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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紅霓提起腳踩下去,痛得他哇哇叫。 “保護?是保護還是利用?她是什么樣的人,你當(dāng)真一點數(shù)都沒有?我看你和大人一樣,都被豬油蒙了心?!?/br> 藺宸嘆道:“大人也是為大局著想,何況人與妖本就……” 一記眼刀子飛過來,他摟著紅霓的手臂,“那是大人說的,我不是!” 紅霓脧了他一眼,將假面取下來,“好在宛宛已經(jīng)徹底放下,罷了,罷了…… 月門外的江時卿不由得蹙眉,轉(zhuǎn)身離開。 先前回到臥室,聞到淡淡的海棠香,便懷疑是宛初來過。眼下撞見二人,便知心中猜想不假,心里有些悵然。 紅霓一番話更是令他心弦緊繃起來,暗暗回想先前所作所為,與宛初相處的細枝末節(jié),背脊隱隱冒汗。 他有一種預(yù)感,宛初哄不回來了。 第52章 難忍 她是哄不回來了,只是他不愿放手…… 青灰色的天空下著蒙蒙細雨, 風(fēng)聲獵獵作響,屋外的燈籠搖搖欲墜。后面賓客喧囂,杯盞交錯聲不絕于耳。 江時卿腳底虛浮, 額角隱隱脹痛, 掀開珠簾, 里面豁然是婚房。 雕花窗, 紅鸞帳,金箔大紅燭輕微搖曳, 大紅被褥表面一絲不皺。 這是他的大婚之日? 是他的?還是莫惜寒?或者是青山? 看情形,已是飲完合巹酒, 新娘子身著婚服, 雙手交疊于膝, 端坐在榻,正在等他。 他腦袋一片混亂, 身子越發(fā)僵硬, 不由他控制的走向床榻,掀起蓋頭。 眉目如畫,清冷如霜。 并不是……羽滟。 是筱澪。 江時卿有些糊涂。青山愛慕的分明是羽滟, 卻娶筱澪師姐為妻。 羽滟雖是師祖, 但一辰曾說,在眉堯圣域修煉極致, 可容顏永駐,只是師尊們厭倦人世而選擇羽化。青山若是情根深種,并非不能請命求娶之。 然而,眉堯山的記載中,并無羽滟此人。后續(xù)之事,一張信箋無法道盡, 他也不得而知。如今看來,青山道長最后娶了師父的愛女,亦是同門師姐。 洞房花燭夜,作為青山,他感受不到半點喜悅。 筱澪雙眸微怒:“師弟,為何這樣看著我?你既已娶我,就不要再惦記旁人?!?/br> 江時卿并無靠近之意,退回坐在八仙桌旁,沏茶自飲。瞬間醉意全無。 滿室徒留靜謐,昏暗和尷尬。 女人將床褥上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干果一把拂向地面,眼中隱隱有淚光。 江時卿聽到自己發(fā)出一聲喟嘆。 “你當(dāng)初算計時就應(yīng)當(dāng)知曉今日會是如此?!彼ы淅淇粗矍暗呐说溃骸拔冶居逕o情道,你卻不依不饒,何苦呢?” 筱澪憤而起身,又將杯盞倒扣在桌案上,怒道:“你若不是為了她,怎么會去修無情道?你我本是命定的道侶,自小就定了姻親……” 相比瞠怒的筱澪,江時卿能感受到身體里有一塊沉重的巨石,無奈壓迫著他,心如死水,淡淡道:“師姐,我眼中只有眉堯,并不為任何人修道?!?/br> 話音甫落,一巴掌“啪”的落在他左臉上。 大雨吹打著支摘窗,外面嗚咽聲起。打完一巴掌后,筱澪似乎渾身坍塌一般,頹然坐下,眼淚順著臉頰墜落。 江時卿低下頭,“若不解氣,隨你打。” 筱澪舉起微微發(fā)顫的手,絲毫不客氣地揚起右手,最終輕微落在桌上。 “師弟,你我緣何變成這樣?”說完,捂住臉,哭出聲來。 往事一幕幕乍然涌現(xiàn),炸得江時卿腦袋愈發(fā)疼痛。 他和筱澪同在乾元殿下修行。 享有眉堯第一美人的筱澪自小便是眾星捧月般。她性子冷清,唯獨對青山另眼相待。兩人青梅竹馬,后得掌門欽點婚配,實在羨煞旁人。誰又能想到,喜氣的洞房之夜會是如此一番局面。 雨勢漸強,楹窗被狂風(fēng)驀地拍開,燭火將熄,仿若兩人的的孽緣一般飄搖脆弱。 半晌,江時卿道:“師姐,我既娶你,必會和以往一樣敬你,護你不受半分委屈?!?/br> “唯獨沒有愛,是嗎?” 江時卿沉默以對,起身關(guān)窗,只聽后面一聲譏笑:“青山啊青山,一心為眉堯娶了我,你不遺憾?我看你自欺欺人到幾時?!?/br> 夢醒。 太陽xue傳來陣陣鈍痛,江時卿不得不起身,這才發(fā)覺因著夢,出了一身大汗。 這些日子,青山的夢境斷斷續(xù)續(xù),他已混沌不清,這夢里的人究竟是誰。夢里的歡喜、悲愁、心痛和無奈,仿佛是親身經(jīng)歷一般。 他容不得身上有汗?jié)n,在浴室清洗一般,全然沒了睡意。 月上眉梢,晚風(fēng)吹拂,陣陣草木芬芳。 這樣溫柔的夜,他又想起僅僅隔著一畫之遙的宛初。 依紅霓所言,宛初依舊打算按照之前安排的查墨辰的事,并協(xié)助查詢宮中懸案。 妖女從善,不再糾纏他,應(yīng)當(dāng)高興才是。然而,聽聞臨華殿內(nèi)夜夜笙歌,他感覺內(nèi)心某處一點一點崩塌。 他打開枕下暗格,除了木雕,再無其他。 宛初趁著白日來取走,無非是害怕他將會利用錦盒控制她。原來他在她眼中,面目如此可憎。 他感到心口隱隱作痛,透不過氣來。 “好在宛宛已徹底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