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江停干咳了一聲埋頭進(jìn)了鋪?zhàn)?，瘦瘦矮矮的白面小哥兒聲線脆靈：客官是想買胭脂水粉呢還是金銀釵子？

    從過去到現(xiàn)在，鄭江停還從未踏足過這種地方，只覺得進(jìn)門別有洞天，燈籠是格外的多，各色胭脂水粉盒子讓人眼花繚亂：我就先看看，看看。

    無礙，咱們拂霜樓可隨意觀看，一樓是胭脂水粉，二樓是首飾。

    鄭江停自己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負(fù)著手在一樓轉(zhuǎn)悠了一圈，到底還是只能求助于小哥兒：一般年紀(jì)不大的小哥兒都喜歡些什么？

    若是年紀(jì)輕的小哥兒呢，一般不施厚重的水粉，用上一盒好的胭脂提提氣色便很好看了，再則一個香膏，身上隨身都能有香味，客官覺得呢？

    鄭江停不知還有這么多講究，他只知道纖哥兒生的很白，確實(shí)也用不上水粉，至于香膏，好像也用不著，上次纖哥兒洗完澡后身上香香的，就很好聞，已經(jīng)用不上別的香膏了。

    胭脂好，胭脂正好能給帶著病氣的纖哥兒添點(diǎn)氣色，人肯定更好看。

    引著他的小哥兒見人半天不說話，倒是別有耐心，一來是為了生意，二來眼前的人身高體闊，面目英俊，誰不愿意和這般的男子多交談幾句呢。

    客官可是為心上人擇選禮物？

    ??？鄭江停耳尖子一熱，心里似有暖意：給我拿幾盒胭脂吧。

    小哥兒沒得到正面回答，但見其態(tài)勢也是八九不離十，略略還有些失望，轉(zhuǎn)而一笑：我們拂霜樓有十幾款胭脂，客官

    鄭江停：好的，買的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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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楚纖回到家時已經(jīng)滿身疲倦了，飯館兒生意好是真的好，但人也是真的累，好在是招了伙計(jì)，今兒又招了個廚子，不然腳底怕是都的忙的起火。

    他錘了錘酸痛的肩膀，升了爐子燒了些熱水，喉嚨干的厲害，近來雖然時常喉嚨干澀，但是令人欣喜的是咳嗽比以前少了，身子好像比以前要好了，開了飯館兒以后日日吃的著實(shí)是比以前多還好，身體恐怕也跟著養(yǎng)好了些。

    天氣暖和以后水熱的都快了，水壺不多時便發(fā)出咕咕的聲音，他取來杯子準(zhǔn)備再沖一杯蜂蜜水潤潤嗓子，拿出杯子才想起蜂蜜忘在了飯館兒里，時下再回去來恐怕店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

    想想怪是煩躁，只能倒上一杯白熱水了，他去推開窗想讓風(fēng)吹進(jìn)來，水也涼的快些。走到窗邊時，前幾日盆栽里好不易開出的一朵白色小花兒不知什么時候竟然已經(jīng)枯死了，他長吐了口氣，心情是越發(fā)的氣悶。

    正巧在這時辰，院門突然響了起來，他拖著郁結(jié)的步子前去院子里，劃拉一聲扯開了院門，站在外頭的人嚇了一跳。

    楚纖瞧眼前的憨大個兒，沒好氣道：這么晚了你來干什么？

    鄭江停見到了人手心都是汗，以前沒送過小姑娘東西，當(dāng)然現(xiàn)在也沒有，經(jīng)驗(yàn)實(shí)在匱乏，他東張西望了一下，悠悠燭光的巷子少有人經(jīng)過，但他卻覺著都在死盯著他。

    那個，我能進(jìn)去嗎？

    楚纖挑起眉毛：進(jìn)去？大晚上的孤男寡雙合適嗎。

    鄭江停干咳了一聲：也是，那就在這兒說吧。

    楚纖撇起嘴，他不過也是句氣話罷了，兩人日日同在屋檐下，還有人不合適的說法，就鄭江停那石頭做的腦袋莫不是還會擔(dān)心他圖謀不軌會對他怎么樣嘛，他暗自冷笑了一聲，恐怕自己想他圖謀不軌人家還不肯呢。

    外面這么冷，進(jìn)去說吧。

    拋下話，他也懶得多跟他廢話，干脆不理徑直自個兒先進(jìn)了屋。

    鄭江停無法，只得跟著進(jìn)了門，順道還把院門給關(guān)上了。

    纖哥兒怕冷，屋子一如既然的暖和，他沒往里頭走太多，在臥房前的桌子處停下，一股腦的把買的三盒胭脂堆在桌上：那個，看看，喜歡嗎你會喜歡嗎？

    楚纖皺起眉，本欲喝口熱水，瞧著桌上精致的胭脂盒子頓時便喝不下水了。他拿過一盒胭脂打開，昔時在富月齋時他迫于生計(jì)也得搽脂抹粉，時常光顧拂霜樓，若沒看錯的話，這是拂霜樓賣的最好的胭脂，一盒就要四五錢銀子。

    他風(fēng)眸一凝，抬起頭看著鄭江停，怪不得晚上人奇奇怪怪的不肯跟他一道回來，原是覺著他礙了人家的事了，他語氣中掩不住的醋味兒：鄭大哥這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還是小哥兒啊，藏的還真嚴(yán)實(shí)，下了血本買的胭脂，人家肯定會喜歡的。

    鄭江停腦子一懵，怎生覺著纖哥兒今日說話陰陽怪氣的，他急道：我管人家喜歡干什么，我是問你喜不喜歡。

    問我干什么，又不是人人都會喜歡同樣的東西。說著，楚纖眼眶有些紅，背過了身去。

    我是送給你的！

    鄭江停聲音拔得有點(diǎn)高，纖哥兒怎么跟自己變得一樣了，他心下火急火燎的，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楚纖聞言有些錯愕：如何忽然想起送我這些東西來了？

    倒也不怪纖哥兒會亂想一通，鄭江?？偸遣话刺茁烦雠?，按照他的思路，不就是買好了東西讓他單方面定下的弟弟看看是否喜歡，然后再送給別人嗎。

    昔時人倒是也送過些東西，只不過胭脂水粉一類的確實(shí)不像鄭江停會送出來的，他忍不住又想，莫不是鄭江停想自己打扮好看些去招呼李客生，好早日圓了他心里的撮合夢？

    鄭江停抓耳撓腮：娘說你日日忙著辛苦，讓我好好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她說你會喜歡這些，我就去買了點(diǎn)，你瞧著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我以后再買別的。

    楚纖見人難為情的樣子，想來應(yīng)當(dāng)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心情稍微好了些，讓鄭江停這樣的大老爺們?nèi)ベI胭脂，確實(shí)也是為難他了。

    他溫和了語氣：以后別買這些了，不多點(diǎn)東西又價高，瞎花了銀子。再者，我天生麗質(zhì)，還需要用這些嗎？

    鄭江停垂眸暗暗掃了纖哥兒一眼，明眸皓齒，讓他第一次見就紅了臉：也是，那我以后不買了。

    想來好像又不對勁，他連忙又道：你要是喜歡什么就告訴我，我都給你買。

    楚纖斂眉：真的是大娘讓你給我買的嗎？

    鄭江停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然。大娘那么疼你。

    楚纖心下失望，卻也沒在說什么。

    過了幾日，鄭江停教周海新熟悉了飯館兒的菜式后，自己脫手去了一趟村子，之前答應(yīng)了蔡凜給他送種子，春耕耽擱不得，他從空間里找出了蔡凜想要的玉米，稻谷種子，另外還拿了很大一部分辣椒，他打算大規(guī)模的種植些辣椒，飯館兒實(shí)在太缺乏這樣調(diào)味料了，其次就是些蔬菜種子，像是生菜啊豌豆啊黃瓜一類的。

    零零散散的東西整裝出來，竟也有一大籃子，主要還是玉米稻谷種子占地兒。

    他拎著籃子到村里時，正值暖陽當(dāng)空，村子里的田地大部分都已經(jīng)懇出來了，但是卻少有瞧見村民在耕種。

    這存心是不想讓咱活，借一升糧就得還兩升，怎么還得起?。?/br>
    就是今年天時好那也不帶這般壓榨人的。

    鄭江停乘坐的牛車只把人送到村口，他只能徒步去蔡凜家，路上瞧著幾個莊稼漢苦著張臉，一路走一路罵，他沒聽出過所以然來，只知道似乎是借糧不太順利。

    先前聽蔡凜提過一嘴，他倒是沒怎么放在心上，不知是不是今年地主又把借糧要求又抬高了些，他若有所思，到蔡凜家時把這事兒又問了一嘴。

    是又提了，前幾年都是借一升糧食等豐收時還一升半，今年還沒等鄉(xiāng)親上城里去，那些地主倒是先來打了招呼，說今年借一升還兩升，五十升起借，借了五十升的送一斤莊稼種子，一百升兩斤莊稼種子。

    鄭江停聞言驚訝：怎么漲的這么快？

    蔡凜嘆了口氣：害，去年時節(jié)不好，地主也未曾囤到多少糧，又瞧著今年時節(jié)不錯，自然是想狠宰平民老百姓一筆。

    鄭江停有些不太通透：就是要種地，一斤莊稼種子也能種很寬的地，至多買個十幾來斤的種子，在城里的商鋪也能買的到，就是比糧食價格高，也不過三四十文一升，咬咬牙或是借點(diǎn)銀子想必也是買得起的，又何必一定要借地主家的莊稼種子，到頭來把自己交代進(jìn)去？

    蔡凜無奈道：你是許久不耕地不知莊稼人的苦楚，什么人才會把自己留作來年春耕的種子一并給吃完的，自然是家中窮苦的人，有的村民東拼西湊可能拿的出買莊稼種子的錢，可買了種子以后還得耕種，等著到秋收還有好長一段日子，這些時日里又該吃啥，不同地主家借糧，恐怕還挨不到秋收。

    鄭江?；腥淮笪颍謫柕溃旱刂饕€的糧食那么多，若是真還不上又當(dāng)如何？

    地主老爺自然是不會把你逼死，畢竟人死了可就是徹底虧了，到秋收時該還的糧未曾還上，要么就拿銀子，沒有銀子就拿家中值錢的抵債，人也好，東西也罷，要是這些都還抵不上，那就只能賣身給地主家，從自由身淪為奴隸給地主家干活兒，直到病死老死。蔡凜語氣中滿含嘲諷：這都是常事兒了，咱們村這幾年陸陸續(xù)續(xù)就去了五戶人家。

    鄭江停唏噓，他默著頓了好一會兒，試探著問蔡凜：你說要是我也借糧食，村民們會來借嗎？

    你借啥借，這一籃子還不夠咱種?。坎虅C翻弄著籃子里的種子，想著多的給林哥兒家送些去，他們家今年倒是不用跟地主借糧食，只不過春種也還得自己去買些。

    鄭江停耐著性子：我是說我當(dāng)?shù)刂鹘杞o鄉(xiāng)親們。

    你要借？蔡凜傻笑起來：你有那么多糧食？就看著這一百多斤的土豆當(dāng)?shù)刂骼蠣敚?/br>
    笑完，蔡凜又喃喃道：土豆確實(shí)是很好的莊稼，好吃又管飽，還不嬌氣，要是村民們種起來，恐怕日子也不會那么苦了。

    鄭江停道：我能弄來糧食和種子，不光是土豆。

    蔡凜將信將疑：倘若你真能借出來，那你打算收村民多少回扣？

    借了多少原數(shù)還多少的基礎(chǔ)上，再拿村民整個秋收糧食的十分之一。鄭江停怕人聽不明白，又解釋道：好比一戶村民借了我五十斤糧食，秋收的時候總共收獲了三百斤糧食，那他就得還我五十斤糧食作為基礎(chǔ)，再給我二十五斤糧食作為回扣。

    蔡凜搬扯著指頭好一通計(jì)算：若是跟城里的地主借糧五十斤，按照他們的標(biāo)準(zhǔn)，村民就得還一百斤糧食，而你的加起來才七十五斤，確實(shí)要實(shí)惠不少啊！

    鄭江停擺擺頭：不只是實(shí)惠，而且還更加人性化。

    人性化？什么意思？

    你想著啊，城里的地主是把條件給卡死了，不管天災(zāi)人禍，時節(jié)好壞，你秋收收獲是多還是少，你都得還上那么多糧食，趕上收成好的年份自然能還上還皆大歡喜，運(yùn)氣不好碰上收成少的年份，那就只能砸鍋賣鐵甚至賤賣自己為奴了。而我這借糧不一樣，收成好的時候還糧食就多些，收成不好的時候還的也相對少些，如此也能給大家一個松口。

    蔡凜這么一聽，巴掌一擊：那太好了！

    高興之余他又道：法子是好的，可糧食呢？還不是空想。

    糧食我說了能弄來就能弄來，這樣，我給你的種子你找時間種下，空閑了便把我今兒說的說給要借糧的村民聽，有想法的就在你這兒報名，到時候你有空了就上城里給我說一聲，我又把糧食送來，你看怎么樣？

    蔡凜嘴巴慢慢咧開，越裂越大，傻笑了兩聲，能跟地主打下手那可風(fēng)光，只不過他心里到底還是不安穩(wěn)：你當(dāng)真？

    鄭江停一本正經(jīng)：若不當(dāng)真又何必跟你說這么多？你還信不過我？我這給你的莊稼種子只多不少，到時候你先給林哥兒家送些，從他們家先開口子，村民傳話傳的最快了。

    得，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就按你說的去辦！到時候有村民來借糧了，你可甭給我說是戲耍我的，那我的誠信聲譽(yù)全都得交待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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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鄭江停相信依他開出的條件不會沒有村民動心，再者蔡凜為人誠信，有他出面散播消息，村民應(yīng)該會信服，如此一來空間里的糧食也就不必一直空放著了，彼時糧食能收回，還能賺取回扣，其中的利潤相當(dāng)豐厚。

    與此同時他卻又有了擔(dān)憂的地方，借糧必定是大量的借出去，不似種子一籃子或者是像當(dāng)初的土豆一樣一籮筐就能裝下，那點(diǎn)東西還有的解釋，不會太惹人懷疑，若是憑空弄出一大批糧食沒有恰當(dāng)?shù)睦碛煽峙虏粫屓诵陌病?/br>
    時下雖然把蔡凜搪塞了過去，但也不是人人都像蔡凜那般與自己熟識信任自己，說到底還得找個噱頭才行。

    他琢磨著到底該怎么著，難不成找個人假冒一下地主老爺？但這靠譜的人可不好找，怕只怕銀子花了嘴巴不嚴(yán)實(shí)，到時候徒惹些麻煩。

    讓開些，讓開些，要是被馬撞了可活該！

    鄭江停聞聲街邊上退了兩步，街中央一匹馬兒飛馳而過，后頭拖著的板車上頭齊溜兒坐了兩排人，個個蓬頭垢面，瘦的跟猴兒似的，男女各置一邊，統(tǒng)一用兩根小指頭粗的麻繩栓著。

    他草草一數(shù)，大約有七八個人。

    今兒都瞧見第三輛馬車了，造孽啊。

    鄭江停回頭，瞧見嘆息的是個鋪?zhàn)诱乒?，見他看過去，掌柜的微微點(diǎn)頭示意。

    這些都是什么人？

    掌柜的道：是外縣外城過來賣奴仆的，每年開春都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