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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想去拉白澤的手,那白若銀月的衣袍干凈整潔,令她自慚形穢。將滿是血跡的手在衣角蹭干凈,才伸過去。 卻被他大掌推開。 “你的阿娘是乘黃,一種上古神獸的后代。”白澤略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而我,是你的阿爹?!?/br> “阿爹?”宛初懸在半空的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伸過去。 再一次,他退后半步。 “永遠都不要喚我阿爹?!彼㈨骸坝涀?,半妖是世間最低等的生物,你且留在我身邊,外面的艱險兇惡,絕不要踏出眉堯半步?!?/br> 從此,她知道,師父便是阿爹,這是要保守一生的秘密。 可那時候她并不知道他這樣的人,當初把她留在身邊,并非什么舐犢情深,而是另有所圖。 當年人-妖兩界并不是像現(xiàn)今這般涇渭分明,他哄騙了妖王乘黃之女委身于她,誕下一女,不過是為了圖謀自己一生大業(yè)。 而她的娘親,又在哪里? 有一日她問起,“師父,阿娘在哪里?” 白澤眉頭深鎖,極其冷淡地丟下一句:“她不要你了,回了妖界?!?/br> 她是怪物,連阿娘也不要,只有他這個大慈大悲的阿爹留著。她應該感恩戴德,一輩子跟隨,乖巧聽話的跟隨。 宛初的確是最乖順的女兒。乖順到有一日他賜了一個名字給她。 白澤牽著她的手站在眉堯山乾元殿的湖邊,皚皚白雪,灼灼其目,他臉上的笑容溫暖如春。 “阿初,從此你有名字了?!?/br> 她抬頭看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在心中不斷念著自己的名字。 羽滟。 阿初死了,羽滟活了。 白澤帶她下山除妖,她便成了他的身前盾,手中劍,替她斬妖除魔立下戰(zhàn)功累累。從此,溫文爾雅的白澤化身為人界的守護者,資質并非上等的他借用妖獸的壽元迅速突破修為,一躍而起。 名聲,掌聲,愛慕聲紛至沓來。 那些被他榨干壽元的妖女帶著仰慕之情而來,在夜里暴斃而亡。當妖界開始質疑不斷時,上天又幫他一次。 妖王百舸喚醒地獄谷的妖獸,所到之處生靈涂炭。于是,白澤帶著她沖向直搗巢xue,意圖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個時候的宛初的妖力和靈力已是登峰造極,更遑論白澤突破合體,兩人聯(lián)手當是無懈可擊。白澤志在必得,卻不知地獄谷的都是些怨念極重,不怕死不畏痛得怪獸。 首戰(zhàn)折戟而歸。 他痛定思痛,精密布局,將眾弟子安排在前方打頭陣。而他秘密帶宛初從內部偷襲。一來出其不意,二為掩人耳目,讓宛初能充分發(fā)揮全部實力。 就在那一刻,手染殺戮之際,宛初果真再次現(xiàn)出原身,仿佛走火入魔,臉上毛發(fā)倒豎,布滿魔紋,兩角發(fā)出翠綠色的光。 全身上下都在發(fā)出嘶吼。她渴望鮮血,渴望殺戮,渴望死亡,一路所向披靡。 二戰(zhàn)大捷,白澤完美地隱匿宛初,獨自一人迎接所有人的歡呼和跪拜。 后面的時光,貌似和諧平靜。 然而,身體已有妖獸之靈的宛初怎么可能那么聽話? 她偷偷潛入妖界打探,那時妖界已易主,無人知曉她阿娘的下落。但有一只白毛兔的姥爺說,乘黃已悉數(shù)滅絕。 從此,在她心里,埋下質疑的種子。 這棵種子不斷生根發(fā)芽,讓她不經意發(fā)現(xiàn)更多秘密。 她再也不愿意留在白澤身邊做他的影子,與虎謀皮。轉而專修媚道,再以尋求道侶之名下山,遇到莫惜寒。 白澤以為她不過是玩鬧而已。 見到他們兩人如膠似漆,宛初執(zhí)意為了莫惜寒離開眉堯,白澤才驚覺當初那個唯命是從的女兒已逐漸脫離掌控。 雷霆震怒。 對他來說,宛初從來不是單獨個體,而是他的從屬,是他的所有物。他已是睥睨天下的王者,強勢的掌控一切,包括女兒。 他決不能讓任何人知曉,眉堯圣尊竟有一個私生女,而這個女兒還是半妖。意味著他罔顧眉堯祖訓,與妖界女子結合,亂了綱常。 更不能給宛初任何道出秘密的機會。 不過,上天似乎永遠站在白澤這邊。 就在宛初自以為與男人情比金堅之時,白澤不過是將宛初的原身逼出來,莫惜寒就嚇得抱頭逃竄,消失得無影無蹤。當她再次找到男人,看到的是他與另一個女人在榻上暢享魚水之歡。 盛怒之下,跟著白澤回到眉堯,再次中了他的jian計,囚入畫中,任憑差遣。 第71章 摯愛 他必須告訴她真相! 江時卿出奇憤怒。 他還是青山時, 便是慕白澤之名而去眉堯,資質一般的他勉強成了末位弟子。因傳聞中白澤亦非根骨絕佳之輩卻能鑄就一番雄途偉業(yè),他便將自身與其相比, 時時激勵自己勤能補拙, 如今想來真是有眼無珠! 他憤然道:“他禽獸不如, 不配做父親, 不配為人。你為何從來不和我說這些?就該讓一辰也知曉此事,將其罪昭告天下, 莫讓眉堯上下由他擺弄欺騙?!?/br> 宛初看著遠方,好像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如果難過, 宛宛就不要——” 他想去抱她, 終是停了手, 想到今生今世對她做過的那些事,實在沒有資格安慰。這樣唐突, 怕是會惹她不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