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睡會兒吧……“許驕看他。

    他輕聲道，“手上還有些事要處理完，等明日過完，后日就休沐了，到時候好好歇歇，你我好好在一處。”

    許驕眼底微微泛了泛紅，見他的臉已經(jīng)明顯瘦了一圈。

    宋卿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溫聲道，“別胡思亂想了，就是這一段有些累了，等休沐幾日就好?！?/br>
    他吻上她額頭，“來，幫我看折子?！?/br>
    許驕應(yīng)好。

    小榻上，他伸手攬著她。

    她看折子，他看她，宋卿源嘴唇略微有些泛白，淡聲道，“年關(guān)時候想吃什么，提前讓大監(jiān)去做?！?/br>
    許驕想起去年去靈山行宮時候，他也說過一樣的話，結(jié)果她和柳秦云跑去眀鎮(zhèn)買東西了，等到入夜了才回來，宋卿源一個人對著年夜飯坐了很久……

    這一幕仿佛還是昨日的事情，又似過去了許久一般。

    “好?！痹S驕應(yīng)聲。

    宋卿源又道，“上次年關(guān)不是說沒看到煙花嗎……這次我讓大監(jiān)安排了?！?/br>
    許驕低眸，“騙你的，我不喜歡看煙花?！?/br>
    宋卿源下顎抵在她頭頂，“那我看?！?/br>
    許驕攥緊指尖，“宋卿源，我騙你，你會恨我嗎？”

    宋卿源笑，“膽子越來越肥了是嗎？”

    晚些時候，惠寧端了藥來，宋卿源喝了便重新回塌間躺下，看著她在案幾前忙忙碌碌。他喜歡她，怎樣都好，眼下就很好……

    ——我騙你，你會恨我嗎？

    宋卿源微微闔眸，又笨，又不會撒謊……

    ***

    翌日晨間，宋卿源又開始發(fā)燒，而且燒得很厲害。

    大監(jiān)擔心，“陛下，要不休沐？”

    宋卿源搖頭，忽然休沐，朝中一定會議論紛紛。他病情一直不怎么好，朝中都在猜測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他若是忽然不去，更坐實了猜測。尤其是今日是休沐前最后一日早朝，臨近年關(guān)，這樣的猜測多了不是好事。

    宋卿源強忍著難受去了早朝。

    休沐前的早朝，氣氛以和諧為主，等待入朝的時候，百官就互道新年好，再見面應(yīng)當是正月初一的入宮拜謁，再就是等到大年初七才會恢復(fù)早朝。

    早朝時，許驕擔心看向殿上，天子端坐龍椅上，十二玉藻冕旒后看不清臉色，旁人看來無恙；倒是許驕一連提了好幾件需要年后回來要做的事情，讓六部兩寺都壓力不小，宋卿源看了看她，略微皺了皺眉頭。

    臨出正殿，子松來尋，“相爺，陛下請您去趟寢殿。“

    自從宋卿源病著，便沒怎么去過明和殿，一直都在寢殿，許驕去的時候，正好聽鴻臚寺少卿同宋卿源道，“正月里和談，東陵知曉陛下后宮空置，想要送公主來南順聯(lián)姻……”

    許驕微頓。

    很快，宋卿源的聲音響起，“等魏帆回來再商議?！?/br>
    魏帆會在元宵前后會回京。

    鴻臚寺少卿出來時，正好同許驕碰上，“相爺?！?/br>
    許驕頷首。

    入內(nèi)時，宋卿源抬眸看她，“你今日早朝在做什么？明日休沐，今日施壓？”

    許驕喉間輕輕咽了咽，宋卿源繼續(xù)看她，“許驕，你在急什么？”

    許是說得太急，接連咳嗽的兩聲，許驕抬眸看他，四目相視里，宋卿源目光如炬，“許驕，你年后要做什么？”

    許驕應(yīng)道，“就是提醒下他們，年后回來還有一堆事情……”

    宋卿源目光微滯，沒有再說旁的。

    許驕上前摸了摸他額頭，仿佛退燒了。

    晨間他都燒得迷糊了，喊著外祖母，她是嚇倒，但醒來后，再難受還是去了早朝，天子之位看似風光，但要忍耐的，其實比常人更多。

    宋卿源抱起她，“阿驕，被擔心，朕好多了。”

    許驕看他。

    宋卿源道，“明日同朕去京郊別苑吧，換個地方呆幾日，興許病能好得快些，我們等年關(guān)再回來？”

    他眼中都是期許，她低聲應(yīng)好。

    ……

    回鹿鳴巷收拾行李的時候，葫蘆來了屋中，“相爺，都準備穩(wěn)妥，年關(guān)可以走?！?/br>
    正月初一百官要入宮拜謁，宋卿源走不開，一整日都要在宮中。

    她正月初一走，他抽不出空找她。

    “相爺真要走嗎？”葫蘆環(huán)臂，手臂中抱著劍，沉聲問道。

    許驕低聲，“走?！?/br>
    ***

    在行宮的兩日，宋卿源的病時好時壞，宋昭和宋云瀾都來看過，太醫(yī)也不敢大意，可宋卿源的病就是不見徹底好轉(zhuǎn)。

    但這兩日宋卿源算是徹底放松，朝中的事情一件都未管，就是日日同許驕一處。

    有時是枕在許驕懷中睡覺。

    有時是聽她念書。

    也有時，是和她一道在湖中喂錦鯉。

    許驕也會踮起腳尖，踩在他腳上親他，宋卿源皺眉，“別鬧……”

    她咬他脖子。

    他被她鬧得沒辦法，阿驕，朕病著。

    她笑了笑，頭靠在他懷中，擁著他入睡，還是像早前一樣，把他當成被子一樣夾著他。

    他但凡好些……

    他吻上她額頭，她眉頭皺緊得很緊，是心中不踏實。

    他伸手，撫平她眉間的不踏實，她也會在夢中囈語，“宋卿源……”

    他攬緊她。

    ……

    宋昭有些擔心，“許驕，我哥會不會有事？”

    許驕沉聲，“不會的?！?/br>
    到臘月二十九這日，宋卿源睡了整整一日，許驕一直守著他，也守了一整夜。

    翌日醒來，宋卿源口渴，許驕給他取水。

    他輕抿一口，問了聲，“我睡了多久？“

    許驕看他，“一天一夜?！?/br>
    宋卿源僵住，半晌道，“那就是年關(guān)了？”

    許驕擁他，“是年關(guān)了，宋卿源年關(guān)好?！?/br>
    “哪有問候人年關(guān)好的，你應(yīng)當明日問候新年好。”他也擁她，“回宮吧，今日要守歲?！?/br>
    許驕垂眸，“嗯?！?/br>
    許驕扶他起身，許小驕和許小貓在一側(cè)搖尾巴玩，許驕替他更衣。

    他今日氣色好了很多，許是睡了整日整夜的緣故。年關(guān)要回宮守歲，稍后宋昭和宋云瀾會來宮中和他一道用午飯，她要先回陋室一趟，點一盞長明燈再入宮陪他。

    宋卿源是今日好了許多，也抱起她，溫聲道，“去年年關(guān)把朕自己丟行宮，自己跑去眀鎮(zhèn)了，朕一整日都沒吃飯?！?/br>
    許驕道，“我也沒吃，不是送許小驕給你了嗎？”

    宋卿源笑，“朕回宮等你，早些來?！?/br>
    言罷，吻上她額頭，又讓大監(jiān)帶了許小貓和許小驕一道。

    許驕看向他的背影。

    他也轉(zhuǎn)頭看她，溫和笑了笑。

    許驕心底像是被什么重重劃過。

    ……

    馬車緩緩駛離京郊別苑，往陋室去。

    這里有她無數(shù)的記憶，眼下，都要塵封了……

    許驕俯身，用火星子點亮了一盞長明燈。

    長明燈亮起的時候，許驕紅了眼睛。

    ……

    宮中，宋卿源和宋云瀾正同宋卿源一道用午飯。

    大監(jiān)快步入內(nèi)，在宋卿源耳邊附耳了幾句，“相爺去陋室了?！?/br>
    宋卿源沉聲道，“讓人繼續(xù)盯著?！?/br>
    大監(jiān)應(yīng)是。

    “怎么了？”宋昭擔心。

    宋云瀾也斂了眸間的緊張，低頭喝了一杯酒，壓下內(nèi)心的忐忑。

    宋卿源沒多提，“沒事?！?/br>
    宋云瀾臉色更難看了幾分，握著水杯的手也輕輕抖了抖。

    這一頓飯，宋卿源和宋云瀾都吃得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