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鮮 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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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密碼從未改過,你以后也不用再猜?!痹S蘇白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把煙摁進煙灰缸里。 “呲”一下,火光熄滅,殘留灰白色的煙霧,被風吹散。 只是改個密碼而已, 她卻從他的語氣中, 聽出了矢志不渝的感覺,鼻頭一酸, 險些要哭出來。 她拿起手機, 看到了他推過來的名片,生硬地轉移話題:“這個心理醫(yī)生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br> “那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別人推薦的?!?/br> 她在申請?zhí)砑雍糜训捻撁骖D住,遲疑地看向他, “你是以患者的身份,認識他的?” 許蘇白舉起高腳杯, 輕輕一晃,紅酒暈染玻璃杯壁,薄唇貼著杯口輕抿, 喉結上下滑動,似是而非地輕哼了聲。 “什么時候的事?” “很久之前?!?/br> 云棲久打破砂鍋問到底:“那是有多久?” 他不答, 將紅酒一飲而盡,又斟了一杯。 “在我們分開之前, 對嗎?” 早在他帶她回亭陽鎮(zhèn)拿戶口本之前,她就曾見他吃過不少藥。 他說是感冒藥。 因為當時他真的是重感冒,精神不濟,食欲不振什么的, 都是比較正常的現(xiàn)象,所以她并沒發(fā)覺出他的異樣。 只是覺得心疼他,為了方便照顧他,暫時搬去他那里住了一段時間。 他那會兒大少爺脾氣發(fā)作,不愛吃阿姨做的東西。 她跟哄小孩子吃飯一樣哄著他。 后來發(fā)現(xiàn),但凡是她做的東西,他都會乖乖吃下去,她就天天研究給他做什么好吃的。 當她下廚時,許蘇白就倚靠在廚房門邊,靜靜地看她。 她那時讀不懂他眼中的晦澀,覺得他懶懨懨的,不夠有生氣,硬拉著他過來幫忙。 他沒幫她,只站在她身后,雙手環(huán)在她腰上,下巴抵著她發(fā)頂,懶倦又膩歪地說:“舍不得離開你。” 云棲久心說:舍不得離開,你不還是要出國? 夜里,她跟許蘇白躺在一張床上。 他緊緊地抱著她,吃了藥,打了針,卻還未退燒的身體,很燙,熨帖著她的肌膚。 他說他很累,頭埋在她胸前,輕輕蹭著。 云棲久輕輕撫摸他的后背,哄了他一陣。 他在她耳邊絮絮低語,仿若夢囈,她聽不懂他說的是什么。 倒是聽懂了后面的那句粵語:“我好鐘意你?!?/br> 于是她回:“我都鐘意你?!?/br> 他悶聲哼哼,又說:“i love you?!?/br> 她又回:“i love you too?!?/br> 他吃過藥后,昏昏沉沉,幾乎要睡著了,卻還是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我愛你?!?/br> 云棲久壓不住上揚的嘴角,覺得他生病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情不自禁地親吻他,貼著他的唇,說:“我也愛你。” 吻他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她也感冒了。 見她哭唧唧地打針吃藥,許蘇白還有心情笑話她:“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趁我睡著,偷偷占我便宜了?不然,怎么突然就被我傳染了?” 她羞惱地瞪了他一眼,直說:“沒有!” 再后來,她為了去戰(zhàn)地,學了卡倫庫當?shù)氐恼Z言。 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那晚許蘇白說的話里,有一句卡倫庫語。 翻譯成中文,是“我愛你”。 許蘇白用盡他會的所有語言,在她耳畔,反反復復地說,他愛她。 可惜,她反射弧太長,直到兩人分手了兩三年,才知曉。 回憶讓人傷懷。 云棲久蹭了下眼角,手指被淚水濡濕。 她用拇指捻掉那點水痕,問他:“你后面也有在偷偷治療?” 許蘇白慢悠悠地喝著酒,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我是人,不是神,也會有壓力太大,心力交瘁的時候?!?/br> 云棲久聽了,心尖猝然一疼。 突然明白他那句“我救不了你”的話,原來有兩層含義: 一層是她還是那么卑怯,他似乎并沒幫到她; 一層是他連自己都救不了,更遑論救她。 云棲久向那個心理醫(yī)生發(fā)出好友申請,把手機放下,一口喝掉杯中所剩不多的酒液。 她有很多話想問他。 但她不敢問,怕問得多了,得知真相之后,內心的罪惡感會加劇。 許蘇白這么要強的一個人,估計也不喜歡她刨根問底,不見得會把事情如實告訴她。 見她伸手去拿酒瓶,許蘇白攔住,“差不多了,再喝下去,你該斷片了?!?/br> “斷片就斷片唄,我喝酒就沒斷片過?!彼f話已經(jīng)有點含混了,卻總覺得大腦還處在清醒狀態(tài),還能思考。 “真不怕我趁你斷片,對你亂來???”他開玩笑道。 云棲久瞅著他,笑了聲:“不會的,在這方面,我還是懂你的。你要想對我做什么,不管我醉沒醉,你早就動手了?!?/br> “真難得,在你心里,我還有不流氓的時候?!痹S蘇白一口悶掉自己的那杯紅酒,拿起酒瓶,把剩下的酒液全部倒入杯中,滿滿一大杯。 空酒瓶被他一擱,桌面輕震,帶著杯中的酒液也在晃。 云棲久手腳發(fā)軟,往后一倒,懶洋洋地窩在沙發(fā)里,轉頭看他,“那我還是收回剛剛的話吧,許蘇白,你就是個大流氓?!?/br> 許蘇白被她逗樂了:“我對你做什么了?怎么又說我流氓?” “你吻我了?!彼f。 原本是不打算提起的,如今在酒精的作用下,她還是提起了這件事。 許蘇白身上的酒氣也漫了出來,一身松懶,“那是你先動嘴的。說說唄,你為什么要親我?” “沒想親你,”云棲久半瞇著眼,有點犯困了,“就是想湊近看你的文身而已。” “看到什么了?”他明知故問。 “阿拉伯數(shù)字的6和3,你什么時候文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許蘇白端起酒杯喝酒,半晌沒說話。 云棲久拉他手臂,跟他撒嬌:“說嘛~” 要不是他及時把酒杯換了只手端著,怕是早灑出來了。 “你說你愛我愛得要死的時候,”他反手抓住她的手,隔著一張茶幾,緊緊地握住,“我決定去改這個文身,把你刻進血rou里,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br> 聞言,云棲久那沉重得快要撐不開的眼皮,掙扎著,睜開了一條縫,“我什么時候說過愛你愛得要死?” 許蘇白語氣篤定:“你說過?!?/br> “不可能!我怎么會對你說這么rou麻的話呢?” “你、說、過。”許蘇白重復一遍。 “不可能,你別想誆我,這話太rou麻了,我才不會說呢……而且,你這是我們分手之后才改的文身吧?”云棲久喃喃自語,終于撐不住,睡過去了。 許蘇白左手拉著她的手,右手端著酒杯,仰著頭,看星月交輝,忽地扯唇輕笑:“云六三,你這是什么金魚記憶?” 他喝完酒,把酒杯一放,轉而撈起自己的手機,指紋解鎖,點擊微信圖標,點開余燈的朋友圈。 翻到五年前,本科畢業(yè),新聞專業(yè)1班的畢業(yè)照,以及她們宿舍的合照。 余燈配文:“悲歡離合,在這個夏天,都該告一段落了?!?/br> 往后翻,三年前,云棲久碩士畢業(yè),跟徐婭并肩站在一起,拍了張合照。 配文:“她們還逗留在你我的那一段青春里?!?/br> 再翻下去,兩年前,一篇戰(zhàn)地報道,記者署名——云棲久。 配文:“她在記錄真相,也在記錄自己的成長?!?/br> 余燈的這些朋友圈動態(tài),他其實翻閱過無數(shù)遍。 但是,他一次都沒點贊評論過。 余燈是故意發(fā)給他看的,卻不會特地艾特他。 她默默地發(fā)。 他默默地看。 從她的字里行間,她分享的圖片或文章里,了解云棲久的近況。 在愛情這一方面,某種程度上,他跟云棲久是有相似性的。 他們耽溺于甜蜜的愛情中,卻又不會把愛情當成生活的唯一。 所以離了對方,日子都還能照常過下去,只是沒滋沒味而已。 就在今年元旦,余燈發(fā)了條動態(tài)。 配文:“去年11月19日那天,她打電話給我,問起了他的情況。 她說,他還會許愿祖國繁榮昌盛,世界充滿love and peace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