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情苦
岳大官人這幾天很愜意,如果再沒有蕭靈兒變心那事兒的話,那簡直可算是十全十美了。 不過好在他抗打擊能力夠強,再加上謝家倒下后,他兩宗買賣都留下了空白急需填充,所以一時倒也顧不上去傷心了。 及到觀云樓再次宴請的這天到了,一大早他便收拾利索,滿面笑容的往門前去迎客。 觀云樓的伙計們,對這位幕后大東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熟悉了,知他向來懶散,能躺著絕不站著。此時見他竟然親自出來迎客,不由得都是大感驚異。 一路向他躬身問好時,臉上便都帶著幾分古怪。 岳陵面上毫不在意,一步三搖的點著頭回應(yīng)著,心中卻暗暗撇嘴。奶奶的,一個兩個的都什么表情啊。你們知道個屁,爺這么殷勤相迎,那是迎的銀子! 在他眼中,今兒來的全都是肥羊,是一只只排隊等著他去大快朵頤的肥羊。 這世上,會有人在賺錢吃肥羊的時候怠慢的嗎? 慢悠悠的晃出自己的院子,路過蕭靈兒的小院時,不由的腳下一停,想起那晚的場面,原本大好的心情,忽然間竟也沒那么好了。 臉上顯出黯然之色,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便要轉(zhuǎn)身離去。忽然卻見小院門一開,蕭靈兒裊裊娜娜的走了出來,腳下便不由自主的一頓。 蕭靈兒卻似并不意外,目光在他身上一轉(zhuǎn),隨即將頭扭過一邊,口中好像是很隨意的道:“你今天又要發(fā)財了吧,不過,我若是你,就會比之前次稍稍收斂下。謝家雖然倒了,但畢竟在蜀中已然立了數(shù)十年,親朋故舊的,又豈能一個沒有?為此仇視你的,只怕不在少數(shù)。前次那個老家人便是例子。今天這些人,都是蜀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你肯少聚斂些,則他們?nèi)蘸蟊闩c你利益攸關(guān),自然便會維護你,如此一來,那些個別人也就有了顧忌,對你今后是大有好處的?!?/br> 岳陵聽的心中一動,她此時說出這么一番話來,豈不是說明她還在關(guān)心著自己? 想到這兒,不由的心中歡喜??墒翘ь^看時,卻見蕭靈兒目光望著遠(yuǎn)處,臉上一片平淡。仿若剛才那番話,不過只是普通朋友間的勸說而已,心中那份歡喜頓時又全然沒了蹤影。 那晚的場景再次劃過心頭時,臉上便不由的冷了下來。點點頭,抱拳淡淡的道:“多謝蕭姑娘的提點,我自省的。前面事忙,這便告辭了?!?/br>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竟是一眼也未再看蕭靈兒。 蕭靈兒聽著他冷淡的語氣,不由的一呆,悄悄偷眼看去,卻見他已然走出老遠(yuǎn)了,不由的頓時一陣的氣苦。 她為了說這番話,一大早的便等在門后,直到看見岳陵過來,這才假作碰巧出來。 哪里會想到,自己一番心意,竟然換來這么一個反應(yīng)。 蕭姑娘?她想著岳陵方才的稱呼,忽然一陣的暈眩,心中便猛然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疼的甚至有些窒息的感覺。 他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難道還是為了上次那回事兒?且不說上次自己已經(jīng)說得很明白了,就算那要求真是自己的心意,也不過全是一片愛他之心所致,又何至于如此冷落自己? 她癡癡的望著早已不見了岳陵身影的方向,兩眼中一陣潮濕,不由的使勁咬著嘴唇,不讓那淚水流下來。 這個狠心的小賊,竟能絕情一至于此。不能哭,決不能哭,他就是想讓自己傷心,自己就偏偏不讓他如愿。 她心中倔強的跟自己說著,但是恍惚間,淚水卻不覺潸然而下。 直直過了老半天,一陣微風(fēng)吹過,讓她不禁抖瑟了一下,這才醒覺過來。抬手抹去腮邊的晶瑩,無意識的向外走去。 恍恍惚惚的一路走著,直到到了門外,耳邊陣陣的噪雜傳來,這才驀然發(fā)現(xiàn),原來不覺中,她竟是一路隨著岳陵的足跡而來。一時間,心中不由的又是委屈又是難過。 這世上的感情啊,便總是這么磨人。它從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想避開的避不開,想靠上去的卻又往往越來越遠(yuǎn)。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她站在一邊癡癡地想著,身邊人流喧鬧,她卻如同未聞,那首詩經(jīng)中的蒹葭,忽然浮上心頭,一遍遍的流過。反復(fù)咀嚼之下,不由的滿心苦澀。哪里會知道,遠(yuǎn)遠(yuǎn)的有雙眼睛已經(jīng)盯上了她…….. 她在外面為情而殤,酒樓中的岳大官人也是強作笑顏,勉強跟眾賓客周旋著。 方才他特意的冷顏相向,及到走出老遠(yuǎn)后,心中卻殊無半點快意,甚至比之先前的心情還要差。 腦子里反反復(fù)復(fù)的,都是與蕭靈兒相識以來的種種,越不想去想,卻偏偏越來越清晰,仿若附骨之疽,揮之不去、拂之不掉。 渾渾噩噩中,直到走入大廳,迎面正遇上滿面歡顏的周興,這才被他的問候聲驚醒。 “哈哈,岳公子,岳公子?!哈,數(shù)日不見,公子越發(fā)氣質(zhì)沉穩(wěn)了,老朽這么招呼,公子都波瀾不動的,卻不知是惡于相見還是別有心思?。俊?/br> 眼見岳陵似乎有些恍惚,周老頭不由打趣起來。 岳陵微微晃晃頭,將一腦子的煩雜拋開,強笑道:“周公說笑了,怎么可能惡于相見呢?我不過只是忽然見到周公,太驚喜了而已?!?/br> 周興一鄂,下意識的問道:“公子見到老朽,又有何驚喜之處?” 岳陵哈哈笑著,上前摟住他肩膀,一邊向里走著,一邊笑道:“當(dāng)然驚喜了。一來呢,今日好歹總是能還了當(dāng)日許下周公的愿,這無債一身輕,當(dāng)然驚喜了;這二來嘛,聽說欽差原大人即將回京了。那么,周公那所錦園豈不是馬上要空出來了?這自然又是一個大大的驚喜咯?!?/br> 周興聽著第一條,一張老臉頓時笑得像花兒一樣,連連點頭??墒堑嚷牭降诙l,卻不由的笑容一僵,驚疑不定的轉(zhuǎn)頭看他,遲疑著道:“這個…..原大人要回京,老朽的園子空出來……..這….這又有什么驚喜的?” 岳大官人臉上就露出夸張的親熱來,使勁摟了摟老頭羸弱的肩膀,呲牙笑道:“驚喜,當(dāng)然是驚喜啊。你想啊,原大欽差走了,園子空出來了,我不就可以住進去了嗎?以你我的交情,想來周公一定是不會拒絕的吧。既然如此,我豈能不驚喜?” 周興一張老臉上的皺褶忽然深了好幾層,滿頭黑線的看著他,應(yīng)也不是,不應(yīng)也不是,不由的好不尷尬。只得勉強笑著,含糊著躲了開去。 岳大官人嚇唬完老頭,心情好了許多,終于不再繼續(xù)為惡了,扶著周興在首席上坐了,這才轉(zhuǎn)頭跟其他人招呼起來,讓周興不由的大大松了口氣。 這次的宴請,眾人都明白是為什么,眼見都到的差不多了,作為主人的岳財神也露面了,便紛紛催促起來。 岳陵哈哈一笑,仍是讓鄭懷遠(yuǎn)主持。這回跟第一次不同,所有的分銷商都已定下了,大伙兒之所以過來,不過是從新認(rèn)定上家,拉好關(guān)系,以便日后運作而已。 唯一需要重新競標(biāo)的,只有一個總經(jīng)銷的位子罷了。但所有人在看到周興何岳陵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時,便也就心知肚明了。 上回要不是謝展半路殺出,這個位子早就是周老頭的了,如今謝家倒了,謝家三兄弟兩死一失蹤,自然也沒人再來和周老頭爭了。 所以,不過盞茶功夫便已塵埃落定。除了幾個湊熱鬧碰運氣的出了價,也都是虛應(yīng)故事罷了,最后勝出的,果然便是匯通錢莊的周興。 于是,不待鄭懷遠(yuǎn)最終宣布,眾人便一起相賀起來。周興滿面紅光的站起身來,四下里不住的抱拳回禮,一雙老眼都快瞇成一道縫兒了。 可就在此時,卻忽聽一個清越的聲音從后傳來,眾人不由的一鄂,周興卻瞬間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起來。 那聲音喊的是:“岳公子,你讓人人遂了愿,可是咱們這邊,你又要如何答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