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蘇明墨紅著眼眶道:子遇一直在強身習(xí)武,現(xiàn)在身子已經(jīng)比先前結(jié)實多了。 看得出來,魏良嘆息道,寧王應(yīng)該待你不錯。 雖然蘇明墨相比先前黑了不少,但面色紅潤,臉頰比先前有rou得多,至少能看出王府現(xiàn)在的伙食不錯,休息得也夠,不像之前在蘇府,瘦弱得像是風(fēng)一吹就能被帶跑。 是蘇明墨低聲道,子遇現(xiàn)在挺好的。 魏良嘆了一口氣:我在家鄉(xiāng)便已聽說了你的事,只是當時人微言輕,做不了什么,你父親在朝中也說不上話,那時唐相一黨蠻橫,皇上也聽不得人勸,子遇,你不會怪我吧? 魏伯伯,不會的,蘇明墨道,這些事情子遇省得。 蘇明墨在外面只叫他魏大人,進了屋里才改口。 魏良唏噓不已:你和明琛都是好孩子,只是你那父親是我魏良無能,沒能教好他。 蘇明墨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魏良其實也就比蘇泊遠大上七歲,及至蘇泊遠入朝為官之后的第七年,才正式拜魏良為師,那時候蘇明墨已經(jīng)出生,因為魏良和蘇泊遠年紀差得不大,雖差著輩分,但魏良不想自己被孩子叫老了,就允許蘇明墨和蘇明琛叫他魏伯伯。 這一叫,總讓魏良覺得,他對蘇明墨這孩子也有部分顧看的責(zé)任。 蘇泊遠不是個聰明人,也不懂得審時度勢,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有些愚,但就是因為這個愚,讓魏良覺得,蘇泊遠在朝為官,應(yīng)當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 事實證明魏良想的沒錯,魏良在朝中時,蘇泊遠一直勤勤懇懇跟著他,雖不見得有多少自己的想法和小聰明,但就勝在蘇泊遠膽子小,魏良讓他做什么,他便會做什么。 他也算是夠了解蘇泊遠了。 而蘇明墨和蘇明琛,魏良算是看著他們長大的,特別是蘇明墨,魏良剛見到他時,他才丁點大,秋云蓉不喜歡這孩子,魏良也知道,便會時時關(guān)照他,有時候會特意贈些書給他看,有時候則會買一些東西送到蘇家去,特意說明是送給蘇明墨的。 對于蘇明墨來說,魏良亦師亦長輩,甚至比蘇泊遠更愿意關(guān)心他。 魏良當時收蘇泊遠為徒,就是看中了他的愚。 這樣的人既畏懼人言怕變故,又貪生怕死不敢出頭,最不容易成為變數(shù),魏良留著他有用。 果不其然,這一次回到京城,曾經(jīng)拜在魏良門下的門徒已經(jīng)所剩無幾,不是早已被唐安和清算,就是改換了立場。 如今宣成帝雖重新提拔了不少官員,但眼下真能用得上的,還就只剩下了一個蘇泊遠。 魏良道:現(xiàn)如今,魏伯伯真能為你做的也不多,你父親罷了,子遇,我只想問你立場,你若信得過我魏良,若有朝一日,宮里真變了天,魏伯伯會想辦法送你出京城,你不如就找個無人知道的地方隱姓埋名,或當個教書先生,這樣也挺好,雖比不得在朝為官,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蘇明墨還來不及說什么,便聽得蕭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魏大人這說的是什么話?本王一聽說魏大人回京,就立刻想找個時間去魏府拜訪,卻不料魏大人連家中的凳子都還沒坐熱,就上本王府上搶人來了。 魏良怔了一下,連忙站了起來:王爺,魏良今夜貿(mào)然拜訪,還望見諒。 哪里,蕭潛笑著道,魏大人是朝中肱骨,又深受父皇器重,來我王府,是令我王府上下蓬蓽生輝之事,本王又怎么會怪罪。 說著道:子遇,戌時了,你可用過晚膳? 蘇明墨臉一紅:本想著等王爺回來菜已經(jīng)備好了,再叫廚房熱一熱便是。 魏良一驚,道:子遇,這時候了,你竟還沒用膳是我打擾你了? 蘇明墨紅著臉道:不是,皇上這兩日總留王爺在宮里,回府晚了,總耽誤用膳,我便想等王爺回來再吃嘉易,你吩咐下去,讓廚房上菜吧。 這時候了,又有客人在,用膳總覺得不合適,但蕭潛在皇宮里忙著,定沒吃過什么東西,再下去該餓壞了肚子,蘇明墨便只好對魏良道:魏伯伯,如不介意,同我和王爺一塊兒再吃點吧。 不,不了魏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你們不必管我,我自便就是 很快廚房便上菜了,一道道菜端出來,廳堂一時間香氣四溢。 那些菜雖重新熱過一遍,但蘇明墨考慮到蕭潛來得晚,一些容易影響口感的菜甚至事先吩咐別做熟,便于到時候回鍋,以求蕭潛回府時能立刻吃上口感上佳的飯菜。 正因為此,蕭潛沒在的時候蘇明墨自己總是湊合著將就吃點,或者干脆等蕭潛回來了再吃。 所以蕭潛總是一回家便吩咐先開飯。 魏良一代良臣,未辭官前,不管朝中官員還是百姓,提到他無不稱道一聲好官,現(xiàn)如今坐在王府廳堂,眼巴巴地看著寧王和寧王妃兩個人一起用膳。 他還從未做過如此叫人覺得尷尬的事情。 偏生那二人就當他不存在似的,自如的很。 王爺,蘇明墨夾了塊雞rou放到蕭潛的碗里,您嘗嘗這個。 蕭潛微微一笑,也夾了塊魚給他:今天這魚不錯,子遇也嘗嘗。 魏良:咳咳。 要不是他還有些話沒同蘇明墨說完,他怕是早就抬起屁股走人了。 二人用完了晚膳,蕭潛喝了口茶,順便讓思賢給魏良也重新沏上一杯熱茶,這才問魏良道:不知魏大人今日到訪,所謂何事? 魏良確實也有話要同蕭潛說,索性便道:王爺,那魏良便有話直說了,端王已經(jīng)知曉朝中時局變動,怕是要反。 蘇明墨正在給自己沏茶,聞言壺嘴一歪,差點讓熱茶燙傷了自己的手。 蘇明墨倒抽一口氣,蕭潛聽見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回頭牽過他的手看了看,揚聲道:思賢,快去拿燙傷膏來! 魏良見蕭潛如是反應(yīng),端王要反的消息竟還比不上蘇明墨燙傷了一根手指頭,不禁神情有些古怪。 作者有話要說: 魏良:啥情況? 感謝子澄不是橙子的營養(yǎng)液! 第40章 晉江獨家 將蘇明墨燙傷的手指處理完畢,蕭潛才繼續(xù)將注意力回轉(zhuǎn)到魏良的身上:魏大人何出此言? 魏良: 他輕咳一聲,道:倒也沒什么確切證據(jù),全是捕風(fēng)捉影之事。 蕭潛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道:魏大人何必這個時候賣關(guān)子,咱們開誠布公地聊不好嗎? 魏良道:未知王爺立場,只能言盡于此。那就是沒到那份上,不想說了。 魏良方才這一番話,若不是被蘇明墨打斷,倒也顯得高深,可眼下蕭潛并不吃他那套:捕風(fēng)捉影之事,魏大人也能正兒八經(jīng)地擺在本王面前說,萬一這話不小心傳到父皇的耳朵里,被當成了謠言的源頭怪罪下來,魏大人怕又要辭官歸鄉(xiāng)了。 魏良: 魏良是清流派,倒也沒什么確切立場,只是為了維護皇權(quán),在他心中,誰繼任皇位不重要,重要的是黎明百姓會不會因此而受苦。 沒從蕭潛那兒試探出什么,反而得了蕭潛一句怪罪魏大人一時危言聳聽,害得子遇燙傷了手,下回再來王府,記得捎帶點兒禮物賠罪,魏良無語之極,借機告辭,蘇明墨則主動送他到門口。 快到王府門口,蘇明墨替蕭潛解釋了幾句:王爺沒有故意針對魏伯伯的意思,只是向來說話比較直接,魏伯伯別往心里去。 魏良倒是不會真往心里去,他看了眼蘇明墨的手,不太自在地問道:你手沒事吧? 蘇明墨見魏良這樣尷尬,忍不住笑了起來:丁點兒小事,魏伯伯不必放在心上。 魏良這是被蕭潛擺了一道,堂堂男兒,一點小傷哪用得著大驚小怪,他算是回過神來了。 不過,方才看蕭潛對蘇明墨的態(tài)度,倒不像是單純只想讓魏良下不來臺,他想了想,正色問蘇明墨:子遇,寧王待你如何? 很好,蘇明墨紅著臉道,魏伯伯方才說的那話,子遇明白,不過子遇自有打算。 你是想一直跟著寧王?魏良神色復(fù)雜。 蘇明墨點了點頭。 魏良勸道:子遇,最是無情帝王家,你想幫著寧王可以,多給自己留條后路,千萬別把自己搭進去。 蘇明墨依然是道:子遇心里有數(shù)。 魏良算是徹底明白了,這蘇子遇,怕是對寧王動了真情。 那便麻煩了,怪不得寧王方才殷殷切切,還當著自己的面演那一套。 魏良哼了一聲,又道:子遇,寧王是個聰明人,又多少有些能力,實話實說,除了出身并非正統(tǒng),他實則比端王要強上許多。 魏良頓了頓,又道:萬一,我是說萬一他將來負你,你總要為自己想好退路。 蘇明墨靜默一瞬,繼而笑道:不會的,魏伯伯,我相信王爺不會負我。 魏良走了。 他雖未放棄勸說蘇明墨,但看他執(zhí)意的樣子,知道多說無益,也便罷了。 蘇明墨一回過身,發(fā)現(xiàn)蕭潛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蕭潛微微笑著,烏黑的眼眸在夜色里閃著欣喜的亮光:子遇,你方才說的是真的? 以往有人勸說蘇明墨,要為自己留條后路,蘇明墨的回答總是留有余地,今天蕭潛是第一次聽見蘇明墨說相信自己。 蘇明墨輕點頭道:是。 蕭潛邁前一步,將他摟進自己懷里。 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是在心里想著,子遇這情意堪比千山重,定要好生珍藏,才算不負君意。 端王抵京時間要比魏良稍晚一些,他一來便進宮面見了宣成帝,聽說是覺得宣成帝較他離京時瘦了許多,跪在宣成帝腳邊大哭了一通,也不知道是真情還是假意。 總之端王一回來,朝中各方勢力又開始蠢蠢欲動,連舒妃和云妃之間鬧騰的動靜都大了許多。 皇后近來身體不適,蕭潛進宮看她,便聽見皇后同他說了一件事,說是六皇子的奶娘前些天忽然換了個人,原本那奶娘待六皇子極好,六皇子也十分喜歡她。 乍然得知奶娘不見了,六皇子自然不依,在云妃宮里大哭大鬧,云妃便勸慰他,說奶娘身體不適,已告假回鄉(xiāng)了,六皇子已長大,不能事事依靠奶娘,否則會惹父皇不高興。 如此安慰幾日,六皇子才勉強消停下來。 后來便輪到了舒妃,說是有一天舒妃在御花園散步,不知是哪個奴才在后面伸手推了她一把,讓她的孩子差點沒了。 舒妃現(xiàn)如今肚子已經(jīng)大了,事事都要格外小心一些,這事情一出,甚至一度驚動了太后。 后來宣成帝親自下旨命人徹查,說是定要揪出到底是哪個奴才搞的鬼。 這事情皇上是命宮中侍衛(wèi)去查的,你猜最后侍衛(wèi)的答復(fù)是什么? 皇后倚在塌上,輕輕撫了撫自己的發(fā)髻,笑著道:說是舒妃宮里的一個宮女走路時不小心崴了腳,摔倒時順便伸手推了舒妃一把。 那宮女吧,被侍衛(wèi)查到就這么認下來了,可偏生舒妃不信啊,那可是她自己宮里的人,便說自己出事那會兒那宮女離她老遠,推她那只手卻是從假山石后面伸出來的,一定要皇上再查查云妃宮里的人。 皇上是真的精力不濟,擺了擺手,直接將那宮女殺了頭了事。 你猜那宮女被殺之后,舒妃會怎么想?皇后笑著道,要本宮說嘛,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舒妃若不是先前在御花園里將六皇子推下池塘,又命人下手將六皇子的奶娘謀害,也不至于遭此一報。 不過云妃這次是真的能忍,到最后還是靠著皇上幫她,才反將了她一軍。 都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若換做本宮易地而處,怕也是做不到云妃這氣度。 皇后笑著望向蕭潛,道:潛兒,你怎么看? 蕭潛道:舒妃是在試探。 哦?怎么說?皇后揚眉。 試探父皇的底線,蕭潛淡淡道,舒妃已然猜到父皇屬意的人不是端王,端王也已有所察覺,但因父皇曖昧不明的態(tài)度,他們怕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于是舒妃便要試探,看看父皇到底對她和端王是什么態(tài)度,可懷疑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就算再試探,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反而會消磨彼此的耐心。 父皇命侍衛(wèi)處死舒妃宮里的宮女,意在敲山震虎,或許父皇對舒妃仍留有情面。太子現(xiàn)如今還在東宮里關(guān)著,說明 蕭潛頓了頓,繼續(xù)道:說明父皇并不想端王、舒妃還有云妃為了皇位而最終鬧得魚死網(wǎng)破。 但舒妃不明其意,父皇越是這么做,舒妃疑心的種子便埋得越深,哪怕先前她指使人推六皇子下水,處置了六皇子的奶娘父皇都沒有計較 人心,一旦沾染上貪念,便永遠不會知足。怪不得魏良給蕭潛遞消息說端王要反。 現(xiàn)如今這情勢,舒妃一直不見消停,端王回京又比魏良晚了一日 他記得先前有消息說,端王應(yīng)當是會和魏良同時抵京。 這晚掉的一日,端王去了哪里? 潛兒?皇后喚他道,你有何看法? 蕭潛驀然站了起來:多謝母后提醒,潛兒有事告辭。 他出了皇宮,把思青喚進了馬車里。 思賢在前面駕車,蕭潛對思青道:給你幾天時間,你去江南,幫本王查清楚端王這期間接觸過什么人,是不是暗地里謀劃了些什么,一有消息盡快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