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養(yǎng)了一群毛發(fā)健康的金絲猴在棲架上、假山上，還有樹上玩耍，進食。

    愜意得不得了。

    老周站面色稍霽，這才想起身后還跟了個小友。

    回頭看去，想用緩和的語氣建議說‘進去看看’，卻在這時，遠處傳來急躁的呵斥聲——

    “老張！你給我出來！快出來！怎么說不聽呢？熊坑是人能進去的？！”

    第88章 你年紀(jì)小，讓你先選

    人跑進熊坑里了？

    弄不好可是會出大事的！

    “去看看！”周書銘剛舒展的眉頭重新擰起, 尋著聲兒快步行過去。

    聽到‘熊坑’兩個字，秦初晗幾乎是條件反射，腦子里立刻浮現(xiàn)出直面李奉獻的情景。

    她和伍衡還情有可原, 被設(shè)計的！

    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兒？

    這人啊, 就是太囂張傲慢了，總往危險的地方鉆, 覺得不怕沒事，全世界我們?nèi)祟愖蠲妥顝姡?/br>
    秦初晗跟在老周身后, 心里腹誹了一路！

    熊坑在金絲猴館斜對面, 兩邊直徑距離不最多不超過一百米，環(huán)境卻是天差地別。

    這熊坑和山動最老的那個坑長得如出一轍，規(guī)模稍小一些。

    完整的下陷式圓形坑, 對稱的兩端各開了一個半圓形的門洞，一邊是飼養(yǎng)員進出口, 另一邊是熊的內(nèi)舍, 門洞上還安裝了結(jié)實的鐵門。

    這兩道門很好區(qū)別，要是熊在外場, 打開鐵門的那邊就是它的內(nèi)舍, 關(guān)閉的那道鐵門里面就是飼養(yǎng)員的cao作房。

    這樣的設(shè)計存在很大的風(fēng)險, 總會有人和熊共處一室的時候。

    秦初晗和周書銘走過來，往下一看——

    圓坑里，粗制濫造的水槽和搪瓷盆貼墻擺放，唯一的豐容是一座銹跡斑斑的蹺蹺板。

    一位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彎身站在內(nèi)舍的門洞下面, 將一捆干燥的稻草打開、打散，鋪成舒適的一攤。

    他的身后，跟著一頭黑熊！

    目測那體型, 站起來肯定比秦初晗高！

    中年男人卻視它不存在，專注的鋪稻草。

    黑熊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會兒用鼻子碰碰他的雨靴，一會兒再探出幾厘米長的爪子，玩兒似的戳一下他腋下的癢癢rou。

    他們的身后，飼養(yǎng)員進出口那端，年輕人站在鐵門里心急火燎的沖他喊：“老張！你給我回來！出事了誰負(fù)責(zé)？”

    人和熊都沒搭理年輕人，頭都不回。

    秦初晗還聽見這位姓張的師傅跟熊說：“成天擔(dān)心出事，出事了上個新聞給你們熱鬧熱鬧，沒準(zhǔn)還能吸引游客呢，是吧？”

    完了，張師傅側(cè)首看了身后的大家伙一眼，黑熊沖他昂腦袋，悶聲反駁：“胡說什么呢，我還能害你啊？”

    老張自言自語道：“這幾天降溫，我特地去鄉(xiāng)下給你找的干稻草，高興吧？再過段時間我就不能來看你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次動協(xié)聚會在我們園辦是有原因的，等其他園的領(lǐng)導(dǎo)們來了，你乖一點，好好表現(xiàn)，沒準(zhǔn)被哪個大園看上，以后就能過上好日子了?！?/br>
    黑熊低下頭用腦門貼在他的小腿肚上，說：“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里，你要好好的，等你康復(fù)了，還回來管我?！?/br>
    秦初晗看清楚了，也聽清楚了，人和熊是有交流的，語言不通，感情卻很深。

    身旁，老周觀察了一會兒，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對她道：“這飼養(yǎng)員和熊很親，沒準(zhǔn)是一手帶大的?！?/br>
    小城市的小動物園就是這樣，飼養(yǎng)員自覺和動物熟悉了，不會完全遵照相關(guān)規(guī)范守則來。

    秦初晗點頭說是，又向老周打聽：“您知道這次活動辦在南城，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嗎？”

    往年間，聚會大多在大省省會。

    一群業(yè)內(nèi)人士聚在一起，逛動物園是必不可少的團建項目，好的動物園通常都在省會，逛著也舒心愜意。

    今年卻選擇了各方面不沾邊的南城。

    雖然它四周都是5a級景區(qū)，他們也不是專程來旅游打卡的呀……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敝軙懻嬷佬┰S內(nèi)情，“今年聚會選小城市，是協(xié)會的陳會長要求的。你也看到了，小城市的動物園普遍是這個樣子，南城還算好的，有個金絲猴研究基地，小猴子養(yǎng)得是真不錯，環(huán)境也好，時時有科研人員照顧著。其他的籠舍簡直沒眼看，就面前，你多久沒見過這樣的熊坑了？”

    秦初晗被問住了，磕磕巴巴道：“我們家熊坑也還在，不過……”

    托土豪老劉的福，熊館是改了又改，建了又建，豐容都做了好幾輪。

    跟這兒比起來，山動的熊坑簡直是天堂！

    周書銘揚起灰白色的眉毛，加重語氣：“他們窮啊！”

    陳會長去年幾乎跑遍了全國的動物園，然后發(fā)現(xiàn)小城市動物園的情況之糟糕！天天都面臨著倒閉危機，動物們活得那叫一個水深火熱。

    周書銘道：“年前老陳在電話里跟我說了他的想法，咱們這行跟其他行業(yè)不同，不存在特別激烈的競爭關(guān)系，能進這一行，還能干得長遠的，都是心中有愛。所以這次安排在南城，就是為了開個頭，家大業(yè)大的，幫幫這些小動物園。”

    在來南城前，陳會長已經(jīng)和南城的領(lǐng)導(dǎo)，還有動物園方溝通好了。

    最好的情況是：南動只保留門口的梅花鹿場、金絲猴研究基地和孔雀園，其他的動物轉(zhuǎn)移到條件好的動物園里去。

    這樣呢，一方面能減輕南動的經(jīng)濟壓力，另一方面，現(xiàn)在都在提倡不買動物、少買動物！有這么個現(xiàn)成的渠道豐盈大動物園的看點，一舉兩得不是？

    秦初晗反應(yīng)過來了：“怪不得吃完飯您急匆匆拉我來這兒?！?/br>
    “我在老陳那兒領(lǐng)了指標(biāo)，不完成，回頭他得批評我?！敝軙懰菩Ψ切Γ劾锞壑?，側(cè)倚在熊坑邊的石護欄上，用下巴指了指坑里那頭黑熊，“運送動物的費用咱們自己出，你年紀(jì)小，讓你先選。”

    山動有錢，文創(chuàng)店開得有聲有色，線上日收入，保守估計天天過百萬，還跨界做了動畫片，一眾搞動物園的老同志望其項背，只有羨慕的份。

    開年業(yè)內(nèi)第一次聚會，小秦你可得好好表現(xiàn)??！

    秦初晗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合著您是拉我來當(dāng)冤大頭的！”

    “別這么說。”老周一臉閑適，表情就跟她在派對上想方設(shè)法忽悠富太太給自己投資一樣一樣的，“這園子咱們也轉(zhuǎn)了大半，我瞧著，那兩只黑葉長尾猴還不錯，你可以放到你們那小島上，我沒記錯的話，有個單獨的狐獴島對吧？島上那群排/外不？還有珍珠雞，散養(yǎng)在鹿苑里絕對好看！哦，差點兒忘了，你們那百鳥園搞得是真好！”

    秦初晗連忙打住：“您等等，再讓您說下去，這地兒都讓我包圓了，也得給其他動物園表現(xiàn)的機會對不對？”

    “有道理，咱們?nèi)タ纯纯兹笀@？”

    “不是說孔雀園要保留下來嗎……”

    “他保留他的，不影響我們看啊，我跟你說，這園子里有兩只白孔雀，山動沒有吧？我們海動也沒有！”

    秦初晗被老周拽著臂膀，非要到孔雀園看個新鮮。

    離開熊坑時，那位張師傅抱著稻草直接鉆熊舍里去了，黑熊坐在門口，像在幫他守門。

    先前著急上火不停嚷嚷的年輕人也不見了，大抵去叫幫手了吧。

    秦初晗拿余光瞥著，想起剛才人和熊的對話，總是有些放心不下……

    *

    下午五點，聚會人員全員到齊。

    七、八十位動物園從業(yè)者在酒店的會議廳打了照面，加微信，聊自家動物園春節(jié)期間客流營收。

    南城的領(lǐng)導(dǎo)相當(dāng)重視這次活動聚會，給在場每人都發(fā)了南城宣傳手冊和金絲猴基地的簡介。

    那宣傳手冊，做得跟旅游指南似的。

    都不在重點上。

    今天主要是簽到集合，吃完晚飯各自休息，正式活動明天早上開始。

    秦初晗婉拒了老周的‘茶局’，抱著一堆零食去泡露天溫泉解乏。

    順便跟男朋友打電話吐槽——

    “晚飯時見到南動的園長，特別精明的一個人，那金絲猴館跟我們小熊貓館有一拼，還有建在館后面的研究中心，外觀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稍微撥點兒錢給其他動物弄個爬架，把觀展那一面換成玻璃，不難吧？”

    “我跟老周在園子里逛了一個多小時，只在熊坑見到飼養(yǎng)員。”

    “可能其他人知道要把動物送走了，都懶得再花心思了?！?/br>
    “其實我也覺得他們動物園做這個決定是對的，我心甘情愿當(dāng)冤大頭，那些動物的情況太糟心了！”

    “我就是有一點弄不明白，我也沒來得及問，長尾猴的棲息地在熱帶雨林對吧？狐獴住在非洲我沒記錯吧？還有你絕對想不到，這巴掌大的小動物園，居然有只大食蟻獸！”

    到底怎么弄過來的？

    收集癖那么嚴(yán)重的嗎？

    有本事把動物天南海北的攢到一個地方，你倒是給我好好養(yǎng)?。?/br>
    倒春寒的大冷天，還要飼養(yǎng)員自己去弄干燥的稻草給黑熊取暖。

    秦初晗氣炸了！

    “小城市的動物園都是這樣，國外的一些私人動物園更離譜?！逼顟?yīng)琛看得太多了，已經(jīng)學(xué)會讓自己盡量平靜的去面對這些。

    憤怒改變不了任何事。

    秦初晗拆了津威的塑封，一口氣干掉兩瓶，打出一個嗝兒，胸口沒那么堵了。

    然后她就想起那頭黑熊。

    “以前總說人和動物要保持距離，那樣對動物好，可是今天看了南動那頭熊……怎么說呢，飼養(yǎng)員是它唯一的指望，他們也必然會分開……”

    那對話，真夠虐心的。

    第89章 不配

    秦初晗在山動長大, 大學(xué)考到帝都，周末沒事就去逛北動。

    那是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動物園，無論園區(qū)環(huán)境、動物種類、科研保護抑或者其他方方面面, 都保持著世界領(lǐng)先水平。

    還有海市野生動物園, 山動的老大哥，業(yè)界的標(biāo)桿, 她常去，老周待她就跟親閨女似的。

    秦初晗始終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 和動物園息息相關(guān), 保持聯(lián)系。

    而要是出門旅游，國內(nèi)逛省級，國外看國家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