狌狌嘆道：“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該想起來啦?！?/br>
    這句話打開了瑜路凡記憶中某個枷鎖，被她暫時遺忘的東西瞬間噴涌而出，迫不及待沖刷著她的腦域。

    像要被撕裂了一樣，瑜路凡痛苦地抱住腦袋。

    無數(shù)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于記憶之中。

    也包括她自己。

    下一刻，嘈雜的人聲瞬間將瑜路凡包裹。

    ——來，叫聲大哥，以后的仗，凡哥帶你們贏！

    ——你們之前刻苦練習(xí)這么久，當(dāng)然要騎在他們臉上狠狠燦爛啊。

    ——凡哥牛批！

    ——飯飯，我是爸爸。

    ……

    ……

    瑜路凡緩緩松開手，一言不發(fā)低著頭。

    原來“回來了”，是這個意思。

    她都沒來得及和他們打一聲招呼，算不算不告而別？

    瑜路凡想，小光球回去后，她是不是就會被忘記了。

    這時，狌狌道：“你融合的或許是一段屬于人類的數(shù)據(jù)，而那段數(shù)據(jù)的忽然入侵，則將我們封閉的世界撞出了一個口子，金霧從那而來?！?/br>
    狌狌將手伸向半空，揮散部分金霧道：“這些霧氣，和凡哥融合的那段意識，應(yīng)該是同類物品?！?/br>
    “它們與我們逐漸相融，讓我們學(xué)會類人的思維模式，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狌狌道：“也是它們，告訴我們，我們的世界叫做——神夢澤?！?/br>
    瑜路凡回過神，試著分析道：“金霧是人類的意識？”

    “對，”狌狌道：“精確一點，應(yīng)該說是人類對于神夢澤的喜愛情緒，它們與你所融合的意識有所區(qū)別，雜駁、淺淡，但勝在數(shù)量眾多?！?/br>
    瑜路凡想到人類世界對神夢澤的稱呼——神話之邦。

    她知道，MOS玩家數(shù)量極其龐大，能夠匯集起這么濃厚的金霧，倒也說得過去。

    所以只有MOS玩家的頭頂才會有金霧，而從未接觸過MOS的人，頭頂才會空空如也。

    “金霧是喜愛的情緒，但人類對于每個程序的喜愛程度是不同的，每個程序的起點和能夠承載的情緒數(shù)量也是不同的，”狌狌道：“所以，我們便逐漸分出了明顯的強弱?！?/br>
    瑜路凡有一個疑問：“那為什么每個人頭頂?shù)慕痨F會有區(qū)別呢？”

    狌狌：“這么說可能有失偏頗，但這就是“物以類聚”?！?/br>
    “物以類聚？”

    “嗯……就是，共同偏愛某個程序的人們，身上總會有一種相同的特質(zhì)，比如，刑天的暴躁、魯莽與自大。在神夢澤，他需要你的約束?！?/br>
    “我相信，這些人在人類世界也是需要加以約束的，就像刑天一樣?！?/br>
    瑜路凡想到了王小胖，不由問道：“那我呢？”

    狌狌笑了笑道：“你和嘲風(fēng)他們一樣，屬于個人定制，你的父親，正直、強大，是耀眼的太陽?！?/br>
    “你和他一樣。”

    瑜路凡想到瑜舟沉靜的模樣，小聲嘀咕：“才不一樣呢?！?/br>
    “世上不會有兩片完全一樣的雪花，但雪花都是雪花，”狌狌捋了捋胡須，慈祥地看向小女孩：“你該回去了?！?/br>
    瑜路凡一愣，疑惑地歪了歪頭：“回去？”

    回哪？

    狌狌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補充道：“人類世界。”

    “我為什么要回去？”瑜路凡：“我只是去幫小光球完成心愿，現(xiàn)在那個心愿已經(jīng)完成了啊?！?/br>
    “凡哥，”狌狌認真看著女孩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小光球能找到你？也只能找到你？”

    瑜路凡下意識將狌狌給出的答案忽略，皺起眉固執(zhí)道：“因為我最強啊?！?/br>
    狌狌搖頭：“你有沒有想過，你跟它……本身就該是一體呢？”

    “不可能，我不是?！辫ぢ贩部咕艿胤瘩g：“我和小光球完全不一樣！”

    “凡哥，你和我們才是不一樣的?！睜鯛踔皇翘率^，邊往大部隊走邊道：“你會為戰(zhàn)士們戰(zhàn)死而傷心，會為勝利而高興，你會對敵人動惻隱之心，是因為你敬畏生命?！?/br>
    瑜路凡死死抿著嘴唇。

    狌狌繼續(xù)道：“可我們不會啊，凡哥。”

    “我們戰(zhàn)斗是因為這是刻在身體中的本能。”

    “勝利與失敗的意義是你告訴我們的?！?/br>
    “我們從不畏懼死亡，因為我們從未真正擁有生命?！?/br>
    “那邊才是你的世界，凡哥，昨天打盡興了，你該回家啦。”

    “不是這樣的……！”

    瑜路凡無措地抬起頭，追隨著狌狌長老的背影望過去。

    不知何時，夜晚在另一端狂歡的小弟們已經(jīng)圍了過來，靜靜看著瑜路凡。

    他們臉上的表情寧靜、祥和，帶著祝愿。

    他們……不，它們本是人類創(chuàng)造出的一段段無機質(zhì)的代碼，卻因為女孩部分意識陰差陽錯的闖入，讓這方世界與人類世界產(chǎn)生了其妙的聯(lián)系。

    就像鑿開一扇門，人類的意識開始與神夢澤相連，聚少成多，成了彌漫于神夢澤每一處角落的霧氣。

    這些霧氣逐漸影響了它們，讓它們漸漸有了思考的能力。

    雖然仍無法成為真正的人，也比之前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好上太多。

    瑜路凡的到來是意外，這個意外卻給他們帶來了無可取代的財富。

    瑜路凡是它們無機質(zhì)的內(nèi)核中，唯一不受程序管控的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