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8)
聽了這些,江隨舟都有點目瞪口呆了。 霍玉衍竟做到了這般地步?他問道。 霍無咎冷笑了一聲,語氣中滿是譏諷:可不是么?他想利用婁婉君,可是使了渾身解數(shù)的,結果婁婉君壓根沒看出來,你說他著不著急? 江隨舟皺眉道:那也不能這般欺凌百姓吧? 他管他什么百姓呢?;魺o咎嗤了一聲。他只顧著怕有人捷足先登,讓婁鉞手里的三十萬兵馬落入他人之手。 這倒是一種登峰造極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江隨舟一時也覺得好笑了。 那然后呢?他問道。 霍無咎往后一靠:然后婁婉君就非要親自把他們送出去唄?怎么可能,她多顯眼,出城路上要是再讓人看見,叫霍玉衍知道了,那那兩個人的命還能不能要了? 江隨舟聞言點頭:是這樣了。 我就把她給攔住了,找了我手底下幾個探子,在暗中把他們安全送出去了?;魺o咎道。江隨舟也是松了口氣:那就好。 不過,還挺好玩兒的。霍無咎話鋒一轉,湊到江隨舟的身側,道。婁婉君那犟驢,我說話從來都沒用,倒是那個小白臉,勸了兩句,就給她毛兒捋順了,讓干嘛干嘛。那小白臉也是,我老覺得他那眼睛不老實,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老往婁婉君那邊瞥。 這事倒是有趣,但更有趣的,反而是霍無咎這會兒這眉飛色舞的模樣。 江隨舟笑了起來。 今天也算是帶著婁婉君看了一出好戲,也讓她看清楚了霍玉衍是個什么人。霍無咎分毫沒看出江隨舟在笑他,同他笑了一會兒,便接著道。 我想著順水推舟,倒是可以讓婁婉君幫個忙,擺他一道。 江隨舟問道:你打算怎么做? 霍無咎聞言,臉上卻是露出了幾分神神秘秘的神色,揚唇一笑。 你只管看好戲吧。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這嫁了人的男人嘴都變碎了(指指點點) 第118章 這日之后,霍玉衍的運氣變好了不少。 他手下的人做事干凈,那窮書生被他們尋人趕走之后,便再沒了蹤影。他派人去查,便知那書生果真灰溜溜地跑了,躲到了鄉(xiāng)下那個漏雨漏風的破宅子里。 而婁婉君往西市去了兩次,沒找著人,便也作罷了。 反倒讓霍玉衍趕了巧。他手下的人時刻盯著婁婉君的動向,設計叫霍玉衍偶遇了幾次。 漸漸的,婁婉君便不再提那書生,反倒整日滿眼里都是他,還主動領著他游臨安了。 霍玉衍將這一切的變化都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婁婉君的脾性,也自認將她這喜好拿捏得清楚。果真,她容易上鉤得很,如今不必他相邀,婁婉君便會主動來尋他了。 這個時候,就需要他來做些推拉的功夫。 他便保持著那副溫吞和緩的態(tài)度,不推拒,卻也不主動,溫和又若即若離,就好像真就把婁婉君當成meimei,絕沒有半點旁的心思一般。 婁婉君便漸漸地開始急了。 她臉上藏不住事,漸漸的,焦躁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 霍玉衍看在眼里,只不動聲色。 一直到了這一日。 婁婉君興沖沖地告訴他,西湖的荷花開了,想領他一同去看?;粲裱軈s道有些瑣事要忙,一直退了兩日,才遲遲應了婁婉君的邀請。 婁婉君在西湖上租下了個畫舫,與霍玉衍一起在窗邊坐了下來。 二人交談了一會兒,婁婉君一直醉翁之意不在酒,講話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沒一會兒,霍玉衍身邊的小太監(jiān)出去倒茶,婁婉君吞吞吐吐了一會兒,終于開了口。 我記得你如今也有二十七了吧?她問道。 霍玉衍心下微動,面上半點不顯,溫和地笑道:是有了。這時間當真是白駒過隙,想來我認識婉君meimei的時候,也不過十來歲。 婁婉君將兩只手握在一起,局促地捏了捏。 那你父皇,也沒有催你娶妻?她問道。 霍玉衍聞言,溫和地笑了幾聲。 婁婉君立馬急了:你笑什么啊! 霍玉衍正了正神色,恰到好處地開玩笑道:meimei這般問,可是已經(jīng)有了心上人了? 婁婉君紅了臉,像是被踩到了痛腳一樣。 我只不過是問問罷了!她急道。 霍玉衍見她這幅模樣,便又笑了。 自然是催了的。他笑容溫和,道。不過,我一直不大愿意,父皇便也沒什么辦法。 為什么呢?婁婉君脫口而出。 霍玉衍抬眼看向她,眼神有些深。 靜默了須臾,直到婁婉君有點局促地低下頭去。 一則,我這身體,娶了誰家姑娘,都是拖累。他說。二則,我喜歡的姑娘,也不是鄴城中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婁婉君立馬抬眼看向他,眼神閃了閃,像是有了光。 怎么?霍玉衍故作不解。 婁婉君沉默了片刻,有些艱難地問道:那你喜歡什么樣的?。?/br> 霍玉衍看向窗外,目光悠遠,像是有些向往。 我喜歡那種自由熱烈的女子。他溫聲開口,單這語氣,聽上去都極為深情。那樣的女子,素來正義又恣意。許是我從小循規(guī)蹈矩慣了,看到這樣的姑娘,總歸是向往的。 說完,他看向婁婉君,無奈地笑了笑。 不過我身為太子,這么想,總歸是奢望的。我肩上擔著社稷,非但我自己不能放肆,我的婚姻大事,自然也不能門不當戶不對了。 可是我婁婉君脫口而出。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霍玉衍的聲音,也驟然停下了。 二人四目相對,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就在婁婉君面露羞惱的時候,霍玉衍淡淡地笑了。 婉君meimei。他說。你有沒有感覺,我方才說的那般女子,與你很像? 婁婉君張了張嘴,沒有發(fā)出聲音。 便見霍玉衍無奈地一笑。 但是我也知道,婁叔叔是南景的人,如今忠于霍無咎,斷不會再為我所用了。我不想讓婁叔叔為難,所以你我二人,還是做兄妹更適宜些。 說著,他抬起頭,認真地看向婁婉君。 這些時日,我也在猶豫,但前兩天,也算下定了決心。婉君meimei,我的心意,你只需知道就好,即便是做兄長,我也能護你一世無虞的。 他看見婁婉君的眼眶紅了。 片刻之后,她哽咽了一聲,道:但是,你怎么沒問問我的想法呢? 霍玉衍一時沒有說話。 便聽婁婉君接著道:你本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我父親既已歸順北梁,沒有說不聽你號令、反倒去追隨霍無咎的道理。這三十萬人馬雖不算多,但也能做你后盾。而我雖不過是介女流之輩,這樣的事,我還是說得上話的。 說話之間,船已經(jīng)漸漸靠岸了。 婁婉君倏然站起身,目光灼灼,看著霍玉衍。 霍哥哥,你等我。她說。 說完,她轉過身去,在船還沒靠岸的時候,便大步走了過去,一步跨到了湖岸上,以一副下定決心、視死如歸的氣勢,大步走遠了。 霍玉衍坐在原處,片刻,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魚上鉤了,成了。 而另一頭,拐了個彎,走出霍玉衍視野的婁婉君,卻站定了腳步,面露嫌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既是要緩解剛才為了掉眼淚而掐出的疼痛,也要搓掉那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都怪霍無咎。她心道。 給她安排了個這么費勁的差事,他霍無咎倒是坐收漁翁之利了,反讓她跟霍玉衍對著演戲,酸得牙根都倒盡了。 而這些時日,霍玉衍的動向和情況,霍無咎都了如指掌。 可不就是了如指掌么?婁婉君性子直,并不太應付得來霍玉衍,更別提同他面對面地對壘了。 每次她見霍玉衍之前,都是霍無咎得了消息,再提前同他講好,如何應對霍玉衍。 霍無咎之熟練,對霍玉衍之了解,讓江隨舟都有些瞠目結舌。 一直到了這日,婁婉君剛離開西湖,霍無咎手下的人便將婁婉君和霍玉衍的消息帶回來了。拿著這般出色的結果,江隨舟不由得重新審視了霍無咎一遍。 這眼神看得霍無咎有點兒不自在,撲上去一把就將他撈進了懷里。 什么表情?;魺o咎不滿道。 江隨舟嘆了口氣。 我只是在想,當時在王府時,不給你同其他妾室斗法的機會,簡直是屈才了。他說。 霍無咎的眼神變得不善了起來。 說什么?他的語氣中染上了威脅。 江隨舟昨日夜里才讓他折騰了一遭,此時是斷不敢再惹他了。他連忙改口道:就是說你有謀劃,會算計。 這有什么難的?;魺o咎嗤了一聲,將江隨舟手里那封密信抽走了。他只以為就他長了腦子?只不過是仗著旁人懶得同他計較罷了。 他這幅模樣,簡直像將尾巴都揚到了天上去。 江隨舟看得直笑。 霍無咎由著他笑了一會兒,直到讓他笑得有些惱了,翻身又要折騰他,江隨舟才連忙收住了笑意。 不過,婁姑娘那邊計劃得差不多了,咱們是不是就可以有所動作了?他道。 霍無咎狠狠親了他兩下,道:再等兩天。 果然,幾天之后,臨安城里便不太平了。 這不太平竟是由婁鉞而起。自從歸順了霍無咎,婁鉞向來唯霍無咎命是從,但這些日子,卻奇怪得緊。 婁鉞開始不聽霍無咎的指揮,甚至開始和他反著來了。 起先,只是霍無咎安排婁鉞去鎮(zhèn)守某處守備薄弱的郡縣,但婁鉞卻嫌那兒偏僻難行,又嫌棄霍無咎撥給的糧餉不夠多,故而當著霍無咎的面便撂了臉色,直言自己不去。 二人因此在軍中大吵了一架。 霍無咎大怒,斥他不聽軍令,但婁鉞卻反駁道:軍令?我只知道聽皇上的命令。那地方那么偏,你怎么不讓旁人守去?再說了,皇上發(fā)話了么,太子殿下發(fā)話了么?只要太子殿下一句話,我這就領兵去守! 霍無咎摔門而出。 這之后,自然是霍玉衍兩方安撫,才平息了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 而這反常之事,漸漸也傳出了原因來。 聽說婁鉞對霍無咎不忠,是因為他女兒婁婉君的緣故。聽說婁婉君似是盯上了太子妃的位置,回去便同她父親大吵大鬧的,似是想拿那原屬于南景的三十萬大軍做嫁妝。 這嫁妝,自然是不能讓霍無咎隨意調(diào)遣的。 一時間,流言甚囂塵上?;粲裱苣沁叞孙L不動,像是根本沒聽見似的,但婁婉君,卻結結實實地因為這個在軍中大發(fā)了幾次脾氣。 也算是將這事兒坐實了。 霍玉衍倒是樂見其成。 畢竟在這傳聞之中,他一直都是個被動的身份,一切都是婁婉君和婁鉞做的。而這傳聞,自然也頗有擾亂軍心的作用,更是讓軍中諸將重新審視他和霍無咎的身份。 此后,誰才是正統(tǒng)、究竟該聽誰的話,自然是更加昭然若揭了。 霍玉衍坐享其成,只等著找到合適的時機,隨便給婁婉君一些甜頭,讓她去逼迫婁鉞,主動向他父皇提出要嫁給他。 婁婉君這身份,怎么都算是南景的叛臣之女,他父皇想必不會允許她嫁給自己做太子妃。恰好,他也不想輕易地拿太子妃的位置來作交換,屆時擺出幾分身不由己的無奈,婁婉君就也愿意給他做妾了。 大事將成,霍玉衍也舒心了不少。恰逢快到十五,他便假惺惺地邀請霍無咎,十五之夜一同在宮中小聚。 畢竟大事辦成之前,還是要好好安撫一下他的。 霍無咎倒是欣然答應了。 故而十五這日,天色還沒擦黑,宮中設宴的宮殿便熱鬧了起來。宮人來來往往,殿中燈火通明,精美的瓜果和菜品流水一般送了進去。 霍玉衍仍舊是卡著開宴的時間,才姍姍來遲的。 他來時,座上已經(jīng)坐了人了。因著是家宴,故而整個宴廳總共也沒幾個人,除了霍無咎,也只有他的幾個寵臣了。 但是 霍玉衍的目光掃過殿內(nèi),卻發(fā)現(xiàn),那不速之客又來了。 陰魂不散的靖王,正坐在霍無咎的身側,眼如水波,瞧著他笑。 二人目光一撞,便聽那靖王開口了。 太子殿下來得好晚。他說道。 有些瑣事,絆住了腿腳?;粲裱艿戳怂谎?,轉開目光,淡笑著應道。 卻見那靖王沒骨頭似的,身段一軟,朝著后頭的椅子上一靠,笑起來慵懶嫵媚的,嘴上卻不依不饒。 是讓婁家姑娘絆住了腿腳吧?他笑問道。只是不知,今兒個家宴,怎么不見婁家那位準太子妃呀? 作者有話要說:滴!【靖王白蓮限定】2.0升級款已上線! 第119章 這話一出,整個大殿中瞬間靜默了。 周遭幾個大臣,各個眼觀鼻鼻觀心的,奮力地擺出一副沒聽見這話的模樣。但霍玉衍向來機警敏感,即便如此,也敏銳地察覺到了來自各方的探詢的視線。 他咬了咬牙關。 人要在朝堂上立足,學會委婉地說話是最基本的素養(yǎng)。但是顯然,靖王這人根本就不具備這樣的素質(zhì)。 也不知那個極討厭他的廢物先帝江舜恒,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掰正他的這個毛病。 霍玉衍咬牙,努力逼出了一副平和的笑容來。 靖王說笑了。他淡淡開口,將江隨舟這話輕飄飄地揭了過去。 接著,他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地走到了最上首,在席前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