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蘇白注意到她的表情，把煙蒂丟進煙灰缸里，也看了過去，恍然大悟，“你想聽我彈吉他唱歌？”

    云棲久把煙塞嘴里，別過頭去，“不想聽?！?/br>
    過了兩秒，她又說：“如果你非要彈吉他唱歌的話，我勉為其難，給你這個機會吧?！?/br>
    第64章 依然愛你。

    許蘇白一副早已看穿她的模樣, 慢騰騰地起身，走過去撈起那把吉他，伸腳勾來一把凳子, 就坐在她正對面，離她兩米遠的地方。

    他低頭調(diào)整吉他弦的松緊，骨節(jié)勻凈的手指撩撥著根根琴弦，掃出清越的聲音。

    他撥彈幾聲, 搖頭輕嘆：“唉, 生活不易，出來賣藝?！?/br>
    云棲久樂了, 把煙摁進煙灰缸里, 長卷發(fā)撥到左肩上，披著披肩，盤起兩條露在短褲外的白花花的腿, 笑說：“都出來賣藝了，那你賣不賣身??？”

    許蘇白一掌拍在琴弦上, 似乎沒聽清她說什么般，揚高了聲兒：“什么？你要買我的身？行啊，我顏正活好不粘人, 性價比很高的?！?/br>
    “什么鬼啊！”云棲久揉了團紙巾，砸向他。

    紙巾團劃出一道弧線, 只飛出一米遠，就掉了下來。

    許蘇白肆意地笑著, 眼下顯現(xiàn)出一層淺淺的臥蠶，眼眸燦若星辰。

    “我以前是不是唱過歌給你聽？嘀嘟也唱過歌……所以，現(xiàn)在這里就只剩一個人沒唱過歌。”

    云棲久隨手從茶幾上拿了一聽包裝花花綠綠的飲料，邊聽許蘇白說話, 邊屈指“咔”地拉開拉環(huán)，“你讓我唱？”

    “是我說得還不夠明白？”

    “我好久沒唱過歌了?！?/br>
    云棲久抿了一口飲料，驀然發(fā)現(xiàn)入口有淡淡的酒精味，還富有氣泡。

    這不是氣泡水，而是一聽口感清甜的雞尾酒。

    她張嘴，“哈”地呼出咕嚕嚕上涌的氣，說：“高三上學期的元旦匯演，我上臺，跟人表演了個大合唱，你又不來聽！”

    許蘇白沉默地看著她，似是陷入了回憶，半晌，狐疑道：“那年的元旦匯演，有大合唱？”

    “有！”云棲久大聲嚷著，“我還在第一排呢！結(jié)果你接了個電話，就走了，都沒看到我的表演?！?/br>
    說到這兒，她有點難受，胸口燒著火，燎到了胃里，“我那個時候，那么卑怯的一個人，為了能被你多看一眼，真費了挺多勁兒的?！?/br>
    許蘇白閑閑懶懶地撥動三兩根琴弦，給她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放在現(xiàn)在，聽你說你曾經(jīng)因為暗戀我，而勇敢地做過什么事，說實話，我還挺感動。但是……對于當初那個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的我來說，你所做的一切，只能感動你自己。”

    “嘭”一聲，罐子被她敲在茶幾上，云棲久點點頭，淡然道：

    “對啊，所以這樣才叫暗戀嘛。為了多看對方一眼，想方設(shè)法地找借口回頭；為了能在排名榜上離對方近一點，為了能跟對方同班，而努力學習；為了能被對方看到自己的存在，而勇敢地踏出了好多好多步……

    “許蘇白，喜歡你的人太多，跟她們相比，我沒有任何優(yōu)勢，我不認為我能跟你在一起，所以我不敢去叨擾你。

    “我自作聰明，自我感動，還矯情地想，為什么我都做到這一步了，你都看不到我……但這就是暗戀啊，許蘇白，像你這種人，你不會懂的?！?/br>
    許蘇白聽她說完，才說：“是啊，我不會懂。我呢，打小就受歡迎，其他人不管是抱著什么目的接近我，為了能與我結(jié)交，他們一個比一個人精。在這種情況下，你一直默默做著的那些事，我很難看得到。比起做那些事兒，你還不如直接在我面前做個自我介紹。

    “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但凡是我看上的，我就要想方設(shè)法地得到。我喜歡你，想追你，那就一定會追到你。我不搞暗戀那一套，也不玩虛的?！?/br>
    云棲久又灌了一口酒，頭已經(jīng)有點暈乎了，“所以，你現(xiàn)在是想怎樣？”

    許蘇白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膠著。

    曖昧暗中涌動，她以為他會說點什么，戳開兩人這層薄薄的紙窗戶。

    然而，許蘇白總能給她帶來意外和驚喜。

    “我現(xiàn)在想聽你唱當年上臺表演的曲目?！?/br>
    “……”

    “啪！”氣氛瞬間沒了。

    “我們當年唱的是《歡樂頌》，你真讓我唱這個給你聽？”云棲久眉頭深深地皺著，有點懷疑人生。

    “嗯。當初沒聽到，我現(xiàn)在想聽。在我知道你喜歡我的情況下，讓你唱給我聽?！?/br>
    “……”云棲久一揚手，差點把酒給扔過去，“我哪有喜歡你！”

    “不喜歡我，你急個什么勁兒？”許蘇白微抬下巴，神色倨傲。

    云棲久手一頓，酒在慣性作用下，灑出兩滴，打濕了她的手指。

    她把酒收回來，擱在面前，像是拿著話筒，張口就唱：

    “歡樂女神圣潔美麗

    燦爛光芒照大地

    ……”

    唱了兩句，她覺得有點干，“你不給點伴奏嗎？”

    許蘇白笑：“行啊，我給你伴奏……這首曲子，如果是把里面的鋼琴搬出來伴奏，會更好一些?！?/br>
    “無所謂啦……”云棲久跟著他那不走心的伴奏，唱了兩句，打了個酒嗝，“算了，不想唱了，本來是你要唱的，怎么就成了我唱歌了？”

    許蘇白瞧著她漲紅的臉，終于舍得放過她了，“行，換我給你唱?！?/br>
    他剛彈了個前奏，云棲久打斷他：“等等。”

    她翻遍全身上下所有口袋，終于在沙發(fā)上，找到她的錢包，打開，摸出兩枚硬幣，拍在茶幾上，“賞你的?！?/br>
    許蘇白忍俊不禁：“你怎么這么好玩呢……”

    云棲久屈起中指和無名指，酷酷地舉手比了個“l(fā)ove”的手勢，另一只手圈在嘴邊，喊：“唱??！”

    許蘇白勾著笑，修長的手指溫溫柔柔地挑著弦，歌聲輕柔：

    “一閃一閃亮晶晶

    留下歲月的痕跡

    我的世界的中心

    依然還是你

    ……”

    他偶爾歪頭看懷里的吉他，脖頸上的文身很顯眼。

    套在白t恤外的寬松印花襯衫，被海風吹動，搭配著清爽的樂聲，很有夏天的感覺。

    云棲久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他。

    雙手握著罐子，唇瓣貼著邊緣，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身體搖搖擺擺，沉浸在他悅耳的歌聲中。

    她覺得這首歌的旋律很耳熟，不自覺就跟著他哼哼。

    上一次見他彈吉他唱歌，還是大一時的事。

    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他目光直直地望向她，唱了一首甜甜的小情歌。

    明里暗里，都在撩她。

    現(xiàn)在，他唱的依舊是情歌，目光也依舊直直地望向她。

    海風腥咸，月色溫柔，星星璀璨。

    他也在閃閃發(fā)光。

    不論是在她年少青蔥的歲月里，還是在此時此刻。

    就算是在未來，她相信，他依舊會閃閃發(fā)光。

    “我依然愛你，或許是命中注定

    多年之后，任何人都無法代替

    ……”

    云棲久聽他唱到這兒，情緒被酒精一兌，勢不可擋地涌上來，眼眶紅了一圈，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幾乎是情不自禁，大聲地唱：

    “……那些回憶，依然無法忘記

    我依然愛你，就是唯一的退路

    ……”

    云棲久沒想到這一聽雞尾酒，喝著挺柔順，后勁居然這么大！

    她第一次喝斷片。

    次日醒來，只記得自己前一晚，哭得特別特別厲害。

    許蘇白過來抱她回主人艙，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又委屈又吵鬧地嚷嚷：

    “許蘇白，我就沒為其他男人流過這么多眼淚……嗚嗚嗚，你怎么這么討人厭啊……”

    她嚷嚷了一路，許蘇白把她抱到主人艙，剛要讓她躺床上去，她就扯開他的衣領(lǐng)，往里吐了他一身。

    不是吐到衣服上，而是實實在在的吐到他身上。

    許蘇白臉都黑了。

    回憶起這些，云棲久的臉刷地白了。

    好丟人。

    她去刷牙洗臉，洗完澡后，就呆呆地坐在床上，遲遲不敢走出主人艙。

    擺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呼吸燈一閃一閃的。

    她伸手拿手機，看到了徐婭發(fā)來的一連串消息。

    婭婭：【久久寶貝，你打算在許蘇白那里玩多久？我還想跟你一起逛街買買買呢~】

    婭婭：【看你跟許蘇白那樣，估計是用不著我再幫你介紹青年才俊了。那我就自己上啦！~但我沒什么相親經(jīng)驗，你陪陪我唄~】

    79：【我也沒什么相親經(jīng)驗……】

    就上次那一次，她還好巧不巧地碰到了許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