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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初心臟緊縮,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她那點緋紅色的心思,一時蕩然無存,趕緊點頭如搗蒜,“大人放心,妾一定做到?!?/br> 不僅離你弟遠遠的,你們家七大姑八大婆我全都會躲開。 她撲通跪下,坦誠道:“大人,妾在塔頂關了幾百年,早已痛定思過,改過自新?!?/br> “改過自新?”男人雙眸半瞇,語調上揚。 宛初連忙補了一句:“妾身今后只呆在畫里了此余生,絕不會再為非作歹?!?/br> 江時卿不屑地抬了抬嘴角,冷眼相向。 宛初惶恐道:“大人……可否直言,告知妾要如何做?” “行勝于言,多說無益?!?/br> 宛初心驚膽戰(zhàn)。 他并不信她。 男人的目光,如同頭頂懸著的一把劍,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直插天靈蓋。 多說無益,她垂著頭,不再吭聲。 男人起了身,踱著步走到她跟前,一雙黑色靴子停在她眼皮底下。 “你要做的事,我都知道了?!苯瓡r卿的聲音居高臨下,如同一道閃電劈下來。 劈得宛初愣是回不過神。 他果然是知道了,只是如何知道的呢? 難道他也是穿書的? 她抬起頭,尚不敢隨意推測??粗绲断饕话慵怃J的下巴,“大人的話,妾聽不明白?!?/br> 江時卿俯下身,眼眸半瞇道:“我在夢里看到你所做的一切?!?/br> 書中絕對沒有這一段情節(jié),即便是一目十行,她也清楚的記得,江時卿所經歷的每一件事,絕對沒有做未仆先知的夢。 見她一臉惶惑,他嘴角蕩起一絲譏誚,“也罷,此夢甚為荒謬,你只需明白,我已知你下一步要做甚,你一言一行皆在我掌控中。你想破我真身,做夢!” 宛初歪著腦袋思忖半晌,聽到腦中一聲轟鳴。難怪她越表現(xiàn)得決心堅定,他的眼神越發(fā)冰冷刺骨。在他眼里,定是認為她是惺惺作態(tài)。 她再次用飽滿的熱情,真誠的姿態(tài),對天起誓。 “妾保證,今后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他人的事,老老實實待在這里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男人繞到她背后,俯身道:“這樣的話,你與多少人說過?” 背脊微微透出冷汗,宛初心知一兩句話不可能讓他相信自己。何況,剛才在他面前失了方寸,差點行了那事。他一定已將她看作寡廉鮮恥,舉止輕浮的女妖。 江時卿敲了敲桌案,拿起桌上的木頭兔子,端詳一陣后冷冷道:“我雖窺探到天機,但亦不可擅改命運。你依照計劃行事,我自有打算?!?/br> 宛初回過頭,看著江時卿晦暗不明的臉,遲疑地點點頭。 理智漸漸歸攏,她意識到,江時卿正處于想要改命,卻尚不敢逆天而行的矛盾中。 饒是誰知道上輩子運籌帷幄,不僅不能顛倒乾坤,反是因選錯了路而不得善終,都會做出與前世相悖的選擇,得以自保。 江時卿不是會為活命茍且偷生的人。 對于與他斗到兩敗俱傷的畫妖,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而今擄走畫妖,大概是要為他所用。 宛初異常的清醒,絕望。 書中的畫妖,由一辰利用以后,完成使命,化為灰燼。 眼下,她的命運未見得會有多好。 她根本沒有退路。 她了解此人的執(zhí)念,更知曉這人波瀾不驚的面容下,有一顆怎樣的心。 宛初想,無論如何都要說服他,告訴他真相。既然他能重生,像穿書這樣荒誕的事,應該也不會嚇到他。 解釋的話在喉嚨里打了個轉,便被人截住了 畫外,傳來嬌俏的女聲:“晏之表哥!” * 猛然回過神,看到書房多了一個人。一個滿面羞澀,略施粉黛的小嬌娘。 身邊的江時卿早已出畫。 面對小嬌娘,他唇角帶笑,目光柔和,仿佛人間仙君,哪有半點肅色。 “表妹怎么突然來了?” 小嬌娘提著一個食盒,笑瞇瞇道:“我做了核桃酥帶給表哥吃。” 這是江時卿的表妹沈蓁蓁。書里對她描述不多,只知是這個女子暗戀表哥多年。 江時卿不近女色,待她卻很好。 沈蓁蓁擅長做糕點,幾乎承包了江時卿一年的各種點心。若不是大魏傾覆,她和江時卿應當會舉案齊眉,一生一世一雙人吧。 畫外的兩人,你儂我儂。 畫內的宛初,吞聲忍淚。 沈蓁蓁看到他手里的小兔,甚是喜歡,“表哥,這個可以給蓁蓁嗎?” 江時卿嫌棄地將兔子丟到桌上,道:“這是污穢之物,不能贈人?!?/br> 沈蓁蓁癟著嘴。 他笑道:“下回表哥送更好的東西給蓁蓁。” “千萬不要食言哦?!鄙蜉栎钁賾俨簧峥戳搜圩腊干系耐米樱∏善骋娬归_得畫卷,以及畫卷上灼若芙渠的女人,倏然變色。 “表哥,這是誰?”沈蓁蓁嬌嗔道。 “獻給陛下的畫而已?!?/br> 江時卿二話不說把畫卷起來,鎖入錦盒。 頓時,宛初再次陷入無邊黑暗。 * 夜里,窗外厚厚的積雪壓在纖細脆弱的幼枝上,咔擦一聲,枝丫承不住,斷裂開,掉在屋檐上。 聲音很輕,只是干凈利落地兩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