聲,引得所有人都不自覺看了過去。 秘書丞面色蒼白地?fù)炱痼税?,知道自己在此刻發(fā)出聲響犯了錯。生怕圣上怪罪,他直接站出隊列,顫顫悠悠地跪在了地上。 謝昭眼睛尖,已經(jīng)看到了秘書丞額角豆大的汗珠滴落。已經(jīng)四十多歲的男人伏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害怕到連請罪的話都哆哆嗦嗦說不出來。 幸好秦厚德無意與他計較。 他順著剛才徐一辛的話問:那么丞相覺得,太子在自己府里反省多少日子才好? 連反省的日子都要丞相來說? 堂堂太子不理政事,在府里反省,這太子當(dāng)?shù)眠€有什么滋味,說是圈禁也不過如此。這反省的日子更不好說,長了對太子不利,短了圣上又不會滿意。 總而言之,難,這是真的難啊。 在上頭那人沉默的注視中,徐一辛閉了閉眼,攥著笏板的手用力到青筋都突起。 可等再睜開眼,他已經(jīng)又恢復(fù)成往日眾人敬仰高高在上的一國之相的模樣。 他平靜道:臣以為,少則半年,多則一年。 這下子謝昭都覺得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他心跳如擂鼓,就聽上方的秦厚德不咸不淡道:就按丞相說的來,太子結(jié)黨營私,濫用職權(quán),且御下不力,暫且于府中自省,時間就定為半年。 竟然真的要這么做! 滿朝文武都失了聲音:半月之前,太子還代理朝事,每日處理天下公文,一副合格的儲君模樣。誰能想到半月過后,當(dāng)初意氣風(fēng)發(fā)之人卻跪于殿上,面對著旨意,只能啞然一笑,苦笑應(yīng)是? 謝昭與裴邵南遙遙對視一眼,兩人俱都看到了對方沉重的神色。 今日這一場大戲?qū)嵲诰省?/br> 謝昭晚上回去后本想早點休息,只可惜怎么也睡不著。他披著衣服去了宅院中的一處,果然聽到了墻對面?zhèn)鱽淼臏\淡悅耳的琴聲。 這或許是心有靈犀? 謝昭這樣想,一個高興又恢復(fù)本性爬上了樹,趴在墻頭,朝對面亭子里停止撫琴、抬頭望來的傅陵露出個笑來。 他高高興興道:殿下,你也睡不著?。?/br> 睡不著是什么好事情么,這人怎么這樣興奮。 傅陵失笑,無奈地看著謝昭又熟門熟路地翻墻,越到了自己院子里的那棵靠墻的樹上。樹枝算粗壯,撐住一個謝昭不是問題,更何況這根樹枝也不是第一次承受謝昭的重量。 可傅陵還是起身,緩步來到了樹下。 在謝昭驚訝的眼眸中,他朝謝昭伸出右手。過于蒼白的膚色在月光下甚至顯出幾分透明來,傅陵眉眼是難得的溫柔。 他輕笑一聲,問:謝大人,我扶你下來? 謝昭揚(yáng)眉,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他眉眼彎起,笑:我信任殿下,殿下不準(zhǔn)讓我摔了。 下一刻,雙手交握,謝昭從樹上跳下。 初秋的夜晚,風(fēng)已經(jīng)有些涼。謝昭的外衣剛被風(fēng)吹得揚(yáng)起,就有人替他按住,重新替他把要滑落的外衣嚴(yán)嚴(yán)實實地披在身上。 謝昭松開握著傅陵的手,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揚(yáng)。 傅陵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滿天星辰下,笑意從他眼中慢慢地蕩漾開來。 他緩聲道:不負(fù)所托。 兩人笑鬧完,走入亭中。 謝昭坐在傅陵身旁說起了今早發(fā)生的事情,他感慨道:我今天著實有些驚訝,畢竟圣上是太子的生父,而丞相又是太子的舅舅 這兩個太子最親近的人,卻在朝堂之上輕描淡寫地給太子定了罪。而那個所謂的反省,說起來和圈禁也沒什么差別。 傅陵聽完沉默不語。 半晌后,他嘆息:謝昭,對皇家之人來說,親情根本不算什么。 他語氣淡然平靜,卻讓謝昭聽了心中莫名的有些難過。 他后知后覺地想起了傅陵的身份,想起他也是一國皇子,可卻在幼年就被生父送來了大峪,當(dāng)了整整十年的質(zhì)子。 質(zhì)子哪有什么好當(dāng)。 在他來之前,他甚至連個像樣的能說話的人都不多。 謝昭低頭,悶悶道:對不起,殿下。 他不該提起這個事情的。 最不用和我說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傅陵啞然一笑,不忍見謝昭因為自己愧疚,他玉白指尖在琴弦上滑動,轉(zhuǎn)移話題:我彈琴給你聽? 一聽到這話,謝昭果然喜上眉梢。 他笑嘻嘻道:殿下對我真好! 傅陵抿唇,險些彈錯音。 他面上一派冷清,耳后根卻悄悄紅了:你記著就好。 自從那一日太子被彈劾后,京城中有一段日子里,官員們一下子對所有的聚集活動避之不及,個個蜷縮在家里,有家室的過起了妻子孩子熱炕頭的日子,沒家室的官員只能自娛自樂,要么作詞要么作畫。 一時之間,京城中佳作頻出。 在收到了裴邵南的幾幅畫作之后,謝昭的表現(xiàn)一如既往,冷笑一聲,繼而把畫作卷成卷軸,直接塞到一旁的竹筐里。 如不出意外,這些畫作將要和它們的前輩一樣要吃上好長一段日子的灰了。 馮德麟一家被害,可是成王還是堅持要給自己的親舅舅辦一場葬禮。 幸好馮德麟在離開京城之前并沒有把自己的老宅賣掉,所以這一場喪事自然是在馮宅里進(jìn)行。 葬禮舉行那一日,受成王之邀,謝昭和其他一眾朝中官員也來到了馮宅。 第43章 萬旭 謝昭是與竇舜和何方一起到的。 因為是喪事,三人都穿了一身深色衣衫,袖口和衣擺都無花紋點綴,看起來樸素又低調(diào)。馮府的老管家站在門口,見三人氣質(zhì)出眾,不由上前弓腰問好??墒堑戎肋@三人的名字,老管家的笑刷的不見了。 他不僅一瞬間挺直了腰板,還抬起了下巴,從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口氣來,斜著眼睛陰陽怪氣道:原來是害得我們老爺被貶的御史大人們啊。 御史大人四個字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老管家在馮府里工作多年,兩個多月前馮德麟被貶謫去同西,他原本是要跟上一起去的。只不過恰巧那幾日兒媳婦要生孩子,老管家這才向馮德麟要了個恩典,準(zhǔn)備等兒媳婦生了再去同西。 老管家沒想到的是,這一留居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想到刑部說的同行三十余人都遇害了,只余下一個大少爺馮瑞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想必結(jié)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馮德麟或許不是個好官,但是他待老管家卻是好的。 老管家也不愿去想自己老爺對其他百姓作的惡,反正那些都與他無關(guān)。他只能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紀(jì)居然沒了主家,以后的工錢不知道從何獲得,便覺得一口郁氣都憋得出不來,看御史臺的這三人愈發(fā)不順眼。 他恨恨地想:御史臺就是事精多!他就不信全京城那么多官員都清清白白,只有他家老爺犯了錯!要不是這些人告得自家老爺被貶出京城,老爺和那其余三十多人又怎么會遇害! 老管家很想把這幾人全都趕出門去。 只是想到喪禮的來賓全都是由成王擬定,他還是深呼吸一口,皮笑rou不笑地往后退了一步:御史大人們往里請。 被老管家來了個下馬威,謝昭跟在竇舜和何方的身后跨進(jìn)馮府的大門。 他摸了摸鼻子:這管家脾氣有點大。 何方哼了一聲,揚(yáng)起頭朝前走去,低低罵了句:一丘之貉! 他臉色并不好看:一碼歸一碼,這馮德麟做了這么多錯事,彈劾他本來就是我們御史該盡的職責(zé),我們并沒有做錯。至于他被害一事,又不是我們找人動的手,這老管家憑什么給我們臉色看? 竇舜身為御史大夫,被一個小小管家擺了臉色,心情自然也不好。 只是想到馮德麟一家的遭遇,他還是神情復(fù)雜地低低嘆了口氣:少說幾句話吧,人家沒了主子,心情一定很不好受。 何方撇了撇嘴,到底還是閉了嘴。 馮府的主屋里頭的物件早都鋪上了白布。 謝昭從侍從手里接過三炷香,恭敬地拜了拜,說了些好話后就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放在了一身孝服站在棺木旁的成王上,不由一哂:身為馮德麟的外甥,又是圣上二子、當(dāng)朝親王,他能做到這種地步也的確是豁出去了。 謝昭這樣想著,忽的聽到身旁有聲音響起。 貴妃一早就來了,聽說淚流不止,差點倒在棺木前,口中一遍遍喊著阿兄,教旁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有戚戚。 一位容貌清俊、雙眸狹長的文官站在謝昭旁邊,自來熟地與他搭起了話。他定定地看了成王許久,轉(zhuǎn)過了頭看向謝昭,似笑非笑道:謝大人,御史臺不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祝珔s是點燃一切的火引子。 謝昭看著這人許久,遲疑地開口:萬旭? 青年文官驚咦了一聲,笑開:難為您還能記住下官的名字,這真是下官的榮幸。 謝昭之所以對此人有印象,是因為萬旭和他一樣是今年科舉的考生。兩人當(dāng)時一同登科答辯,只不過后來謝昭當(dāng)了狀元,萬旭成了探花。 科舉后,萬旭和其他及第的官員一起去了翰林院,目前也只是個尋常編修而已。 萬旭這話說得陰陽怪氣,謝昭聽得有些不舒服。 他蹙起眉頭:萬大人真是小瞧人了,我還沒有到記不清人的地步。 萬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謝昭想到剛才他的話,問:你也覺得是因為御史臺的彈劾,馮大人才遭此一難? 萬旭反問:難道不是嗎? 謝昭冷聲問:那萬大人是覺得我們彈劾錯了嗎? 萬旭靜靜看著他,勾唇一笑:不,你們沒錯,你們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馮大人的倒下,對很多百姓來說都是有利的。 半晌寂靜后,謝昭瞇起眼睛,看向萬旭:萬大人是這些百姓之一嗎? 萬旭云淡風(fēng)輕地笑了笑,不回答這個問題。 他看向成王的方向,轉(zhuǎn)換了話題:謝大人,儀式開始了。 謝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成王面容嚴(yán)肅地站棺材前,同各位前來吊唁的賓客道:舅舅入朝為官二十多載,雖然最近幾年的確做了些錯事,但他多年為朝廷做出的貢獻(xiàn)也不能被全部抹殺。兩月前,舅舅帶著一家前往同西赴職,原以為這不過是是短暫分離,哪里曉得是天人永隔。 他嘆了口氣,意味不明道:不管如何,本王決不會讓殺害舅舅一家的兇手逍遙法外,哪怕本王暫時奈他不得,但也總不會讓他好過。 能當(dāng)上官的都是從科舉中層層選□□的人,腦子都不笨,自然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成王雖然沒有明確說出太子的名字,但是話語句句都指向太子。顯然,他已經(jīng)將太子認(rèn)定為殺害馮德麟一家的兇手,并且試圖將這種觀念傳遞給在場的其他人。 賓客們都默然不語,不敢隨便附和。 成王可以亂說話可以,他們卻不可以。 似是太過勞累,成王待了不過一會兒就去別屋稍作休息。 謝昭和竇舜、何方一起到了側(cè)屋。很快有官員湊過來,一群官場待久的人精互相問好問安,繼而小心刺探對方對于最近朝堂的變動有何看法。 不得不說,太子被勒令回府反省,而且反省日子至少長達(dá)半年,這讓不少原本和太子相處得好的官員都人心惶惶。 畢竟朝廷之上多的是見風(fēng)使舵的墻頭草。與性命和官帽比起來,立場二字其實也沒那么重要。 謝昭不耐煩與這些人虛與委蛇,找了個借口走到窗邊,打算透透氣再回去。只是沒想到他到了窗口,卻見到不遠(yuǎn)處的花園里竟然有一股濃煙直沖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