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班驟然拔高的怒罵聲穿透手機飛了出來：“罰你打掃衛(wèi)生，你還敢躲起來偷懶？不想丟工作的話，你最好在五分鐘內(nèi)過來找我?！?/br>
    明維張了張嘴巴，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手機就被陸封州拿了過去。

    “專心開你的門。”他拿著明維的手機，自顧自地朝往旁邊走去。

    幾秒后返回來，明維翹班的事情，被他兩三句話就輕松處理好了。陸封州將手機還給他，率先抬腳走入店內(nèi)，頭也不回地道：“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把會所的工作辭掉?！?/br>
    明維順從地應(yīng)了下來，跟在他身后走進來，回頭給門落了鎖。

    他去樓上房間收拾行李，陸封州在樓下停留沒多久，很快也上了二樓。看見明維將行李箱攤開擺在地板上，床邊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陸封州站在樓梯口，沒有再往里面走。

    明維將行李箱往旁邊挪，空出一條能走的路來，又動作利落地將被子從床頭卷到床微，在床邊騰出干凈的地方給陸封州坐。

    陸封州邁開長腿跨過來，毫不客氣地在他床邊坐下，將他擺在床邊桌上的東西盡數(shù)收入眼底。

    碗和杯子下方依舊墊著報紙，已經(jīng)換成了最新的這期。充當臨時垃圾桶的紙盒里，塞著泡面的包裝袋和咖啡店的打包紙袋。

    印有店名的那面恰好朝上，雖然只露出二分之一，但不妨礙陸封州很快就認出來，是他偶爾會去的那家咖啡店。

    雖然只是一家咖啡店，但仍舊不認為以明維的消費能力，會是那家店的顧客。他眸色暗沉地看向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的明維。

    “你老家是哪里的？”陸封州冷不丁地出聲問。

    明維背對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過，將身份證上的地址報給他聽：“甄縣黎夕村?！?/br>
    說來也算是巧合，明維很小的時候，親生母親還未過世的時候，就和母親在甄縣住過很長時間。

    他垂著頭回憶自己的童年，絲毫沒有發(fā)覺，身后的陸封州在聽到甄縣時，眼中情緒也出現(xiàn)了細微的變化。

    “多大出來工作的？”陸封州斂起眼底外露的情緒。

    明維站起來找自己的手機充電線，“高中畢業(yè)以后?！?/br>
    “沒有參加高考？”陸封州又問。

    明維心不在焉地從他身前走過，“沒有?！?/br>
    抬腳時不小心絆到陸封州的小腿，他身體不穩(wěn)地后退，結(jié)結(jié)實實地坐倒在陸封州大腿上。他扶住陸封州的肩頭側(cè)過身來，不著痕跡地轉(zhuǎn)移話題道：“哥哥看見我的充電線了嗎？”

    陸封州撩了撩眼皮，“沒有?！?/br>
    并非真的想找充電線，但見話題成功被自己繞開。對方也沒有再問起李維從前那些事，明維在心中松了口氣。

    無法確保陸封州不會讓人去查李維的信息，秉承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明維并不想讓面前的人對自己的真實身份起疑。

    他露出失望的表情來，下一秒?yún)s又伸長脖頸，搭著陸封州的肩膀朝對方身后張望，口中同時輕聲自言自語道：“會不會是掉在床上了？”

    陸封州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頭，朝自己身后掃了一眼。

    借著自己在上方的力道優(yōu)勢，明維趁機將他壓倒在自己的單人床里，趴在他身前抬起頭來，語氣輕快地補充：“找不到就不用找了?！?/br>
    陸封州抬起手掌拍在他屁股上，語氣不帶波瀾地開口命令：“起來。”

    明維聞言，狀似委屈地將臉埋進他懷里，從他胸膛前發(fā)出悶悶的聲音問：“哥哥不喜歡嗎？”

    不等陸封州回答，他又自顧自地小聲嘀咕起來：“我可是很喜歡的，尤其是昨天晚上的哥哥?！?/br>
    躺在下方的陸封州瞇起眼睛來，沒有再叫他起來，但也沒有允許他一直趴在自己身上。他抓著明維的手臂，按住明維的腰側(cè)，將人往旁邊推的同時，借力翻身而起，眨眼的功夫就和他迅速交換了位置，改為將他壓在自己身下。

    陸封州抬手撐在他上方，居高臨下地審視他，半晌沉下嗓音緩緩開口：“你就這么想被我——”

    話音未落，兩人身下那張陳舊的單人床，突然就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床上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出現(xiàn)了輕微的面容凝固。

    第24章 雷雨

    兩人連忙從那張單人床上爬起來，床腳柱子已經(jīng)出現(xiàn)明顯的松動，明維愁眉苦臉地看著床沒說話。

    活了近三十年，差點將床壓塌這種事對陸封州來說，還是這么多年來的頭一遭。他臉色也有些黑，催促明維加快動作收拾行李。

    明維垮下臉來道：“床爛了，要賠。”

    陸封州神色微慍地打斷他：“我賠?！?/br>
    明維抬起頭來，一秒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謝謝哥哥?！?/br>
    似是不想再理會他，陸封州沒什么表情地偏開了臉。

    他回國才幾個月，也沒什么閑錢買東西，行李很快就收拾好。住進來的時候只有一個行李箱，離開的時候仍舊只有一個行李箱。

    他們從書店里出來，回到車內(nèi)坐好。司機轉(zhuǎn)頭詢問陸封州，接下來要去哪里。陸封州略微思忖片刻，報了一處臨近郊外的小區(qū)住址。

    司機停頓兩秒，善意地出聲提醒道：“陸總，那邊的房子空置太久，只怕現(xiàn)在過去還不能住人。”

    陸封州眉頭微微擰起，最后改口道：“那就先去熙江公館?！?/br>
    司機收到指令，發(fā)動車子離開書店所在的這條老街，朝市內(nèi)的熙江公館駛?cè)ァ?/br>
    這座公館地如其名，就坐落在市內(nèi)臨江的位置，占據(jù)了江邊最好的觀景視野。房子是寬闊明亮的平層設(shè)計，室內(nèi)設(shè)計是主打灰白色的歐式風格。雖然未見得有多么溫馨，住起來卻是rou眼可見的舒適。

    明維拎著自己又舊又小的行李箱，站在玄關(guān)口不動聲色地觀察這間公寓。房子里有十分明顯的入住痕跡，猜到這大概是陸封州偶爾會住的地方，他眼底霎時浮起濃厚的興趣來。

    “自己換好鞋進來?！标懛庵蒉D(zhuǎn)身將未拆封的拖鞋丟給他，徑自朝客廳里走去。

    明維依照他的話換上拖鞋，提著行李箱啪嗒啪嗒地追上他。陸封州把他帶到主臥旁邊的次臥，推開房門后轉(zhuǎn)身看向他，示意他自己進去放箱子。

    他又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走進去放行李箱。

    陸封州面露不悅，站在門邊吩咐他道：“拖鞋穿好再走路?！?/br>
    明維眉眼無辜地回過頭來，將腳底拖鞋長出來的那截露給他看。他大概比陸封州矮十厘米左右，鞋碼也比對方要小。

    陸封州沉默一秒，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而將他從房間里叫出來，指著旁邊房門緊閉的主臥和書房道：“主臥和書房不能進，其他房間可以。”

    明維點了點頭，語氣乖巧地回答：“好的哥哥?！?/br>
    陸封州面上神情頓了頓，也不知道信沒信他的話，最后沒什么情緒地瞥他一眼，“自己去收拾東西洗澡，沒什么事不要來打擾我?！?/br>
    說完，就推開主臥的房門走了進去。

    看著那扇門在自己面前打開又合上，明維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返回自己房間整理行李。

    抱著衣服和毛巾去浴室洗澡時，路過客廳前的落地窗，明維忍不住停下腳步，從高處俯瞰窗外華燈璀璨的江夜。

    江岸兩側(cè)的高樓直聳入云，斑斕閃耀的霓虹燈在濃郁的夜色中流光溢彩，江流如同墨色長帶鋪向遠方，岸邊的燈火就像點點繁星，襯得江面泛起粼粼波光來。

    他伸出掌心抵在玻璃上，抬頭往漆黑的夜空里看去。天空此時卻像塊潑了墨的暗色布料，看不到任何星星。只隱約能夠辨認出天邊涌動的烏黑云層，以及掙扎著想從云層后冒頭的微弱月光。

    似乎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即便是下暴雨，對此刻身處安逸室內(nèi)的他來說，也沒有任何影響。很快意識到這點，明維回過神來，抱著懷里的東西從窗邊轉(zhuǎn)身離開。

    他沒有用浴室里的浴缸，而是選擇了速度更快費時更少的淋浴方式。澡洗到一半，往身上擦沐浴露時，伴隨著窗外陣陣的短促滾雷聲，一場暴雨藏在夜色里，穿透厚重翻涌的烏云澆落下來。

    嘈雜密集的雨聲甚至蓋過了耳邊花灑出水的聲響，有往日下大雨時的經(jīng)驗在先，明維下意識地抬眼看了看頭頂?shù)哪潜K燈。

    預(yù)想中電路不穩(wěn)造成的燈光輕閃沒有出現(xiàn)，看清燈罩上的精致紋路，他才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并非身處老書店的破舊閣樓中，而是在市中心寸金寸土的高檔公寓里。

    但即便是這樣，當他站在寬敞明亮的浴室里，抬頭環(huán)顧四周時，心中卻并未生出太多高興輕松的情緒來。

    如同過去的那幾個月中，他站在閣樓狹小逼仄的衛(wèi)生間里那樣，窗外雷鳴電閃大雨滂沱，夜風震得窗戶玻璃哐當作響，頭頂光線昏黃的燈泡明明滅滅。

    空寂感從身體里滲透出來，裹挾著空氣里彌漫的水蒸氣發(fā)酵擴散，他獨自被吞沒其中。

    明維不怕打雷和下雨，只是偶爾也會卑劣地去貪戀，曾經(jīng)在雨夜里得到過的溫暖。

    他沖掉身上的白色泡沫，關(guān)掉花灑去穿衣服。五分鐘以后，他在未見停歇的暴雨聲里敲開了主臥的門。

    陸封州也才洗完澡，上半身沒有穿衣服，脖子上還掛著擦頭發(fā)的毛巾。他打開房間門，就見明維穿著寬松的短袖短褲，懷里抱著次臥的枕頭，赤腳踩在地板上。

    身后落地窗外一道閃電輕劃而過，照亮了明維偏向他的那半張臉。他眼神軟軟地注視陸封州，下垂的眼尾明晃晃昭示著，他在向陸封州示弱。

    又一聲響雷劈開身后夜空，明維兩只瞳孔不安地睜了睜，話里帶著幾分怯生生問：“哥哥，我害怕?！?/br>
    陸封州伸手打開墻邊的壁燈開關(guān)，扶著門把手沒有動，“你怕打雷？”

    明維小幅度地點點頭，抱緊枕頭的兩邊肩頭似乎也微微縮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抬眸朝陸封州身后望去，他嗓音很輕地問：“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睡嗎？哥哥。”

    似乎是在辨認他神情里的真假，陸封州面色淡淡地看著他，半晌都沒有說話。

    “不進去也沒關(guān)系的，我不會讓哥哥為難?！泵骶S的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nongnong失落，“哥哥讓我睡在哥哥的房間門口也可以?！?/br>
    他說完，就真的抱著枕頭彎下腰，背靠門外的墻邊要滑坐下來。

    陸封州眉尖緩緩揚高，沒有立刻伸手去扶，而是雙手抱臂立于門邊，垂眸看著他道：“你如果坐臟了褲子，今晚就別再想上我的床。”

    擦著他的尾音坐倒在地上的明維愣住，隨即仰起頭來看向他，眼中蓄滿了不知所措。

    陸封州說到做到，面上毫無任何動容情緒，轉(zhuǎn)身就要退回房間里去。

    索性對方此時下身穿著家居長褲，明維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來，緊緊抓住了他的褲腿不松手。

    陸封州抬起的那條腿又落回去，如同絲毫不覺得讓明維睡在自己房間門口，會有什么不妥般，垂下目光從他臉上緩緩掃過，“你還有什么事？”

    拽著他的褲腿，明維神色委屈地從地板上爬起來，哭喪著一張臉問：“哥哥嫌我臟嗎？”

    像是聽到什么有意思的話，陸封州慢慢挑起唇角，說話的語氣卻沒有任何起伏：“我上一次來這里，還是在半個月以前?！?/br>
    明維腦中首先想到的就是，這里果然不是陸封州常住的地方。這件事在自己的料想之中，他心中沒有生出太大的失望情緒來。

    “好的，我知道了。”明維垂頭喪氣地回答，語氣里卻帶著與他面上神情明顯違和的委曲求全。

    陸封州唇角的弧度平了下去，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的意外。

    卻見明維將枕頭單手夾到腋下，動作利落地脫下穿在腰間的睡褲。褲子順著他的兩條腿筆直下滑，很快掉落在他的腳踝邊。

    他抬起腳尖將睡褲勾開，重新將枕頭抱進懷里，踩著兩條光溜溜的長腿，站在陸封州面前，朝他露出堪稱單純良善的乖巧笑容來。

    “我可以進去嗎？哥哥?！泵骶S第二次開口問。

    陸封州的視線掠過他衣擺下方，包裹在薄薄的黑色布料里的圓潤臀部。內(nèi)褲的尺碼并不小，穿在他腿上卻像是小一碼，邊緣部分緊緊勒在他的rou里，將他的屁股勒得愈發(fā)渾圓挺翹。

    這大概還要歸功于，他的臀部本就比其他人要緊致和挺翹，不像是普通人會有的臀部，倒像是常年需要訓(xùn)練的運動員。

    修長漂亮的身體里，蓄滿了年輕的生機與活力。

    他慢條斯理地收回目光，眼眸深沉莫測地望著他，讓人猜不出心中所想，卻也沒有給明維讓出可以過的道路來。

    明維見狀，可憐巴巴地抿起嘴唇，濃密的黑色睫毛如蟬翼般扇動起來，托住枕頭的右手垂落下來，悄悄伸到陸封州的手邊，食指關(guān)節(jié)微微曲起，動作親昵地勾住他的大拇指。

    “那——”兩只白皙的耳朵在燈光下浮現(xiàn)出惹眼的緋色，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放輕了聲音，“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做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