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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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很急,分明是在對著江隨舟說話,但那聲音里掩藏不住的迷茫和空恐懼,卻分明是在勸說他自己。 說完話,他抬頭四顧,便見有士兵一路跑著,拽著跌跌撞撞的太醫(yī),已經(jīng)過了宮門。 霍無咎托著江隨舟,將他抱著站了起來,轉(zhuǎn)頭去吩咐魏楷道:速讓太醫(yī)跟上。 他面上的神情仍是素日那般肅然平靜,像是在刻意隱瞞自己的慌亂一般,但那雙通紅且泛著水光的眼,卻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魏楷匆匆應(yīng)是,轉(zhuǎn)頭便前去接應(yīng)?;魺o咎抱起江隨舟轉(zhuǎn)身,便直往旁邊完好無損的宮室中去。 方走兩步,他停下來,回過身看向旁側(cè)的后主。 他此時跪坐在地上,已然癱軟成一片。他臉上盡是酒醉后的酡紅,目光卻直勾勾的,滿是陰毒的恨意,緊盯著霍無咎懷里的江隨舟。 霍無咎垂眼,看了他一眼,便轉(zhuǎn)身揚長而去。 把他捆嚴實了,丟到火里去。他說。 窗外是一片忙亂的聲音。 大軍甫一入皇城,便扣押下了宮中上下所有的宮人和妃嬪。此時外頭盡是霍無咎手下的將士,后主已死,這會兒眾人正忙著救火。 而殿中的氣氛卻是一片冷凝。 太醫(yī)把脈的手都是哆嗦的。 此時四下里皆是身披重甲的士兵,森嚴地羅列在周圍。床邊站著的那位將軍,身上的鎧甲還染著血,此時一雙森冷的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 像是床榻上那人要有一點危險,便要立刻扭斷他的頭顱一般。 他倒是真做得出來。 太醫(yī)知道,就是這人,剛剛帶兵進了皇城,將皇上都給殺了。 太醫(yī)把完了脈,總算松了一口氣,噗通跪在地上,一頭扎在了霍無咎的足前。 將軍放心!他說道。靖王殿下雖受了刑,傷得卻不算太重,只是失血有些多,加上身體虛弱、勞心費神,方才又透支了體力,這才昏迷過去的!小的這就給靖王殿下開藥,再處理好身上的傷口,便可等殿下醒過來了! 一道細微的聲響。 是站在那兒的霍無咎弦繃得太緊,驟然松下一口氣來,渾身都有一瞬的脫力,身體一歪、靠在了床柱上發(fā)出的聲音。 沒事?霍無咎問道。 那太醫(yī)連連點頭:確是無事!將軍只管放心! 便聽得霍無咎緩緩出了一口氣。 去上藥。他說。魏楷,速去靖王府,把李長寧弄來。 魏楷應(yīng)是,匆匆出去了。 霍無咎靠在床柱上,低頭看著江隨舟。 他身上破損的朝服染著血,頭發(fā)披散在枕上,將被褥和枕頭都染上了血腥氣。凌亂的發(fā)絲有幾縷貼在面頰上,還沾著點兒血。 他面色白得厲害,便顯得那血色頗為扎眼。 故而太醫(yī)提著藥箱回來,便看到了這樣一番場景。 方才那個神色凌厲的將軍,此時半蹲半跪地伏在床邊,替床榻上的靖王殿下小心地拂去了臉頰上的發(fā)絲。 手上的力道輕極了,甚至因著小心,竟帶了兩分顫。 太醫(yī)連忙垂下眼,佯作沒看見。 便在這時,外頭一名將領(lǐng)匆匆沖了進來。 竟是紀泓承。 將軍!他急急往里沖了兩步,道。婁將軍讓屬下來報,說龐煒帶了兵馬,已然快到城外了! 霍無咎落在江隨舟臉側(cè)的手微微一頓。 繼而,他問道:帶了多少? 紀泓承道:一時數(shù)不清楚,但少說十萬!不過瞧著那陣仗,想必龐煒來得也急,總歸到不了三十萬! 霍無咎靜默了片刻。 他想要守在這里,盯著太醫(yī)將江隨舟治好,守到他醒過來。 但是他也沒忘,若不是龐紹與龐煒的這步險棋,他不至于被迫離開臨安,也不至于將江隨舟獨自留在城中,讓龐紹與江舜恒二人撿到空子。 此仇需報。 他小心地用指節(jié)輕輕碰了碰江隨舟的臉頰,繼而單手撐在床榻的邊緣,站起身來。 我即刻就去。他說。 紀泓承欣喜地應(yīng)是,便要轉(zhuǎn)身前去帶路。 卻聽霍無咎道:你留下。 紀泓承一愣,轉(zhuǎn)身問道:將軍可還有什么吩咐? 瞧著霍無咎這般嚴肅冷峻的模樣,莫不是皇城中還有殘敵未清?又或者說臨安城里還有什么不安定的因素,許會里應(yīng)外合使得功敗垂成? 卻聽霍無咎轉(zhuǎn)過頭去,看向門口提著藥箱的那個太醫(yī)。 看好他。他說。讓他好好地給靖王上藥,敢動一點手腳,就殺了他。 江隨舟的意識模模糊糊地回了籠。 起先,他只隱約感覺到身上有些變化。這是接連幾日都未曾感覺到的清爽,像是染了滿身的血都別清理干凈了一般。接著,便是繚繞在鼻端的藥味,苦得很,還夾雜著幾分血腥氣。 他的睫毛動了動,雙眼感覺到了些許光亮。 他皺了皺眉,便聽見了旁側(cè)立馬想起了一道細微的響動。 似是有人守在床邊,此時正撐著床沿,湊上前來。 他動了動眼瞼,費勁地睜了睜眼。 霎時,周圍燭火的光亮照得他眼前一白,雙眼便又重新合上了,但立時,他便聽到了一道熟悉的、卻帶著啞的聲音。 你醒了? 是霍無咎。 江隨舟混沌的神識頓時清明了兩分,費力地睜開眼去,便看見了煌煌的燭火和層疊的幔帳中,守在床榻邊的霍無咎。 你 江隨舟正要開口,喉頭卻一陣難受,立時便咳嗽了起來。咳嗽的動作牽動了他身上的傷口,一時又使得他渾身發(fā)疼,咳嗽的間隙還抽了幾聲氣。 旁邊的霍無咎頓時慌了起來。他一陣手忙腳亂,又想給他順氣,又怕碰疼了他,一時間扶著將他圈在胳膊中,僵硬著身體,動也不敢動。 李長寧!霍無咎著急地揚聲道。 立時便有慌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李長寧匆匆趕來,替江隨舟探了一番脈象,又查探了他的傷口。 將軍放心,沒什么大礙。李長寧說。只是方才在火中嗆到了嗓子,吃上兩服藥,好生養(yǎng)上兩日,便可無礙了。 霍無咎這才勉強松了口氣,道:那就好。爐上是不是還煎著藥?你快回去看著。 李長寧應(yīng)下,退了出去。 一陣咳嗽,江隨舟的意識和記憶也漸漸回了籠。 他想起了醉醺醺的后主,也想起了滿殿熊熊燃燒的火焰。他那時實在脫力,只顧得上找回那幾張霍玉衍背叛霍無咎的證據(jù),便倒在了龍椅邊,眼睜睜看著屋頂被火焰燒塌。 然后的記憶,便模糊得像是幻覺了。 火焰聲中,他似乎聽見了霍無咎的聲音,是在喊他。接著,他便落入了個懷抱中,頗為熟悉,是霍無咎的。 他那時,只當(dāng)是臨終的執(zhí)念被上蒼察覺,故而生出了這樣的幻象。 但而今看來這或許都是真的。 而回憶的最后,他似是拼死從懷里拿出了那幾頁證據(jù),繼而對霍無咎說 想到這兒,江隨舟心下一驚。 他竟是仗著命不久矣,將藏在心底里的話,對霍無咎說出口了。 他的咳嗽漸漸停歇了下來,小心地偷眼看了霍無咎一眼。 便見霍無咎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身上披著厚重的玄甲,暗紅的血跡染了滿身,此時已經(jīng)干涸了。 他這會兒正轉(zhuǎn)過身去,到桌邊倒茶。他一轉(zhuǎn)身,江隨舟便看見了他身后那一方被燒得亂七八糟的紅披風(fēng),想必他不提,也沒人敢提醒他換下來。 就在這時,霍無咎轉(zhuǎn)過了身來。 江隨舟心下一慌,竟一時間想趕緊閉上眼,裝作自己根本沒醒過來。 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被霍無咎扶著靠坐在那兒,受了傷行動遲緩,根本來不及躺下。一個呼吸的功夫,霍無咎已經(jīng)折返回來,端著一杯溫?zé)岬牟杷f到了他唇邊。 先潤潤喉嚨?;魺o咎說。一會兒李長寧的藥就煎好了。 江隨舟伸手想接,卻被霍無咎握著手腕,強硬地塞回了被子里。 別亂動?;魺o咎說。 江隨舟拗不過他,只得懷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胡亂喝了幾口水。 想必霍無咎也沒想到吧?自己居然出爾反爾,都明白說了不是斷袖了,又轉(zhuǎn)臉告訴他自己喜歡他。直男向來對這種事反感,也不知道霍無咎這會兒是不是因為礙于自己給他找回的那些證據(jù),才對自己和顏悅色的 江隨舟一陣胡思亂想,直到杯中的茶見了底。 霍無咎端開茶杯,江隨舟連忙開口,試圖找些不讓自己窘迫的話題。 龐紹和江舜恒何在?他問道。 霍無咎一邊轉(zhuǎn)身放茶杯,一邊說:江舜恒燒死了,龐紹此時正在牢里關(guān)著。 那龐煒 他因為他爹被抓,急昏了頭,帶了十來萬兵馬就來了。今日上午來的,黃昏時分,就已經(jīng)被抓了。那些兵馬被他騙著以為是進京勤王,結(jié)果到了才發(fā)現(xiàn)是打他們的婁將軍,他們自然不肯了,沒花我什么功夫?;魺o咎說。 江隨舟松了口氣:那就好,那么 卻見霍無咎轉(zhuǎn)過身來:沒聽見剛才李長寧說什么么?讓你好好養(yǎng)著,怎么剛醒,就有這么多話要說? 分明是一句兇巴巴的話,但霍無咎的語氣卻莫名有些和軟,分明是在訓(xùn)他,卻怎么聽都有些繾綣。 江隨舟只當(dāng)是錯覺,訕訕地閉了嘴。 他這幅神色,落在霍無咎的眼里,便是十足十的委屈。 霍無咎只覺心口化成了一灘春水。 他回過身走到床邊,便單膝在床前蹲下,與江隨舟的視線正好平齊。 既要說話,不如我來問你。霍無咎看著他說。 江隨舟點了點頭。 便見霍無咎盯了他一會兒,繼而伸出手,指節(jié)觸到了江隨舟的臉側(cè),輕輕劃了劃。 那我問你,還記不記得今天跟我說過什么了? 那面上的神情一本正經(jīng),可那雙眼里,卻全然是軟得一塌糊涂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霍夫人:果然,只要當(dāng)個好夫人,就總有得到我家爺?shù)恼嫘牡哪且蝗諂 魏楷:?您說的好夫人,是殺人放火那種好夫人? 第94章 江隨舟聞言心下一咯噔,緊接著腦中便是一片空白。 他一時慌了神,張了張嘴,片刻都沒發(fā)出聲音。 半晌之后,他有些慌張地解釋道:沒有,我不過是 便見霍無咎笑了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知道了。他說。你不過是一時情急,說實話了。 我 江隨舟正要說話,便被霍無咎打斷了。 他將手伸進了江隨舟的被子里,將他放在被中的手一把握住了。 素日里霍無咎沒少拉過他,但每次都是隔著袖子握他的手腕。這一回,卻是徑直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將他整只手都攥進了手心里。 江隨舟一時有些愣了。 漸漸的,他意識回籠,才反應(yīng)過來霍無咎的這個動作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只手的手心粗糙極了,一看便知是常年習(xí)武留下的痕跡。那只手并不像它主人臉上表現(xiàn)出的那么從容,反倒攥得死緊,像是滿腔洶涌的情感尋不到宣泄的出口一般,將他的指骨握得生疼。 接著,霍無咎猶嫌不夠似的,將他那只手拽出了被窩,另一只手也裹了上去,將他的手緊緊攥在了雙手里。 江隨舟愣愣地看著他。 他這樣的反應(yīng),莫不是對自己也 一時間,霍無咎素日里的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乃至有時候沒理由的不高興,甚至都有了解釋。 江隨舟只覺得迷幻。 怎么會呢他這樣的一個人,怎么會悄無聲息地對自己也? 這回應(yīng)的沖擊太過強烈,讓他一時間連高興都忘記了。 而跪在床邊的霍無咎,將他的手往前一拉,貼在了自己臉上。 你怎么不早點一時情急?他語氣很低,像自言自語似的,一時顯出兩份傻氣。這話一出口,他便像是立刻推翻了自己的問題一般,接著自言自語道。不對,怪我,居然要你先說。 說到這兒,他竟兀自皺起了眉頭,說道:但我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 江隨舟低聲接話道:我也沒看出來的。 霍無咎想也沒想,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自然不能讓你看出來。你都跟我說了你不是斷袖,萬一讓你瞧見,把你嚇跑了怎么辦?總不能再把你綁回來。 我自然不是。江隨舟脫口而出。我只是 說到這兒,他才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趕緊閉上嘴,將之后的話都咽了回去。 真是奇怪。之前為了防止龐紹疑心,什么難以入耳的話他沒在眾人面前說過?向來泰然自若,還可以演得繪聲繪色。但是如今,不過一句簡單的真心話罷了,他卻難以宣之于口了。 即便被握在對方手心里的手是熱的,心口也是guntang的。 可他面前的霍無咎卻像是聽懂了一般。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江隨舟,片刻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好聽極了,帶起胸腔里一陣悶悶的震顫,一直傳到了江隨舟的手上。 接著,霍無咎猶嫌不夠似的,將他握在手里的那只手重重捏了幾下,又從臉側(cè)拉到唇邊,在他的手指上深深吻了一下,緊緊貼在了唇上。 帶著笑的喟嘆,裹挾著呼吸的熱氣,順著指節(jié)傳給了江隨舟。 江隨舟的耳根瞬間被那呼吸點燃了。 他抽了抽手,卻沒抽開,反而被霍無咎握得更緊了。 那滿是笑的灼灼的目光侵略性太強,使得他不由自主地錯開目光,倉皇地垂下眼去,像只一頭扎進了沙地里的鴕鳥。 這自欺欺人的逃避姿態(tài),反而讓侵略者更興奮了。 悶悶的笑聲順著溫?zé)岬拇?,傳過了他的指節(jié),順著胳膊,將他全身的經(jīng)脈都震得麻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