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江時淮靜靜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熟練地雕刻,一時無言。 他見過許多女子,或嬌媚,或溫婉,或俏麗,或純真,如臺上的戲子一般可幻化各種姿態(tài)。 唯獨眼前這個女人,純粹而坦然。美貌自是利器,可她旋轉(zhuǎn)手中銼刀,目不斜視時,遠比外在的容貌更具誘惑。 “這柄木刀,送我如何?” 少年眉眼彎彎,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 讓宛初想起高中時的同桌,皮膚白皙,手指修長,笑時眼睛像月牙兒一樣。后來這個同桌得了病,據(jù)說是很嚴(yán)重的病,休學(xué)后再也未曾見過。 眼前的少年,如若宛初沒有記錯,按照原本的劇情,會遇上畫妖,跌入凡塵,再墜深淵,萬劫不復(fù)。 「初嘗禁-果的少年,哪里敵得過游刃有余的妖女。從此,再不復(fù)往日天真,任由情-裹挾,走向滅亡。 有時是一整日,江時淮坐在矮榻上,衣袍不整,等待著女人的到來。一日復(fù)一日,相思成疾。終等到女人來了,纏綿臥榻一番后,不過飲鷓止渴,歡愉之后眼神愈發(fā)空洞無物,形如枯槁。最終,在一個冬夜,發(fā)出一身野獸般的嚎叫,死在江時卿的懷里。 江時卿恨自己,未能及時勘破妖女的幻術(shù),毀了幼弟一生?!?/br> 宛初看了少年一眼,眼中有光。便沒來由的想要守住珍貴的光芒,點點頭:“送給你啦?!?/br> 江時淮沒想到她這般爽快,好感大增。他耍著小刀,玩心大起,手背挨著刀鋒摩擦。 猝不及防,竟劃出一道口子來:“哎呀,居然這般鋒利?!?/br> 宛初也愣住了,怎么這個江時淮這般傻愣?她立馬拿出帕巾替止血。 “我打磨了刀鋒,可不是鬧著玩的。”宛初朝傷口吹氣。 “不疼了,沒事?!鄙倌旮┫骂^湊過去,笑意吟吟。 兩人的頭磕在一起,不曾覺察有人正立在門口,目光如炬。 * 登基大典繁瑣而嚴(yán)肅,祭拜天地、宗祠后,新帝李濟穿戴袞冕禮服前往太極殿,接受文武百官的跪拜。 江時卿是帝師,站在李濟旁側(cè)不斷提醒下一步做什么,不能誤吉時,不可踏錯一步。 登基后,因李濟有太子妃,同時舉辦封后大典。 太子妃妝容精致而濃重,極近的距離,江時卿依稀見到她顴骨和脖頸處的青痕,頓時一愣,旋即面色如常。 表面上,李濟步履沉穩(wěn),氣度非凡,頗有帝王之氣。 昨夜,一辰道長夜觀天象,北斗南移,天狼耀青光,紫微星泛紅,西北瘴氣環(huán)繞,伴有將星墜落,乃兇兆之相。 帝王星隕落,即便是帝師也無法力挽狂瀾。 登基大典結(jié)束后,江時卿和鴻蒙相約百香樓。自那日與孟氏、一辰相談甚歡,他與鴻蒙開成公布,并肩同行。 鴻蒙手持杯盞,為摯友愿改弦更張喜極而泣, 兩人舉杯,默契天成。 “時卿,如今你我再無嫌隙,我亦可與你坦誠相待,實乃人生一大快事?!?/br> 江時卿放下木箸,笑了笑。 鴻蒙又道:“上回你提到的木匠如今何在?” 江時卿微微愣住,道:“她回了老家,一時半刻來不了京城。怎么突然問起這事?” 文果兒是個鬧騰角色,不知何故起了心思要學(xué)木雕。 鴻蒙低咳一聲,道:“果兒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br> 他夾了一大塊rou塞到嘴里,“不過,前日果兒允了我娶青青,因而這木匠,你還真得幫我找來。 江時卿面露苦笑,一個女人就夠受了,鴻蒙還要娶兩個,換作他,實在是無心消受這樣的艷福。 眼前浮過宛初嬌羞欲滴的臉,他疑心是喝酒上了頭,才動了欲-念,剩余的酒悉數(shù)敬給鴻蒙。 “行,等她回來,我?guī)ツ愀??!?/br> 鴻蒙一口飲盡,開懷一笑。 直到日頭西沉,他才回到府中。 只是沒想到,書房大門敞開,里面?zhèn)鱽硪荒幸慌臍g笑聲。 這一幕實在驚心,酒意全無。 江時淮的一腔赤誠,不懂遮掩,分毫不曾掩飾對宛初的傾佩和喜歡。這幅情竇初開的模樣,落在他眼里,成了女妖蠱惑人心的罪狀。 他掌心拍向門柱,啪的一聲:“江時淮!” 喊著的是弟弟的名字,視線卻落在宛初身上,冷得一如窗外的冰凌。 * 醬紫衣袍,陰沉臉色,雙眸里皆是滔天怒火。 宛初怔怔地看著他,腦子里亂糟糟一片,不知如何辯解,怕越辯解越生疑。 “大哥?!苯瓡r淮縮回手,纏在掌心的帕巾滲出血來,觸目驚心。 “手怎么了?” 若江時淮是少年,江時卿便是嚴(yán)父,眉眼的相似因性格迥異而可忽略不計。父親早逝,長子當(dāng)家,江時卿全身透露著不怒自威。 宛初嘆惋,這個人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少年的。 江時淮擋在宛初面前:“不關(guān)jiejie的事,是我自己劃破了手?!?/br> “jiejie?”江時卿目光投在宛初身上,這才半日不到,已是姐弟情分? “jiejie送了我一柄木刀,甚是精巧?!苯瓡r淮轉(zhuǎn)著木刀給江時卿看,以為這樣便能止住他的怒氣。 他并不知,大哥和這女人之間,因他的緣故有不共戴天之仇。 “大人,這是您命我做給容將軍娘子的東西?!蓖鸪跄弥鴬y奩轉(zhuǎn)移江時卿的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