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果真,貞娘按捺不住,偷偷潛入書房偷取證物,被藺宸當(dāng)場捉住。 弱柳扶風(fēng),嬌柔,有分寸…… 這幾個字落在宛初心里,掀起不小的波瀾。 眼下,她所做的一切,于江時卿看來是否和那貞娘并無二致呢? 她遠(yuǎn)遠(yuǎn)眺望河那邊的墨山,心思不由得有些沉重,問:“后來大人如何處置貞娘?” “據(jù)說是軟禁半月,恩威并施,那貞娘什么都招了。”說到一半,紅霓突然停了下來。 宛初愣了一愣,疑惑地看著她:“怎么不講了?” “說出來怕嚇到你?!奔t霓飲下余下的半杯茶,道:“聽聞是砍了女子的一只手臂送到嚴(yán)府,最后又將女子綁著丟到嚴(yán)府的后院?!?/br> 宛初一手端著杯盞,一手拿著勺子,懸在半空。只覺頭頂上一股涼意自上而下,浸入心扉。 江時卿果然不是表面上那樣正直敞亮。 紅霓見她錯愕得面容都失了色,忙道:“其實(shí)這也怪不得大人……” “我知道?!蓖鸪醴畔卤K,嘆了口氣,“這世道,容不下純良無害的公正之人,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若非大人這般心機(jī),如何穩(wěn)坐帝師之位。” 與惡龍纏斗,自身亦會成為惡龍。 江時卿能保有初心,已是極為不易。 “你能這樣想就好。大人待你是真心實(shí)意,我和小宸子看得出來,他只有在你面前才會笑。”紅霓笑道。 天色漸晚,和煦的春風(fēng)化作涼風(fēng),吹得人心驚。 宛初不由得無奈搖頭。 她倒不畏懼江時卿,只是想到貞娘,恐怕自己所作所為在他眼里與那女子一般皆是惺惺作態(tài)。 日久見人心,她這顆心,日月可鑒,也許有一天他會明白。 但若是不明白呢? 這些日子,她幾乎都是圍繞著江時卿在轉(zhuǎn),這里舉目無親,她唯一的信念就是救這個男人。 本就是為了他才穿書,可接下來的日子,生死未定,未來漫漫長路,若是江時卿棄她而去,該如何?難道她真要死纏爛打,不撞南墻不回頭? 這在江時卿眼里,只怕就是一場笑話。 突然,身體一陣沒來由的顫栗,宛初手撐著額頭,眉頭緊蹙,呼吸不適。 “宛宛,怎么了?” “許是這風(fēng)有些冷,吹得頭疼?!蓖鸪跫{悶,這身子格外虛弱,甚至比不上先前的身體。 好歹是個妖物,想來不該這般嬌弱才對。 紅霓將支摘窗落下來,探了探她的額頭,面露焦灼:“宛宛,你似乎自上回救了大人以后,這身子就有些虛弱了?!?/br> 經(jīng)她提醒,宛初算了下日子,確有此事。上回救時離后,她亦是躺在畫里休息了一整日。 “宛宛,我聽聞這起死回生之術(shù)是禁術(shù),多數(shù)是以命抵命啊!” 第34章 初醒 女妖悠然自得躺在樹上,俯視著她…… 一語驚醒夢中人。 宛初從未考慮過這些, 僅憑一腔孤勇之情留在江時卿身邊,并未深究過自己這副身子的原主人曾經(jīng)做過什么,更未曾思量濫用妖術(shù)有何弊端。 她滿心滿眼都是江時卿, 盤算著如何令他滿意。耳房里詭異的葫蘆咒術(shù), 以及每次施法救人時的眩暈, 都被她刻意忽視了。 稀里糊涂穿到書中, 直到此刻她才有大夢將寤之感。 從小到大,她都是掌上明珠, 從來不缺愛,也不怕施與別人。面對江時卿這顆頑石, 她亦有信心, 精誠所至, 金石為開。 可眼下她并不是林宛初,而是一個沒名沒姓的畫妖, 她不能再逃避這一層身份。她必須弄明白, 自己究竟是什么人,能做什么,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宛宛, 你沒事吧?” 耳邊紅霓的聲音, 迫使她回過神,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道:“紅霓, 謝謝你提醒我,其實(shí)這些奇門異術(shù)我并不明白,認(rèn)識大人時候,我就失去了記憶,只記得自己是一個匠人之女?!?/br> “那……大人說花了幾千貫買下你……”紅霓捂嘴。 “假的?!?/br> 宛初不想隱瞞,在這里, 紅霓算得上最親近的人,或許也是唯一可以幫助自己的人。 紅霓費(fèi)解地看向她,猶豫半晌,才道一句:“姑娘若是不想說,紅霓不會問。” 宛初苦笑,沒什么想不想說的,而是她也不知如何解釋這一切。看著空空如也的點(diǎn)心盤,目光有些渙散。 “我不是成心隱瞞,只是以前的事都不記得,我不知道自己如何修煉了救人的本事?!?/br> 紅霓神情一震:“宛宛,若是如此,我勸你不要輕易動用此法術(shù),有些禁術(shù)是使不得的?!?/br> “或許真如你所說……”宛初不由自主地點(diǎn)頭。 紅霓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 若是她不知如何使用妖力,自作主張濫用妖術(shù),將來恐怕無法全身而退。 想到前幾日沒羞沒躁的情話,此刻覺得幾多可笑。連自身命運(yùn)都無法掌控,卻還想著要保住江時卿的命。 她如同xiele氣的皮球,內(nèi)心積蓄的勇氣,瞬間抽離。 傍晚時分,二人回到周家鋪?zhàn)?,在議事大堂里見到一辰道長。 他今日未穿道袍,一襲月白色深衣,頭發(fā)束起,戴著玉冠,倒像是遺世獨(dú)立的讀書人。 她怏怏不樂地走進(jìn)去,微微福禮。 江時卿仍舊是那個樣子,并沒有過多的表情,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朝她頷首致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