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因為接連時間的大雨，不少地方的道路垮塌，交通中斷，書信也中斷，所以直到眼下，大監(jiān)才送了這封信至濱江八城處。

    眾人皆平安。

    宋卿源不知該慶幸還是后怕。

    許驕和宋昭都在開化，若是開化有閃失……

    宋卿源目光落在最后一頁上。

    開化一行，救下了梁城，救下了梁城幾十萬百姓的性命。

    事后雖然當時從開化過境的洪峰，還是給梁城造成了不少損失，但這種損失近乎已經(jīng)降低到了一個很低的水位。否則，按照推斷，這次雙江并流的洪峰過境，破壞力應(yīng)當會超過十余年前的梁城水患……

    宋卿源深吸一口氣，目光繼續(xù)看向信的最后內(nèi)容。

    雖然六月這一波洪峰過去，但是七月又正常進入了梁城附近的汛期，所以梁城之行依舊忙碌……

    抗洪搶險，災(zāi)后重建，工事排查，流民安置，還有一系列的問題擺在許驕面前，因為處理得當，百姓并未有怨言，梁城局勢也穩(wěn)，沒有大災(zāi)之后的動蕩局面。

    許驕在梁城主事，宋昭和栗炳昌還有梁城城中官吏，駐軍和禁軍，包括梁城百姓，都很信懶許驕。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進行，梁城城中諸事也都在慢慢恢復(fù)，預(yù)計這一輪的巡察，會到八月中旬結(jié)束。

    再等從梁城啟程回京，應(yīng)當是八月末的事情了……

    大監(jiān)跟了宋卿源許久，最清楚宋卿源的心思。

    他想問的，都在大監(jiān)的書信中了。

    宋卿源緩緩垂眸。

    他沒想到，許驕這次去梁城會遇到這么大的變故，梁城工事他清楚，就差開化部分還有最后的工事沒有完工，而這次偏偏趕上了開化工事處。

    但凡許驕稍微一絲不謹慎，整個梁城恐怕都毀于一旦……

    稍許，宋卿源才又放下手中的信箋。

    災(zāi)后的事，他并不擔心許驕。

    許驕為相多年，調(diào)動資源輕車熟路。

    她朝郡任郡守的一年，很清楚如何同百姓交道，安撫民心。尤其是在水患之后，許驕對百姓來說有著天然的親厚和穩(wěn)妥。

    這也剛好給了女官一個契機，走入尋常百姓的視野中。

    在雙城的時候，光是當?shù)匕傩論屩o許驕送烤紅薯，送菜，送雞，送魚，就可見一瞥。

    許驕心中也清楚，她代表的是他，也是日后的南順女官，而這些事放在許驕身上，他也不會擔心，因為許驕穩(wěn)妥……

    如今，她在梁城，他在濱江八城，分隔兩處。

    但偌大的南順，每日都有數(shù)不清的事情在推動著龐大的機構(gòu)慢慢運轉(zhuǎn)著……

    他相信許驕能做好。

    也同樣清楚，他在濱江八城和朔城會盟里充當?shù)慕巧?/br>
    他們不在一處。

    但他們都在彼此身后。

    宋卿源喚了一聲，“小田子。”

    小田子上前，“陛下?！?/br>
    “告訴樓明亮和鐘宇譚一聲，提早到明晨走。”宋卿源吩咐一聲。

    小田子應(yīng)是。

    宋卿源想盡早結(jié)束濱江八城的事，然后盡早結(jié)束朔城會盟，他想早些回南順見許驕和宋昭。

    ***

    七八月的梁城，也頻頻洪峰過境，每年都是。

    但因為有了六月那次洪峰的沖擊，借故已經(jīng)排查了梁城周遭的所有工事，進行了修補，也事前準備了疏

    散和救援的方案，真到七八月洪峰過境的時候，反而更平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雖然忙碌，但是充實。

    日頭也很快就在每日的忙碌中溜走，很快便到了七月末。

    第116章 并肩

    江船下, 慈州城守陳敏已經(jīng)帶著慈州城的官吏在碼頭迎候了。

    卻遲遲未見圣駕下來。

    慈州城守擔心是有什么要避諱的，便朝大監(jiān)問道，“大監(jiān)，陛下那邊？”

    大監(jiān)一直在天子身邊伺候, 天子這邊若有要避諱的, 大監(jiān)應(yīng)當清楚。

    慈州城守問起, 大監(jiān)便笑容可掬應(yīng)道, “陳大人, 稍安勿躁。陛下這趟才從朔城會盟回來，免不了有要事要交待，自是不方便當著你我, 還有朝中旁的官員。稍后等陛下交待完，自然也就下船了，至于陛下交待了什么，同誰交待, 你我都不好聽, 陳大人, 您說是不是？”

    大監(jiān)言外之意翻譯過來就是, 溫和又不是禮貌的說, 陳大人，你問多了……

    陳敏趕緊低頭應(yīng)是。

    不遠處, 小田子快步下了江船。

    大監(jiān)聽到腳步聲，便朝陳敏道，“陳大人，老奴失陪。”

    “大監(jiān)請便?！标惷艄笆帧?/br>
    小田子快步朝大監(jiān)走來，大監(jiān)也一面迎上去，小田子見了大監(jiān), 分明激動，但周遭有旁人在，小田子還是拿得準，盡量壓低了聲音，半是激動，半是低聲喚道，“大監(jiān)~”

    小田子是子松的徒弟，子松又是大監(jiān)的徒弟。

    大監(jiān)愛屋及烏。

    子松走后，大監(jiān)也一直拿小田子當孫子照顧，諸事提點，事無巨細。小田子自幼在宮中，也是大監(jiān)看著長大的，兩人自然親厚。

    一趟六月離京，眼下九月的才回來，大監(jiān)當然想念。

    但大監(jiān)做事穩(wěn)妥，即便想念，也不會逾矩，有旁人在，便也循著正事問，“這一趟跟著陛下，可有伺候周全？”

    六月初的時候大監(jiān)留在梁城陪著許嬌一道，小田子同陛下去了濱江八城和朔城會盟，大監(jiān)心中一直記掛著。

    小田子許久之前就在大監(jiān)眼皮子底下，在御前打下手，這幾年調(diào)來了御前伺候，小田子穩(wěn)妥，大監(jiān)是放心的；但別處不比南順，大監(jiān)也會擔心他。

    小田子也壓著激動情緒，沒怎么表露，朝大監(jiān)低頭道，“沒忘大監(jiān)囑托，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伺候著，沒出岔子。”

    大監(jiān)這才會意笑了笑，小田子不會說胡話。

    他若說小心伺候，沒出岔子，那便是這一路都做得穩(wěn)妥。

    大監(jiān)欣慰笑笑，頓覺有種吾家小子支棱起來的感覺。

    “大監(jiān)這一路可安好？”小田子也問，回慈州路上，或多或少聽都說了一些，并江洪峰六月就至，兩江并流涌入開化。

    大監(jiān)當時就同許大人在開化……

    小田子不可能不擔心。

    大監(jiān)笑道，“有驚心動魄，但也安好?！?/br>
    小田子方才舒了口氣，“那便好。”

    大監(jiān)也跟著笑了笑。

    小田子遂才湊近道，神秘道，“大監(jiān)，我方才見到許大人了……”

    正好先前的禁軍離開，大監(jiān)指尖懟了懟小田子眉心，“才夸了你穩(wěn)妥……”

    小田子唏噓，伸手揉了揉眉心。

    大監(jiān)道，“陛下若是說大人來了，那便是陛下?lián)牧撼撬?，特意尋了許大人來問聲；陛下若是沒提許大人來的事，你怎么會看到許大人？”

    小田子愣了愣，很快，恍然大悟，“大監(jiān)，是我糊涂了~”

    大監(jiān)叮囑道，“你我在天子身邊伺候，處處都需謹言慎行，許大人在或不在，都要聽陛下的意思?！?/br>
    小田子會意，“知曉了，大監(jiān)?！?/br>
    大監(jiān)這才滿意頷首。

    ***

    江船已經(jīng)靠岸有些時候了。

    人是許嬌先親的，火也是她先挑起的，最后慫還是她先慫的。

    江船已經(jīng)停擺了太久，宋卿源還在船艙里，許嬌忽然意識到很難收場……

    “宋卿源……”她方才其實是很久未見，她真的很想他了，所以才會跳到他身上親他，表達這幾個月來戀人之間的思念和傾慕。但后面的事態(tài)發(fā)展仿佛有些不受控制，她也沒想到江船都到慈州碼頭了……

    衣裳方才都被壓得褶皺不成模樣，她臉上的紅暈短時間也根本散不去，許嬌惱火看他。

    宋卿源取了一側(cè)的龍袍給她披上，溫聲道，“在這里等我?！?/br>
    許嬌想起早前在明和殿的也是，他取了他的龍袍給她披上。

    靛青色的龍袍寬大，套在她身上窸窸窣窣，肩頭都蓋不住。

    宋卿源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微滯了滯，又忽然上前親了親她露出的肩側(cè)，遂才意味深長笑了笑，出了船艙去。

    許嬌趕緊裹緊了身上的龍袍，然后又牽了一側(cè)的絲被捂上。

    稍許，等宋卿源折回，裹在絲被里，只露了一個頭的許嬌，臉色還是紅彤彤的，一臉促狹模樣，仿佛怕入內(nèi)的是旁人。

    “穿這個。”宋卿源將手中的衣裳遞給她。

    許嬌從宋卿源手中接過衣服，是隨行宮女的衣服……

    宋卿源這一路輾轉(zhuǎn)濱江八城，朔城，而后回南順，將近三個月時間，隨行不會沒有宮女侍奉。

    而且，一定是知根知底的人。

    “麗蕊的衣服？”許驕問。

    早前在鹿鳴巷，就是小田子和和麗蕊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