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長孫婧宸點了點頭，柔聲道，涵兒都不能分辨出這是真是假，那母后就更不能了。不過，以后會是真的。

    以后？涵朕不明白母后的意思。君瑾瑜愣愣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涵兒，還記得那天母后說，要同你講一件事嗎？

    君瑾瑜點了點頭。

    你已經(jīng)十四歲了，如若說道此處，長孫莨頓了頓，伸手握住了君瑾瑜的手，才又繼續(xù)說道，你應(yīng)是明白的，皇帝大婚是遲早的事，而宸兒是最好的人選。

    聞言，君瑾瑜一臉不可置信，向長孫婧宸確認道：??？母后的意思是，要立阿姐為皇后？

    嗯。一方面，宸兒是掩人耳目最可信任之人；另外一方面，宸兒精通文武，她可以很好地輔佐你，即使即使有一天，母后不在了，她也可以

    長孫莨話還沒說完，卻被君瑾瑜打斷了：不會的，母后不會離開涵兒的說著，君瑾瑜也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再次撲進了長孫莨懷里。

    長孫莨看著君瑾瑜的模樣，有些心疼。她抬手拍了拍君瑾瑜的背，安慰道：嗯，母后不會的，母后要一直陪著涵兒，一直陪著。

    漸漸的，君瑾瑜也安靜了下來。長孫莨這才將話題繞了回去：涵兒，立宸兒為后這件事是母后和你舅舅商量過了的。母后知道你有些怕宸兒，但宸兒確實是個好孩子，以后你們相處久了，自然就不會怕她了。

    君瑾瑜雖然小，但是卻已經(jīng)十分懂事了。她雖有個人的小情緒，但也明白于國家大事而言，孰輕孰重。

    朕知道了，都聽母后安排。最終，君瑾瑜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喃喃道。

    次日，便是君遷入陵墓的日子。早朝被免了去，文武百官都來送大行皇帝最后一程。

    君瑾瑜難得主動起了個早，換好衣衫，便跟著長孫婧宸一起去了前殿。

    想著這是自己最后一次見父皇了，君瑾瑜愣是壯著膽子去了君遷的靈柩旁。

    此時的君遷依然安詳?shù)靥稍陟`柩里，他的周圍充斥著為了避免遺體腐敗而放置的冰塊。這遠望起來沒什么感覺，但一旦湊得近了，便感覺周圍有些涼。

    在注視了君遷小半刻后，君瑾瑜終是嘆了口氣，退了回去。

    沒想到剛一轉(zhuǎn)身，君瑾瑜便迎面撞上了長孫婧宸。

    長孫婧宸比君瑾瑜要高上一個頭，于是君瑾瑜的頭好巧不巧剛好撞在了長孫婧宸的下頜上。

    長孫婧宸吃痛地吸了一口氣，卻還不忘伸出手扶著君瑾瑜，怕她跌著。

    君瑾瑜也吃痛地叫了一聲，而這叫聲，更多的卻是出于被嚇了一跳。待立定后，君瑾瑜才微微仰頭看清了眼前的人。

    阿姐你你沒事吧？

    無事，陛下頭疼不疼？說著，長孫婧宸竟下意識地撫了撫君瑾瑜額頭上被撞著的地方。

    朕朕沒事被人摸頭的感覺有些奇怪，君瑾瑜說著，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長孫婧宸的手愣在了半空中。過了半餉，她才將懸在空中的手和扶著君瑾瑜右臂的手都收了回來，向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與君瑾瑜的距離，欠身行了個禮：是臣失禮了。

    見她有些失落的神情，君瑾瑜不知怎么了，竟是鬼使神差地解釋了一通：朕倒是無礙，只不過只不過是男女有別，讓別的人看見了不，不太好。阿姐快快起來吧。說著，君瑾瑜的目光越過長孫婧宸向殿門口的侍衛(wèi)看去。

    遠處的那些侍衛(wèi)常年習武，聽力自然是比常人好上一些。但他們卻都是一動不動的，似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般。

    君瑾瑜看了一眼，便又將眼睛挪了回來，撇了長孫婧宸一眼，又連忙看向了別處。

    長孫婧宸聽著她安慰般的話語，又抬頭見她閃躲的目光，不禁覺得心中有一股細細的暖流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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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雖說君瑾瑜早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君遷離開皇城時，她還是沒忍住又大哭了一場。落在朝臣眼里，倒覺得是應(yīng)當有的逢場作戲，可落在了長孫婧宸眼里，便知道君瑾瑜是真的傷心了，連帶著她自己心里，也是被扎一般的疼痛。

    可偏偏，此時的她又不能上前去抱住她，告訴她不要哭，阿姐在。她就只能遠遠地望著她，望著看著漸漸遠去的君遷的她，獨自失落與無助。

    君遷終是離開了大家的視線。一切歸于平靜后，君瑾瑜便被長孫旭文喚走了。

    長孫莨身體虛弱，又怕此去會觸景生情，屆時更加難過，便沒有去送君遷最后一程。長孫婧宸回鳳闕殿去后，映入眼簾的景象便是長孫莨一個人在床榻旁默默地流淚。

    看著傷心欲絕的長孫莨，長孫婧宸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凝視了好一會兒，長孫婧宸才走上前去，勸道：姑母，人死不能復生，您要保重身體才是。

    長孫婧宸素來只聽聞君遷和長孫莨二人夫妻情深，卻沒想到二人已經(jīng)相愛到了如此地步。

    君遷獨寵長孫莨一人，后宮的永巷都早已長滿了雜草。雖說長孫莨有自己的椒房殿，但在夜里，她大部分時間都還是歇在甘泉宮的。

    而長孫莨，因為君遷的離世，傷心欲絕，疾病纏身，都七日了也絲毫沒有好轉(zhuǎn)的趨勢。

    宸兒，沉默了半餉，長孫莨才終于開口道，先帝走了，姑母怕是不久之后便會去陪他了。

    聞言，長孫莨皺了皺眉頭：姑母何出此言？宸兒還要和姑母一起替陛下

    宸兒，你也不是外人，我何苦騙你？說著，長孫莨嘆了一口氣，姑母自己的身子姑母自己知道。

    以后，涵兒就托付給你、煜兒還有兄長了。你們是先帝和我，最信任的人了。頓了頓，長孫莨往外張望了一下，確定外面無人后，才又繼續(xù)說道，若是十年后，她皇兄還是沒找到，這皇位便給煜兒吧。瑜兒她，本該有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姑母，一定能找到的。長孫婧宸何嘗不想快些把君柏涵找到，然后讓君瑾瑜過上她想要的生活。不管是繼續(xù)留在皇宮里當公主也好，流連世俗相夫教子也罷，她都會陪著她。

    長孫莨搖了搖頭，轉(zhuǎn)移了話題：等喪期一過，你們便成婚吧。若是我沒能等到那時候，你們便再等上個七日。

    按大梁傳統(tǒng)，父喪子應(yīng)守孝三年，母喪子應(yīng)守孝一年。但皇家日理萬機，便將父喪以二十七日算，母喪以七日算，這時日一過，一切便又恢復如常。

    這完婚，長孫婧宸自是沒有意見的。不過她擔心，君瑾瑜那么怕自己，得知此事后，恐怕沒那么容易同意。

    姑母，陛下她

    長孫莨知長孫婧宸心中所想，便回答道：你回相府那日，我已經(jīng)同她說過了。

    聞言，長孫婧宸點了點頭。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二十日便過去了。

    宮里事事倒是如往常一般順利，無甚大事發(fā)生。

    而喪期二十七日一過，君瑾瑜與長孫婧宸大婚的消息便在早朝上由長孫莨代為宣布了。

    本宮今日想宣布一件事?；噬?，和丞相之女長孫婧宸，擇吉日成婚。

    這消息一出，朝堂上的大臣們當場就炸開了鍋。

    長孫旭文素來為人正直，平時從不拉幫結(jié)派。那些說是丞相一派的官員，都是因為發(fā)自內(nèi)心對長孫旭文的敬仰而自愿追隨于他。這小部分人不用說，對此自是贊同，但別的大部分官員要么保持中立，要么都表現(xiàn)出反對的神情，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當屬太尉馬元康一派。

    這時，一位大臣站起身來，向君瑾瑜和長孫莨行了一禮，道：太后，臣認為，皇上婚姻大事并非兒戲，理應(yīng)從長計議才是。

    此時的長孫莨坐在君瑾瑜右邊不遠處，但是隔了一層簾子，眾人也看不清她的臉色和反應(yīng)。

    面對這樣的情形，君瑾瑜還是有些慌亂的。看了一眼朝臣，君瑾瑜毫不猶豫偏過頭向長孫莨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長孫莨輕笑著對她搖了搖頭，又伸手揉了揉太陽xue，才拖著虛弱的身子，強打起精神，開口問道：李大人為何覺得此事現(xiàn)在提起來不妥？

    這長孫莨口中的李大人便是馬元康一派的出頭鳥，名叫李凌，在朝中算不得大官。而他此番竟然敢第一個站出來說此事不妥，也是因為馬元康暗中給他遞了眼色。

    馬元康如今掌握大半兵權(quán)，雖說暫時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風浪，但現(xiàn)下也沒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就連長孫旭文平時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

    他歷來神氣，在朝堂上是拉幫結(jié)派、耀武揚威，這也是他手下那些人對他忠心不二的原因之一。

    李凌又向前一步，繼續(xù)說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臣聽聞丞相千金自小便跟隨隱士天仙子在山中長大，如今她人才剛回來不久，臣怕她不適應(yīng)深宮生活

    李凌話還沒說完，便被長孫旭文的話堵了回去：宸兒雖在深山長大，但本相敢說，宸兒在處理事情方面的智慧與謀略，可絲毫不亞于李大人。

    這李凌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馬元康見不得長孫旭文風光，他暗自哼了一聲后，也站起身來，頗有成見地指責道：丞相這話就說得不對了

    行了！見趨勢不妙，長孫莨連忙提起聲音喝了一聲。

    聞言，君瑾瑜有些擔憂地向長孫莨看去，嘴里呢喃道：母后

    先帝臨終前，已經(jīng)將皇上和宸兒的婚事定下了，只是當時礙于大家事務(wù)繁忙，便想著等喪期過后再跟大家說這件事。如今本宮已經(jīng)將話說出去了，接下來的事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長孫莨緩緩道。

    聞言，馬元康眉頭一鎖：太后說皇上婚事是先帝遺詔，可有證據(jù)？

    聽著馬元康冒犯的話語，看了看他有些虛偽的臉，又偏過頭看著一旁明明很虛弱卻還要硬撐著身體來扛起一國重任的母后，君瑾瑜忍不住想起了今日早些時候長孫婧宸跟她說的話。

    陛下如今已經(jīng)是一國之君了，一定要學會自己強大起來，才可以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如今整個大梁，沒有人可以不聽你的話，不管你是對的還是錯的，你明白嗎？

    起初，君瑾瑜還不明白長孫婧宸為何要莫名其妙地跟她說這番話，可眼下，君瑾瑜才突然頓悟過來，原來阿姐早就料到了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朕要自己強大起來，沒有人可以不聽朕的話

    想著，君瑾瑜捏緊了拳頭，隨后突然拍桌而起，伸手指著馬元康，怒道：放肆！馬元康，你好大膽子，竟然敢對朕的母后如此說話！

    第11章

    君瑾瑜登基前雖從未參與過朝政，但在這二十多天里，長孫旭文已經(jīng)將朝廷的基本局勢、重要的朝臣和他們的性子、外貌等都一一跟君瑾瑜說過了。

    其中，君瑾瑜印象最深的便是長孫旭文時常提起的馬元康了。在君瑾瑜的印象里，馬元康就是一個心懷不軌的大壞人。加之方才馬元康對長孫莨的態(tài)度，君瑾瑜才會一時氣昏了頭腦發(fā)起火來。

    一時間，整個朝堂都安靜了下來。朝臣們都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平時連話都不太愛說的皇上竟突然發(fā)起了這么大火。

    馬元康雖瞧不起君瑾瑜，打心底里認為她是一個乳臭未干的臭丫頭，但在此情形下，他也不敢公然拂了她的面子。因為要是兩派真的斗起來，馬元康的勝算也最多只有五成。他畢竟也是在沙場混跡了多年的人物，不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還是不愿意打沒有勝算的仗的。

    忍下心中的氣，馬元康斂了性子，在眾目睽睽下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響頭，道：臣知罪，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才是。

    剛才本就是因為一時的沖動才發(fā)了火，如今冷靜下來，君瑾瑜心里還是有些后怕的。

    她悄悄在袖子里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又輕咳嗽了一聲。雖然現(xiàn)在她看起來還是一副頗有氣勢的模樣，但語氣確是切切實實地軟了下來：行了，起來吧。

    謝皇上不罪之恩。又磕了個頭，馬元康才站起身來，狠狠地撇了長孫旭文一眼，退回了一旁坐下。

    長孫旭文將馬元康兇狠的眼神看在眼里，卻當做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又將目光落在了君瑾瑜身上。

    這孩子，倒是小瞧她了。

    如今的情況下，大臣們自然是不敢再站出來多說話了，于是一時間，朝堂上再次出奇地安靜了下來。

    君瑾瑜看了一眼長孫莨，又看了一眼長孫旭文，發(fā)現(xiàn)他們絲毫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而朝臣們也紛紛低著頭等待著她的下文，她便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繼續(xù)了剛才的話題。

    自古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如今父皇仙去，就算沒有遺詔，朕的婚事也理應(yīng)由母后做主。說完，君瑾瑜掃視了一眼朝臣，見他們大部分人雖然公然沒有反對，卻也沒有要贊同的意思。

    君瑾瑜想了想自己的話，覺得確實說服力不夠，若要強制下令，又恐怕以后會惹人口舌。

    到底要怎樣才能讓朝臣們心服口服地同意呢？

    君瑾瑜蹙了蹙眉。

    突然，君瑾瑜腦子里靈光一現(xiàn)，冒出了一個想法。

    以前母后常說，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貞潔。那

    也不知道朕這樣說舅舅會不會怪朕。想著，君瑾瑜暗自咽了咽口水，最終緩緩開了口：阿姐這一月都在甘泉宮照顧朕。她溫柔賢淑、百般貼心，朕十分心悅。所以，昨夜朕一時沒忍住，已臨幸了她。

    別人要是敢這樣做，指定會被長孫旭文親手殺了。可君瑾瑜是皇帝，她這樣說，反倒還是長孫家的榮幸。

    既然君瑾瑜都已經(jīng)這樣說了，朝臣們自然沒了再反對的理由。

    被皇帝臨幸過的女子，再嫁出去自是不可能的了，而丞相的千金要說一輩子不嫁人，那也是不可能的。況且長孫莨與長孫旭文還是至親，這樣的身份，這樣的關(guān)系，讓長孫婧宸入宮為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