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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大傷元氣,再沒有反攻的機會,那才真的順了漢國那邊的意。 軍臣單于心中的怒火如被冷水被澆滅,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合眼道:“那就后撤吧,通知還能聯系上的各部族,往遠離漢國的草原深處撤,熬過今年冬季,待明年,他們的大單于會帶他們將如今的災難降臨至漢國的頭上?!?/br> 在場的諸位匈奴王聽了他的決議沒有立刻服從,小聲議論之后就都偷偷去看伊稚邪,等著他表態(tài)。 伊稚邪唇抿成一條線,凝視著軍臣單于好一會兒,仿佛是在考量這頭已經老弱的獅子是否還有反撲自己的力量。 軍臣單于也沒有再說話,明白他當前外憂是漢軍,內患就是自己這個弟弟。 于是軍臣單于只冷然與伊稚邪對視著,等他拿出一個態(tài)度來。 “那就順咱們大可汗的意。”伊稚邪終于還是左腿后撤一步,半跪了下來。 他敷衍地說出了向軍臣單于獻上忠誠的話,又不帶多少期許地道:“愿明年,大可汗真的能為我們帶來財富與豐饒。” 軍臣單于望著在自己面前跪倒一片的匈奴王們,心下一片涼意。 這個冬季對于頭一次被掠奪的匈奴各部來說都會很艱難,但對于他這個單于來說,更艱難的事情怕還在后頭。 在場的匈奴王覺得自己已老病,與自己都已不同心,這次憑著余威勉強鎮(zhèn)住了他們,卻不可能再有下次。 如果明年他未能取得足以讓他威名再度響亮整片草原的功績,怕是丟掉的不止是王位,還有性命。 軍臣單于覺得心頭沉沉,連帶腦袋也昏沉了起來,干脆離開了營帳想要清醒一下。 他仰頭望著已被秋涼消磨了大多暖意的太陽,抬手握住自己腰間的彎刀,想要對抗天幕上被大風波卷襲來的厚重雨云,卻只覺得無力。 現在的他,真的還能夠對抗天意嗎? 另一邊,在草原上縱深很遠的衛(wèi)青發(fā)現漢軍已經接連幾天都沒能再找到新的匈奴部族了。 漢軍在上一個部族俘虜帶路的那個青年被推搡著帶到了衛(wèi)青面前。 他慘白著臉向衛(wèi)青告饒道:“那赫部原本是會在這一帶水草放牧的,那赫部與我們部族有仇,我沒有必要說謊的?!?/br> 他的部族被漢軍攻破了,放牧的牛羊自然也被漢軍帶走了。 但是衛(wèi)青與會說漢話的他做了一個交易。 只要他能帶領漢軍找到一個匈奴部族,就歸還他十頭牛羊,讓他的家庭能夠度過寒冬。 青年沒有多猶豫就答應了下來,帶領著漢軍找到了這段日子與自己部族為水草結仇有了摩擦的部族。 一開始他確實是為了衛(wèi)青許諾的牛羊,但是當看著另兩個部族也遭遇與自己部族同樣命運的同時,他心中還起了些快意。 為爭奪水草,他們這些部族之間本就是不可能是朋友關系,也僅僅是在掠奪漢國時有可能團結起來罷了。 他自己部族的位置,也是被另一個匈奴人當作買賣,賣給了漢軍。 只是他沒想到,在漢軍攻破兩個部族后,他就帶著漢軍接連撲空了兩次,看守他的漢軍士兵眼神都已透出寒意,懷疑他是故意帶著漢軍迷路。 可是他哪里有那么大的膽子。 青年瞳孔收縮,為了證實自己的誠實,跌跌撞撞撲向溪流方向,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終于,他在溪邊找到了他想找的東西。 他跪坐在地一把抓起,欣喜舉起,向衛(wèi)青喊道:“我沒有說謊,這牛糞都是濕潤的,那赫部就算離開了,肯定也還在這附近?!?/br> 衛(wèi)青沒有搭理他表露出的欣喜,而是轉臉去問他這一行帶著的匈奴向導:“你覺得他們有可能是無故撤走的嗎?” 漢軍帶著的匈奴向導自然和半路俘獲做交易的匈奴青年不一樣,衛(wèi)青對向導也更為信重。 畢竟他們的親人已生活在漢國內,名義上已是漢人,愿為漢軍效力,也能從軍功中分一杯羹。 匈奴向導沒有下馬,望著仍顯得蔥郁的草地,緩緩搖頭道:“確有匈奴部族在此放牧的跡象,但是這一片水草仍算豐饒,在秋末季節(jié),部族是無故撤走的可能性極低?!?/br> 他思慮一會兒又補充道:“上一個沒找的部族那邊水草情況也是一樣,如果上一個是湊巧避過漢軍,這一個也不太可能了?!?/br> 衛(wèi)青明白他言下之意,這兩個部族只有可能是接到了匈奴單于的命令才離開的。 這倒也在他的預料之內。 自己帶著三萬騎兵在草原上已經縱橫小半個月,匈奴王庭那邊要是再沒有發(fā)現才是奇怪了。 但是匈奴人選擇撤退保存實力這一點,衛(wèi)青倒是有點可惜。 他是沒有想正面與匈奴聯軍對抗,但還是想要利用自己三萬騎兵的機動性與匈奴人打打匈奴人曾經最擅長的追逐戰(zhàn)。 只不過這一次會是漢軍撤退途中盡可能多的對匈奴人造成損耗。 然而匈奴人卻沒有組建聯軍的想法,衛(wèi)青也只能放棄這個設想。 那么還要不要追蹤這個撤離不久的部族蹤跡呢? 衛(wèi)青考慮了一會兒,李息就已抓著那匈奴青年來到了他面前:“衛(wèi)將軍,這小子看著不像是說謊,咱們還要不要追?” 他少年時就從軍了,經景帝一朝,如今已過而立之年,用崇慕的語氣向如今才剛剛二十一的衛(wèi)青討教顯得有些違和。 --