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種種，皆是齊夫人授意。她雖是一介婦人，可論心胸之開闊，目光之長遠，都不是爾等所能及！如此良善之人卻被爾等扣上了一頂蔑視讀書人的帽子，昔日我與諸位夫子便是這么教你們的？”

    第42章

    趙清瑞這番話對諸學(xué)子來說，無異于是晴天霹靂。

    他們一個個臉色煞白，驚恐地望著趙清瑞，心里后悔不迭。他們何苦要為了替同窗出頭，跑到衙門來鬧事，這下好了，不但要丟臉，還要在山長這里落個不好的印象。

    而且此事傳出去后，他們肯定會淪為眾人的笑柄，師長以后只怕也會對他們有意見。

    這些學(xué)子雖然聰明，可到底年輕，一輩子也算順遂，驟然遇到這種突發(fā)狀況，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這么僵持著也不是辦法，詹師爺頭痛地看著傻愣愣的學(xué)子，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山長，這些學(xué)子也不過酒后失言，意氣用事。年輕的時候誰不犯點糊涂呢，還請山長原諒，再給他們一個機會！”

    眾學(xué)子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個個爭先恐后表態(tài)：“山長，對不起，是學(xué)生偏聽偏信，信了旁人的謠言，誤會了齊夫人，學(xué)生知錯了！”

    “山長，學(xué)生不該飲酒，沖動行事，污蔑了好人！”

    “山長，學(xué)生不該被人慫恿就一時頭腦發(fā)熱，做出誣陷好人的舉動。學(xué)生知錯了，以后絕不會再犯！”

    ……

    他們急著挽回在趙清瑞心目中的形象。

    可卻適得其反，趙清瑞經(jīng)歷了一輩子的風浪，焉能看不透他們這點小心思。他們哪是知錯了啊，是顧忌著他這個老頭子，所以才這樣說的。

    趙清瑞看著這些根本不知悔改的學(xué)子，失望透頂：“不必向我說對不起，你們真正該道歉的對象是被你們污蔑，被你們架在火上烤的齊夫人！”

    “還不快向齊夫人賠禮道歉！”詹師爺連忙出聲提醒。心里卻暗嘆，難怪最近這幾年，他們玉州考上秀才的書生都寥寥無幾呢，看看這些豬腦子，道個歉都不會，難怪被人當槍使呢。

    若非他也被他們拖進來，摻和了一腳，他才懶得理這些蠢貨！

    眾學(xué)子經(jīng)他一提醒，連忙反應(yīng)過來，紛紛道歉。

    “齊夫人，對不起，是小生錯了！”

    “齊夫人有高義，小生受人蠱惑，污蔑了無人，請夫人原諒！”

    “齊夫人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小生的無禮吧，小生以后再也不敢了！”

    ……

    一個個態(tài)度誠懇，極盡和氣，跟前一刻那欲置許殊于死的猙獰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許殊目光冷然地看著他們，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才道：“你們都說完了，現(xiàn)在該輪到我了吧？”

    眾學(xué)子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再向先前那樣對許殊無禮，連忙客氣地說：“夫人請講！”

    許殊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說：“你們不必向我道歉！因為，我齊許氏，齊家的當家主母，就是看不起你們，打從心眼里看不起你們！”

    眾學(xué)子和前面看熱鬧的百姓皆嘩然，詫異地看著許殊。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樣說，明明她現(xiàn)在成了受害者，大家都向著她，一片大好，她何苦要說出這樣對己不利的話，這不是給學(xué)子們遞自己的把柄嗎？

    就連詹師爺也蹙起了眉頭，在心里罵娘，今日之事，可真是一波三折。本來簡簡單單道個歉，雙方握手言和就能解決的事，結(jié)果現(xiàn)在越鬧越大，若是出了什么亂子，他鐵定逃不了干系。

    “齊夫人，我知道，你心里惱怒他們剛才的咄咄逼人，但也不必說這種話。夫人建免費學(xué)堂，便是看重學(xué)問，又怎會羞辱看不起讀書人！”詹師爺站出來撮合道。

    眾學(xué)子聽了，也覺得有道理，齊夫人定然是還記恨他們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因此才故意這么說的。

    他們正想表示自己不計較，卻聽許殊又清凌凌地開了口。

    “詹師爺此言差矣，民婦看重學(xué)問，跟看不起他們這些讀書人并不相沖突。他們，讀了十幾年圣賢書，經(jīng)史子集倒背如流，圣人之言脫口而出。按道理來說，應(yīng)該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可他們呢？隨便聽了幾句旁人不知所以然的話，未經(jīng)查證，便鬧到知府衙門，逼著詹師爺你替他們主持公道，如此糊涂行事，若是他日做了官，怕不得判多少冤假錯案，害多少無辜之人！”

    最后一句既出，眾學(xué)子齊刷刷地變了臉色。

    今日若讓齊夫人再說下去，他們的名聲就徹底壞了，大伙兒正欲爭辯澄清此事，卻又聽許殊堅定了開了口。

    “這是其一。其二，犯了錯，事后卻不知道悔改，反倒將錯誤歸結(jié)到旁人的鼓動、慫恿和喝酒了這樣的借口上，只圖能將自己摘出來。如此沒有擔當，又無判斷力，人云亦云之輩，憑什么讓民婦看得起？”

    “圣人有言，質(zhì)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方為讀書人之通達。民婦心目中的讀書人，對下不威風欺壓，對上不諂媚阿諛，心懷家國，忠君愛國，以一方清正，百姓安居樂業(yè)為己任。可爾等，還沒什么大功名呢，就因一己之私，欺壓良善百姓，亂扣帽子，如此讀書人，如何能讓民婦看得起？你們又有哪一點能夠讓民婦看得起？”

    “好！夫人所言甚是，圣人有云，讀書人以德為本，以能為末！爾等德行不修，知錯不改，枉為讀書人，我玉州書院容不下爾等，以后你們不必再來了！”趙清瑞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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